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館中死刑犯們飽含善意或是惡意的笑聲中,酒兒卻只是沉默著將紙幣收了回去。
看著她的舉動,矮人調酒師對著其他客人們目光一凶,不輕不重的拍了拍桌子以示威懾。
聞言,調酒師露出了促狹的笑容:「小姑娘。我可以理解你們追逐偶像、追逐傳說的行為。我要是足夠年輕,說不定也會這麼做,但塞利西亞船長去哪裡,那是她的隱私……」
「那金幣的話,要多少?」
林依依插話道。
現在的年輕人……怎麼這麼不禮貌?
調酒師瞥了一眼林依依——準確的說,是瞥了一眼她身後背著的長棍,以及林依依的腕帶。
林依依的左手和右手各自帶著一條皮質的腕帶,而每根腕帶上都鑲嵌著數枚大小、形狀略有不同寶石。
原來如此。
一位年輕的湛藍聖衛啊……
調酒師很快就認出了她的出身。
二十多歲的白銀階,的確是可以驕傲的程度。
這是在聯合王國內並不罕見的超凡職業。但是能在寶鑽島、甚至聯合王國外正常活動的湛藍聖衛,反而數量相當稀少。
除非是能有相當豐厚的工資收入,否則他們很難繼續購買新的寶石能力和「施法材料」——也就是那些出自寶鑽島的高質量寶石。
湛藍聖衛的能力,很大程度上取決於他們儲備了多少「法術」。某種意義上,和銀爵士的教士倒是有些相似。
「那你說個數吧。」
林依依沒好氣的說道:「太貴的我可付不起。」
「放心吧,我向來是對什麼人收什麼錢。」
調酒師不客氣的說道:「你們幾個倒是能拿出來點東西。光看你我就知道了。
「至於他們幾個……」
他將目光掃向其他人。
他的目光在四暗刻身上一掃而過,沒敢細看。
……媽的,好像是破壞巫師。
這小哥的瞳孔是暗紅色的,如同半乾涸的熔岩一般。他在吧檯前坐了這麼久,那隱約浸出的、有硫磺味道的呼吸,也讓調酒師忍不住有些喉嚨干癢。
雖然調酒師對人類稍微有些臉盲,但也因此他反而能看出,這個年輕人與那個湛藍聖衛出身的小姑娘,長得似乎有些相似。
根據調酒師多年的經驗判斷,他們應該是姐弟關係。
姐弟倆出身於不同的巫師塔——這說明他們家族與聯合王國的巫師塔一定有些關聯。
……算了,破壞巫師得罪不起。
他們著實害怕自己隨便嘲諷兩句,對面就當場氣炸了。
雖然從他身上的味道和「聲光效果」判斷,這應該是不那麼強、或是對自我控制能力較強的類型。但關於破壞巫師是第一不能招惹的對象這種問題,在這裡顯然屬於常識……這與對方的實力反而無關。
炸死周圍十米的人、和炸死周圍十里的人,對於他周邊的人來說有區別嗎?顯然沒有。
而身邊能跟著一位至少取得了正式資格的破壞巫師,以及一位年紀輕輕就進階白銀的湛藍聖衛……那邊的兩位大小姐,也一定不是什麼常人。
倒不是說針對那位湛藍聖衛……
主要是她的氣質,實在顯得過於「爺們」了一點。
尤其是在旁邊分別擺著兩位氣質截然不同的淑女時,就變得更加明顯了。
其中一位,毫無疑問是半亡之女……蒼白公主的牧師。
這個是早就看出來了。
她著實讓調酒師非常忌憚,甚至對她說話也是客客氣氣的。
蒼白公主是幽魂與精魄之神。她的信徒幾乎全部都是幽魂,而她的牧師百分之百都是已死之人。
這些半亡之女,雖然一個個看上去氣質溫婉,同時擅長唱歌……但她們是真的會吸取他人的精氣。
與她們生活久了,哪怕是正常人也會病魔纏身。原本就有慢性疾病的人,更是隨時都有可能猝死。如果是足夠強大的半亡之女,甚至光是她們的歌聲就會帶走凡人的生命、勾走他們的魂魄。
與地上世界不同。
在地下,蒼白教派的追奉者不在少數。
蒼白公主雖然只是純白色的幽魂少女,但她卻有著凡人無法直視的美貌、以及世上最頂尖的歌聲。
畢竟是名為「死之喉」的神明。
而在沒有日光和月光、同時「天穹」過矮的地下世界,「蒼白之潮」的可見度便明顯提升了。
在蒼白公主遊行的時候,如果視力稍好的話甚至能看清她的臉。
一旦被那魔性的美貌與歌聲所影響,就會變得狂熱。但蒼白公主是一位自由自在的神……她並不是很關心自己的追隨者們,只在乎自己的「矮人」。
也就是她的教宗。
蒼白公主只會接受她滿意之人的獻祭,在各種獻祭中要求最高的便是「自身獻祭」。在她沒有教宗的時候,便會在自己狂熱的追隨者中選取一位「最有趣的靈魂」,使其成為自己的情人與教宗……迷戀的為他日夜歌唱、與他呢喃私語。
直到她對這個靈魂感到厭棄為止。
一般來說,偽神的信徒都不會太過狂熱。
正神的信徒足夠虔誠,是因為他們有一種屬於「淨化者」的使命感。他們與其說是對正神虔誠,不如說是對自己的神聖使命而感到尊重和自豪。
但偽神的信徒就不是這樣了。
偽神對自己的信徒,通常是「交易者」與「欺詐者」的立場。為偽神做事來換取力量,各取所需。
那種「虔誠」,更類似於大臣對國家的忠誠——並非是為了正義、道德、使命、希望……而僅僅只是為了維護自身的利益而出發的。
——但蒼白公主就不一樣了。
她的信徒毫無疑問是最為狂熱的那種。
與此同時,蒼白公主還有非常便利的力量——她能夠很輕易的淨化他人的侵蝕度,無論對方是否是自己的信徒。也正因如此,即使她的信徒如此狂熱,卻沒有被斥為邪神。
因為目前除了曜先生之外,就只有蒼白公主擅長這種能力。在加上蒼白公主與曜先生的打扮都是一身純白……有人認為,蒼白公主也應曾是「太陽的某一曜」;還有人聲稱蒼白公主可能是曜先生的母親、女兒或是自己的女性替身。
但無論如何,半亡之女在地下世界,也都是絕對不能招惹的存在。
寧可招惹黑寡婦家的蜘蛛,也不能招惹半亡之女。
前面只會得罪一個人,後面可能會得罪一群狂熱而又麻煩的人……
退一步講,至少還得讓蒼白公主淨化侵蝕度呢。
要是得罪了蒼白公主,蒼白之潮的時候不讓隨行了怎麼辦?
也因此,在其他路人注意到西酞普蘭的時候,他們都自顧自的縮小了聲音。在西酞普蘭從他們身邊走過的時候,有的人還恭敬的點了點頭。
而至於最後這位,看上去好像很有錢的貴族大小姐……
……等一下。
這個蜜羅柑與琥珀的香味……是無休之血?
調酒師的敏銳的嗅覺幫了大忙。
他的表情頓時變得極為驚悚。
一瞬之間,他想到了那把看上去極為沉重,卻被對方隨意提著的斧頭。
……這莫不是傳說中的食血徒?
這他媽又是從哪跑出來的瘋子?
——精神病院沒關門嗎?
食血徒作為狂戰士系中,唯一所有能力都只有正面而沒有負面的進階……而同時有狂戰士這個基數不低的前置職業的情況下,食血徒的數量依然稀少無比。
是因為這個職業本身就是持杯女所愛之人。只能由至少九次主動將自己置於必死之地,卻依然活到進階的狂戰士進階而來。
可以說是循欲而嗜血的怪物……
調酒師掃了一眼酒兒的身高。
……的小怪物。
他在心裡補充道。
調酒師目光複雜的從四個人臉上掃過。
二十多歲的湛藍聖衛……
……再加上一位破壞巫師、半亡之女、食血徒。
好像也就只有這個湛藍聖衛能得罪的起。
後面的三個,一個是誰都不敢罵一句、必須當大爺伺候著的暴脾氣瘋子,一個是統管一群不講理的瘋子的意見領袖,一個是最為瘋狂的狂戰士才能進階的格外能打而且根本殺不死的瘋子。
一個保鏢加三個瘋子。
……他們找塞利西亞是想幹什麼?
調酒師張開嘴又閉上,張開嘴又閉上。
在激烈的腦補之中,他表情複雜的猶豫了許久,才終於認輸般的深深嘆了口氣。
「……算了,不用錢。我直接告訴你們好了……塞西莉亞是接了一個小女孩的單子,去了一個叫『喪歌』的地方。」
「哎?」
酒兒一臉茫然的歪了歪頭。
怎麼突然就招了?
剛剛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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