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化末日生存手冊 第六章 晚霞

    風澈差不多已經沒有什麼時間的概念了，一路上除了很短暫的幾次休息外，體力相當充沛的他幾乎每次都是無言行路幾十公里，就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冷漠，乏味，死氣沉沉。

    就連風澈自己都以為自己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就會以目前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其抵達b市為止，沒什麼不好的，即便他現在可能還有點不習慣。

    他之前的想法本是如此的，如果不是此刻眼前出現了這座有點突兀的荒野別墅的話。

    跟大多數有錢人在寂寥無人處擁有的住宅一樣，這座本來就不會有人長時間居住的別墅除了面積巨大之外，從外觀上看不出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只不過，除了這屋子本身，風澈還是看到了一些相當能夠引起他注意以及警惕的東西。

    別墅一樓所有的窗戶或是其他入口都已經從內部被封死，這沒什麼奇怪的，可是那敞開的大門就很說明問題了，更不用說，那大門口簡陋到令人髮指的陷阱了！

    只是幾根相當簡單的末端被削尖銳的木棍，尖端朝外被做成拒馬的樣子擺放在門口，而在這對於正常人來說根本都算不上是障礙的東西後面，竟然是一大團血肉！視力極好的風澈甚至能夠看得到那上面還在流淌，尚未凝結的血液！

    別的不說，這種血肉氣息對於喪屍來說自然是相當具有誘惑力的，因此，風澈看到了不止一隻喪屍因為沒有什麼智商卻又偏偏執著於滿足食慾的原因，在朝著別墅大門走去的過程中將自己的身體死死的抵在那些尖刺上，而後任由其將自己穿刺，最後，便卡在了那裡動彈不得，除了無力的揮動幾下手臂發出幾句呻吟外，再也沒有任何威脅。

    也得虧著在這荒郊野嶺的地方總共也沒有幾隻喪屍，不然單憑那幾根看起來就可憐的『陷阱』，早就被數不清的怪物用身體給衝垮了。

    但也正是因為這裡方圓幾里的荒蕪，讓看到這一幕的風澈猛然間感到毛骨悚然。

    很明顯，有人在以這樣的方式誘殺喪屍！

    看到這種情景，風澈怎麼都不可能繼續無動於衷，緊了緊背後的大刀，風澈朝著那棟別墅坦然走去。

    就在他走近別墅，已經隱約聞到門口傳來的那濃鬱血腥味的時候，一道小小的人影，突然從大門口出現。

    天色已晚，可風澈還是看清楚了那是一個差不多十一二歲的小男孩，孩子面黃肌瘦的臉上布滿了灰塵污垢，甚至還有些許血跡，那細瘦的胳膊以及身上略顯寬大的衣服，都很好說明了這孩子的日子並不好過。

    不過比起尚且還活著這種事情，好不好過，也不太好意思去說了。

    「難道是這孩子乾的？」風澈如此想到。

    風澈看到了孩子，那孩子自然也看到了風澈，瞅見風澈這個陌生人的出現，小孩顯然是給嚇了一大跳，緊接著，他便立刻有些心酸的機警後撤，同時一隻手背到了身後，一雙烏黑的小眼睛瞪得大大的，聲音還算童稚，脆生生地衝風澈問道：「你是誰？」

    望著小孩子那副色厲內荏的樣子，就算是此時的風澈也是忍不住浮現出了笑意：「你先別害怕，你身後不管有什麼武器最好也別掏出來了，反正你又打不過我，至於我..不管你信不信，現在應該還算不上是壞人。」

    看著小孩子那副半信半疑，卻仍然沒有改變姿態的樣子，風澈也是不以為意，能夠活現在，這孩子會有這種反應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於是他繼續詢問道：「是你自己一個人住在這裡麼？這個..陷阱，是你做的？」

    興許是風澈真的長了一張討喜的面孔，也可能是因為風澈說到了他心中的驕傲，小男孩終於是稍微緩了緩臉色。至少沒有之前那樣如臨大敵了：「我是跟媽媽住在這裡的，這個陷阱也是媽媽做的..你等著，我先叫媽媽下來，你在那裡不要動奧！」

    「媽媽！媽媽！有人來了！」

    孩子清脆的聲音在這黃昏荒野中似乎格外的悠揚，也讓風澈在心底又是一陣感嘆，他本來就是個喜歡小孩子的人。

    沒過太久，一個女人便從別墅內走出，來到了男孩的身旁，同樣的，對於風澈呈現出了相當戒備的神色，除此之外，她的一雙眼睛機會在第一時間便牢牢盯在了風澈背後跟肩頭露出的斬血刀尖以及握把上。

    雖然是孩子口中的母親，但這個女人看起來似乎年紀並沒有多大，身材高挑，面龐雖然同樣被污垢遮擋，可這也難以掩蓋其精緻的五官，即便是這幅狼狽模樣，即便是面部因為太過消瘦而略有凹陷，風澈也看得出其顏值的難得。

    「真高興還能看到活著的人類！」在短暫的錯愕戒備過後，女人好像是突然回過了神一樣，露出了一副欣喜而又迷人的笑容：「我跟小東自從災難過後便躲在了這裡，靠著別墅里的物資還有偶爾外出搜尋資源才勉強活到現在，我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到過正常人類了！請你務必跟我們進去，雖然沒什麼好招待你的，但哪怕你跟我們說說話也好，求求你了！」

    也許真的是太過激動了，女人說這話便打算朝著風澈走去，也不顧身後兒子的拉扯，繞過前方那按常理來說足以嚇暈九成女人的血腥地帶，來到了風澈的面前。

    她甚至都沒有給風澈開口說話的機會，便直接上前要拉著風澈的手帶後者走進別墅。

    在女人伸出手的剎那，風澈有過那麼一瞬間的猶豫，但最終卻還是沒有做出反應，任由對方牽上了自己的手。

    他倒沒有難為情之類的感覺。

    就在小孩子有些莫名其妙的目光下，三人走入了別墅內部，在進入之後風澈這個平常人家的孩子才得以看到內部別有洞天，同外部普普通通，甚至有點髒兮兮的外表不同，別墅的內部設施可謂豪華至極，雖說大部分家具都因為長期沒有打掃的緣故而蒙塵許多，但這絲毫不影響風澈感受到別墅主人生前那股壕奢的盡頭，富麗堂皇的裝飾，最前沿的科技家具，甚至還有一些風澈在進入zc組織之後才了解到的，世上絕大部分人一輩子都碰觸不到的高端設備。

    「有錢真好啊。」這是風澈在進入之後產生的第一印象。

    任由女人帶著自己走上別墅二樓，也算是進入了這娘倆的生活區，還算潔淨的環境，略帶溫馨的布置，以及那股很久，很久都沒有感受到的，家的感覺，這些都讓風澈產生了無比的懷念，說實在的，他是有些喜歡這裡的。

    「小東，你陪客人在這裡坐著，我去準備東西..哦，不好意思，剛才有點太激動了，忘了介紹下，這是我兒子小東，至於我，看起來我年紀要比你大一些，你就叫我孫姐好了，不知道你叫什麼呢？小弟？」

    「我姓風。」風澈簡單說道。

    「奧，那我就叫你小風好了。小東，你在這陪著風..小風哥？風叔叔？隨便了，你願意怎麼叫都好，我先離開一下。」說罷，女人便笑盈盈的轉過身去，朝著一廚房間走去。

    女人離開之後，房間內便只剩下了風澈跟那個男孩，兩人相顧無言，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氣氛一時間難免有些尷尬。

    「那個..風，風叔叔，」小男孩撓了撓頭還是率先開了口，一雙眼睛顯得是那樣的天真無邪：「謝謝你，我媽媽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

    「你們兩個一直都住在這裡麼？」風澈自然再不會在對方對自己的稱謂這種問題上吐槽，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用力聞了聞那對於平常人還不算明顯，但對自己來說太過刺鼻的味道，心中念頭萬千，表情卻淡然無比。

    「是啊，我跟媽媽已經主在這裡快兩年了。」小男孩顯然對於這種話題興致不是很高，臉色有些黯然，雙手撐著沙發一屁股坐了上去，而後又身後到背後不知擺弄了下什麼。

    風澈眼尖，坐在側面的他第一時間便發現了在男孩的後腰上，別著一把不大的匕首，匕首無鞘。

    在這之後，兩人又有的沒的閒聊了兩句，接著男孩的媽媽便重新走進了屋子，手上多了一個托盤。

    「不好意思，這兩年下來房子裡的東西都已經吃的差不多了，要不是我偶爾還能在外面弄到一些吃的，要不是多虧了那幾台設備，我們兩個這會兒恐怕早就餓死了。」

    雖然是說著如此悽慘的話題，但這女人似乎真的是因為風澈的到來而感到非常開心了，一邊喜盈盈的說著話，一邊將托盤裡的東西放在風澈面前的茶几上。就如同她所說的一樣，很簡陋，簡簡單單的三杯水，幾個賣相不是太好的水果，除此之外，最大的亮點竟然是一盤水餃！

    「之前剩下的，放了太久了，味道可能不是太好。」見風澈眼睛盯著那盤水餃，女人顯得有些不太好意思，用手挽了下頭髮，略帶歉意的衝風澈笑了笑。

    「沒什麼，讓你們破費了。」風澈收回目光，輕輕搖頭。

    他沒有去動那盤在現在這個世道上可謂難能可貴的水餃，在女人的目光下，只是拿起水杯喝了口水。

    接下來便是簡單的閒聊時間，女人可能真的是寂寞了太久，跟風澈源源不斷的說著話，即便風澈在此期間只是偶爾簡單的回應幾句，她仿佛也因為有了這個聽眾而感到滿足。

    兩人交談著，一旁的男孩則是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那按道理來說對他本應該是難得佳肴的水餃。

    瞥了一眼身邊的男孩，瞥了一眼他別在後腰上的匕首，風澈終於將已經思索了許久的那件事下定了決心。

    同時也在心底暗自嘆了口氣。

    風澈將頭靠在身後的沙發上，眯起了眼睛，似乎這裡溫暖舒適的環境讓他徹底放下了戒備，甚至，還產生了陣陣困意。

    聽著耳邊女人那輕柔的說話聲，風澈緩緩閉上了眼，睡著了一般。

    「小風？小風？」看到風澈的樣子，女人並沒有因為聽眾的不禮貌而生氣，只是輕輕叫了兩聲，同時還用手搖了搖風澈的胳膊。

    而風澈，就好像真的睡著了一樣，全然沒有反應。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停止了一般。

    毫無徵兆的，女人手中突然多了一把不知道從哪裡掏出的匕首，沒有絲毫猶豫，猛地便朝著風澈的心口扎去！

    她，自然不可能得手，雖然即便任由她痛下殺手，以女人的力量估計也不可能傷到風澈，可後者還是在前一秒抓住了女人的手腕，睜開眼睛冷冷的望向對方。

    「對不起，我給自己找了一個殺你的理由，如果我不留在這裡，或者你把之前殺人越『貨』時留下的痕跡隱藏的再好一些，或許就沒有眼前這一幕了。」風澈仍是面無表情，不喜不悲，語氣清淡：「不知道是不是你的藥已經過期的緣故，總之那對我是沒什麼作用的。跟你解釋這個，解決了你的一個疑問，也算是我做出的一點補償。」

    「去死吧！」被識破兇相，女人除了一開始的錯愕之後，便顯示出了她徹底瘋狂的那一面，本來姣好的面容因為過度的亢奮而顯得扭曲，被風澈抓住的那條手臂上更是青筋暴起：「好久，已經好久沒有吃到過新鮮的肉了！只要殺了你！只要殺了你！」

    奈何，無論女人如何瘋狂，被風澈抓住的那隻手都不會有絲毫朝前挪動的跡象，還不待女人利用另外一隻手奮起掙扎，風澈便直接捏碎了她的喉嚨，精準而直接，沒有任何停頓。

    隨著女人的屍體緩緩滑到在地，風澈起身將豎在一旁的大刀重新背回身後，旁邊那個似乎已經嚇傻了的小男孩終於有了反應。

    「媽媽！」一聲哀嚎，男孩撲倒在了女人的屍體上，剎那間嚎啕大哭了起來。

    聲音依舊清脆。

    「你還是想一想接下來一個人怎麼活下去吧。」對於自己一手釀造的慘劇，風澈絲毫不為所動，冷漠到冷酷，便要離開這裡。

    「風叔叔！」

    就在風澈即將離開這間屋子的時候，小男孩卻突然大聲叫住了他，聲音中難掩的哭腔，顫抖著嗓音衝著風澈的背影說道：「我知道，我知道是媽媽的不對，她已經瘋了，可是..可是，風叔叔你不要把我一個人放在這裡，我根本就不可能活下去的！」

    「哦？」背對著男孩的風澈雖然聲音沒有起伏，但他的嘴角卻是出現了一個弧度：「那你的意思是？」

    「帶我走吧？帶我離開這裡！我不知道風叔叔要去哪裡，但是我可以幫助風叔叔做很多小事，我保證聽話！」

    「你真的這麼想？」

    「是！」

    「那好吧，我可以讓你跟著我，來吧。」

    風澈竟然出乎意料的答應了男孩的請求，如此乾脆，是連男孩都沒有想到的事情。在短暫的愣了幾秒鐘的時間過後，男孩瞬間喜上眉梢，也不過臉上還沒有擦乾的眼淚鼻涕，笑著衝風澈走去。

    「著急趕路，我還是背著你走吧。」

    更讓男孩驚愕的是，風澈竟然蹲下了身子，示意他趴到自己的背上。喜出望外，男孩直接便坦然接受了眼前這個『殺母仇人』的背負。

    只是，當男孩爬上風澈後背時，那原本澄澈的雙眼中呈現出的陰冷神色，竟是跟她母親方才的眼神如出一轍！

    男孩沒有發出丁點聲響，默默拔出了腰後的匕首，同樣毫無聲息的，精準刺向風澈的後心！

    就在他以為自己即將的手，甚至臉上都已經浮現出得意笑容的時候，錯愕驚恐，很快便取而代之。

    一塊兒薄薄的冰片，抵在了匕首尖端。

    「我是真的給過你機會了。」風澈似乎再次嘆息了一聲：「所以你也不用怪我又找了一個殺你的理由..不過想來，吃了這麼久的腐肉水餃，你也應該受夠了才對。」

    「不！不！為什麼？！」男孩臉上的驚恐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他拼盡全力試圖從風澈的背上掙扎離開，但終是無法做到。

    男孩臉色猙獰，大聲嘶吼著：「只要殺了你，你們兩個，足夠我吃上好久！為什麼？為什麼你不去死？！」

    很快，整棟別墅別徹底安靜了下來。

    風澈緩步走出了別墅大門，看了眼那些仍然被串在一起的喪屍，接著便慢慢朝著遠方走去。

    很快，那棟別墅便從內部燃起了熊熊火焰，火勢極大，洶湧澎湃，就連背對著這裡的風澈，眼中似乎都有火苗在搖曳。

    火焰很快便升騰到了半空，肆意妄為地扭動著身軀，映得頭頂這片天空更加殷紅妖艷。

    這片燒紅了的晚霞，想來要比太多東西都要美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