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紹城從海城回來的隔天,傳之前熱搜上的受傷照片都是假的,系當事人為陷害岑青禾,故意炒作誇大事實所致,隨後新銳也代岑青禾公開發表聲明,詳述當晚事發經過,實名爆料崔軼,當然沒有提連橋這檔子事兒。
崔軼家在夜城是開裝修公司的,偶爾也有機會跟盛天合作,如今被實名公開揪出,家裡人都大為震驚,即便崔軼還是死不承認,一口咬定是岑青禾先找的茬,可還是讓他爸一個大耳光扇得耳鳴了三天。
如今誰不知道商紹城把岑青禾視為心頭肉掌中寶,得罪了岑青禾,那就是得罪商紹城,也就是變相的得罪了盛天,崔軼家裡人輾轉難安,最後還是決定帶著崔軼去找岑青禾道歉。
崔軼開始死活不去,一來是丟面子,二來他害怕直面岑青禾,那晚他說她是高級雞,她能不記仇嘛。
他非說要去海城求周家人幫忙,他爸氣得差點兒拿菸灰缸砸死他,罵他蠢貨,敗家子兒,如果不是他去找了周安琪幫忙,現在能越幫越忙,鬧到不可收場的地步嘛?
起初崔軼確實覺得周安琪夠仗義,可隨著事情的發展,他發現真正倒霉的還是自己,現在還把整個家都給連累了,如今周安琪的電話打不通,他又被他爸追著打,一連串的打擊終於讓他認清事實,他錯了,錯在惹了不該惹的人,錯在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他跟商紹城斗,無異於螳臂當車。
這天岑青禾剛來售樓部,就聽說有客人在會客室等她,她放下包趕緊過去,敲門邁步往裡走,她先是看到沙發處坐著個陌生的中年男人,勾起唇角,她頷首打招呼,「您好。」
男人很快起身,滿臉賠笑,她在往前走的途中,背對她的男人起身回頭,岑青禾看到他的臉,頓時笑容微斂。
是崔軼。
崔軼的爸爸率先開口說道:「岑小姐,抱歉貿然過來打擾您,今天我特地帶這個不爭氣的兒子來給您道歉,希望您能接受我們一家人發自內心的歉意。」
崔軼都不怎麼敢直視岑青禾的臉,微垂著視線,低聲說道:「岑小姐,對不起,我為自己的無知和冒失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諒。」
崔軼的爸爸馬上又接道:「我知道崔軼犯下的錯不是一句道歉就能原諒的,也給您帶來了很多不好的影響,所以我們這次來,一是道歉,二是希望儘可能的彌補,請您相信,我們是真心實意的。」
岑青禾沒想到還會見到崔軼,最起碼沒想到崔軼會被拉過來道歉,說實話她還是一如既往的討厭他,但面對崔軼的父親,她還是動了惻隱之心。
「崔先生,您請坐。」她微微一笑,態度友善。
男人馬上一邊點頭一邊回道:「好,好,您也坐。」
兩人面對面而坐,被岑青禾忽略的崔軼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關鍵是慢半拍剛想落座,忽然被男人呵斥,「誰讓你坐下了?站著!」
崔軼彎下的膝蓋立馬繃直,僵硬的站在一旁。
岑青禾視若不見,只對面前的中年男人說:「您喝點兒什麼?」男人轉而面向岑青禾的時候,馬上恢復到笑臉,連連回道:「不用不用岑小姐,說來真的特別慚愧,養不教父之過,崔軼給您惹了這麼大的麻煩,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把兒子教好,我真的」
男人低著頭,臉色發紅,「我真的沒有臉過來找您。」
岑青禾長這麼大,只被兩個這樣年紀的長輩對自己卑躬屈膝,請求原諒,她忽然想到岑海峰,曾幾何時岑海峰也是這般坐在她面前,臉色漲紅,一口一個對不起,區別是岑海峰做錯事傷害她,可是崔軼的爸爸沒有,他是來替自己的兒子懺悔的。
岑青禾是心軟的人,也見不得這樣的場面,她開口回道:「崔先生,誰做錯事誰承擔責任,我擔不起您這樣。」
男人聽岑青禾一直很有禮貌,且和顏悅色,他愧疚的說:「來之前,我想過今天過來會有什麼結果,也許你根本就不見我們,直接叫保安把我們趕出去也可能不給我們好臉色,盡情發泄自己的情緒,這些我都能理解,但是見到你的人之後,我就知道崔軼先前錯的有多離譜,多過分,能把你這麼好的人都逼到動手的地步。作為父親,我沒能教會他怎麼做人,這的確是我的失職,所以我今天必須得替他向您道歉。」
他站起身,面對岑青禾,深深地鞠了一躬。
岑青禾起身回道:「崔先生,我接受您的道歉。」
男人抬起頭,眼中滿是驚喜和意外,似乎沒想到岑青禾回應的這樣容易。
岑青禾面色平靜的說道:「您年紀跟我爸爸差不多,我不忍心看您對一個小輩鞠躬作揖,更何況這件事兒您不應該負主要責任,如果您兒子能體諒您今天的這份用心良苦,我覺得比什麼都重要。」
男人側頭看了眼崔軼,崔軼把頭低得很深,看不見臉上表情,不曉得在想什麼。
岑青禾覺得有句話說的很對,未曾清貧難做人,不經打擊永天真,恰好崔軼兩樣都沾,沒經歷過清貧,也沒受過打擊,所以活成了現在這副模樣,當然他這樣的人,社會上不占少數,只希望他們早點兒經歷那個瞬間,那個讓他們忽然認識到自己是錯的。
崔軼的爸爸是真心感謝,甚至是感激岑青禾,他說:「原本我們來道歉,還希望你能不計前嫌,多少在生意上給我們一條生路,現在我什麼都不想說了,這是我們應得的教訓,如果以後崔軼能好好的,這比什麼都重要。」
岑青禾微笑著道:「您放心,私事歸私事,以後生意上的來往,還是該怎樣就怎樣。」
兩人一直聊得不錯,父子倆臨走之前,崔軼看向岑青禾,聲音不大的說了句:「謝謝。」
岑青禾說:「不用謝我,慶幸你有個好爸爸。」
兩人離開後,岑青禾打給商紹城,把事兒一說,他還不願意了,問:「誰跟你說私事兒歸私事兒?人家一來說兩句,你馬上就心軟,好了傷疤忘了疼嗎?」
岑青禾靠在寬大皮椅中,調侃的口吻回道:「商總,咱能專業點兒嗎?你想讓外面的人說你公私不分,公報私仇?」
商紹城道:「誰說我就報復誰!」
這咬牙切齒的勁兒,聽起來還真不像是開玩笑,岑青禾忍俊不禁,邊說邊說:「男人嘛,大氣一點兒。」
「要大你大,氣死你我都不管,我這剛想給他們穿個小鞋,你倒好。」
岑青禾笑道:「哎呦喂,小鞋都準備好了?什麼牌子的?好看嗎?」
「滾蛋。」商紹城滿是不耐煩的口氣。
岑青禾勸說:「算了,我最早就說,跟崔軼這種人較勁兒,顯得你掉價,你讓盛天不跟他們家的公司做生意,顯得盛天欺負人,到時候整不好又是一頓炒作,沒必要的事兒。而且我也看不得家裡長輩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家業,因為敗家子兒給耽誤了,這對老人不公平。」
商紹城問:「那你呢?你能咽下這口氣?」
岑青禾爽朗的回道:「我那倆酒瓶子輪下去,氣就已經消了大半了,你當我是打氣筒呢,氣性那麼大?」
商紹城不知道說她什麼才好,明明有時心眼兒小的跟針鼻似的,可偏偏在大是大非上又很有寬容心,說白了,還是心軟吧。
話鋒一轉,他出聲說:「我媽就不喜歡女人心眼兒小。」
岑青禾馬上問:「真的嗎?」
「嗯。」
「怪不得阿姨能幹大事兒,心一定跟男人一樣寬廣。」
商紹城說:「這話別跟我面前說,你跟我媽說。」
岑青禾馬上笑嘻嘻的回道:「當她面我不敢,也不好意思。」
他罵道:「慫。」
兩人日常叨逼叨,商紹城問她:「你最近抽個五六天時間出來,我們出去一趟。」
岑青禾問:「去哪兒?」
商紹城道:「沒想好,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岑青禾又問:「怎麼突然想出去了?」
商紹城說:「看看今天幾號。」
岑青禾看了一眼,隨即迷茫又如常的說:「四號啊,怎麼了?」
商紹城不回應,她自己說完馬上想起來,「啊,七月四號,我們認識的日子嘛,這我怎麼會忘呢,主要是看你能不能想起來。」
商紹城信她才有鬼,不老高興的埋怨,「前兩年還記得挺清楚的,這才第三年就不在乎了。」
岑青禾滿臉賠笑的回道:「這不最近多事之秋嘛。」說完發現這個理由並不能安撫商醋罈,她轉而又說:「關鍵現在每天都過得像是紀念日,每天都很開心,誰還會在乎特別的某一天?」
商紹城說:「這還差不多,趕緊挑地方調時間,都選好了告訴我。」
「好嘞,等會兒我忙完就鋪張世界地圖扔個骰子,扔哪兒咱們就去哪兒。」
「你不覺得想掛電話的暗示有些明顯嗎?」他又在挑理。
岑青禾說:「沒有,我這不怕耽誤你時間嘛。」
商紹城沒好氣,先下手為強,「掛了,滾吧。」
岑青禾也想回句滾,嘴型還沒做完,丫已經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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