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未遲趴在小賣部的窗邊聽著京劇,開小賣部的老爺爺慵懶地蜷在狹小的椅子裡。筆神閣 bishenge.com
天氣越來越冷了,老人家體弱,身上穿的衣服比他們這些年輕人的衣服多,更顯得行動不便了。
「我想買包薯片。」老爺爺沒聽見,渾濁的眼,看著林未遲笑了笑,也不知道老人年輕的時候經歷了什麼,黝黑的皮膚,臉上像是開闢了山丘一般的粗糙,笑得極緩慢。
裂開的嘴裡,是常年抽菸而看起來黑黑的牙齒。
齊楊掏出錢放在桌上,他記得有一次,齊建設和楊果吵架,自己哭著從家裡走出來的時候這個爺爺還沒這樣倦懶的。
這個爺爺坐在窗口,面前總放著一排零食,還支著裝著煙的架子。
花白的頭髮下的臉粗糙但是記憶模糊到可以省略,蒼老中帶著的精神氣還殘留在一舉一動里。
時間真是個可怕的東西,齊楊從盒子裡找到零錢的時候給老爺爺看了看,他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老爺爺摟了摟衣服點頭,齊楊都覺得這裡沒人的話他能睡著。
遙遠的記憶里,他還能戴著個老花眼鏡看著零食上的日期,就算是耳背也能把耳朵湊近你,並且還能有力的問:「啊?說什麼?大聲點兒!」
齊楊看著林未遲撕開包裝,發出清脆的響聲。
林未遲把薯片送到他嘴裡,他也不拒絕,黃瓜味兒的薯片被他嚼得咔咔作響。
他想起來了,那時候自己剛升上小學,那時候自己看誰都比自己大,看誰都覺得有力量且不可超越。
林未遲也嚼著薯片,問:「你在看什麼?」
林未遲順著齊楊的視線扭頭往後看,那家小賣部從他倆兒時有記憶以來就開著,而那個老人,仿佛永遠都在那裡。
以前她覺得,這個老爺爺是零食守護者。
「我們離開的時候,他還會在那裡嗎?」齊楊輕飄飄的說了這麼一句。
林未遲抱著薯片,一股難以抑制的悲傷往心裡灌,她抬頭看著齊楊的側臉。
...
下午的自習課極其無聊,楚程、姚智和徐敬三個人組隊打遊戲的時候還想叫林未遲。
「快別做了,休息一下。」楚程把手機屏幕給林未遲看。
林未遲一臉迷茫:「啊?」
林未遲把最後一題的題干抄上就停筆了。
齊楊抬著眼眸看了一眼林未遲,林未遲差點犯困,正好打遊戲解悶:「但是我不太會啊……」
「沒事兒,」楚程笑笑,以前他們和徐敬的前同桌組隊,今天他睡覺了找不著人,他們又不想匹配路人,「湊個人頭就好。」
林未遲也想輕鬆一下,點了點頭。
齊楊抿了抿唇,一言不發地寫著作業,只是書寫的筆力越用越大了。
林未遲的聲音很小,但是他聽在耳朵里清晰無比。
「沒事你就跟著我,有人打你我幫你打回去。」齊楊知道楚程說的是遊戲裡的東西,但是他聽著就覺得特別彆扭,彆扭中隱藏著怒火。
齊楊聽著,感覺自己寫的每一句話都狗屁不通,歪歪扭扭,還帶著楚程的笑聲。
而事實上楚程的笑聲的確也傳來了。
他咬了咬牙,想把一切聲音都隔絕起來,徐敬說出的數字、姚智扭頭看著林未遲說的話、不用看也知道楚程在揚起嘴角說著大話。
看起來和諧得不像話。
「好兒子!」齊楊的手上一頓,抬起頭看了看各位科代表在黑板上寫的作業。
「你身上有一半兒血都是我的,你永遠都是我齊建設的兒子。」
「你他媽給我找男人!」
「找啊,我看看是哪個男人這麼讓你著迷。」
「帶他走?沒門!」
「......」
齊楊深吸了一口氣,臉色瞬間慘白,他站起來的時候都感覺自己眼前發花。
耳邊像是灌了水,悶悶的聲響中有齊建設打楊果的撞擊聲、捶門的雜音以及胡亂剁肉的聲音......
廁所里響起了嘔吐聲,齊楊撐著洗手台渾身都在顫抖。
他打開水龍頭,強制性讓自己不要再想這些了,冷水撲在臉上的時候他渾身都打了一個冷戰。
「給。」聲音響起來的時候齊楊眼神驚恐的看著站在他身邊的人。
齊楊咽了咽口水,發紅的眼眶邊緣垂下一滴水,不知道是淚水還是水龍頭裡的水。
齊楊顫抖著接過陳向濤手裡的紙。
「帶你去個地方。」陳向濤拍了拍他的肩膀。
教師樓,教師樓的天台依舊是緊緊鎖住的。學生們不愛來這種老師時不時出沒的地方,但是陳向濤願意,且有一定的開鎖技能。
齊楊看著陳向濤行雲流水地撬開掛在門上的鎖,一時間找不到話說。
這裡還是經常有人來的,從菸頭和礦泉水瓶子可以看出,風有點大,他把手揣在校服的口袋裡。
陳向濤把煙遞給他的時候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來捏在手裡。
他是沒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和陳向濤跑到天台上抽菸的,也沒想到當初對陳向濤厭惡的情緒到現在已經煙消雲散了。
他看著陳向濤校服前襟的那塊污漬。
陳向濤也低頭看了看,笑:「你還記得這個啊?」
雖然很想忘記,但是齊楊還是點了點頭。
齊楊記得那塊污漬是自己沾在他身上的血,是打架掛傷沾上去的。
「你下手是真的狠,」陳向濤看著天,把煙丟在地上踩滅了,「你吧,打架的時候是一點兒不給對方留情面,那個說錯話的人也好,葉毅辰也好,不拉一把能讓人住院。」
齊楊的眼睛都直了。
「齊楊,」陳向濤站在他面前,「就當哥那天喝醉了,別當真,這個不怪你,我不覺得有什麼的。你要好好守著未遲,遇見喜歡自己,自己也喜歡的人不容易。」
「濤哥呢,就想你們好好的。」陳向濤皺了皺眉。
風刺得臉生疼,齊楊的臉也疼,他點燃煙,聞著菸草味眯著眼睛看著樓下的景象。
大家都想好好的,但是大家都不能好好的。
「齊楊,濤哥和你講個條件,」陳向濤挑眉,「你認真的就大膽一點,不認真我就要對你死纏爛打了。」
齊楊叼著煙往後退了兩步。
陳向濤輕輕笑了笑。
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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