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筒飯最先燒好。
墨上筠叫牧齊軒過來吃竹筒飯時,牧齊軒剛將她的帳篷給搭建好。
一想,自己的也不急,於是就過來了。
新鮮出爐的竹筒飯,將軍刀順著竹筒一劈,去掉一部分的阻礙,裡面色香味俱全的竹筒飯便露了出來。
天色漸黑,火光漸亮。
在墨上筠劈竹的時間裡,牧齊軒不知從哪兒撿來幾根樹枝,削成筷子的形狀,去溪邊洗淨,一回來墨上筠也處理好了,兩人一坐下來便直接開吃。
竹筒飯里放了臘肉,再撒上一抹蔥花,顏色對比鮮明,竹香伴隨著飯香,在夜空中瀰漫。
真有點「春遊」的感覺。
「附近有竹筍嗎?」
吃了幾口竹筒飯,墨上筠忽然問道。
「有,」牧齊軒很快明白她的意思,問,「你想怎麼吃?」
「烤著吃。」
牧齊軒一愣,「這也行?」
「試試。」
「那行,待會兒弄點來。」
「不用。」墨上筠夾了口飯到嘴裡,不緊不慢地道。
牧齊軒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很快,墨上筠抬了抬眼瞼,朝他身後的方向看了一眼,牧齊軒順著往後看去,發現一抹手電筒的光線,頓時瞭然。
繼而瞭然。
這個小滑頭,又要坑人做事了……
兩人裝作什麼都沒看到、聽到,自顧自的吃著竹筒飯,牧齊軒甚至跟墨上筠「請教」了一下烤竹筍的味道。
墨上筠只吃過一次,時間有點久遠,只用一句「好吃」概括了,但極不高冷地跟牧齊軒說了下烤竹筍的步驟。
反正食物都有,就算烤竹筍失敗了,對他們而言,也沒什麼損失。
說話間,打手電筒的人已經走近。
有三個。
閻天邢身後跟著兩個隨行而來的友軍。
在山坡上,相隔二十來米,遠遠地,看到兩人面對面坐著,中間燃著兩堆篝火,墨上筠正好對著這邊,眉眼染著笑意,一邊慢條斯理地吃著竹筒飯,一邊跟坐在對面之人說話。
就她平時的情緒而言,她這淺笑已經相當於「開懷大笑」了。
再看旁邊搭建起來的帳篷,也就唯一一個。
閻天邢眉頭擰了一下。
「閻隊,應該就是他們倆了。」
「閻隊,怎麼勸?」
兩人壓低聲音,一前一後的在閻天邢身側問道。
「在這等著。」
閻天邢吩咐一聲,然後從右側之人手裡拿過手電筒,直接走下了斜坡。
明明是很傾斜的山坡,可他往下走的時候,卻如履平地,沒有絲毫慌亂和小心。
兩個友軍不聲不響地在旁看著,心想這能當特種部隊隊長的人,就是與眾不同。
閻天邢走下斜坡。
不算悄無聲息,這兩個相談盛歡的人,儼然聽到了動靜,可連眼都沒抬一下,只當做什麼都沒注意到。
見此,閻天邢唇角勾起抹冷笑,打著手電筒走近,一直等來到篝火旁,才停下來。
手電筒的光線打在篝火上,加上很明顯的腳步聲,很「成功」地吸引了墨上筠和牧齊軒的注意力。
「你是?」
抬眸,掃了閻天邢一眼,牧齊軒就率先問道。
手電的光線打在前面,閻天邢很高,半個身子站在陰影里,跳躍的火光隱約照亮了他的身形輪廓。
穿著一身陸軍叢林迷彩,衣服上連皺褶都沒有,頭上戴著一頂圓形戰鬥帽,臉龐隱在昏暗光線中,卻能見分明的稜角,黝黑深邃的眼睛隱匿於黑暗裡,如暗中窺探的獵豹,帶著十足的野性與硬朗。
牧齊軒能感覺到一股強有力的壓迫感,可眉宇間依舊輕鬆自如,面上帶著幾許友善、和氣,神色上應對的遊刃有餘。
閻天邢懶洋洋地看他一眼,很快便收回了視線。
這時,墨上筠抬眼看著閻天邢,適時開口,「閻隊,你怎麼在這兒?」
「考核。」
閻天邢冷淡的回了兩個字。
他回話時,墨上筠已然低下頭,繼續吃了口竹筒飯。
不吃就冷了。
見此,閻天邢眸色陰沉幾分。
「打擾到你們了?」牧齊軒面帶笑意,適當表現出點客氣。
閻天邢沒做聲。
牧齊軒輕笑,就當他是默認了,繼續問:「什麼時候開始?」
「零點。」
「那不急,」牧齊軒點了點頭,「吃晚餐了嗎,要不要一起?」
他話還沒說完,閻天邢就已經關了手電,在旁坐了下來,並且是靠近墨上筠的位置。
牧齊軒微微眯起眼,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看樣子,這個兩槓三星的神秘男人,跟墨上筠還是有點關係的。
算不上多好,但,也算不上多差。
墨上筠順手拿起個竹筒飯,朝閻天邢遞了過去,可遞到一半,就忽然頓住了。
條件還沒談呢。
「閻隊。」
把竹筒飯收了回去,墨上筠朝他勾了勾手。
閻天邢悠悠然看向她,心知她在打鬼主意,但卻從善如流地靠近了些。
竹筒飯在手裡轉圈,墨上筠朝他傾過身,別有深意道:「閻隊,我們還有隻叫花雞。」
「所以?」閻天邢掀了下眼瞼。
「本來就夠兩人份,但您來了,我們也不能怠慢,想著臨時加個菜。」墨上筠說的很是委婉。
但篝火旁的三人,心裡都很清楚她的言外之意。
臨時加的這個菜,絕對是由閻天邢負責的。
「你說。」閻天邢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墨上筠吊兒郎當地坐著,身子傾斜,微微偏向他這邊,如白蔥般的食指輕輕撫摸著下巴,狹長眉眼一抬,染著狡黠和淺笑,精緻的小臉沒有因上次的戰鬥而留下疤痕,這麼一笑,分外驚艷。
可——
閻天邢心裡卻有點火氣。
自三天前,墨上筠打電話來後,他就跟他們營長鍾儒問明了情況。
二連在訓練中出了意外,本該參加三月考核的顧榮受了傷,需要在醫院養上三個月,連四月的集訓也會錯過,加上最近營里有些閒言碎語,鍾儒為了大局考慮,把所有的過錯都歸咎給墨上筠。
據說,墨上筠在接受鍾儒「批評」的時候,還跟鍾儒吵了一架,顯然心情是不好的。
但是,才過三天,她就跟一男人來到這荒山野嶺,有說有笑的,心情好得很。
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加個烤竹筍,三根。」墨上筠說出條件。
「好。」
閻天邢冷著臉應了。
但,他沒有自己去找。
直接打開通訊設備,通過耳麥吩咐山坡上的兩個友軍,讓他們去找。
墨上筠看他幾句話搞定,思量了下,又提議道:「要不,再搭個帳篷?」
「可以,」嗓音慵懶地答應,閻天邢一偏頭,直視著她的眼睛,不緊不慢補充道,「我來提條件。」
「你說。」
墨上筠坦然聳肩。
「不能干擾考核。」閻天邢沉聲道。
「行。」墨上筠毫不猶豫地應下,頓了頓,補充道,「零點熄火,回帳篷睡覺,絕不出聲,如何?」
這荒山野嶺的,加上天已經黑下來,總不能這麼將他們轟走,不然找不到臨時的露營地,也是個麻煩。
路上,那兩個友軍就這個問題,聊了一路。
眼下,他們如此自覺,閻天邢能如何?
只得起身,幫他們搭建帳篷。
他離開前,一直看著他們互動的牧齊軒,忽然笑眯眯的來了一句,「謝了。」
話音一落,牧齊軒忽然感覺到一抹帶著殺氣的視線,一瞬間從身上掠過,只覺寒風凜冽,背脊發寒、壓力重重,牧齊軒稍稍愣了下,繼而回以閻天邢一個更明顯的笑容。
閻天邢涼颼颼地收回視線。
走到一棵樹上,隨手把手電筒往樹杈上一放,手電筒的亮光立即對準一片空地,照亮足夠搭建帳篷的區域。
身為特種部隊的隊長,幫一海軍陸戰隊副隊長搭建帳篷……
墨上筠默然地收回視線。
就閻天邢那乾淨利落搭建帳篷的手法,反正她是一點兒都不覺得滑稽。
墨上筠和牧齊軒交換了下眼神,默契地沒有討論閻天邢的問題。
聊了幾句,兩人的話題忽然拐到了「今後的計劃」上。
「先前是打算留兩年吧,現在呢?」牧齊軒將叫花雞篝火里扒出來。
拎著墨上筠的軍刀,在外面的黃土上敲了幾下。
「不知道。」墨上筠看著他的動作,聳了聳肩,反問,「你呢?」
牧齊軒把敲碎的黃土掰開,隨口回答:「再過兩年就走。」
墨上筠愣了一下,「去哪兒?」
據她所知,牧齊軒一畢業就被調到了海軍,第一年就順利成為海軍陸戰隊的一員,前年剛晉升為海軍陸戰隊的副隊長……今後兩年,也挺快的。
「跟導師一起工作。」
頭也不抬地回答著,牧齊軒專心將錫箔紙給撕開。
「也挺好的。」
墨上筠若有所思地點頭。
跟著導師工作,比在海軍陸戰隊是要有前途,而且,能降低一些沒必要的危險。
牧齊軒現在28歲,兩年後就過30了,這條滿是風險的路走的再遠,也總歸得有個盡頭。
在部隊的巔峰歲月,能有幾年呢?
墨上筠單手支著下巴,忽的抬眼掃向正在搭帳篷的閻天邢,跟牧齊軒的年齡應該一樣,這樣前途無量的人,不知計劃好未來的路沒有。
「你們軍區,新的特種部隊,不打算去嗎?」牧齊軒忽的問。
墨上筠笑了一下,「嗯,我不去特種部隊。」
------題外話------
從下午三點寫到現在……三千字,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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