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夢之冷月無聲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玄鷹門。
「稟門主，近日江湖各大門派無論正邪紛紛向逝魂門下戰帖，聲稱要替天行道，消滅魔頭。」玄鷹門左護法如斯說道，一張隱在斗笠下的臉，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玄鷹微微一笑，只是那笑卻隱在了銀色的面具背後，整個身子隱在白色的披風下，那氣勢，不怒自威。「談談你的看法。」玄鷹淡淡的開口，語氣中，聽不出他對這件事的態度。
左護法遲疑片刻，然後恭聲道：「依屬下之見，此次所謂的替天行道，不過是江湖各派剷除異己的變相說法罷了。」
「哦？這麼說，逝魂門，不該被滅？」
「是。」
眉毛輕輕一挑，玄鷹似有些意外自己這個左護法的回答。他認為逝魂門不該被滅的確在玄鷹意料之中，畢竟逝魂能在短短兩年時間內將一個小小的，毫不起眼的殺手門派發展成如今與他玄鷹門比肩的武林大派，說明這個逝魂絕非一個簡單的人物。而且逝魂門雖是殺手門派，卻從未見逝魂門的殺手濫殺無辜——妨礙他們執行任務的人除外。不過，玄鷹卻沒料到，他的這個左護法，回答竟是這般肯定，毫無遲疑。
「理由。」
「屬下在逝魂門一年有餘，雖與逝魂門主無太多接觸，但卻了解他在逝魂門眾心裡的位置，那是一種超越神的存在。」
「超越神的存在？看來，他還真是不簡單。」
「門主的意思是？」
「你在逝魂門現狀如何？」
「屬下目前是逝魂衛三隊隊長。」
「逝魂衛？看來逝魂很器重你。」
左護法沒有言語，等待著玄鷹的下文。
「你先回去吧，此事本座自有安排，切記，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你的真實身份。」
「屬下明白。」
「去吧。」
「屬下告退。」
躬身行禮，左護法悄然而退。
玄鷹拿起桌邊的茶輕啜一口問道：「你以為如何？」
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右護法洛雪淡淡的道：「我相信他。」這個「他」，玄鷹自然知道指的是左護法。
輕輕點了點頭，玄鷹不再言語，對於洛雪的頭腦，玄鷹一向很信任，而左護法的忠誠，他也從未懷疑過。他玄鷹向來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自己選擇的人，怎麼可以再去懷疑？他一向自信自己不會看錯人，以前不會，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日子如流水東逝，轉眼間已到了江湖各大門派約戰逝魂的時刻。
青峰崖上，逝魂隱在黑色的斗篷里傲然而立，山風凜冽，吹得他斗笠上垂下的黑紗不停飛舞，黑色的斗篷被山風吹的獵獵作響，他一動不動如雕塑般立於眾人之間。
周邊的空氣似已凝結，呼嘯的山風不知在何時悄然而止。逝魂冷冷的掃視眾人，雖隔著一層黑紗，但眾人都感受到了那如實質般冰冷刺骨的目光。
像是一個超然的存在，仿佛他就是主宰著這個世界的神，身邊的一切事物仿佛都要隨著他的意志轉移。逝魂，一個非神非魔的存在，但在場眾人的心中，他——更非人。
各門派今日傾巢出動，而這般興師動眾只為滅了他逝魂門，逝魂心中冷笑，一群愚蠢無知的人類。
少林方丈口念佛號打破了眼前的僵局，在場眾人都明白，若再沒人打破這僵局，只怕各門派閱歷尚淺的門人都要在逝魂這種無聲無形的威壓下屈服了。逝魂什麼也沒有做，甚至未動用絲毫功力，只靜靜的站在那裡，足以壓制住在場的大部分人。
「阿彌陀佛，苦海無涯，回頭是岸。逝魂施主，看在芸芸眾生的面上，放下屠刀吧！我佛慈悲，老衲願替佛祖弘揚佛法，普度眾生。」
「哼哼呵呵哈哈哈哈……」逝魂冷笑著再次掃視眾人，當他看到一個官員時，笑聲戛然而止。
「本座以為今日要滅我逝魂門的都是些江湖上的敗類，卻不曾想，原來朝廷也派了許多蠢材。哼哼呵呵哈哈哈哈……」
約戰逝魂的眾人聞此言皆面如土色，那名官員臉更是氣成豬肝色，不過，混跡官場多年，他自然不會傻到在這個時候做出頭鳥，逝魂是怎樣一個恐怖的存在不只江湖上的人知曉，就是高居廟堂的天朝官員也是聞風喪膽。
逝魂冷笑：「歐陽乾？」
歐陽乾沒想到逝魂可以一語道破他的身份，被江湖上鼎鼎大名、令所有人聞風喪膽的大魔頭叫出自己的名字，歐陽乾不知自己是該感到榮幸還是悲哀，不過，不等他思索這個哲理性很深的問題，逝魂已又一次開口：「你很有膽量。」令歐陽乾如墜冰窟。
他是在場唯一一個身穿官服的人，當然，他所帶來的朝廷軍隊不算。他，也很有可能是今天死得最慘的一個，不過，他雖不想當出頭鳥，但既然逝魂已叫了他的名字，雖明知必死，卻也要死得硬氣些。話雖如此，但他的心裡卻仍然打著小算盤，畢竟是天朝的財政大臣，沒有能力怎麼可能站得穩？
今日在場的有少林，武當，峨眉，崆峒，青城，燕山，幽冥谷等門派，不論正邪，均是江湖上名聲在外的武林大派，更何況聽說今日玄鷹門也會參戰，玄鷹的存在也是令眾人如雷貫耳的，也許這世上有實力與逝魂抗衡的只有玄鷹了，只是不知，那被傳的神乎其神的靖淵王與這二人相比，又當如何。
歐陽乾壯著膽子尖聲說：「逝魂，當今聖上念你武藝超群，特下聖旨，只要你歸順朝廷，解散逝魂門，本朝既往不咎，定當重用於你。」
逝魂冷笑：「哼哼哼哼哈哈哈哈……」這笑聲，如同來自幽冥地獄般，使在場眾人毛骨悚然。
人群之中有了些異動，有些門派中閱歷尚淺的門人已被逝魂這等陰森的氣勢嚇破膽而亡。
武當掌門嘆了口氣，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道：「無量天尊，逝魂，我等今日齊聚於此，只因你所造下的殺業太多，難道，你還要執迷不悟嗎？」
逝魂再次冷笑：「哼哼呵呵哈哈哈哈哈……」笑聲戛然而止，逝魂依次指著歐陽乾，少林方丈和武當掌門冷聲道：「你胸無點墨枉為儒，你心無慈悲枉稱佛，你殘害生靈枉向道，似爾等不儒不佛不道之輩，還敢在我逝魂面前講什麼仁義道德，笑話！本座今天倒要看看，似爾等假儒假佛假道之輩，要怎麼借替天行道之名，滅我逝魂全門！」
山風呼嘯，卻吹不散那擲地有聲的話語，全場鴉雀無聲，所有人腦海中都迴蕩著逝魂剛剛的一席話，一時間，竟無人能站出來反駁。
「啪啪啪啪」清脆的掌聲突然響起，眾人尋聲望去，只見玄鷹帶著玄鷹門眾人姍姍來遲，玄鷹邊鼓掌邊贊道：「說的好！」
逝魂冷冷的站在原地，隔空與玄鷹對視，兩個武林中的頂尖高手就這樣旁若無人的對視，其中的電火石光也只有兩人自己知曉。
「阿彌陀佛」一聲響亮的佛號打破了此時的寂靜，少林方丈白色鬚眉隨風飄動，他對玄鷹道：「玄鷹施主，你來了。」
玄鷹輕輕一笑道：「本座來了，但，本座卻不會與逝魂門主為敵。」
武當掌門聞此言雙眉一皺，不由得急道：「玄鷹你……」話未說完雙眼便被晃了一下，待他定睛一看，才發現玄鷹的右護法手中已然夾著的一枚小小的飛鏢，剛才晃到他眼睛的，正是這隻小小的飛鏢。
幽冥谷主「傑傑」怪笑道：「莫不是玄鷹門主怕了逝魂？」此言一出，除了邪道眾人發出怪笑，其他人都選擇了沉默。
玄鷹是何等人物，怎麼會不知幽冥谷主這個老怪物葫蘆里買的什麼藥？玄鷹微微一笑，卻被銀色的面具遮住了表情。「如果幽冥谷主有興趣，本座的右護法很樂意與你過招。」
一句話說的幽冥谷主枯如樹皮的臉上表情精彩至極，護法？那豈不是說，他堂堂一谷之主只配與他玄鷹門的護法過招？
玄鷹不再看幽冥谷主那張老臉，緩步向逝魂走去。
待玄鷹及其門人在逝魂一方站定，約戰逝魂門的眾人早已是士氣全無，開什麼玩笑？光逝魂門一個門派就足夠在場眾人喝一壺的，如今再加上玄鷹門，恐怕這兩大門派聯手，想把整個武林翻個底朝天也不是問題。
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正當眾人驚恐於玄鷹竟站在逝魂一方時，不妙的事情又發生了。
燕山派大弟子，江湖人稱「玉劍公子」的蕭子墨率燕山眾人向各門派掌門施禮道：「各位掌門，子墨使命在身，得罪了。」說罷率燕山眾人站到了逝魂一方。
武當掌門怒道：「子墨賢侄，你這是何意？」
蕭子墨拱手道：「子墨率眾師弟下山之時師父曾有囑咐，眼見為實耳聽為虛，逝魂門未必真如江湖傳言那般不堪，師父要子墨暗中察訪再做打算，子墨下山後與眾師弟在民間暗訪發現百姓的正常生活中並沒有被逝魂門打擾的情況，倒是各位所在的門派在百姓之中，名聲實在不怎麼樣。」
眾人被說得啞口無言，武當掌門沉默了好一會，才道：「既然如此，話不投機半句多，道不同不相為謀。動手吧!」
逝魂傲然向前邁了一步，冷聲道：「你們，是一個一個上，還是一起來？」
少林方丈將禪杖一頓地，上前一步道：「逝魂施主，出手吧！」說罷將禪杖握在手中，內力運於雙手，禪杖登時如一條紫金烏龍般沖向逝魂，逝魂原地不動，靜待時機，就在紫金禪杖將要撞上逝魂身體的一刻，不見逝魂怎麼出手，那一隻帶著黑色手套的右手已然抓住了紫金禪杖，少林方丈運足內力的一杖竟被逝魂一招不算招數的招數給破解了，而且破解的那般輕而易舉，震撼，深深的襲向每個人的心臟，就連一直站在逝魂身後不遠處的逝魂門四大殺手也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他們的門主，實力，究竟到了哪一種恐怖的地步？
少林方丈手持禪杖絲毫不得進，這把少林方丈震撼的可謂五雷轟頂，要知道，他運足功力這一杖，足以將一個千斤巨石擊得粉碎，卻不料，如今竟如鑲在了一座鐵山里，進不得，退不得。
就在此時，逝魂右手微微向外一擰，那禪杖如一條脫困的巨龍猛的掙脫了方丈的雙手，方丈還未及反應，那禪杖便已含著他方才的內力擊向了他的胸口。
「噗」一口鮮血噴涌而出，少林方丈被擊得向後飛射數丈，眾少林弟子忙上前救治，卻發現少林方丈面色蠟黃，眾人的心都是一沉，所有人都明白，方丈這次便是不死，怕也是武功盡廢。
一旁的玄鷹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或許別人看不出來，但他卻明白逝魂這是手下留情了，否則，剛才那一擊，少林方丈必死無疑，心中對逝魂的欣賞又多了一分，玄鷹知道，今次自己的選擇，沒有錯，逝魂，絕非江湖上所傳是那般大奸大惡之人。
幽冥谷主一見少林方丈第一陣就被廢了武功，掂量了一下自己與眾人的實力，他發出如夜梟般難聽的聲音道：「大家一起上，既然是替天行道，也顧不得什麼江湖道義了。」其實他心裡明白，今日若不徹底滅掉逝魂門，他日，逝魂門勢必會滅了他幽冥谷。
聞此言，眾人也顧不上許多，眼前的局勢明顯想要投降已經不可能了。於是眾人蜂擁而上，一時間，兩方殺了個天昏地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