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孫維瞻回鄉的消息後,顧少華和顧行雲相約來到外三房,剛一進門就得到人早在幾天前就走了的消息。
「你說什麼?公孫遠走了?」顧行雲雙眉一挑,面挾寒霜,一臉的不可置信,語帶責備之意,「走了?怎麼就走了?不是說好今天嗎?」
顧孟平略有些尷尬,這件事情他做的確實不對,他不僅瞞了姜思賢也瞞了顧少華和顧行雲。
早上,孔氏親身前來送別,當得知消息後面上雖是沒什麼,說話的語氣卻淡了起來。顧孟平知道自己在這件事情做得極不合適,可為了孫維瞻的安全著想,他不得不瞞著。
一邊是老師和兄弟,一邊是孫維瞻這位好友,不論是重了哪頭都實非其本意。可面前站著的人,與他也是幼年起就結下的兄弟之情。顧全了孫維瞻,卻只能欺騙他們——
面對顧行雲的責問,顧孟平滿面通紅,半晌說不出話來,神情艾艾地看向了顧少華。
顧少華目視顧孟平,輕嘆了口氣,阻止住了再度開口的顧行雲,「想必是家中連連催促,遠兄這才連夜走了。家中高堂病重畢竟是大事,豈敢在外多做停留?若是換了你我,不知要多焦急呢。」這一番推已及人的理論一出,顧行雲臉上的神情好看了些。
「說得極是,若是我只怕是恨不得腋生雙翼。也不知道遠兄這一路好走不好走?他急勿勿地走了,想必也極後悔沒有與我們道別……」顧行雲好哄的很,轉眼就忘了初衷,剛剛挾霜帶雪的神情霎時解凍,開始替孫維瞻著想了。
顧孟平鬆了口氣,向顧少華偷偷行了一禮。
……
汝寧府,府衙後宅。
孔氏沉著臉,走到姜思賢身前,「三日前就走了……」
姜思賢似乎毫不意外,只是淡淡頜首,「即是走了便走了,走了也罷!也好……」說到也好時,他的聲音漸漸低沉下去,最終不可聞聲。
孔氏卻有些心緒難平,徑自坐在姜思賢,擺弄著几案上的茶盞,罕見地露出怒容,「你我何曾有害他之意?怎麼卻行程也不敢泄露?莫非,你這一年來對他的教導他全給忘了不曾?」
姜思賢無語,抬頭看向天際,眉峰微蹙。
驚蟄已過,清明將至,轉眼就是北帝誕。等到今年秋闈完畢,便可回京述職。
六年啊!整整在汝寧府呆了六年。
父親是不是在怪他?幾位兄長是不是也在怪他?當年他不願捲入那件事,無奈遠避。這些年來,除了唐允文時不時來尋他,幾乎再也無人關心他。
他並不怪顧孟平,相反有些欣賞他,不是任何一個人都敢用行動去幫助老師的敵人。若是當年,他有顧孟平一半的決然,會不會現在的結果就不一樣。若是當年,他肯出手相助,唐允文的妻兒……
想到唐允文,他突然痴了。
「金爐香燼漏聲殘,剪剪輕風陣陣寒。春色惱人眠不得,月移花影上欄杆。」姜思賢為自己倒了一盞茶,慢慢送到唇邊。
原本尚帶三分怒色的孔氏,聽到這首《春夜》怔了怔。這是唐允文夫人最喜歡的一首詩,以前她們聚會時,唐夫人會時時吟起。
「老爺可是想起了惜德和姐姐?」
姜思賢頜首,面色黯然,「惜德說明年就不再尋了,尋了快十二年連點蛛絲馬跡都尋不到,他的心都灰了……」姜思賢神色黯然下來。
唐允文妻子的失蹤,是個極為忌諱的話題,大家極少會在人前討論。堂堂狀元郎,懷有身孕的妻子卻不明不白地失蹤了,找到時只見滿地的鮮血和幾名家丁的屍體。
因為這件案子上上任汝寧府知府被下旨呵斥,又下令全境搜索,可是汝寧府都被翻了個遍也沒有找到狀元夫人的下落。
一夕之間,唐允文失去了至愛之人,整個人都變得有些瘋瘋顛顛。
「到底是生是死,到底屍身在何處?怎就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呢?」孔氏長長嘆息一聲,神色鬱郁。
……
「你說什麼?公孫兄走了?」蕭宛怡睜圓一雙妙目,看著面前的小丫鬟。
「回姑娘的話,是幾日前走的。」那丫鬟低垂著頭,眼睛只盯著自己的足尖,對於能在蕭宛怡面前回上話極為驚喜和激動。所以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儀態,不敢有絲毫的越禮之處。
對於公孫遠,蕭宛怡是有歉意的。當初顧孟平來求張虛白,求他上京時帶上公孫遠,可是張虛白卻一口回絕。這些日子,蕭宛怡為了這件事情沒少和張虛白生氣,輕欺硬磨地好不容易求得張虛白同意帶上公孫遠。
正興致勃勃地派個小丫鬟過去報信,卻得到公孫遠已經走了的消息。
她眨了眨眼,用手托起了香腮,自言自語道:「莫非,是生了我的氣?」而後又搖頭,「不會,他不是那樣的人。」可是一轉念,「可為什麼不說一聲就把人送走了?」想了又想又覺得懊惱,「定是惱了我,要不然不會連信都不給我送。」
她在這裡自言自語,站在面前的小丫鬟鼓足了勇氣將頭抬起。
姑娘長得可真好看呀!眼睛大大,下巴尖尖,額頭明亮。聽娘說額頭明亮的人很聰明,眼睛大的人很有福。姑娘既聰明性子又和善,若是能在姑娘這裡服侍,那才是三生修來的福氣。
可是姑娘就要回京了——
想到這裡,小丫鬟臉上滿是不舍的表情。
「雪亭,」蕭宛怡喚了貼身婢女,「你去向張道長回個話,就說人已走了,咱們按原定計劃出發。」
等到雪亭領命而去後,她又看向了面前的小丫鬟,「你剛剛說你叫什麼?叫兔兒?你這次差事辦得極好,話也回得清楚。倚袖,看賞。」
小丫鬟又是驚喜又是惶恐,跪在地上叩了一個頭。
倚袖就指派個四等丫鬟送她出去。
等出了院門,小丫鬟笑眯眯地將剛賞的半串錢塞到了那個四等丫鬟懷裡,「姐姐辛苦了,兔耳也沒有什麼可以報答姐姐的,些許小錢姐姐拿著買口茶吃。」
四等丫鬟本是沒看重這半串錢,可是架不住兔耳好話說盡,倒也笑著接了過來,話里話外和她親切了起來。
兔耳往蕭宛怡的住處望了一眼,笑靨如花:「姐姐不知,其實我叫兔耳——兔子的兔,耳朵的耳!當年我娘將我送到女學那裡識字時,先生給起的。」
「你居然識字?」四等丫鬟讚嘆起來,對於女先生給兔耳起了這麼奇怪的一個名字也極為好奇。
兔子就笑著將當年上學的事情講了一遍,「女先生說我長了一對兔牙,耳朵又尖尖地,說我上輩子定是一隻兔子,就給我起了兔耳的名字。我娘不服說那是虎牙我應該叫虎妞,還去找女先生理論,結果卻大敗而歸……」她說著,咧嘴一笑,果然看到門牙兩側長了一對兔牙。
等到四等丫鬟戀戀不捨地離開時,倆人已經以姐妹相稱了。
「機會都是被人創造出來的!不是嗎?」兔耳拍了拍裙子上面的灰塵,蹦蹦跳跳地離開了。一對垂髫在她耳邊來回擺動,像極了兔子耳朵。
後園,小山下,道觀中。
接到消息的張虛白,面上並無多大的表情,只是從鼻子裡嗯了一聲。
沒有接到京中的回信,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敢帶走孫維瞻。孫維瞻雖是皇子天生尊貴,可蕭宛怡卻是蕭家唯一的孫女,若是路上因為孫維瞻出了什麼意外,他百死莫贖。
蕭家一向人丁單薄,蕭金鉉只生得一兒一女,兒子蕭崇年亦只有一子一女。蕭金鉉平日裡待蕭宛怡如同眼珠般,比待他的孫子還嬌慣。若是被他知道孫女出了意外,只怕真的會提刀追殺自己。
可是孫維瞻的勿勿離去亦令他詫異無比!難道,孫維瞻是獨自一人回京的?
難道孫維瞻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他的性命嗎?
這一路的追殺和暗算,足以讓人頭痛了吧?
孫維瞻頭痛不頭痛顧孟平不知道,他現在正頭痛無比。
新兒娘跪在他的面前,哭得泣不成聲,「……若不是被逼的走投無路,小婦人怎敢來打擾大郎?實在是小婦人無計可施了,四爺已經開了金口,說讓小婦人明日就送新兒進屋……我可憐的新兒,她才十四歲……新兒是服侍過大郎的,論起真來也曾是大郎的人……這世上豈有老子納兒子婢女的道理?」
顧孟平的臉都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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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今天的更新!好像我每天放更新都很晚,實在是白天沒空,只有八點以後才有空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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