張鵬在說自己不能服務於夜城售樓部的時候,大家都很驚訝,唯有章語面色平靜,像是早就知道,但是當張鵬說他離開後,不會有人升職或者代替主管位置,反而提了岑青禾上來,章語就明顯瞳孔一縮,意料之外。
說是兩人不分高低,可繞是誰都能看得出來,寧可升岑青禾一個新人,也沒有提拔她一個在部門幹了四年的老人,這不是當眾打臉嘛。
岑青禾已經懵了,天上掉餡兒餅也不是這個滋味兒,她驚訝的望著台上,台上的張鵬和幾百雙眼睛注視著她。
「下面我們請岑青禾上台講兩句。」
張鵬面帶笑容,主動帶頭鼓掌,台下的眾人沒有從這一系列的風雲色變中回過神來,只機械的跟著拍手。
岑青禾是聽到掌聲之外還有一個略顯突兀的聲音,喊道:「青禾我愛你!」
她忽然回神,聞聲望去,只見是對桌的蔡馨媛在朝她擠眉弄眼,身旁呂雙跟金佳彤均高調比心示愛。
完了,這不是做夢。
岑青禾趕鴨子上架,從座位處起身,她已經沒工夫去看章語的臉色,邁步上台,站在張鵬身側。
張鵬始終面帶微笑,他拿著話筒對岑青禾問道:「怎麼是這種表情,很意外嗎?」
主持人遞了另一個話筒給岑青禾,她接過之後,努力擠出幾分笑容,如實回道:「真的是沒想到……」
張鵬說:「你應該想,台下的其他職員也都應該想,我們公司向來是最重視職員的能力和素養的,別說是組長,就是主管,經理,乃至總監,都是有能者居之。」
兩句話,輕描淡寫,看似是在誇讚岑青禾,實則讓下面的章語如何自處?
是說她能力和素養都不行了?
反正話筒在張鵬手裡,他說了算。
「小岑,剛才在下面,我讓你說一說當新人王的感想,你說你不『敢想』,現在敢了吧?」
張鵬以玩笑的口吻跟岑青禾對話,可台下卻都是一副天要變了的樣子,除了跟岑青禾玩兒的特別好的人面帶笑容,其他人怕是都得在心裡琢磨。
張鵬走了,部門沒有主管,兩個組長……這還不得翻了天?
台上的岑青禾也已經從驚愕中回過神來,拿著話筒,她無奈笑道:「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剛剛張主管說要離開我們夜城售樓部,我的全部心思都在這個上面,突然說提升我當組長,心裡只有一個想法,我怕我還不夠格。」
張鵬道:「你當初進盛天的時候,心情也是現在這樣忐忑嗎?」
岑青禾點頭,「是。」
張鵬說:「是就對了,我希望部門的職員能隨時隨地每分每秒保持著對工作的敬畏,不要以為進了盛天,以後就可以高枕無憂,拿著比外面普遍高几倍的薪水,大家都要時刻感恩和反問,這份薪水我拿的配不配?我付出這麼多努力了嗎?」
「為什麼我要在臨走之前提岑青禾上來,我就是讓大家都看看,公司不會埋沒任何一個肯努力的職員,無論你是進公司一年,半年,哪怕是幾個月,只要你能力夠強,本事夠大,那你就配坐任何一個職位。」
「還有一點,任何一個部門,都需要新的血液灌注和流通,任何一個人都不能永遠霸著同一個位置,就當是新年新氣象,未來的一年裡,就讓岑組長和章組長共同帶領大家工作。」
張鵬又是帶頭鼓掌,下面的人遲疑了一下,不得不跟著拍手,最尷尬的是跟章語坐在同一桌的,不能不拍,但又不敢露出太歡喜的模樣,那表情,分分鐘演一出大戲。
一波掌聲落下,張鵬非讓岑青禾講兩句,之前岑青禾已經委婉客氣過了,這回就不能再裝慫,免得被人覺得就算她升職,也註定比章語矮一頭,所以她依舊謙遜,態度卻很堅定的說道:「很感謝張主管,章組長和這麼多同事朋友的照顧與幫助,進公司時間不長也不短,這半年多里很高興能跟大家共事,既然張主管這麼信任,那我就在這裡當眾跟大家表個態,日後大家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盡全力幫忙,有任何問題,我們共同解決,我有哪裡做的不好的地方,也希望大家多多批評,我好改進。如果我做得不好,大家大可以去總監那裡投訴我,我一定不占著組長的位置,退位讓賢;如果我做得好,大家也別藏著掖著,喜歡我就說出來,不好意思你就偷偷告訴我。「
她俏皮的對台下眾人伸手比心,蔡馨媛跟呂雙都大膽的高聲喊道:「我愛你!」
金佳彤現在也被帶壞了,拿了桌上的粉玫瑰,當眾跑上台獻給岑青禾不說,還湊到她耳邊說了句什麼。
等她下台之後,岑青禾笑道:「看見了嘛,臉皮薄的典範,可以偷著說愛我。」
台下一眾人等笑出聲來,每桌都有人喊『我愛你』,氣氛算是熱絡起來。
這邊氣氛剛好,也不知張鵬是不是故意找章語的晦氣,點名叫章語上台來講話。
部門中一些站章語隊的人,皆是面色各異,沒想到張鵬走了,又提了個岑青禾上來,往後的路該怎麼走,還得重新掂量。
看到章語走上台,岑青禾面帶微笑,主動奉上手中話筒,章語微笑著拒絕,側頭看向主持人,主持人又拿了個話筒遞來。
三人以張鵬為中心,並排站在台上,問及章語的感想,她面帶微笑的說了句:「真是後生可畏啊。」
這句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話,讓台下眾人不得不重新審視張鵬走後的售樓部局勢,以前是男女搭配幹活兒不累,現在是一山豈能容二虎。
岑青禾只是笑,笑的很是謙遜。
「開句玩笑,後生優秀激流勇進是個特別值得鼓勵和表揚的事情,就像張主管之前說的,我們公司最注重的是能力,跟資歷無關,資歷只能讓你長經驗,卻不能讓你長業績,而售樓部里生存的法則是什麼?就是業績。」
「我希望岑組長的事例,可以激勵包括我在內的台下所有人,我們要隨時隨地繃緊一根弦,不僅要努力向上爬,同時也要對我們身邊人抱有不敵對的警惕狀態,也許你們昨天還是同級,今天對方就是你上級了。」
「私底下大家是朋友,但是工作中沒有朋友,坐在這個位置,我們要想的就是公司利益,全局利益,絕對不能把私人感情跟工作混為一談。」
章語說著說著,忽然側頭面向岑青禾,微笑著道:「岑組長,知道你這人很重朋友感情,我作為過來人給你提個醒,希望你不要覺得我囉嗦。」
張鵬借升岑青禾的職來打章語的臉,章語馬上就當眾敲打岑青禾,還直捏她的『軟肋』,岑青禾跟章語四目相對,面不改色的說:「我是很重朋友感情,來公司後也結交了不少朋友,我覺得朋友跟工作並不衝突,因為朋友都希望對方更好,她們不會讓我為難,我也會儘可能的照顧到每一個人。」
「我希望公司的氣氛是和睦中的良性競爭,不是努力就要丟朋友的,成功的路上也不是窄的只能放得下自己。反正我這邊一定不會公私不分,反而會儘可能的讓公司中的每一位職員,都能享受『朋友』般的待遇。」
章語要搞離間計,岑青禾馬上就來了個順水推舟。她的這番話,可以理解為她上位,不會阻攔下面任何人的路,也可以理解為,只要是她的朋友,她都會一路開綠燈。
台下坐著的人,心裡都有一桿秤,往後天平傾向誰,大家自己做決斷。
章語沒有在岑青禾這裡討的便宜,還以為岑青禾會說一定不會偏幫朋友,豈料她光明正大的說,就是幫朋友。
偷雞不成蝕把米,她笑容中難免多了幾分養虎為患和意味深長。
看到此情此景,誰最高興?當然是張鵬。
他這也算是現身說法,教教章語,什麼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章語以為擠得走他,以後夜城售樓部就是她說了算,但張鵬偏要抬個人上來牽制她。
岑青禾自打進盛天以來,屢屢創造意外,張鵬對她的身份很是懷疑,也曾托人打聽她在上面到底有沒有靠山,靠山又是誰。
但是上面人嘴很嚴,清一色的三緘其口。起初張鵬以為自己猜錯了,也許岑青禾的靠山壓根兒不在盛天裡面,但是轉念一想,正因為三緘其口密不透風,才更有可能是個大人物,大家都不敢得罪。
所以他在臨走之前,也算是賣了岑青禾一個面子,明知道兩人不可能做朋友,但也不要是敵人。
三人在台上『其樂融融』的講了一番話後,一同下台往桌邊走,看起來有說有笑,其實端的心思各異。
岑青禾倒了一杯酒,先敬張鵬,再敬章語,然後敬桌上所有有資歷和有實力的。
大家都算給面子,畢竟木已成舟,就連李蕙梓都暫時收起以往的高傲,沒有祝賀,也沒有表現出不高興。
社會,職場,群體,分分鐘能將一個人的稜角磨平,高傲如李蕙梓,『囂張』如岑青禾,大家無一倖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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