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歡珍珠麼?可是她一直戴著的項鍊不是一顆星光般的粉橙色寶石麼?想到那個項鍊,他隱約記起尾墜好像也有一顆漂亮的白珍珠。
嗯,如果不超出自己能力範圍的話,買一條珍珠項鍊送她做離別的禮物也好。
肖涼順著傾音的視線看過去,她正呆呆地盯著的,是臨近窗子的展示櫃的中間層,雍容華貴的金色天鵝絨中間擺著一顆黑色裸珠,飽滿圓潤,色澤如金屬般黯雅低調,卻不失別致精美。
「在這兒等我。」肖涼拍了下她的肩,推門進店。
傾音頭腦還混沌著,眼神和心思全在那顆一見鍾情的黑珍珠上。直到店員戴著白色絲綢手套取出那顆珍珠她才如夢初醒,搖搖晃晃地推門,倚在門口站穩身體問他:「你在幹嘛?」
肖涼沒答話,收起信用卡,接過店員遞給他的袋子,道謝後過來牽她,她又避開了。他尷尬地一笑:「走吧,回去洗個澡早點休息,明早還要趕車吧?」
「你買了那顆珍珠?」她盯著他手裡的袋子。
「嗯,覺得挺好看的,就買了。」
他有時候很聰明,有時候又這樣憨憨的,隨機應變能力不佳。
他送傾音到公寓樓下,就被按照慣例客氣地下了逐客令。這次他沒走,堅持要送她上樓。「放心吧,我要真想對你做點什麼也不會等到現在。」
傾音倒不是擔心他圖謀不軌,只是越到這種時候,他對自己越好,越覺得心裡有愧。
東西都已經收拾差不多了,行李箱開著攤在地上,空出一角是她留給明早洗漱完畢後塞日用品的。
肖涼把剛才在樓下買的礦泉水打開遞給她,問了些諸如「身份證和車票有沒有放在方便拿的地方?」「檢查下沒有落下的東西吧?」「有沒有定好鬧鐘?」之類的問題,就催促她洗漱睡覺了。
洗手間裡嘩啦啦地水聲,過了一會兒突然停了。濕了臉清醒些。
門外的人影不見了,或許他走了。傾音想開門出去看一眼,手扶在把手上又頓住了——如果他還在,自己就沒勇氣說了吧。
「肖涼,對不起。」
剛走到門口的肖涼身形微怔,聽到水聲又響起,不自覺地苦笑了一下。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呢?哪怕是「謝謝你」也好啊,這樣也能讓自己知道付出是被接受了的。
明知不可能,但還是忍不住被她吸引,仿佛一顰一笑都閃著光的,璀璨如花。好在留給自己任性的時間很短,她要走了,自己也可以收心了。
他把手裡的袋子折好,放在她箱子裡空出的那一角,怕她今天就注意到,又把箱子蓋上拉好拉鏈。
輕輕帶上門的那瞬間,他想說再見,最終卻只是張了下嘴,深吸一口氣。
第二天早上,鬧鐘響了四遍傾音才起來。頭重得厲害,感覺好像才躺下幾分鐘就天亮了。
手忙腳亂地收拾好最後的東西,塞進行李箱的時候發現一早留出的空位被一個陌生的袋子填滿了。
什麼玩意?她把袋子扯出來,一個小絲絨盒子滾落膝頭。打開便愣住了,是昨晚肖涼買的那顆黑珍珠。
心裡有一絲異樣的感覺,說不上是感激還是歉意。這樣一顆裸珠,縱然驚艷,但一般人都嫌二次加工麻煩不會購買,想來店裡也不過是覺得大小、光澤和圓潤度都不錯所以擺在櫥窗展示吸引顧客罷了,沒想到真會有人買。而肖涼只是看自己呆呆地盯著它,什麼都沒問便買了。看這個時間,去公司找他還錢是來不及了,自己口袋裡也沒多少錢,只能以後轉賬給他了。
傾音急匆匆地收拾好箱子,環顧四周用眼神跟這個朝夕相處了四個月的地方道別,帶著點不舍和要回家了的興奮,轉身出門趕高鐵去了。
由於不是周末,爸媽和傾淺都忙,沒有來接她。一個人拖著輪子不太順溜的箱子、背著鼓鼓囊囊差點被撐破的大包從出租車上下來,剛拉開樓道的門,就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似乎是在二樓的平台處。
「……那麼多人……為什麼一定是TA?」女人刻意壓低的聲音聽不太清楚。
「你以為你這樣做就能阻止我?」男人的聲音有著熟悉的冷冽和嘲諷。
「我清楚自己的位置……微不足道……但既然做了……」
「警告你,離TA遠些。」男人明顯不耐煩了,結束對話下樓來。
傾音剛才正猶豫著是上樓還是出去,現在聽聲音是奔著自己這邊來了,在還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的時候,就已經慌裡慌張地拉扯著累贅的行李們,不顧發出了多大聲響,推門疾走,閃進樓側的陰影里躲在拐角,才鬆了一口氣。
然而下一秒就清醒過來——我為啥要躲?!
算了,就算不是有意偷聽也是不好的。探頭看向樓道那邊,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出來,前面是辛南,後面是余溪。
奇怪的組合。
哦不對,又忘了他們本來就是認識的。之前都對余溪的印象只是姐姐關係很好的同事,現在卻覺得跟辛南一樣讓人不爽。
兩人走遠,傾音才拐進樓道。不知道他們怎麼會在這裡,唯一的可能就是傾淺在家。
進電梯,草草翻了下背包,算了鑰匙埋得太深懶得翻,直接敲門吧。
然而三分鐘過去了,沒人開門,她開始懷疑余溪和辛南是趁傾淺不在家來做些安裝監控器或定時炸彈一類的違法勾當。沒辦法,沮喪地把背包從肩膀上卸下,一樣一樣往外掏東西,擺了一地,終於在背包底部看到了鑰匙包的時候,門!開!了!
傾淺頭髮散著,有點亂,好像是隨便扯了一件寬大的T恤罩在身上,長腿光著,能看到小腿上有一塊紅印,赤著腳,感覺整個人都是一種非常頹廢的狀態,不過看到門外的景象,還是一如既往鄙夷的神色吐槽:「家門口練攤兒?這幾個月倒是學了個新鮮技能嘛。」
傾音欲哭無淚,只能胡亂把東西塞回背包,拖拖拉拉地扔進自家屋裡。然而一抬頭,又怔住了。
家裡的情況比自己一團糟的背包好不到哪裡去,雜誌和靠墊扔了一地,幾件衣服凌亂地散落在客廳各處,傾淺正扶起茶几上倒下的杯子,然後動作緩慢地擦乾上面的水。
「怎麼了這是?」被辛南入室搶劫了?
「哦,跟余溪吵架了。」傾淺淡淡地說。
「喲,不會是……」……哭了吧?本來是活躍氣氛打趣的話,看到她眼睛還真是有點紅,就硬生生把後面的字吞下去了。
「嗯?」見傾音沒把話問完,傾淺心不在焉地追問了一聲。
「——呃,不會是撞到腿了吧?」
「嗯,好像是。」傾淺把地說的雜誌一本本撿起,順道低頭看了眼已經由深紅色過渡向青褐色微腫的小腿。
看著儼然一副大戰後的客廳,可以想像這是多大的一場爭吵。「吵什麼啊你們?」
「沒什麼。」
好吧,反正也沒指望她真能告訴自己。傾音把門口自己的東西搗騰回房間,暫時懶得收拾,只覺得很餓。
「姐,家裡有什麼吃的?」
「發了芽的土豆和爛了一半的西紅柿。」
「……」
「主食有冷蛋撻皮和冰凍餃子。」
「好,我換個問法。姐,我下樓吃飯,一起不?」
「N。」
她這個罕見的疑似失戀模式不出門也好,一會兒打包回來就成。
電梯下行,傾音盤算著吃什麼,第一想到的就是以前最常去的粥店,又理所當然想到那個人,心裡一堵,趕緊想別的店。
電梯門開了,眼前人影一晃,嚇傾音一跳。
對面的人看到她眼神一亮,隨即又黯淡下去,把手裡的煙扔到地上,踩滅,聲音微啞:「蘇傾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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