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黑暗的道路好似沒有盡頭一般。
荷青不清楚自己走了多久,他隱隱約約的感覺到,那樣無限蔓延的黑暗早已濃郁到了可怕的程度。荷青從來不知道,碧波湖居然有如此寒冷的地方。
在荷青的意識中,碧波湖鋪撒的陽光既明亮又美麗。尤其是陽光透過湖面來到湖中,一道道的光束映襯在清澈的湖水之中,是那麼的眩目,又那麼的讓心欣喜。
偏偏擁有這般美景的碧波湖,竟也存在著這麼陰冷之地,陰冷的都讓人懷疑這裡是不是碧波湖,感覺如此不真實。
荷青有大黑蛟替他驅寒,情況比較樂觀,與他們同行的水草和鯉魚就沒有這麼幸福了。
由於道路里太冷,她們幻化的厚實外袍根本抵抗不了寒意。她們肩並肩,緊緊地牽著對方的手,亦是冷得受不了。水草冷得臉色發白,要不是她心心念念著一定要找到貝殼嬸嬸,她實在是多一步路都不願再走了。
於是,藥醫不得不停止前行,他取出驅寒的藥物:「這兒很冷,禁地會更冷,這些本來是我留著給你們在禁地服用的藥丹。你們受不了的話,就先回去,千萬不要逞能。」
藥醫拿出來的驅寒藥物,黑璽看都沒看一眼,他壓根不需要這些。
正因為大黑蛟不要,被大黑蛟牽住手的荷青也沒服用驅寒的藥物。這會兒,他牽著大黑蛟的手感到特別暖和,無需藥物輔助。他吃也可以,不吃也可以,不如暫時不吃。
不管怎麼說,藥物彌足珍貴,他眼下完全能節省一些,將這些藥物留給更需要它的人。
鯉魚和水草著實冷得受不了,她們急匆匆地接過藥丹一口吞下,臉上這才恢復了些許血色。
黑璽見狀不問不勸,她們若是不服用藥草的話,一直冷著凍著也不是個事兒。她們與黑璽的修為相差甚遠,達不到自行的驅除寒冷的程度。
服了驅寒藥物的水草很快緩過了勁兒,她又有力氣繼續趕路,不再是哆哆嗦嗦的困在半路走不動。她沖眾人笑了笑:「我沒事,不用擔心我。我現在已經好多了,我能堅持得住。」
再次啟程,藥醫不快不慢地走在最前面,他始終處於大黑蛟觸手可及的位置。一旦藥醫有任何異動,大黑蛟可以立刻制服藥醫,避免藥醫傷及他人。
在此期間,藥醫沒有刻意改變步速,大黑蛟也沒有刻意的改變步速。他們之間保持距離的原因,彼此心知肚明。
黑璽篤定,藥醫在睜眼說瞎話,不值得相信。接下來要怎麼尋找扇貝妖怪,黑璽會採用自己的辦法,與藥醫完全無關。
眼看他們走的時辰越來越久,荷青愈發疲憊,黑璽認為,他們沒有再繼續走下去的必要。任由藥醫帶路,不是解決問題的有效途徑。
根據黑璽的判斷,他們此刻走的這些路程,已然超過了扇貝妖怪獨自前行的長度。
其中,至關重要的判斷依據是玉石的氣息,玉石的氣息逐漸遠離黑璽,黑璽和玉石所在的位置拉開了距離。
此前黑璽也曾考慮,倘若玉石無意間從扇貝妖怪口袋內掉出,落在了某個不相關的地方,它不在扇貝妖怪的身邊,該如何是好。
即使如此,黑璽同樣認為他們很有必要先尋得玉石的下落,進而猜測扇貝妖怪的處境。
沒有任何徵兆,黑璽停下腳步。他不再往前走了,緊跟黑璽身側的荷青也隨之停在原地。
荷青納悶地看著大黑蛟,不懂大黑蛟突然止步不前的理由。大黑蛟握著荷青的手溫暖依舊,這一刻,荷青可以感應到對方的平靜,並非中途忽然出了意外。
他記掛貝殼嬸嬸,卻也犯愁這麼茫然的前行何時是個盡頭。
藥醫對這番變化一頭霧水。大黑蛟不走,藥醫也不得不停止趕路。大黑蛟命令藥醫帶路找人,他們尚未到達禁地,大黑蛟這是又要鬧哪般。
他沒來得及開口詢問大黑蛟,就聽到大黑蛟問道:「這裡只有一條路?」
&只有一條路。」藥醫給予了肯定的回覆。
答案一目了然,大黑蛟何必多此一問。這裡從頭到尾只有一條路,縱是它曲折昏暗,可它沒有分岔路,難不成大黑蛟將至今沒找到貝殼嬸嬸的原因,歸於他帶錯了方向。
只此一條道路通往禁地,再無其他。
黑璽聽得藥醫的話,他勾了勾嘴角,笑意冰冷還透著嘲諷。隨後,他一言不發地轉身往回走。
藥醫一臉疑惑,鯉魚和水草也是迷茫不解地看著掉頭就走的大黑蛟。他們此行的目的十分明確,可是,貝殼嬸嬸尚未找到,大黑蛟怎麼回去了。
荷青握著大黑蛟的手,大黑蛟往回走,他也只能往回走。他忍不住仔細的觀察大黑蛟,唯恐大黑蛟出了異樣。
然而,映照在夜明珠的光亮之下,大黑蛟的神情並不算暴躁,好似成竹在胸。荷青輕聲問了句:「我們去哪兒?」
&一件東西。」黑璽回道。這件東西與扇貝妖怪息息相關。
此次,眾人的先後順序發生了變化。
黑璽和荷青走在前面,鯉魚和水草走在中間,藥醫反而落在了後方。從始至終,黑璽都沒回頭,絲毫不在意藥醫到底有沒有跟過來。藥醫是否與他們同行,也就那麼回事,提供不了多少幫助。
黑璽往回走了小段路,再次停下,他在周圍徘徊幾遍,終是確定了一個位置。黑璽站定了,伸手按在凹凸不平的泥石表面,準備強行破壞。
藥醫面露難色,語速不由較快了幾分:「你做什麼?萬一上面塌了……」
&不了。」黑璽分外淡定,他的手中猛地加大了力度。伴隨著藥醫的制止疾呼,泥石紛紛跌落,這條道路挖的極深,一不小心就可能引起頭頂的塌陷。
可惜,黑璽對藥醫的勸阻充耳不聞。
喀嚓一聲,黑璽落拳的位置裂開了一道長縫,緊接是第二道縫,第三道縫……這些裂縫如同蜘蛛網般擴散,轟然倒塌。
眾人頭頂上方或多或少受到了影響,泥土接二連三的掉下來。黑璽拉住荷青的手一步邁過,來到了另一邊。
鯉魚和水草快步跟上前,藥醫也慌忙跟隨。他對大黑蛟的行為不滿,認為大黑蛟不該魯莽暴力,他們頭頂上是整個碧波湖,大家的家園,弄塌了如何是好。
黑璽對藥醫一如既往的視而不見,他朝前走了幾步,彎腰拾起了落在那兒的一塊灰白玉石。玉石尚未經過打磨,看起來平淡無常,實則是一塊珍貴的璞玉,精雕細琢後它會成為一塊上好的美玉。
正因如此,貝殼嬸嬸捨不得用掉它,而是留在了口袋裡。而現在,玉石落在了此地,貝殼嬸嬸卻下落不明。
黑璽把灰白玉石放在荷青的手心,說道:「收好。」
玉石的表面還殘留著貝殼嬸嬸的氣息,仿佛貝殼嬸嬸上一刻仍在這裡,荷青從不懷疑,大黑蛟有本事找到貝殼嬸嬸,大黑蛟在道路的另一邊,就已覺察到了這條路的存在,他的判斷無比準確。
見狀,鯉魚和水草湊近:「這是?」
荷青攤開手心,給她們看玉石:「是貝殼嬸嬸的東西,還有她的氣息在,離開她身邊應該沒多久。」
鯉魚水草和荷青的看法一致,佩服大黑蛟能找到這裡。所有人不約而同地看了看最後過來的藥醫,心情格外複雜。頭頂上方掉落的泥土盡染湖水,變成了淤泥,淤泥弄髒了藥醫的頭髮,藥醫頗有幾分狼狽。
藥醫始終缺了該有的解釋,而黑璽根本不在乎藥醫說什麼。
藥醫說不說,說真話說假話,黑璽均是無所謂。他對藥醫欺騙的怒火,早已轉為了不屑,他倒是要看看,對方耍什麼花樣,鬧的是哪一出。
黑璽在想,是這個藥醫膽大包天,敢在他眼皮底下裝模作樣,還是藥醫身後另有其人,指使藥醫這麼做,藥醫對對方的忌憚超過了黑璽。
藥醫說貝殼嬸嬸走的剛才那條路,偏偏對方的玉石留在了這裡,又是一次假話。
兩條路,它們也許通往同一個地方。它們僅僅是一牆之隔,兩邊的情況天差地別。
藥醫領著他們走的那條路,又黑又冷,挖得高低不平,曲折難走。好多地方,大黑蛟還得彎腰低頭,相當的不自在。
然而,此刻的這條路,它修得平坦整齊,還用石塊搭建了石壁,兩側均有照明,又寬敞又亮堂。最關鍵的,這邊一點兒也不冷,不知是用了何種手段,驅散了那股陰冷得讓人難以忍受的溫度。
黑璽覺得藥醫再對天發誓,說自己毫不知情,都是鬼扯。藥醫的話,黑璽從未往心裡去,他僅是通過藥醫進行觀察,判斷藥醫或者藥醫身後的那人何時露出本來面目。
依照黑璽的想法,直接掀平碧波湖和碧波湖周圍區域最為簡單方便。到時候,看這些小妖怪還鬧騰不鬧騰,還要折騰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
面對對方質疑的目光,藥醫不吭聲,黑璽懶得多說,聽這些謊話簡直是浪費時間。
只不過,大黑蛟與藥醫不熟悉,荷青他們卻已與和藥醫相處很久了,他們的心裡很不好受。荷青環顧附近的環境,又瞧了瞧藥醫,他張了張嘴,話卻說不出口。他記憶里的藥醫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醫者,而不是謊話連篇的騙子。藥醫被大黑蛟揭穿了一個又一個謊言,卻一句解釋都沒說過。
貝殼嬸嬸不見了,藥醫卻一次次的欺騙他們,荷青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荷青垂下眼帘,緊跟著大黑蛟沿著這條新的道路往前走去。這一條道路平坦,明亮,還十分暖和,荷青的心卻莫名的很冷,他不知道貝殼嬸嬸如今是否平安。
貝殼嬸嬸一直非常照顧荷青,荷青喊她貝殼嬸嬸,可是貝殼嬸嬸在他的心底,就是母親一樣的存在。
鯉魚抖了抖一身的寒意,她面向沉默的藥醫,目光頓時凜冽。她和荷青不同,她不會選擇一言不發。
&以前一直是我尊敬的長者。」鯉魚說道,「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也不知道你想要得到什麼。碧波湖是大家的家,是所有人的碧波湖,它不屬於任何一個人。誰要傷害碧波湖,破壞大家共同的家園,我不會放過他!」
丟下這些話,鯉魚扶起好不容易從要命的寒冷中緩過氣的水草。水草走了兩步,她回頭看了眼藥醫,聲音出奇的平靜:「我不懂還能不能相信你,也不清楚剛才我和鯉魚吃的是驅寒藥物,還是毒|藥。我很慶幸,荷青他們沒有吃你給的藥丹。」
水草笑了笑,儘管還有些冷,她已是恢復得差不多了。她相信,這條路是正確的路,可以尋回貝殼嬸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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