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深夜,窗外蟬鳴此起彼伏。
一縷皎潔的月色穿過林梢順著窗戶灑進室內,落在床上的女人身上。
女人臉色一片煞白,雙眸緊閉,眉頭蹙著,看上去極其不安。
忽然門外響起一陣吵鬧的拍門聲,她倏然從夢中驚醒,大喘著氣坐起來。
她按住快要跳出來的心臟,低著頭用力呼吸著。
數不清是第幾次做這樣的夢了。
夢裡的自己沉在一片黑暗的海里,海水從四面八方湧入她的口鼻,她不能呼吸也不能動,很痛苦很痛苦。
但比起這種因為窒息帶來的痛苦,更令她難以忽視的是她的心。
說不清什麼感覺,只是很難過很難過,難過得讓她覺得就那樣窒息而死也不錯。
外面的拍門聲還沒有停,並伴隨著男人罵罵咧咧的聲音。
她意識到是誰,下意識地蜷縮了下,但當聽到媽媽的聲音,她還是快速擦掉臉上的淚和汗下床,穿上鞋跑出去。
一到院子,她就看到拿著根棍子站在院子裡的馮淑儀,她小聲喊:「媽媽。」
剛喊出口,馮淑儀就迅速扭頭沖她說:「是張順,他帶著人,顏顏快!快給溫柏打電話讓他過來!」
顏顏拿出手機就找溫柏的電話號碼。
溫柏是她即將要結婚的未婚夫,而外面那個,聽說是城裡來的富二代,負責茶山景區開發項目的。
自從見過她一面後,就一直糾纏著她。
她平時都躲著他走。
可誰也沒想到今晚他會突然過來。
「顏顏,快來給哥哥開門!我知道你在裡面!」
因為是深更半夜,電話一直沒打通,張順還在門外喊叫。
張順口齒不清,很明顯是喝醉了。
顏顏聽著這聲音就頭皮發麻,她沒有再撥未婚夫的電話,而是打電話報警。
「餵你好,這裡是茶山公安局。」
這次倒是很快接通,顏顏聽著接線員的聲音,內心瞬間安定了幾分,「你好,我是悅來客棧的,有男人喝醉一直拍門」
剛說一半,外面的張順就嚷嚷著,「顏顏你要再不給我開門,我踹門進去了,來,你們兩個使勁踹。」
接著就是咚的一聲踹門聲。
顏顏心臟猛地一跳。
客棧的門是個小木門,鎖也是仿古銅鎖。
母親馮淑儀也慌了,「顏顏!」
顏顏繼續對電話里說:「他們要撞門了,不止一個人,客棧里只有我和我媽媽,麻煩你們快點!」
說完顏顏就對外面喊,「我報警了!警察馬上就來了!」
外面的踹門聲瞬間停了,但張順的聲音也跟著響起,「繼續啊!誰讓你們停的?警察來了我也不怕,我不過是在追求我喜歡的人而已,我追求喜歡的人我有錯嗎?」
有人附和,「沒錯張總你沒錯!」
接著他們又繼續踹門。
顏顏對電話里說:「你們聽到了,辛苦你們快點!」
接線員連說會馬上安排人過來讓她不要慌張找地躲起來後,她才掛了電話。
她往四周看去。
馮淑儀推她,「你進去回房間,媽媽在這兒等著,我倒要看看深更半夜的他到底想幹什麼。」
這種情況下,顏顏怎麼可能一個人進去。
且她感覺到,媽媽比她還要慌。
她忽然看到院子裡平時客人們用來吃飯的大圓桌,對媽媽說:「我們把這個拖到門口。」
馮淑儀反應過來,立刻扔掉棍子往桌子那去。
顏顏也跑過去。
桌子很大很沉,母女兩人都是纖瘦型的身材,根本搬不起來。
還好這桌,桌板和桌腿可分開。
兩人咬牙合力把桌板滾到門口,接著是桌腿,把它們組合在一塊抵住門,她們才鬆了一口氣。
外面的人:「張總,她們抵門了。」
張順罵道:「那也給我踹,用力踹,不然我要你們吃乾飯的啊!」
說完,他又大著舌頭說:「顏顏,你別害怕,我不干別的,你就陪我睡一覺就行!」
黑暗裡,顏顏和媽媽兩個人緊緊抱在一起盯著門口。
媽媽微微發著抖,無助地哭著說:「你爸爸要是在就好了,家裡要是有個男人他哪敢這麼囂張。」
顏顏抱著媽媽沒有吭聲。
媽媽說她三年前墜過海,被礁石撞到了頭,醒來後就忘記以前的事了。
她不知道以前爸爸是怎樣的人。
但這三年,爸爸好像每天心情都不好,她能感覺到爸爸對她的冷漠。
冷漠到她都會懷疑她是不是他的女兒,懷疑到底是不是因為她,爸爸才常年不回家的。
門雖然是木門,但也是馮淑儀當初精挑細選的,再加上這張桌子,還不等張順他們撞開門,警笛聲就一點點靠近,最終在門口停下。
顏顏和馮淑儀兩人皆是鬆了一口氣,眼淚簌簌地往下落。
門外響起警察的聲音,「小姑娘,人我們已經抓起來了,已經沒事了。」
她們緩了會兒,拉開桌子打開門。
門外停著兩輛警車,張順和他兩個屬下正在被往車上拉。
張順被抓住還在嚷嚷,「敢抓我,知道我是誰麼?你們這兒最大的項目是我家的,張家的,要不是我們張家賞你們口飯吃,你們早餓死了,一群窮鬼啊啊啊啊!」
壓著他的警察聽不下去,手上用了點力,他瞬間慘叫起來。
其他警察走上前,關懷問顏顏和馮淑儀,「你們沒事吧?」
兩人互相攙扶著搖搖頭。
接著警察說需要她們配合著做個筆錄了解一下情況,讓她們出一個人跟著去一趟警局。
顏顏立即說她去。
可是馮淑儀堅決不讓,非要讓她反鎖好門在家好好休息,她自己去。
顏顏知道因為三年前墜海的事,媽媽總是對她極其緊張,甚至一些行為到了令人難以理解的地步,不聽她的肯定不行。
再加上是和警察一起去警局,沒什麼不放心的,就沒跟媽媽爭。
她一個人回到房間,如媽媽所說的反鎖上房門。
她躺到床上,心裡還是一陣陣後怕。
不敢想,剛才張順他們闖進來了會發生什麼事。
她沒有關燈,拿著手機打開。
溫柏那邊還沒有動靜,估計現在睡得正熟。
她放下手機,就這樣一直睜眼到天亮的時候。
外面傳來腳步聲。
她心一驚,快速爬到窗前,拉開窗簾。
看到是馮淑儀,她吊著心又放下來。
但下一秒又突然提起,因為馮淑儀的臉色很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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