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在黑暗世界中沉睡了多久,齊烈陽終於重新「睜開」了自己的雙眼。
他醒過來了,而那股拖著他的意識硬是進行了一次「長江旅行」的神秘力量,不知道為什麼卻消失了,他終於恢復了最寶貴的自由,但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裡,當然也不知道應該如何離開。
他現在很可能處於幾十米甚至是上百米的地下世界,四周連一絲光都沒有,但是僅憑「感覺」,齊烈陽依然可以用超越正常人理解的方式看清楚周圍的一切。
雖然現在自己處於一種絕對詭異的狀態,是死是活都無法判斷,但是當他看著眼前的一切,在齊烈陽的心裡仍然忍不住揚起了一種絕對的震撼。
在這片不見天日的世界裡,地下河流用它們柔軟而堅韌的身體不停在堅硬的岩石上衝擊,歷經上千萬年的悠久歲月後,終於開拓出一片至少有十七八個足球場加起來那麼大,上下落差超過三十米的巨大地下世界。
現在是冬季地下河流的水量並不充沛,不知道從哪裡開始,也不知道從哪裡和長江匯合的河流只是靜靜流淌著,在黑暗中發出「汩汩」的聲音。在它們的正上方,各種千奇百怪的石筍、石柱、石乳倒垂而下,為整個山洞注入了最原始而粗獷的動感。
在地下洞窟的某一處的頂部可能曾經有水脈經過,在漫長的歲月中這條水脈卻日漸枯竭,直至最後只留下一片依然帶著水流般動感的坡形融岩壁。這塊岩壁里大概含有大量鹽份,整體都泛出一股與眾不同的青白色,看起來有點像人類的骨骼,美麗卻有些觸目驚心。
「咦?!」
齊烈陽在心裡發出一聲濃濃的驚嘆,他真的以為這裡絕對不會有人類涉足,可是他卻在洞窟里找到了只可能屬於人類的痕跡。
一條丁字形石牆倚著洞窟左側山壁而建,不斷向深處延伸,直至和洞窟最底端融為無懈可擊的整體。
這條石牆全部由體積超過一立方米的巨大石塊堆砌而成,它的堆砌技術里融入了人類對物理學的精湛理解,工匠們甚至連石灰之類的粘合劑都沒有用,僅僅是通過有序排列和精巧的石面打磨技術,就營造出最穩定的支撐節構。建造這座石牆的人,可能是想要對抗地震對洞窟可能產生的毀滅性破壞,除了堆砌出這樣一條幾百米長的主牆外,還以九十度角建造出三條輔助牆,這些輔助牆就像是大門後面的頂門柱,以「丁」字型結構和主牆互相拱衛,更讓這段地底石牆顯得穩若泰山。
可是除了這座必須要消耗巨額人力物力才能在地下建成的巨大石牆,整個洞窟里就再也找不到半點屬於人類的建築,它就那樣莫明其妙的屹立在鮮為人知的地下世界裡,默默支撐著整個洞窟最薄弱或者說是最不穩定的一面。
齊烈陽疑惑的努力四處巡視,當他的目光下意識掃過面前的河道時,一股能讓全身毛髮都在同時炸起的絕對寒意直接從腳底湧起,在瞬間就衝到了頭頂。
齊烈陽的膽子絕對不算小,可是再膽大的人,如果突然發現距離自己不足兩米的河底突然出現了一具屍體,正睜大了眼睛望著自己,估計也會狠狠嚇上一跳吧?!
這具屍體已經死了很長時間,她全身的衣服被泡得破爛不堪,不可思議的是,她的身體仿佛躲過了自然規律般並沒有隨之腐爛。她的一頭長髮在河水的拂動下像水草般不斷晃動,而她依然充滿彈性和光澤的臉上,那一雙眼睛依然睜著,正正直視著齊烈陽所處的方向。
這條地下河流每逢到了春季上游冰雪消融,就會水勢大漲,她死了很久依然可以靜靜坐在河道最底端,沒有被沖走最大的原因,就是她坐到了一塊巨大岩石的凹槽後面,岩石替她擋住水流衝擊,營造出一個相對穩定的空間。
在她的左手裡握著一把老式軍用刺刀,她用那把刺刀,深深刺入身邊岩石的縫隙,然後拼盡全力握住刀柄直至現在也沒有放手,用這種方法把自己的身體牢牢釘在岩石上,任由外面春去春來潮起潮落,一直靜靜坐在這片不見天日的世界裡。
齊烈陽現在已經可以確定,他眼前出現的這一幕,絕對不是自己昏迷後大腦產生的幻覺。如果他真的有這麼誇張而放肆的想像力,又怎麼會直到現在作文考試都沒有及格過?
雖然自己現在根本不需要氧氣這種東西,但是齊烈陽卻在深深的吸著氣,他就是用這種方式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雖然在這個時候他也怕得要命,但是齊烈陽絕沒有被嚇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現狀。
如果他眼前的以前只是意外昏迷後自己的夢境,那自然是一了百了,醒過來兩眼一睜就萬事大吉;可是如果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他的意識被一股力量強行拉到這裡,那麼他再害怕,就能輕易離開這裡,就能化吉為安再也不用理會身邊所有的危險嗎?!
「走」到距離女人不足一米的位置,齊烈陽努力瞪大了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眼前這個不知道在水裡浸泡了多久,卻連浮腫都沒有的女人。
她的外表看起來最多只有二十五六歲,在狹長而鋒利斜斜向上挑起的雙眉下,一雙黝黑得坦然的眼睛裡,雖然蒙上了一層死亡特有的霧氣,卻依然散發著火焰般的瘋狂熾熱,連帶著她那張長短適宜的臉,還有不點朱而丹的嘴唇,都像是正在燃燒般,充盈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動感。
雖然她只是一具死了很久的屍體,但是她只是在河底一坐,劍一樣鋒利的英氣就自然而然撲面而來。也許齊烈陽永遠都不會知道,今天在他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他更無法知道這個女人究竟是誰,她又用什麼方法進入這個地下洞穴,然後就算是死了也要把自己的身體死死釘在最隱密的河道底部。
但是有齊烈陽可以確定,那就是這個女人絕不平絕!
她死死握在手裡的刺刀,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日本海軍陸戰隊士兵最常使用的35式刺刀。這種刺刀全長46.5厘米,已經接近半米,通體採用440不鏽鋼製造,刀尖經過特殊強化處理,在近距離格鬥戰中對敵人震懾力超強。雖然聽起來數據不錯,畢竟遠遠不能和現代特種部隊使用的高碳鋼特種格鬥軍刀相比。但是這個女人卻硬是用一把35式刺刀直接刺入了摩氏硬度接近六的岩石,可見當時她反手刺出這一刀時的迅速與剛烈。
她身上穿的是一套青灰色粗布衣服,從款式上看有點像解放前老上海工人穿的工作服,也有點像電視劇里那些犯人穿的囚服。在她的右胸部位衣襟上有一串數字編號,可是由於年代實在太久遠,衣服腐爛的程度太高,這一串數字齊烈陽看了半晌也只能勉強辨認出兩個,估計不會有任何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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