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孟平看著水濱旁那個霜眉雪發、英秀瘦削的老道,生心敬佩之意。離著十來步便深深一揖,恭敬地道:「小子顧孟平,見過仙翁。」
而後將手中的拜貼雙手呈上。
有小道僮手持拂塵將拜貼接過,轉於張虛白手中。
張虛白接在手中並不看,先與蕭宛怡打了招呼,這才笑道:「可是來求仙丹?求長生乎?」
顧孟平道:「列子御風而行,逍遙如神仙,終不過一死……」意思就是這世上沒有長生,亦沒有神仙,仙丹更是無從談起。
對著道士說這些話,應該算是非常的無禮,沒想到張虛白反而哈哈大笑。張虛白是丹鼎派傳人,他這一支以煉內丹為主,提倡以自身的精和氣為藥物,用神去燒煉。只要清淨煉養,自然就能得道成仙。
擅煉內丹者注重齋醮禱禳,富國利民,通常不齒煉外丹者。因為歷朝歷代的歷史都說明,煉外丹者經常以丹藥蠱惑君王,以致國家大亂,民不聊生。
聽到顧孟平居然敢在他面前說列子,張虛白霜眉微微抖動,「那依你之見,何人可稱神仙?」
顧孟平略一思忖,朗聲道:「小子以為,世人皆可為仙!劉龍洲道,人定兮勝天,半壁久無胡日月。《逸周書·文傳》亦言,兵強勝人,人強勝天。只要心地端正,肯積陰功的,皆可成仙。」
中國是個多神教的國家,只要這個人做了一輩善事,方圓幾百里的百姓願意在他死後供奉,那麼他就有可能是個神仙。只要想做神仙,就去行善事。那麼時間久了,就變成神仙了。
顧孟平說的,其實就是這個意思。
張虛白哈哈大笑,上前挽起了顧孟平手,穿過小亭子往他的住處走去。
蕭宛怡便含笑跟在二人身後。
張虛白所在的院落布置得非常簡單,院裡有幾株高大的槐樹,虬枝糾結,已不知有多少年。中間是三間上房,兩邊是丹房、臥房。
院裡只有一個小道僮侍候著,灶房裡另有一個小道僮在燒水煮茶。
張虛白攜著顧孟平的手在書房坐定,不等小道僮上茶,也不和蕭宛怡打招呼,這一老一小就開始互相辯論起來。其實顧孟平對道家的典籍知道確實不多,唯一知道的就是莊子的《逍遙遊》,這也是他前世無聊時背誦的。可與老和尚在楓林寺生活了十一年,各種典籍老和尚都有所涉略,老和尚學識廣博,貫穿經傳。再加上又是應真一門的嫡傳,對於道家的道理和典故知之其多。
顧孟平記憶力良好,用老和尚所說的知識和張虛白辯論,頗能撓到他的癢處。
張虛白與他越談越興奮,越談越是歡喜。
不知不覺間,日已西沉,有小道僮來點上了油燈。
顧孟平離座驚起,拱手道:「道長勿怪小子失禮,實在是天色已晚,小子還要趕回遂平。」
張虛白不捨得他離去,勸阻道:「遂平與興和鎮離得極近,不如就在這裡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再回遂平。」說到這裡,他猛想起顧孟平是為自家的長輩求醫的,忙補充道:「老道明日一早隨你回遂平。」
蕭宛怡睜圓了一雙妙目,怔怔地看著張虛白。張道長性格乖張怪僻,不論是誰來求醫問藥,若是說得不順他脾氣了,少不得要羞侮別人幾句,縱是不羞侮也絕不會給人好臉色看。而且他一張嘴,辯才無敵,在京中時曾將一位京官辯的滿面潮紅,那京官最終含恨離京。
可他怎會對顧孟平這麼熱心?
蕭宛怡十分不解!難道是因為顧孟平寫的那篇『民既富於下』的策論嗎?可是倆人從頭到尾,也沒有談論到那篇文章上去啊!倆人就是在那一直談論什麼長生,什麼丹藥,什麼道法自然。
蕭宛怡雖是學問才識比一般的女子要好,可還是沒聽懂倆人到底在說些什麼。
顧孟平雖是極想留在這裡與張虛白夜談,可想了想後依舊拒絕,「祖母與大師父昨日剛剛從府城回來,小子實在放心不下。若是小子不回去,只怕長輩會倚閭翹望。」
張虛白嘆了口氣,吩咐小道僮送顧孟平回去。
顧孟平早上從遂平往和興鎮趕,不僅午飯沒吃晚飯更是忘了吃,見他站起身時腳步有些虛浮,蕭宛怡忙吩咐身後的丫鬟,去廚房尋些吃食。
見到顧孟平向她道謝,蕭宛怡笑著避向簾後。
於思和也是沒有吃飯,幸好他身板好,一天不吃倒沒什麼問題。拿出蕭宛怡準備好的吃食,倆人分著吃了,於思和就套好馬車往遂平趕去。
往鎮外走了幾里路,天色就已經漸漸黑了下來,一彎峨嵋月偷偷從雲層中探出個頭來,更顯得車輪下的道路晦暗不明。
正在於思和有些後悔沒準備燈籠時,三騎快馬從馬車後追了上來。
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顧孟平掀起了車簾。
一個健仆舉起手裡的燈籠,「敢問車內可是顧家的官人?我家姑娘命我送盞燈籠過來。姑娘說天黑路滑不好走,晚上也不太平。若是小官人不嫌棄,小人願一路將小官人送回遂平。」健仆說著,就將燈籠別到了車轅上方,燈籠的光輝傾灑而下,坐在馬車裡看去,地上暈出一個大大的圓圈。
燈籠的樣式極精美,外面用玻璃罩了一層,四周有繡球點綴,裡面點了一支小蠟,又輕巧又亮,正是合適風雨之夜使用的。
「多謝蕭姑娘掛念,這燈籠過於貴重了。」顧孟平準備跳下馬車,卻被健仆攔住。
「我們姑娘說小官人身嬌肉貴,些許俗禮就不用過於遵守了。天色已黑,小官人還是趕路要緊!」健仆說了這話,就勒馬向後,默默地站在馬車後。
話雖是這麼說的,顧孟平到底還是站在馬車上衝著林府的方向揖了一禮。
然後命令於思和趕車。
見到馬車動了,三名健仆就緩緩抖動韁繩,亦步亦趨地跟在馬車後面。
又走了約一個時辰,遂平縣城出現在黑黝黝的前方。
四門緊閉,鳥雀無聲。
顧孟平怔住了……
他從來沒在夜裡出過門,竟是忘了一到晚上這城門是要關閉的。
難道這會他要轉過身回到和興鎮嗎?
就在他遲疑之際,身後的三名健仆上前叩門,「我們乃是和興鎮林府的家僕,今日護送兩榜巷顧家小官人入城,有林府印信在手,還望樓頂上的兄弟放個吊籃下來看印信。」
一聽到是林府的人,城樓上的守門兵丁急忙放下了吊籃。
一盞茶後,城門緩緩開了一道小縫。
三名健仆與顧孟平道別:「小人奉命護送顧家小官人入城,現已送到,小人們要回去覆命了。」
顧孟平有些不安,連忙躬身道謝。
三名健仆也不客氣,在馬上回了一禮,就向來路奔去。
進了城,就見到風波風揚倆兄弟在城門內等著,見到顧孟平回來十分歡喜。
回到兩榜巷,老和尚與老安人都沒有入睡,在各自房間裡等顧孟平。人回來了,倆人同時鬆了口氣,各自與顧孟平說了幾句話就令他趕緊去睡覺。
東廂房裡,公孫遠也在等他。見到顧孟平挑著一盞玻璃繡球燈走進屋裡,公孫遠正準備要說的話都被憋回了腹里。
顧孟平怎麼把這盞燈給帶回來了?
這可是父皇當年賜給蕭金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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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龍洲:南宋文學家劉過,字改之,號龍洲道人。有《龍洲集》、《龍洲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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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心情很不好,上線看了看,依舊沒有推薦。下周繼續裸奔!這本書寫到現在十八萬字,除了一個垃圾推就再也沒上過任何推薦。
有些灰心了!難道是將來連上架也不能嗎?
在起點寫書,如果不能上架意味著什麼?意味就沒有收入。
可我現在正是急需錢的時候……
今天問了自己一下午,還要不要堅持?
有時也怪自己,沒有什麼本事!
我們家的老爺子是個歸國台僑,八十年代回國之後就對家鄉的教育事業十分上心。不僅捐錢建了中學,而且又為家鄉修橋鋪路,後來又建了基金會專門幫助家鄉里沒錢上學的寒門學子……
這二十幾年來,共花了一千多萬人民幣!
可是好人卻好報極少!老太太八月去世的時候,老爺子生前所捐助的學生們沒有一個人來看望老太太一眼的,更別說給老太太鞠個躬了!今年年初,老爺子把家裡所有的錢都拿出去,捐助了一批上不起大學的學生……
可是諷刺的卻是,我的侄子現在就因為錢上不起大學了!
罵老爺子嗎?老爺子九十多的人,快活成人瑞了,根本不敢惹他不開心。
我前兩天還在**罵,捐錢捐錢就知道讓我們捐錢,現在我們孩子上不起學了,誰管我們?錢花光了,誰管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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