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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兩人貓在假山後頭,有了蔭頭,倒是涼快不少。
二皇子正愁自己繞不出這國子監後院,此時遇到潤潤宛如見了救星一般,想問她怎麼繞出去。
潤潤也認識,給他仔仔細細描繪了一番。
二皇子蹙著秀氣的眉毛聽完,說:「怎麼這麼多彎彎繞繞的?」
畢竟難得溜出來一趟,二皇子還想在國子監附近的街道逛逛呢。到時候就說是哪家的主子留幾句問了會兒話就成。可聽她這描述,二皇子都沒自信自己能在一刻鐘內找到門。當然二皇子是不會承認自己路痴的。
潤潤搔了搔頭,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二皇子道:「那不然你帶我出去吧?我就在外頭逗留一刻鐘,一會兒就回來。」
潤潤算了算時辰,午歇還有大半個時辰才過去。
「好吧。那我回去跟連翹說一聲,我怕她一會兒找不見我會著急。」
二皇子自然不願意自己行蹤被其他無關緊要的人知道,便說:「咱們快去快回,你只當自己上了個茅廁。就一會子功夫。」
潤潤還是樂意幫助這個幫過自己的小哥哥,想了想就點點頭,「那好吧,我帶你走。」
二皇子嘻嘻一笑,把頂戴往腦袋上一扣,腰背微微弓起,不仔細瞧的話還真像那麼回事。
潤潤帶著二皇子走著,將他帶到偏門附近的一個迴廊,拐個彎就到門口了。
二皇子看了看那偏門,再回想了下正門的方向,越發覺得這國子監的構造亂七八糟,害他繞來繞去繞暈了頭。
「你去不去?我帶你一道上街,給你買好吃的。」他好聲好氣地哄著潤潤。也不光是為了感謝這小姑娘的幫忙,也是對她挺喜歡的,尤其是她軟軟糯糯地喊了好幾聲『哥哥』,二皇子就不禁想做一些『哥哥』會做的事。
潤潤搖搖頭,道:「外頭天熱,家裡姨母特地交代這幾天不要上街,就是午歇用飯也是我哥哥從街上買回來給我吃的。」
二皇子一看那毒辣的日頭,看著小姑娘雪白通透的麵皮都被曬的泛了紅,便點頭道:「也是,外頭太熱了。那你要吃什麼,我一會兒買了給你。」
潤潤走了一會兒,已經熱得很,便說:「哥哥給我買個冰糕就行。」
二皇子一口答應,也不再耽擱,壓低了頂戴,「那你在這兒站一小會兒,我馬上回來。然後你再帶我回去。」
……他現在對剛才走過一遍的路,已經又沒有印象了。
潤潤點點頭,往廊下的陰涼處靠了靠。
二皇子拐過迴廊,跟門房說了聲自己是奉了上頭的命去街上添置東西,門房見他穿著也就沒有攔他,客客氣氣地將他送了出去。
潤潤拿著帕子擦著腦門上的汗,覺得身上汗涔涔得難受。她四下看了看,見陰涼處有個四角亭子,便小跑著進去,在石凳子上坐下,總算覺得涼爽了些。
二皇子呢,一出國子監,他就活泛起來。
時值盛夏,街道上小攤販越發少,但兩旁林立的街鋪已經讓他目不暇接。
答應了給小胖丫頭帶冰糕,他也不知道哪裡有賣,進了一間文玩鋪子詢問掌柜。
掌柜見了他的衣著,知道他是宮裡出來的,猜著是奉了哪個主子的吩咐出來辦差的小太監,對他也是格外的殷勤熱絡。給他指了路,掌柜還特地上了一盞冷茶給他吃,說:「小大人一路過來渴了吧,喝盞茶歇歇腳再走。」
二皇子當然是口乾得不得了,也不跟他客氣,坐下大口喝完了一盞茶。
展櫃又笑眯眯地跟他續上。
一連喝了三盞茶,二皇子才放下了茶盅。
掌柜心裡還在想呢,這小太監雖然看著年紀小,喝茶也喝的猛,但這做派到底跟普通人不同,不愧是宮裡出來的。
二皇子喝了人家的茶,也打量起店裡的東風西來。這不看還好,一看就發現這店裡竟然有許多有趣的東西。什麼畫著仕女圖的鼻煙壺,雕成動物模樣的核桃,白玉做成的棋子……目不暇給的。
掌柜也不趕他,由著他看看這個,摸摸那個,時不時還解說兩句。
二皇子也並不覺得這些東西多珍貴,放在宮裡可能他都不會多瞧幾眼,不過是因為在自己獨自出宮的檔口看到這些,覺得有趣罷了。
掌柜說著說著,岔開說了句:「小大人別看咱們這鋪子小,可已經是幾十年的老店了。不說別的,前幾天國子監的一個小姐,還在咱們鋪子裡定了東西呢。那個小姐雖沒說身份,還帶著面紗,可那做派也是非同常人的,就是那面紗,都不是平凡料子,看著像是蛟紗哪……」
當然掌柜這話也不是白說的,是想套套二皇子的話,看她知不知道那位小姐的身份,若是真是十分了不起的人物,他就不準備收錢了,結個善緣,往後還能做噱頭招攬生意。
二皇子聽完不禁挑了挑眉。蛟紗這東西千金難得,而且大部分出產的都進貢給宮裡了,常人縱使有錢也是買不到的。那東西輕薄得很,二皇子曾經看過他姨母在成國公府用來糊窗子。
用根本遮不住東西的貢紗做面紗的人,這個人二皇子只想到一個,就是南璇!
他不動聲色,道:「我在宮裡待的時間也不短了,掌柜只管拿來讓我瞧瞧,瞧完我便知道了。」
掌柜就就親自去櫃檯里捧了個錦盒出來。
錦盒裡裝著的是一樽白玉觀音,是用上好的白玉雕成的,十分通透,毫無瑕疵。更難得的是,那觀音像面容慈悲,栩栩如生。如果說那玉質尚且是宮裡能看到的話,那樣雕刻的功夫卻是在宮裡也不可多得的。
掌柜道:「這觀音像是我們店的鎮店之寶,上回那小姐只是看了一眼,便定下了,還讓我們在底部刻了字,說是這幾天就讓人來取。」
二皇子自然要看看南璇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就讓掌柜將觀音像拿近了給他瞧。
掌柜雖然對觀音像十分謹慎,輕易不會讓客人接觸,但想到對方是宮裡出來的,該是手腳十分有度的,便也沒多想,遞給他看了。
字刻在觀音像底座,二皇子將觀音像顛倒起來一瞧,上頭是一行小字,前頭映入眼帘的便是『敬賀祖母生辰』……
二皇子當下沒了好氣,重重哼了一聲!
再有幾日便是太后那個老婆子的生辰,南璇還真是一片孝心,淘生辰禮物淘到這兒來了!
誰知道太后跟他父皇母后不對付,南璇一方面日日在坤寧宮討巧賣怪,撞他母后的木鐘,另一邊竟還想著討好太后!也不想想,是誰給了她恩典,讓她能到這國子監的女子學堂來上學的!
二皇子越想越氣,氣哼哼地將白玉觀音像往桌子上重重一放。
那觀音像為求刻的別出心裁,底座跟普通的觀音像不同,而是課程了一朵祥雲模樣。他這一用力,就磕掉了一片『雲彩』。
展櫃心疼得『哎呀』一聲,趕緊將觀音像拿在了手裡,口中道:「小大人這是作甚!將這寶貝弄壞了!」
二皇子知道自己下手重了,弄壞了人家的東西,卻也沒有放在心上。南璇買的起的東西,難道他二皇子就出不起這價錢了?於是只是嗤笑一聲,「什麼寶貝,不過無用的玩意兒罷了!」
可不是個玩意兒麼,難道觀音大士,諸天神佛還會保佑那個老貨嗎?
說著二皇子就習慣性地去摸腰間的荷包……
這一摸,這就壞了!他穿的不是自己的衣服啊!
二皇子將自己上下摸了個遍,終於意識到自己身上除了一些散碎銀子,是一點值錢的東西也沒有!
掌柜心疼得眼睛都紅了,道:「這兩日就要交貨了,您這樣可不是要我的命嘛!」
二皇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想說自己回頭派人送錢來,但隨即想到自己的打扮,估摸著這話說出口對方也不會相信吧。而且回頭讓南璇知道自己摔破了她的禮物,這倒沒什麼,讓她知道自己摔了東西還沒錢賠,這就十分丟臉了!
那頭掌柜已經急著讓店裡的活計來看是否能補救了。
二皇子被晾在一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覺得尷尬極了。
當然他也沒有尷尬多久,門口忽然出現了一個腰間佩刀的青年男子。那男子穿著普通,二皇子卻覺得他十分眼熟,似乎是在坤寧宮見過。前後一聯想,他就猜到這是他母后派來跟著的侍衛了。
那侍衛也不多話,進來先對他拱手行禮,然後就去問了掌柜價錢。
掌柜報了個數字,那侍衛點了點頭,從懷裡掏出一疊銀票。
因為對方是給自己善後,二皇子不由多看了幾眼,也注意到那一疊銀票摺疊的痕跡不同,有一些很平整,有一些卻翹著角,甚至還有因為摺疊得太多次還沒有展開的,顯然不是出自一個人,想來是剛才幾個侍衛臨時湊起來的。
二皇子的耳根子都不禁熱了。
交割清楚以後,那侍衛對二皇子一拱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其實哪用他請呢,二皇子真是一刻都不想再這裡多待,火燒屁股似的走了。
一出門,就看到外頭還站著一二十人呢。
領頭那個就是剛進去『贖』他的,旁邊還停了輛馬車。
不用他說,二皇子就很自覺地爬上馬車,起駕回宮。
開玩笑,丟人丟成這樣,他怎麼還有臉再繼續待下去。虧他之前還自詡機靈,隨機應變地溜了出來,沒成想不過是他母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縱了他一次罷了!還有剛才的事……二皇子都沒臉再繼續回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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