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蘭東拿著幾張演講稿走上高台。
「今天諸位能來參加默文老師的葬禮,是我的榮幸,也是真知學院,這所承載著老師意志學院的榮幸。」
隨著話音從喇叭中傳出,中央廣場逐漸安靜下來。
所有來參加葬禮的客人紛紛把目光移到他的身上。
「在葬禮開始之前,有一份遺囑需要西耶殿下誦讀。」
星眸女士穿著一套紅色羊毛高領外套,神情冷漠,手中拿著一份文件走到話筒前。
「這是默文大法師去年就已經寫好的遺囑,一直都被我保管著,現在就由我來宣讀裡面的內容。」
即便長著少女的嬌嫩容顏,卻依舊不怒自威。
氣場強大。
「第一,默文大法師名下的所有財產,一半捐贈於真知學院,一半贈予布蘭東法師。
第二,真知學院院長之位由布蘭東法師繼承。
第三,推薦布蘭東法師、沙文法師成為基石庭院大議會旁聽議員。」
三條叮囑,簡短明確。
「其中所有條款都已經通過法院公正。」
隨後,她的目光看著下面,接著說道,「默文為這個國家,這個世界付出了他的全部,乃至生命。
他是我的朋友,一位值得令人尊敬的法師,在這裡我代表瑟銀王室,追封默文大法師王國白馬伯爵爵位。
希望他的靈魂可以在世界的另一端得到安寧。」
中央廣場傳來一陣靜默的掌聲。
白馬伯爵是一個只有為王國做出過重大貢獻,並且壯烈犧牲後才會被賦予的榮譽頭銜。
從建國至今,得到過這個封號的人屈指可數。
可惜默文沒有後代,否則依靠這則頭銜,也足夠他們衣食無憂一輩子。
星眸女士的決定,沒有人會站出來質疑。
即便,只有少部分人知道為什麼默文會得到這個意義非凡的追封爵位。
曾經關於死亡山脈的過往。
接下來就到了布蘭東和沙文上台講話的環節。
按照慣例先是敘述默文豐功偉績的一生,然後追思過往,稱讚他的事跡。
十五分鐘後。
賓客們便在法師們的疏導下,逐一走進白石高塔瞻仰遺體。
一直到正午。
長長的車隊載著棺槨駛出學院,賓客們全都步行跟在後面。
沿途的街道上,得知消息的居民也都紛紛站在街道兩側,向這位功績寫滿一生的偉大法師送上敬意。
按照默文的遺願。
在城外火花他的遺體後,骨灰會送回羅曼鄉下,他的故鄉,也是法師之夢開始的地方。
整個觀禮過程持續了一個半小時。
結束後眾人目送運送骨灰的馬車緩緩遠去。
直到人滿為患的城外重新變得空曠。
「結束了。」
布蘭東搭上沙文的肩膀,兩人轉身走上馬車。
一路沉默無言。
等回到學院。
阿西婭走到沙文身邊拉上他的胳膊小聲道,「你還好吧?」
「我沒事。」
「如果你想找人說說話,我隨時隨地都有時間。」
一隻手放在她的臉頰上,沙文笑道,「你和夏洛特先回去吧,我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晚餐前一定回來。」
「嗯。」
夏洛特拉上她,兩人坐著馬車就離開了。
等她們走後,布蘭東和沙文一邊往白石高塔走一邊說道,「遺囑的事情,你不會怨恨老師吧?」
言下之意非常明顯。
因為所有的資源都偏向於他,而非沙文。
不過沙文倒覺得這一點都不奇怪。
因為他和默文只見的關係還沒有好到那種情同父子的程度,會偏袒布蘭東不算意外。
「為什麼要這樣說呢?」
「關於遺產的事情,如果你希望的話,我可以分給你一半。」
默文死後,沙文和布蘭東之間少了一條連接的橋樑,說話時難免會帶有別的目的。
布蘭東的想法很簡單。
沙文救過他一命,況且現在的狀況是他有求於人。
財富這種東西,只要活著總能賺到。
沙文卻笑道,「你太認真了,布蘭東學長,老師把遺產留給你肯定認為你需要它,而不是我。」
布蘭東不置可否的挑了一下眉毛。
雖然沙文已經說的很含蓄了,但還是能聽出裡面,『你太窮了』的意思。
不過這也是事實。
和沙文擁有的資產想必,布蘭東和一個窮人沒什麼區別。
就算加上默文留下的遺產也不行。
即便是五階大法師,能夠留下的東西也不會太多。
滿打滿算也就不到一百萬金幣,捐贈出去一半,就只剩下四十多萬。
對於這位身價千萬金幣的頂級富豪來說,不值一提。
人性總是貪婪的。
有的人對金錢和權力充滿無窮的欲望,有的人卻不是。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沙文。」
兩人走進院長辦公室。
沙文打趣道,「我可沒有別的意思,布蘭東你不要想多了。」
坐好以後,布蘭東沉著臉說道,「不說這件事,基石庭院那邊你就不用去調查了,老師的死因沒有問題。
不過煉獄那邊還得加快速度,得趕在他們動手之前敲定下來。」
「雖然我也著急,但主動權不在我們手上,回去以後我」
話未說完,外面就傳來一陣敲門聲。
「布蘭東法師,亞拉大法師想要見你。」
兩人相視一樣,布蘭東眉頭微皺說道,「讓他進來吧。」
不時。
一位穿著黑袍,手裡拿著胡桃木法杖,面容枯槁的老法師,帶著兩個人就走了進來。
布蘭東急忙起身,微笑道,「亞拉大法師,好久不見了!怎麼想起來這個時候」
老法師伸出一隻手示意他不要說話,面無表情的從口袋裡拿出一份文件,聲音如同腐朽的木門發出的摩擦聲。
「關於真知學院院長的繼承人,大議會有新的決定,我來是向你傳達指令。」
目光停在那張古老的羊皮紙上,開始照本宣科。
「鑑於布蘭東法師管理經驗不足,需要外出歷練修行打磨心性,故此建議取消布蘭東法師的院長職位,交由四階法師傑羅·奎寧代理。
等日後重新評估後,可酌情恢復布蘭東法師院長職位。」
一名站在老法師身後的中年男人,皮笑肉不笑,說道,「年輕人,真知學院可不是你能掌控的,還是自己把位置讓出來吧,免得出了問題被大議會追究責任。」
前腳他們才剛剛送走默文,後腳就有人帶話取消布蘭東院長的位置。
嘖嘖。
無縫銜接嗎?
沙文眼睛微眯,翹起腿笑道,「這麼快就做出決定了?你們都已經等不得默文老師的骨灰下葬之後再來嗎?」
另一名年輕法師面色一變,大聲斥責道,「注意你說話的語氣,法師,現在站在你面前的亞拉大法師。
請你保持尊重。」
攤開手無奈道,「好吧,你說了算。」
「你!」
老法師伸手攔下就要發作的年輕法師,渾濁的眼睛看向沙文說道,「你就是沙文法師吧。」
「是的。」
他再次從口袋取出另一份文件接著說道,「這裡還有一份對你的委任狀,請聽仔細。
鑑於沙文法師在調查煉獄教派與濟世會過程中的出色表現,現提升沙文為煉獄教派調查行動組組長。
針對法恩王國西海岸附近煉獄教派猖獗的現狀,希望沙文法師努力工作,儘快恢復那裡的秩序。」
年輕的法師冷笑道,「現在你是特別行動組的組長了,呵呵。」
在組長這個詞語上,他故意咬的很重。
沙文從來都沒聽說過基石庭院麾下還有這種莫名其妙的機構。
不過看樣子,多半是想找一個藉口把自己打發走。
恐怕就連這個組長也是光杆司令一個。
不得不說,那些人你真是下得一手好棋。
兩張羊皮紙,兩份命令,把他和布蘭東安排的明明白白。
如果拒不執行,就是在反抗基石庭院的意志,說嚴重一些,足夠給他們兩人帶上邪惡法師的帽子。
然後寫在執行法師的追捕名冊里。
老法師的表情古井不波,淡淡道,「現在就開始工作交接吧,沙文法師,你即刻動身前往法恩王國馬賽行省,那邊的事態非常嚴峻,不能耽擱。」
布蘭東的面色此時陰沉的能夠滴出水來。
沙文卻無所謂道,「你們不會是在騙我吧?況且我又不是基石庭院編制內的法師,那張羊皮紙對我沒什麼用處。
不如我建議你們去找西耶王后,讓她來寫一份命令,我覺得我可能會執行下去。」
他們取出第二份羊皮紙的時候,沙文就想笑。
難道寫命令的時候,就不能提前查清自己究竟是為誰工作嗎?
默文活著的時候,沙文只為他工作,和基石庭院又沒有聯繫。
老法師似乎料到沙文會這麼說,再次取出一份羊皮紙說道,「庭院尊重默文大法師的遺志,通過投票表決,大議會決定通過沙文法師、布蘭東法師成為旁聽議員的事項。」
渾濁的眼睛裡看不出任何情感波動,他盯著沙文。
「現在你就是基石庭院編制內的法師了,希望能夠服從我們的安排。」
布蘭東驀然起身,雙後狠狠拍在桌子上,「你們欺人太甚!」
中年法師負手笑道,「話可不能這麼說,布蘭東法師,我們幹什麼就欺負你們了?」
「你!」
沙文卻老神自在的坐在沙發上說道,「你們這麼做,真就一點都不怕?」
青年法師此時更加得意,仰著下巴笑嘻嘻的說道,「怕你?哈哈,我看你是」
藍色幽芒瞬息閃過。
一秒後。
沙文依舊坐在沙發上,而那名青年已經被他送到學院外面去了。
「啊現在我的耳邊清靜多了,呵呵,我不是默文老師,不會和你們講什麼遊戲規則。
時代變了,亞拉大法師。」
一切都發生的太過突然。
中年法師往後退了一步,面色狂變。
「你?!已經是四階法師了?」
「有什麼問題嗎?」
如果不是刻意壓制實力提升,沙文隨時隨地都能突破境界,踏足四階。
就在剛才,知道事情已經不能善終,那麼隱藏實力也就沒有意義。
老法師沉默許久說道,「不愧是全系親和的天才法師,你的成長速度讓我感到震驚,年輕人。
但這不能改變什麼,沒有任何法師能夠違抗基石庭院的命令。
聽我一句奉勸,生命比野心更加珍貴。」
沙文面帶微笑說道,「亞拉大法師,難道你覺得我們兩個只會幹坐在這裡被你們呼來喝去嗎?
帶著羊皮紙回去吧,我們就當剛才無事發生,井水不犯河水,你覺得如何?」
如果是三階法師,沙文對他來說還不值一提。
但現在。
沙文在他眼中已經具有極大的威脅。
老法師的雙眼驀然閃過一道狠辣,但轉瞬即逝。
因為他知道自己沒有十足的把握斬殺眼前的年輕人。
另一個利亞姆不,比利亞姆更加恐怖。
這就是虛無系法師絕對的威懾力。
他們也有家人,也有不是職業者的親朋好友。
沒有任何人會得罪一名四階虛無系法師。
更不提沙文這種全系親和的恐怖存在。
足以讓他們夜不能眠。
但向來都是威脅別人,他們又何時被這種威脅嚇退過。
同樣的話,換成默文,或者菲利韋托來說才更加合適。
只是四階,依舊不夠看。
老法師把委任書扔在地上,面無表情道,「命令我已經傳達到了,你們是否執行與我無關,但一切後果需要你們自行承擔。」
話罷就轉身離去。
「老師!那我呢?!不是要交接工作嗎?!」
傑羅·奎寧。
就是站在亞拉身邊的中年法師,看了一眼沙文,一咬牙跟著離開了辦公室。
雖然同樣身為四階,而且他已經沉浸四階的力量五年之久,但依舊沒有把握在沙文手中討到好處。
為了不丟面子,臨走前還轉身威脅道,「我給你們兩天時間,別逼我到時候帶著執行法師過來強行執行命令,哼!」
他們走後。
布蘭東雙拳緊握。
即便在同齡人中他已經算是天才中的天才,二十七歲就已經踏足三階法師,足以傲視其他人。
但法師的修行一向緩慢,沒有足夠的時間積澱,就算天賦超然,也不會突飛猛進。
留給他的時間太少了。
就算默文老師再活兩年也好,他就有把握觸碰到四階的門檻。
但現在。
不管未來如何,他還只是一顆剛剛成熟的幼苗。
雖然沙文把對方強行勸退。
但他知道,接下來對方的進攻手段只會變本加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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