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璽一邊面無表情地喝著魚羹, 一邊思考水罩的進入問題。由於分心, 他不知不覺間喝完了魚羹,自己也沒發覺。
這不失為一個解決魚羹的好辦法, 只要他專心考慮另外的事情,他大概就不會意識到魚羹的味道古怪。
這回, 荷青在魚羹里增加了些藥草,魚腥的味道壓住了一些,比上次的魚羹有了顯著的進步。而且荷青使用了荷葉盛裝魚羹,這樣一來,魚羹帶著一股荷葉特有的清香,魚羹的奇怪味道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緩解。
儘管魚羹難喝, 但黑璽好歹咽得下去, 眼下他主要擔心的問題是,為什麼水罩阻止荷青的進入。
對比先前的那條道路,由於荷青不能離開,荷青方能發覺道路的存在,黑璽不受禁地束縛, 於是大黑蛟看不見那條路。
這次情況相反, 是什麼原因造成的?
黑璽丟的石頭進得去,是不是意味著禁地默許黑璽進入, 並且認定黑璽對禁地不會造成威脅,因此黑璽得到了進去禁地的資格。
那麼, 荷青不能進去的理由是什麼?
黑璽百思不得其解, 荷青的修為並不高深, 根據禁地以往的傳說,曾經有數不清的大大小小的妖怪進入禁地,沒聽說誰進不了,唯獨荷青不一樣。
難不成,這一切源於荷青的特殊,他有不同尋常之處?
由於荷青的特殊,荷青才可以發現那條路,其他的生靈其實同樣不知道那條路的存在?由於荷青的特殊,禁地不許荷青靠近,荷青會對的禁地產生莫大的威脅?
黑璽也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突然會有這樣的想法。這般猜測令他覺得有些好笑,同時又認為不乏這樣的可能。
眼看著大黑蛟淡然地喝完了魚羹,守在一旁的荷青頓時鬆了一口氣,感覺自己完成了一個艱巨的大任務。這次熬煮的魚羹,他自我感覺有進步,並且,他相信自己下次熬煮魚羹的水平還能得到提升。
待他熬煮魚羹順手了,他再往其中加入各式的瓜果蔬菜,輔助另外的食材,增加魚羹的口感。以後,他說不定還能學會其他的菜餚,豐豐盛盛的擺滿整張桌子。
到時候,荷青每天換著花樣給大黑蛟熬煮各種的羹湯補身體。
荷青一想到大黑蛟腹部的傷勢嚴重,又被藥醫散了有毒的藥粉,他的心裡特別不好受。
他不知道,走出禁地之後,他該如何面對藥醫。
只是這一刻,還遠遠不到他苦惱這些事情的時候,他和大黑蛟仍留在禁地入口附近。
黑璽順利完成了面無表情喝完魚羹的重任,他緩了緩,對荷青說道:「比之前有進步。」
他說的是實話,荷青的進步一目了然,哪怕魚羹依舊瀰漫著令人無奈的怪異味道。黑璽眼不瞎心不盲,他看得見荷青的努力,如此積極的小妖怪,不應當無視他的付出。
更何況,按照荷青的進步速度,每次好轉一點兒,誰能保證荷青的廚藝將會如何,沒準會成為一個廚藝高超的荷花小妖。
荷青得了大黑蛟的表揚,頓時眉開眼笑,他的喜悅毫不掩飾。
說起來,荷青平時對食物的需求並不高,他吃不了多少,加之怕火,對烹飪能避則避。但現在的情況不同了,他身邊有大黑蛟,大黑蛟個頭那麼大,胃口又好,荷青唯恐大黑蛟餓肚子。
大黑蛟是荷青加快速度磨練廚藝的動力。
荷青其實還偷偷嘗了周圍的植物口感好不好,能不能入菜。但凡味道正常,無毒無害的植物,他均收集了一些。
可有的植物入口發苦發澀,導致荷青至今嘴裡不是個滋味。魚羹最後熬成了什麼味道,他都沒能怎麼嘗出來。
黑璽填飽了肚子,暫時沒繼續折騰水罩,他坐在旁邊研究荷青的變化,觀察荷青的身體是否也浮現出了銀色的光芒。
他琢磨了會兒,欣慰的得出結論,荷青的改變不算誇張,只是不知為何走不了那條路。
荷青被大黑蛟打量得無比緊張,他不知道是自己一不留神烤糊了頭髮外衣,被大黑蛟察覺出端倪,還是他準備把後背的那朵大荷花幻化成大黑蛟的模樣,被大黑蛟看穿了心事。
他一時間思緒萬千,難為情的垂下眼帘,紅了臉。
黑璽對此是一頭霧水,荷青為什麼忽然臉頰紅了。這裡的溫度算不得暖和,要不是荷青得到龍火的輔佐,荷青不一定能很好的適應禁地入口的環境。
所幸黑璽對這般瑣事不會費心思量,他的注意力很快轉移到了別的地方。他發覺,荷青的活動範圍太小,荷青習慣蜷坐在長椅,而黑璽幻化的長椅面積相當有限。
座椅太大,容易導致行動不方便,黑璽會耗費更多力氣不說,也不利於他觀察四周的變化。
可偏偏,黑璽見荷青時常窩在長椅,習慣有一個固定的落腳點。
黑璽這會兒不可能幻化一座大房子為荷青提供遮風擋雨的居所,他必須專心致志的應對禁地,但長椅也著實太小,有些箍住了荷青。
下一刻,坐在長椅上的荷青又驚又喜,長椅竟然轉眼變成了一張大大的床。不再是硬邦邦的紅木,大床內鋪著柔軟的被褥,疊放著厚厚的錦被。大床四周還支起了窗帷,薄薄的輕紗隨著湖水輕微的晃動。
荷青激動地難以言喻,差點就一下子撲在大床里滾來滾去。
哪怕這兒仍是他們陌生的禁地,前途未知,哪怕這裡沒有他們熟悉的房子,沒有他們的田地,可有了這麼一張舒服的大床,家的氛圍瞬間濃郁了不少。
大床之外,仿若院牆一般,籠罩了一層黑色壁障。荷青不會受到黑色壁障的影響,但他清楚,它是防禦。銀光也好,魚群和湖水也罷,皆被黑色壁障阻隔在外。
荷青越看大床越喜歡,他興奮地撲向大黑蛟:「這張大床,真是太好了。」
黑璽順勢摟住了一頭撞進自己懷裡的荷花小妖。
小妖怪就是小妖怪,沒見過世面,一張床也能激動的手舞足蹈。黑璽得早點讓荷青適應外面的世界,他還要帶荷青去朋友那兒檢查身體,他可以想像出,荷青看到什麼東西都大呼小叫的驚喜樣。
既然要對付禁地里的那個傢伙,黑璽認為宜早不宜遲。遲早要打一架,拖得越多,荷青的情況越難料,速戰速決比較穩妥。
之後,黑璽和荷青的飯後運動是丟小石子。
毫無懸念的,黑璽能夠丟進去,荷青則是丟不進去,他卯足勁兒也不行。荷青滿心委屈,不得不將求助的目光轉向大黑蛟。
先前的道路,黑璽過不去,而荷青拉住他的手,他就可以過去。這次,黑璽用了相似的辦法。黑璽握住荷青的手,連同荷青手中的小石頭,兩個人同時出手,石頭徑直飛過去水罩,證實了黑璽的猜測。
由於銀光的籠罩,禁地附近辨不清白天與黑夜。黑璽和荷青唯有根據自身的睏倦程度,選擇合理的休息時間。荷青爬到大床內,他打了一個哈欠,收集露水為大黑蛟清洗傷口。
黑璽拒絕了那些泛著銀光的露水,露水清洗傷口以至於被抽走生命反而加重傷勢。魚羹看在荷青辛苦熬煮的份兒,黑璽忍了,但露水直接觸碰傷口,他不能忍。黑璽不接受露水,但他同意了敷藥,老神醫交給荷青的藥膏,對療傷具有一定作用。
荷青給大黑蛟塗抹好了藥膏,又裹上乾淨的布條。而後,荷青伸手環抱大黑蛟,他的頭枕在大黑蛟的胸口,他格外小心,生怕自己力氣大了,弄痛對方的傷口。
黑璽牽過厚實的錦袍,替荷青蓋好。
輕薄的窗帷分隔開了內外兩個不同的世界,恍惚間,荷青以為自己又回到了貝殼嬸嬸家中,他和大黑蛟結束一天的耕種,迎來寧靜的黑夜。
幾個時辰後,天色大亮,他們翻身起床,開始新的一天。貝殼嬸嬸早早地備好食物,給荷青熬了補身體的藥湯。她站在小院裡,目送荷青和大黑蛟出門,然後她又在傍晚,等待他們的歸來。
生活平靜得沒有丁點兒的風浪。
可惜,如今景象只能出現在荷青的夢境之中。
荷青沉沉的入睡,黑璽則毫無睡意,片刻的暖意不會讓他錯誤的判斷局勢,此時的鬆懈在雙方的爭鬥之中極其致命。
黑璽攬著荷青,呼吸間的荷花香味使得他情緒平穩。縱是有了藥粉的侵蝕,他依舊不曾徹底失控,這無疑是不幸中的萬幸。他一旦失控,不僅傷害自己,還會傷害身邊的人。
一個小小的荷花妖怪,怎能抵擋得了黑璽的攻擊,荷青必定會在瞬息間喪命。黑璽不願看到也一直避免這般情況出現,他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緒,保持清醒的狀態,做出最有利的判斷。
黑璽的目光移向大床外,望著禁地的裂縫,那是一張吞噬生機的巨口,不斷吸取周圍生靈的生命。
隱隱的,黑璽聽得裂縫深處傳來若有似無的說話聲,好像是對話,好像是自言自語,口中低念著什麼。
黑璽聽了小會兒,他沒聽懂話語的含義,卻捕捉到了禁地裂縫的動靜。漆黑的裂縫裡飄出一抹淡淡的黑氣,它徐徐地漫無目的的飄動,不知要去哪兒。
黑璽霎時提高了警惕,不動聲色地加固大床附近的防禦。銀光驟然爆發時,他不得不防,怪異黑氣出現,他同樣不得不防,未有絲毫的鬆懈。
他屏住呼吸,警惕地凝視著黑氣。他不懂黑氣到底在尋找什麼,但他清楚,黑氣覺察到了他們的存在,正在慢慢地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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