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後的幾天裡,琴酒沒再重演第一天的悲劇——指好歹都是清醒地進了醫療室。
這不代表里包恩下手變輕了,事實上,第一天只是試探和考驗,能昏著出來大概屬於手下留情,而真正開始教學之後需要的是絕對的清醒和冷靜,那可不是能放空一切的環境。
他們的時間並不算多,也沒有循序漸進的必要,在殺手這個領域裡,琴酒已經是個完成品了,而里包恩要做的是將他打碎和重組,在這個過程中不斷地注入新的東西。
這一切並不容易,但值得高興的是,師生雙方都甘之如飴。
在組織的經歷讓琴酒對里包恩的鬼畜行為適應能力極強,而對里包恩來說,雖然他現在對迪諾這個徒弟算是滿意,但當年可真是不堪回首,以至於面對一個相對正常的學生時,頗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更何況,雖然他是個萬能的家教,但作為一個殺手,教起殺人技巧來總是更得心應手一點。
因此,在所有相關人員中,唯一對此提出不滿的,是迪諾·加百羅涅。
「第七天了,」這位年輕的首領坐在醫療室的椅子上(醫生又不知道去哪裡了),神情略帶不滿,「早知道這樣,我根本沒必要為你準備房間。」
在這七天的時間裡,琴酒保持著「上午上課下午修養」的作息,而迪諾也很有規律地每天下午來找琴酒聊天,時間一般不長,聊的也很瑣碎,看得出來對方很想和他一起抱怨里包恩的教學手法,遺憾的是琴酒完全沒覺得有什麼問題。
「我以為你對此早有準備。」但琴酒並不介意和他聊幾句,總不能每時每刻都在復盤教學內容,換換腦子還是很有必要的。
或許也有利於臥底任務的進行?作為這方面的生手,琴酒只能說他盡力了。
不只是和迪諾,他和醫生也聊了些,醫生很樂意談論迪諾當初學習的經歷,包括對方是怎麼讓花匠調整外面的花園的甚至主要是關於花園,醫生似乎對那非常滿意。
「這怎麼能一樣呢?」迪諾搖頭,「我當初太弱了,而且,就算那樣,也沒有像這樣連續的來啊,里包恩還是會安排一點其他課程的。」
當然,那是因為他當初可以說是全方位的廢,每個方面都需要補習在醫療室里做練習題的經歷真是想想都悲傷啊。
但不管怎麼說,他至少有休息的時間,雖然迪諾也知道雙方接受的教育方式不同,但依然覺得這有點太超過了。
「顯然,我們的情況並不相同。」琴酒聳肩,「而且我認為老師的教學已經很溫和了。」
他其實並不覺得里包恩下手有多重——是,傷勢看起來有點嚇人,但只是看起來而已,甚至都沒有傷筋動骨,要是在組織里的時候,他甚至完全可以就這樣接著辦公。
但如今畢竟不是在組織里,琴酒也就從善如流的順著醫生的意思「留院觀察」了,說到底,這個醫療室的住宿環境相當好,連病床都十分舒適——據西萊爾說,也是迪諾當年改造的成果。
如此一來,就只好辜負加百羅涅收拾客房的好意了。
「我是沒見過里包恩做殺手培訓啦」迪諾虛著眼一臉無語,「但這怎麼都算不上是溫和吧?」
「畢竟我們沒有太多時間,」琴酒沒有繼續在這上面爭辯,而是說道,「里包恩先生有他自己的工作,我也是。」
這個回答把迪諾堵住了,或者說他直到此時才意識到自己忽視了一件事——與他自己當年不同,琴酒只是來短期求學的,他不會在加百羅涅停留太久,或許只有一兩個月。
這是件他早就知道的事情,但此時提起來,卻讓迪諾覺得有點沮喪。
可能是因為和琴酒聊天真的挺愉快的吧他這樣想著,很自然地說道:「或許,我可以請里包恩多花一點時間。」
這話並不是很有把握,但迪諾還是這麼說了,里包恩基本上是個獨斷專行的暴君,但偶爾也會聽一聽徒弟的請求,尤其是,迪諾看得出來,他對自己這個新學生很滿意。
「至於你」說到這裡迪諾頓了頓,用期待的眼神看著面前的人,「你或許也可以在加百羅涅多住一段時間?」
琴酒略顯驚訝地看了迪諾幾秒鐘,然後微微搖頭,唇邊浮現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加百羅涅先生,這可不是我能決定的。」
迪諾眨了眨眼,很快明白他的意思:「你需要向呃,你的boss請假嗎?說不定我可以幫忙呢。」
他看上去非常期待,以至於琴酒都有點無語:「組織和您的家族可不是一回事啊。」
「這不是請假的問題,」他回應著迪諾的目光,語氣真誠,「我甚至很驚訝boss會讓我來這裡。」
這話是完全的真心(前面的部分也不算謊話),在加百羅涅生活得越久,琴酒就越對自己的任務感到迷惑,這裡的一切都很不錯,但完全看不出任何會讓組織在意的地方,比起「接近加百羅涅」,來向里包恩求教這個理由聽起來都合理太多。
而且,琴酒望著加百羅涅首領那雙水汪汪的眼睛無奈地想:以迪諾的性格,完全沒有必要選自己來執行這個任務吧,看起來隨便來人找個藉口在這裡待上三天,對方就會邀請常住了。
「我確實不太了解組織」迪諾撓了撓頭,「你知道的,哪怕是在這邊組織也是比較神秘的存在。」
他的措辭堪稱委婉,事實上琴酒很清楚,外界對組織的評價和「神神叨叨」「故弄玄虛」之類的措辭脫不了干係,這也正常,組織確實就是這麼個地方。
「沒什麼特別的,」琴酒聳肩,「只是有點嚴苛而已,畢竟我們要經常和官方打交道。」
「打交道」的方式不是那麼和諧就是了。
比起基本上已經自成一國的加百羅涅,組織更像是寄生在世界上的某種生物,惡劣又頑固,這種寄生關係存在得太久,於是想要摘除也並不容易,雙方因此而陷入微妙的平衡之中。
很難說是因為這種詭異的處境,造成了組織過於封閉的行事風格,還是因為選擇了這樣的風格,才導致了最終的處境,但總之基本上是加百羅涅反面。
至少組織里是絕不可能有「請假」這種事情存在的雖然一般來說,對試圖「請假」的員工,負責處理的正是琴酒本人。
想到這裡,琴酒不得不又一次盡力把對自己離開之後組織現狀的擔憂扔到一邊,這段時間他都沒有和組織聯繫,倒不是怕暴露(畢竟其實啥也沒幹呢),主要是怕氣死。
迪諾沒注意到面前人一瞬間的走神,他了解組織的神秘風格,因此也沒有打探組織內部消息的意思,對於琴酒略顯敷衍的回答,只是點了點頭,但又有點不甘心地問道:「請個假都不行嗎?」
「我是全年無休的,組織沒有『請假』這回事。」琴酒說。
這話讓迪諾沉默了,他沉默地盯著琴酒——或者說是瞪著他,總之那雙漂亮的琥珀色眼瞳睜得很大,其中閃爍著某種莫名的情緒,就在琴酒被他看得莫名其妙的時候,加百羅涅boss一拍大腿,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這可不行啊!」
「什麼?」琴酒茫然地看著他,終於完全跟不上對方的節奏了。
「你在組織里怎麼樣我管不著,但來了加百羅涅還這樣可不行啊!」迪諾目光灼灼地看著他,「就算是為了里包恩的教學勞逸結合也是必要的嘛!我可不能看著你倒在這裡!」
「我想還不至於」琴酒話說到一半,被對方打斷了。
「明天,不,今天,就現在,我們去鎮上吧!」加百羅涅的首領大聲說道,好像那是什麼重大決定。
冷知識,加百羅涅的宅院其實就坐落在鎮中心,所以迪諾所謂的「去鎮上」單純指的就是出去玩。
「我不認為這是種合適的休息方式,」琴酒表示,已然放棄在「是否需要休息」這件事上和迪諾爭辯,「我還不如在醫療室里睡一覺。」
「所謂的休息,不只是身體上的嘛,」迪諾一本正經地回答,「單論身體狀況,我對西萊爾的醫術還是很有信心的可你都在這裡睡六天了。」
「我也不敢讓里包恩停掉明天的課程,」這人對此倒是非常坦率,「但今天可以帶你出去放鬆一下,你來這裡八天了,甚至還沒見過鎮上的樣子!」
其實第一天在路上見過一點,不過琴酒沒有糾結這點語義上的問題,而是道:「拉傷員出門聽起來很不人道主義。」
「拜託,我們是黑手黨,我們不人道主義,」迪諾一下子笑起來,看著完全不像是黑手黨,他微笑著前傾道,「我只是想帶你出去兜個風,你應該不至於連坐車的力氣都沒有吧?」
「就算是我,在剛跟隨里包恩的時候,也是逃課過的。」他用期待的眼神望著琴酒,完全沒有在說自己黑歷史的自覺。
「我並不打算逃課。」琴酒看了迪諾一會兒,對方一邊點頭一邊繼續以閃閃發光的眼神看著他,於是銀髮男人嘆了口氣,「聽起來還不錯,有加百羅涅的boss當我的司機。」
「加百羅涅的boss還是你的導遊,」迪諾高興地說道,「我們快去快回,在晚飯之前就能回來,這樣就不算逃課。」
不知道是不是該說他還挺體貼的琴酒在心底對自己搖頭,有些意外地意識到自己對此並不是很抗拒:「好。」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www.dubiqu.com。筆神閣手機版閱讀網址: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23s 3.5726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