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歌之戰龍在野 密摩之變4

    眾人都被這意外變故驚呆了，一個個作聲不得。琦歌是天命選中的密摩聖女，又平定了萬人傑之亂，登上教主之位可謂眾望所歸。可她殺死萬人傑，卻是背離了教規。

    鏡月臉上青白不定，忽然大聲道：「好個萬老賊！膽敢騙我，看我不殺了你！」

    她狠狠踹了萬人傑一腳，一下子拔出佩劍，咔嚓一下切了萬人傑人頭，高舉在手喝道：「逆賊萬人傑，為禍密摩教、殘殺上代教主，現已被我所殺！誰敢不服都如此例！」

    琦歌一震，沒料到鏡月竟然如此頂替，顧十更是驚道：「星共王，你……你怎能……」

    鏡月微微一笑：「我很笨，又沒本事，帶不好密摩教。姐姐一定做得好，所以我殺萬人傑，她做教主，這才是正經道理。」她轉而笑看琦歌，殷殷道：「姐姐，你說是麼？」

    顧十這才明白鏡月的意思，張口結舌之下，眼見鏡月眼中哀傷求懇之色，心下一軟，勉強點頭，第一個跪地道：「既然老教主已經賓天，又有星共王推舉，請聖女就任教主！」

    有他這一帶頭，鐵驚虹第二個跪下擁戴，眾人頓時紛紛跪地，請琦歌就任教主之職。

    琦歌還在發怔，鏡月急了，低聲道：「姐姐，你不肯做教主，我……我豈不是白死了。」

    琦歌一震：「你怎麼要死？」

    顧十苦笑：「按密摩教規，殘殺教眾者死。縱然是星共王殺萬人傑情有可原，教規還是不許……」

    琦歌心下一寒，深深看了鏡月一眼，心中百感交集。良久環顧眾人道：「諸位之意，我就是密摩教主了？」

    鏡月不住點頭，顧十、鐵驚虹等人也紛紛響應，跪地參見教主。琦歌也不謙遜，坦然受了眾人禮拜，就任密摩教主之事，就此塵埃落定。她和密摩教從來為敵，如今卻做了這傳說中的魔教之主，看著教眾烏雲般匍匐在地，心中不免感慨萬千。

    顧十催促她就位，琦歌這才道：「既然如此，教中是誰掌立法理，出來見我。」就有一人越眾而前，躬身道：「是在下，法堂長老葉鼐聲。」這人衣衫襤褸，卻是琦歌從水牢放出的囚徒之一，眼中頗有感激之色。

    琦歌點點頭：「好，葉長老，我問你，我身為教主，理應有權生殺予奪，對不對？」

    葉鼐聲恭敬道：「教主之意，自然是威加山海，無人不從。」

    琦歌又問一句：「到底是教主大還是教規大？」

    葉鼐聲不明其意，還是恭謹道：「我密摩教自然是以教主為尊，可教規也是前代教主所訂……那也是要遵守的。不分大小。」

    琦歌一笑，朗聲說：「既然如此，我便訂個新教規。」

    她越前一步，大聲喝道：「傳我意旨，從今以後，密摩教眾不得殘殺無辜弟兄，但若教眾為非作歹、殘害本教，教中人人得而誅之，不但無罪，反而有功。」

    此言一出，眾皆愕然，隨即醒悟她這是在救鏡月，歡呼一聲，紛紛點頭。鏡月一震，想不到她接下教主就為這一說，頓時又是吃驚又是哭笑不得，低聲道：「姐姐，教規不能隨意更改的。」

    琦歌摸摸她的頭髮，微微一笑：「葉長老，教規沒有規定後任教主不許再訂教規吧？」

    葉鼐聲張口結舌，漲紅臉道：「教主，這……你……當然沒規定不許。當然……你，你也可以訂教規。」

    琦歌滿意地說：「那就是了，既然都是教規，無分大小先後。鏡月做事雖然不合先前教規，卻合了我定的教規，那就是教中大大的功臣，不但不能殺，還要好生褒獎。」

    葉鼐聲被琦歌伶牙俐齒一頓批駁，居然再也找不到話說，他是看著鏡月長大的，本來就不想見她被殺，順勢道：「是，教主英明，說得很是，一切就以教主法旨為準。」

    聽法堂長老這麼一說，密摩教眾都歡呼起來。

    就在這時，琦歌忽然發現鐵驚虹不知不覺已經沒入人群中，一步步退向外間。她連忙朗聲道：「鐵驚虹，請留步！」

    她這麼一說，所有人的視線都轉了過去，鐵驚虹頓時藏不住，只好停下來，微笑道：「大事已畢，林教主還要留我作甚？」

    琦歌聽他一口叫破自己姓林，微微一驚，笑笑說：「此番能拿下萬人傑，得閣下之助良多。大恩容圖後報，還請閣下示以姓名。」

    鐵驚虹拱手道：「山野之人不足掛齒。何況戰勝萬人傑也是林教主自己手段凌厲，在下何功之有？」說著一笑而去，他身份已經暴露，再不掩飾武功，就見腳下如行雲流水般飛逸而去。看著悠閒，轉眼間已在十丈之外。

    鏡月原本覺得這鐵驚虹忽然厲害得離譜，聽兩人這麼一對話才明白究竟，眼看鐵驚虹走得如此匆忙，心知不對，清嘯一聲，身形一縱趕了過去。她在輕功上頭頗有稟賦，幾乎直追其父鐵玄凜，幾步蹬踏間追近鐵驚虹。鐵驚虹側頭拱手笑道：「星共王，我不是密摩教敵人，何苦窮追猛打？」

    鏡月畢竟是小女兒心性：「可我想看你真面目！」心想這傢伙一定是戴了甚麼□□，說著就去揭鐵驚虹麵皮。

    那一剎那，她忽然看到對方眼睛，只覺眼神看似溫雅，卻有種攝人的氣勢，那是久經屠戮、輕淡人命的絕頂高手才有的眼神。鏡月心下一震，戒意大起，莫名退後一步。隨即又自覺羞恥，刷刷兩劍刺出，喝道：「你還不肯說嗎？」

    鐵驚虹微微一笑，身形旋轉，輕而易舉躲過這快電兩劍，順手拍她腦門：「小女孩還是別這麼好奇的好。」

    琦歌見他手掌居然行若無事拍到鏡月頭頂，大駭喝道：「手下留情！」

    鐵驚虹一笑道：「在下怎麼會和小姑娘計較！」談笑之間倏忽收手。

    琦歌道：「多謝閣下。閣下相助密摩教的大德，還未得報，如何就要走了？」

    鐵驚虹長笑道：「我也是為人代勞，日後自然有人問林教主討回這人情。還請到時候教主饒過一人性命。」話音未落，人已經大鳥般一縱而起，這次的速度卻是快得追風逐電，鏡月追趕不及，只能悻悻不已。

    琦歌見狀，過來嘆道：「此人武功極高，還好他沒有惡意。鏡月，唉，你以後可別這麼冒險。」

    鏡月悻然說：「可不知道這傢伙是誰。這傢伙說是為人代討人情，不知何意？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琦歌搖頭道：「他聲音有些耳熟，只怕我們見過……但又不是太熟……」鐵驚虹這等武功，比起鐵玄凜、林琛之輩絕不遜色，是個生平罕見的高手。可為什麼她就是想不起了？

    鏡月道：「別的不清楚，我就看出來他是個用劍的。別看他這次用刀，使出來全是劍法似的，很少力戰劈砍動作。」

    琦歌聽著這話，心中莫名一寒，要鏡月別再說下去。

    當世用劍的第一大家，那可是蜀中方家。莫非這人……不是江水清，就是方一羽！方家是天下名門，一舉一動都受人側目，江水清自然不便隨意參與密摩教務，方一羽身為朝廷大臣更不可能這麼任意行事。這鐵驚虹不管是誰，如果和方家拉上干係，肯定不宜暴露身份。論說，方家子弟風範極好，都是謙謙君子一般，鐵驚虹談笑殺人的殘酷做派和這兩人一點也不像。可琦歌捫心自問，她對自己的師尊到底又能明白幾分？

    她不禁輕輕嘆口氣，心想，不管師傅為人如何，我對他到底有些猜忌了。

    當初方一羽的種種好處，後來的種種失望，一一浮上心頭。這時候想起錦文宮舊事，竟然恍如隔世。彈指間，自己已經從深宮嬌女變成了密摩教主，這其中的星雲變換，又有誰能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