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六月十五,黃道吉日,禮部尚書之女李念玉入東宮為側妃。
雖說算不上是太子大婚,可到底是太子納的第一個側妃,帝後都頗為重視,親臨東宮,主持婚典。
這一天,葉檁等一眾大臣是要前去觀禮的。
如意自然也跟著她娘一道去了。
換做以前,潤潤定是也要前去的,只是如今她跟太子的關係正是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她便稱病留在了府里。
這一天,潤潤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她忍不住在想,這時候的太子和李念玉在做什麼。
不過婚禮要到黃昏時分才舉行,白天想來都在忙著張羅吧。
她在屋裡蔫了一天,身邊的丫鬟自然也都瞧出了不對勁。只是也不好多嘴問什麼。
回雪是個心思剔透的,前後事情一聯繫,就猜出個大概來。
上回她們姑娘去南安侯府赴宴,帶的也是她,她曾親眼見過他們姑娘和太子從假山後出來,臉上還都帶著可疑的紅暈。在庵堂的時候,她也依稀聽到了男子的聲音,雖然無法確定那人是誰,可能在月半庵這樣的地方來去如入無人之境,又能讓她們姑娘毫不設防的,應該也只有太子了。今日太子迎側妃,她們姑娘又是這樣的反應,回雪便越發坐實了自己的猜想。
可這樣的猜測,她誰都不能說。即便是身邊和自己一起長大的姐妹,她都不能透露半句。
熬過白日,天色漸黑。
潤潤用過夕食後早早地上了床。
連翹本想問問她是否身上真的不爽利,要不要請大夫,被回雪攔了回去。回雪很適時地帶著其他人都下去了,屋裡就留下了潤潤一人。
她想著若她們姑娘真和太子是那樣的關係,今晚這樣的日子,還是給足她們姑娘一人才好。
她們姑娘心事重,也不願意輕易同旁人說,她們在,她們姑娘還要分神來應對她們。倒不如讓她一人清靜清靜。
這正中潤潤下懷。
如今她腦中思緒紛雜混亂,也不想多講話,想的就是將這漫長的一夜快些睡過去。睡著了,一切便不用心煩了。
這麼想著,她上床沒多久,還真的就睡著了。
又是午夜半夢半夢之間,她恍惚地看到自己床頭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因為實在犯困,她恍惚以為自己是在做夢,翻了個身便繼續睡去,可轉念一想,她很快察覺到了不對勁,立刻翻身坐起……
眼前的景象是確確實實的,並不是在做夢!
太子正目光熱切地望著她,便是在這隻掌了一盞紗燈的的室內都讓人看得很是分明。
&你怎麼來了?」潤潤揉著眼睛,壓低聲音問。
太子輕輕笑了笑,「沒事,就來看看你。」
潤潤聞見一股若有似無的酒氣,「你喝酒了?」
&不多,就喝了一點兒。」太子又往旁邊靠了靠,防止酒氣熏著她。
潤潤方才還有些睡迷糊了,依稀以為自己是在庵堂里,太子如之前一般,趁夜來探望自己。可剛在聽他這麼說,也反應過來今天是他納側妃的大日子。
&天你似乎是不方便過來吧,表哥。」
&你呢?你想我過來嗎?」太子今日飲了酒,話也變得有些多,「我知道你想我來的,我的暗衛說,今天一天你都沒有出門,我怕你心中不歡喜,故而前來看看你。」
他的小姑娘並不會知道,為了這一趟外出,他頗是費了一番周折。又是借酒裝醉,又是讓二皇子給他打掩護。避開了重重耳目,千辛萬苦才到了她的閨房。
&衛?」潤潤下意識地四下張望了下。
&擔心,只是用來保護的你的周全,只留了幾個人,從你出城到月半庵那日起,就一直在你身邊。都是我信得過的人,你往後若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都可以找他們。」
潤潤心中有些甜,又有些泛酸,越發地說不清,道不明。
太子又說:「你不用介懷李念玉,我同她之間沒有發生過什麼,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潤潤垂著頭道:「表哥不用同我解釋這些的……」
&麼不用呢?」太子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你在這兒呢,這兒的你告訴我,你不喜歡這天這種事。我也告訴你,潤潤,今日的事,是我無權阻止的,可往後,往後我不會再讓這種事發生了。」
他說的那麼堅定,讓人不得不相信。
潤潤不禁笑起來,「恩,我知道,表哥沒有騙過我。」
太子也跟著笑,「好啦,早點睡,我也要回去了。」說著傾身去摸了摸她的腦袋,接著便站起身來離開了。
一如既往地跳窗而去。
潤潤坐在床上,簡直覺得自己像在夢裡。
太子來去匆匆,灑脫的很,她卻不禁開始擔心,他到底是怎麼來的,有沒有被府里其他人瞧見?宮裡呢,他就這樣出來了,會不會被別人發現?就算是太子,在這樣的日子裡偷偷出宮,總是要落人話柄的。
她紛亂地想著有的沒的,很快就帶著笑意睡過去了。
第二天,葉檁下了值,去老太太處請安。
潤潤正陪著老太太說話。
葉檁在屋裡待了會兒,就藉故將潤潤喊了出去。
潤潤本以為她爹是想同自己說幾句體己話,沒成想,她爹卻一路把她帶到了書房。
書房是前院裡葉檁處理公事的地方,平日裡只有他和葉珩、葉瑀兄弟出入,算是葉府的重地。
潤潤知道她爹在書房的時候多半是在忙著,因此也鮮少來這兒。
上一回來,還是她爹鄭重其事問她和太子的事兒的時候。
葉檁的面色越發沉重,對著自家女兒他也不賣關子,而是開門見山地問:「昨晚上太子來府里了?」
果然被人知道了!而且還是她爹!
潤潤耳根發燙,輕輕點了點頭。
葉檁不由嘆息一聲。納妃典禮上,太子竟然在東宮裡失蹤了一個多時辰,憑著他對太子的了解,都覺得他不像會是在那時候喝醉到那種程度的人。所以他猜測太子很有可能是來瞧自家女兒了……
印證了自己的猜測後,葉檁也不知道說什麼。
太子對自家閨女看來是認真的,已經到了讓人不能忽視的地步。
他到底是為人臣子的,上位者的意願,並不是下位者可以左右的。
而且自家女兒對太子的親近也並不反感。
葉檁不禁感慨,若是髮妻還在,母女之間好說話,女兒的心事也可對母親吐露一二。
可如今,他一個大男人,怎麼忍心揉碎女兒的一腔柔情呢。
明明之前已經想好了要勸誡的話,此時那些話,他卻是一句都說不出,只能略顯疲憊地朝著潤潤揮了揮手,讓她先回去了。
六月底,酷暑正盛。
袁皇后和成國公夫人談話間偶然提及潤潤,「沒有瞧見她了,怪想念的。之前太子納側妃,潤潤說是感染了風寒,也不知道眼下好全了沒有。你下回得空,將她一道帶進來,也好讓我仔細瞧瞧。」
成國公夫人從善如流地應下。起先也並沒有多想,只是回去的時候和如意提了一句。
卻見如意當時就左立不安了起來,成國公夫人敏銳地察覺道了其中的不對勁,細細問起來,如意才將月半庵那事同她娘說了。
成國公夫人聽完,沉吟良久。面上雖不顯,內里卻是心潮翻湧。
&潤潤呢?潤潤是怎麼想的?」
如意蹙眉道:「就是潤潤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的心意,這才教人覺得難辦。」
她們這樣的小姑娘,不懂男女情愛之事也是有的。況且成國公夫人也明白自家女兒於這方面頗為遲鈍,便又問:「那潤潤對你表哥幾次探望可有反感?她言談間總有透露情緒的。」
如意仔細回憶了一番,道:「沒有,她只是說很煩惱,煩惱的也是自己弄不明白自己的想法,卻從來沒說討厭表哥那些。娘,你為什麼這麼問,我們幾個從小玩到大,怎麼可能互相討厭呢?」
成國公夫人沉默不言。這姑娘家,若是被不喜歡的人表白,那心底肯定是有一定的牴觸情緒的。尤其是有交情的,顧忌到兩人往後的關係,那肯定是會下意識地躲著對方,不想再同對方接觸的。潤潤這樣,怕是對太子……
成國公夫人也明白過來,袁皇后怎麼無緣無故突然要召見潤潤了。
前頭太子納側妃,袁皇后是忙了好大一通的,沒道理連潤潤感染風寒這種小事都記得那麼清楚。
這明顯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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