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潤潤昏昏沉沉地睡了會兒,終於屋外開始泛起白光。
昨晚見過的女子又來了。
不過她此時已經換上了庵堂的青色長袍,頭髮也挽在了尼姑帽裡頭。
&來幹活了!」她叉著雙手吩咐道。
潤潤起身後,她便將固定在床上的鐵鏈解開了。
不過潤潤說雙手雙腳的鐐銬卻還在。
而後女子就帶著潤潤去井邊打水洗漱。
當潤潤看清桶里的水上倒影的時候,她嚇的驚呼了一聲。
——那根本不是她的樣子!
而是一個臉色慘白,面容白淨的陌生女子!
她這一聲叫,驚動了不遠處灑掃的一個小尼姑。
小尼姑執著掃帚,隔得遠遠的問那帶著潤潤的女子:「靜音師叔,阿月的病還沒有好啊?」
靜音面不改色地道:「阿月的瘋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一時半會怕是好不了的。我看著呢,沒事的。」
那小尼姑就哀嘆一聲,道:「師姐妹都很擔心阿月的,我們都在為她祈求,希望她快些好起來。」
說完她又繼續掃地去了。
潤潤楞在原地,她居然真的成了別人!
靜音也不催促她,看著她搓揉著自己的麵皮,「你慢慢洗,洗完了臉,就隨我去前頭做事。」
仿佛看好戲一般。
潤潤的臉皮自然是搓不掉的,她仿佛就真的成了另外一個人。
洗漱過後,靜音就帶著她去前頭灑掃。
月半庵離除了靜妙師太外,所有弟子都是要幹活的。
而靜音,自始至終就站在她半人開外的地方。
潤潤想過要逃,想過要求救。
可是靜音一天下來都寸步不離,靜音身上習過武,或許算不上什麼高手,但看守一個她,確實綽綽有餘的。
其他那個小尼姑雖然偶爾回來跟靜音問候她幾句,但卻都沒有跟她說過話。
想想也是,她現在是一個犯了瘋病的小尼姑,誰會來同她說話呢?誰又會相信她說的話呢?
潤潤覺得自己仿佛行屍走肉一般,終於熬過了這一天。
可過完這一天,接下來還有許許多多的日子。
一天一天又一天,這樣的日子仿佛過不完……
而她期待盼望的,有人前來搭救的日子,卻遲遲沒有到來?
難道竟就真的一個人都沒有發現嗎?
那些人可都是她最親近的人啊!
回雪、連翹、太子、如意……
對啊,還有如意,如意隔三差五就會進宮去的,她也沒有發現嗎?
潤潤那顆火熱的盼望被救的心,就在這日復一日的等待中,漸漸地熄滅了……
她曾經想過盧青蘭也在這庵堂里,自己終究還是有機會的。
那一日她進到庵堂,看著靜妙師太和姨母閉著雙眼坐在蒲團之上。姨母確確實實是在這裡的!只是不知道當時姨母是不是神志清醒,知道自己來過。
可是沒多久,她灑掃的時候,就聽到幾個小姑娘交頭接耳地小聲議論著京里發生的大事——
太子妃娘娘從鎮國寺回去後,身子一直不大爽利,聽說是生了病。本來在庵離禮佛的貴客,前一日已經趕回京城了……
呵,竟連姨母都走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常常在想。
李念玉這謀算,並非一朝一夕就可促成。想來那年賜婚的旨意下去後,她便已經開始了計劃。且她選在現在動手。
她初進東宮,跟她熟稔的只有回雪、連翹幾個丫鬟。外人對她都很陌生。
太子自從大婚之夜後便沒有怎麼見她,怕是短時間內,太子養著傷,也不會跟她親近。
也就是說,只要瞞住那幾個丫鬟和偶爾進宮探望的如意,那麼東宮上下,誰都不會對太子妃起疑!
哈,當真是好謀劃!
東宮裡,太子妃自從城外鎮國寺回來後,便說身上不痛快,傳了御醫來看。
御醫倒是沒看出什麼,只開了一些調養的方子。
太子妃的精神卻是一日不如一日的好了,整天躺在床上懨懨的。
回雪煎好了藥,端進殿內。
太子妃面色蒼白,側臥在榻上看書。
回雪服侍她喝了藥,又拿了蜜餞給她過口。
太子妃吃了一顆梅子,不自覺地蹙了蹙眉。
回雪道:「娘娘怎麼了?」
太子妃道:「這妹子過於甜膩了。」
回雪便說:「這是娘娘往日最喜歡的桂花蜜梅子,您往日還說這樣甜的才好吃呢。」
太子妃便垂著眼睛道:「吃了藥,再吃這樣甜的有些反胃。往日喜歡的,眼下卻不太合口了。好了,我乏了,你先下去吧。」
回雪應了一聲,推出門外。
連翹在門外守著,見她出來了便上前關切道:「娘娘好些沒?」
回雪道:「還是沒什麼精神。」
連翹苦著臉:「娘娘身上不舒服,怎麼也不讓我們近身服侍,整日把自己關在屋裡,怕是要憋壞了。」
回雪一時也摸不清,只說:「娘娘這麼做,自然有她的道理。」
她們說這話,太子由東來扶著過來了。他行走仍然不很方便,走起路來姿勢頗為古怪。
太子徑直就進去了。
太子妃見她來了,從榻上起身行禮。
太子由東來扶著坐下,道:「你我還見什麼外行禮,又沒有外人在。」
太子妃就起了身,做到一旁。
太子問:「這幾天身上可舒服了?」
太子妃撫著心口:「臣妾心口依舊難受的很,賭得說不上來。」
因她身上一直不好,太醫的藥就一直沒斷。太子聽著她聲音都不如往日清脆甜美了。
他嘆息一聲,潤潤這般見外,顯然是生氣了。
確實,從大婚開始,他就一直躲著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也難怪她會有脾氣。太醫都說脈相上看不出有什麼奇怪的,太子妃這病怕是多半是心病。
太子溫聲道:「你寬寬心,好好養著身子。等你好了,表哥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口吻像哄小孩一般。
太子妃低著頭,悶悶地『嗯』了一聲。
太子見她不欲多言、沒什麼興致的樣子,也沒為難她,略坐了坐就回去了。
太子走後,連翹見縫插針地進了來。
回雪等人跟著主子的時候短,很多話不好說,但是連翹卻是從小跟著她主子一起長大的,因而格外膽大些。
&娘,您有氣就撒出來,別跟自己過不去啊!氣壞了身子可怎麼好。」
丫鬟們也都知道主子這病多半是心病,所以太醫才看不出端倪來。
太子又回到榻上躺著,拿起書看起來,根本沒應她。
連翹自討沒趣,只能又退到外間去。
成國公府這幾日添了件大喜事,多年不曾有雲的昭月公主順利誕下麟兒!
成國公夫人帶著如意操辦著這件大喜事。
成國公夫人前段時間染了風寒,她身子本就不好,一場風寒也是養了許久才痊癒。
如意不忍心看她娘操勞,因而攬了許多事來忙。
潤潤生病的消息她前兩天也聽說了,她有心要去看看,但家裡大小事務實在多,她一時分丨身乏術。好不容易抽了半天空,去了東宮,宮女卻說太子妃剛喝了藥睡下了。她在那兒等了半個時辰,沒有等到她醒,便回去了。
隔了兩天,她又去了東宮一趟,這回倒是見到了。
太子妃病懨懨地臥在榻上,臉上還上了妝,樣子比之前清瘦了些。
如意一進去,看著她,只覺得有些陌生。但也只是一個恍惚,仔細去看的時候,發現確實還是潤潤的模樣。
&看你,病成什麼樣了!」潤潤坐在榻上,挨著她,「太醫不是說沒什麼大礙嗎?怎麼還不見好?」
太子妃搖了搖頭,輕聲道:「就是身上不舒服。」
如意嘆息:「等我忙過了這陣,就到東宮來陪你。對了,我大嫂生了個大胖小子,回頭抱進宮來給你瞧瞧,長得可好看了。」
太子妃卻還是沒什麼興趣的樣子,含糊地應了一聲。
如意也沒有就久待,家裡還有一大攤子事等著她。
她出來後,回雪便上前問:「縣主,我家娘娘……」
如意搖頭道:「看著心情很不好的樣子,連我去了,也沒提起什麼興致。」
回雪黯然道:「娘娘自從月半庵回來後就這樣,您說她是不是衝撞了什麼……」
如意蹙著沒沉思片刻,「等我忙完這幾日親自去月半庵看看。」
既然自從月半庵回來後就不好了,她就去看看月半庵里到底有什麼。而且她記得以前潤潤說過,靜妙師太精通佛法,兩人破是投緣。希望靜妙師太這樣的世外高人,能有辦法開解她的心結。
李念玉早就來了,她等到如意走後,才進了寢殿。
本是毫無精神的太子妃,見了她,卻立即坐起了身。
李念玉並不看她,只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了杯水,自顧自地小口喝著。
喝完,她才開口道:「你爹娘和兄弟都在我這兒,你知道怎麼做的吧?」
太子妃咬著嘴唇,面上毫無血色,「我……我知道。我只求,我死後,你能放過他們。」
李念玉微微一笑,「這是自然。」
她進宮兩年,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了這一刻!只要眼前這位『太子妃』沒了,東宮可不就只有她了麼!
若不是爹爹說皇帝對李家已經頗為忌憚,眼看著就要藉機將他們家按下去。她也不用急著出手了。不過所幸,一切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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