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煙瀰漫的街道,如同剛剛被地毯式轟炸過的戰場,疾馳而來的軍用越野車剛剛開進去,迎面撲來一股近乎窒息的嗆人氣味,輪胎下捲起的的飛灰舞動如鬼霧。
「咳咳!我操,什麼味兒啊這是,難聞死了!」
絡腮鬍子大軍扯著破鑼嗓子咳嗽連連,急忙放下護目鏡,扯起脖子上的圍巾堵住口鼻。
車上其他人也有樣學樣,有的乾脆把防毒面具給扣上,瞪大眼睛往前面踅摸,尋找造成這一情況的元兇。
隨即,他們被看到的景象狠狠驚了一把。
離著加油站百多米外,地面上鋪著一層薄薄的灰燼,中間夾雜著大大小小的碎塊,導致車跑上去不停地顛簸。
兩側樓房玻璃全部粉碎,幾乎找不到一塊兒囫圇的。越往前來,隨處可見七大八小的碎屍,乃至整具還在抽搐的喪屍,他們立即用槍指著,隨即發現都已經沒了威脅。
在抵近加油站的時候,路面上出現成堆的碎石,越野車嘎吱剎住,大軍揮手吆喝一聲:「全部下車,注意警戒!醫官,趕緊看看傷員情況!」
四個人齊齊魚躍而下,堅固的軍靴落地時,正踩到焦黑的水泥塊,「噗」的一下化為粉末。
同一時刻,另一輛車從側面路口停下,黃隊帶著三個人推門跳下,後面的機槍手繼續警戒,大步流星的往前來。
不用更多言語,兩邊會和成一個五人戰術小隊,彼此打幾個手勢,由大軍帶領,流水一般沒入嗆人的渾濁霧氣當中,轉眼來到正在掙扎的l型咆哮體跟前。
大軍一眼看到不自然歪在邊上的陳鋒,伸手一摸他脖子上脈搏,嘿嘿笑道:「吆,小子命挺硬,這都沒折騰死,有種。」
扭頭沖身後人點點頭,立即有一名戰士過來,單手抓著陳鋒的戰術背心輕鬆拎起來,當麻袋一樣扛上肩膀,匆忙送到加油站那邊放下。
大軍自己則站到咆哮體的腦袋上方,歪頭端詳了一下,嘖嘖贊道:「真是想不到,連這種東西都能失控,看來有人不想咱們過的太安逸嘍。我說黃隊,是否要完好回收?」
空氣耳麥中傳來黃隊沉穩的聲音:「不需要,確保區域安全為第一。」
「明白。」大軍從胸前兜里摸出一顆7.62mm口徑的藍頭子彈,塞進自己的xm8突擊步槍中,瞄著那張骷髏樣的醜陋大臉,輕輕一扣扳機。
「砰!」低沉的爆響中,彈頭精準命中咆哮體的額頭正中,崩開一個桌球大小的窟窿,外殼被甲破碎,裡面一根硬度驚人的鎢合金針犀利無比的穿透頭顱,鑽入大腦,釋放出一點看似微小的化學物質。
但就是這一點點兒的物質,卻如同突然按下了咆哮體全部生機的開關,整個大腦細胞眨眼之間全部壞死,全身各種組織細胞也跟著失去活性,不但修復再生完全停止,更迅速的壞死碳化,不可逆轉!
短短几秒鐘,整個高達四米多的龐然大物變成了黑色,原本鼓突猙獰的肌肉脫水了似的乾癟塌縮,從破口中暴露出來的殘破臟器,也全都變成烤焦的地瓜一般顏色。
在它完全停止抽搐之後,大軍用鋼頭戰靴輕輕踢了一下粗壯的大腿,「喀嚓」一聲,一大塊肌肉跟煤渣似的崩解掉落,露出裡面寒光閃閃的合金骨架。
「嘿嘿,看起來很強大,其實挺脆弱。」
大軍嘀咕一聲,轉身跟上小隊,繼續向前搜索。
加油站邊上,陳鋒漸漸恢復意識,抬頭一看,發現自己的胳膊上扎了一根管子,一隻軟質補液袋掛在破破爛爛的加油機上,正快速滴注。
大眼和王彬臉朝下趴著,胳膊上扎著輸液,戰術背心從後面掀起來,一名醫官正快速清理扎進去的破片,包紮傷口。
李貓面無表情的坐在彈藥箱上,拿著一根能量棒小口啃咬,而吳偉斌卻被單獨平放在一邊,嘴裡被人塞進去一根木棍,正劇烈的抽搐著。
「醫生,醫生!」陳鋒竭力的呼喊,嗓音乾澀的好似砂紙摩擦,抬起手臂指向吳偉斌,「先救他!」
醫官轉頭瞥了他一下,眼神中露出一絲讚賞的光彩,含混不清的道:「放心吧,已經給他打過針了,死不了。」
「噢,那太好了。」陳鋒繃緊的心神登時一松,如同放下千斤巨石。
他最擔心的一件事,就是吳偉斌的病毒感染問題,之前把人拖回來的時候,其實已經接近死亡的極限,每多堅持一秒鐘都是無比的艱難。
但從那位醫官的語氣上聽來,似乎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陳鋒不由又生出一絲緊張——真的沒有任何問題?畢竟對方只是一名里世界的醫生,可不是調音師總務那種大能,揮手間就能造物一般的神奇存在啊。
還是沒辦法徹底放心,陳鋒努力挺起上身,試圖過去看個清楚,卻見黃隊從旁邊大步過來,寬厚的手掌輕輕按住他肩膀,沉聲道:「要相信醫官的判斷,他是專業的。」
他的聲音中有種令人安心的力量,陳鋒聽在耳中,最後的一絲憂慮也隨之消失,沖對方點下頭:「謝謝。」
黃隊微微一笑,淡然道:「這話應該由我來說,其實你們在這裡的傑出表現,很大程度上減輕了我們的防禦壓力,沒有讓這群突襲者打亂整個部署。」
「那……是不是說,我們的能夠獲得很高的評價?」陳鋒馬上想到了之前關於貢獻值的說法,這可直接關係到他們所有人的切身利益。
黃隊輕輕地點下頭,沒有說話,但意思已經表達的非常清楚。
陳鋒頓時精神為之一振,整個人感覺好像清爽了許多。
雖然還不清楚黃隊在卡森市以及雷霆戰隊中的層次,但至少能夠得到一點兒知情人的準話,足以令他們捨生忘死的戰鬥獲得公允的報償。
他還想問的跟細緻一些,黃隊卻拔腿往前邊去了,只好暫時壓下諸多疑惑。
那邊,醫官手腳麻利的給兩人清創完畢,又轉回頭去查看吳偉斌的狀況。
陳鋒到底是坐不住,扶著加油機掙紮起來,拖著沉重的腳步跟過去,發現吳偉斌的抽搐已經開始減弱,但身上的創傷卻都沒有清理,當即問起來。
醫官隨手拖了個彈藥箱墊在屁股下邊,來回打量了他們一圈,嘿嘿笑道:「我說我是故意的,你們會不會覺得很生氣?」
陳鋒一皺眉頭,當真如此的話,的確很難讓人感到愉快。不過他頭腦恢復冷靜,猜測對方絕非無的放矢,既然是專業人士,必然有足夠的理由。
他不開口,大眼和王彬也都默契的瞪眼瞧著,不胡亂發問。
醫官嘖一聲嘆道:「哎,好吧,我就給你們說點兒真東西。其實在一定程度上,親身體會一次病毒發作到頻臨死亡的過程,對於一名追求強大的戰士而言,是極為難得的體驗,只要撐過去了,整個人無論從精神還是肉體上,都能獲得極大的提升。」
陳鋒回想一下自己的經歷,貌似還真是那麼回事兒,便贊同的點下頭。
醫官接著道:「你們都使用過強化藥劑吧?那玩意其實跟病毒是一類東西,差別只在於可控不可控。如果能把握感染初期的強烈基因強化進度,在大腦和思維崩潰之前進行干預,就能獲得比常規強化藥劑好幾倍的效果。我在你們這位兄弟身上做得,就是這種嘗試。」
「嘗試?!你不會是把老吳當成活體實驗的樣本來搞了吧?!」王彬和陳鋒登時聽出其中的毛病來。
醫官兩手一攤:「結果證明,效果還是非常令人滿意的,你看看,他的傷勢在迅速好轉,連上藥都省了。」
「我靠,那不是一回事好不好?這種行為很過分的知不知道?」陳鋒對他的一點兒感激徹底化為烏有,甚至還有一點氣急敗壞——這要是一個沒弄好,吳偉斌可就死定了!
「好啦好啦,多大個事兒,要不這麼著,我給點兒補償,安撫安撫你們那脆弱的心靈?」醫官眼睛裡閃爍著狡獪的光彩,衝著幾個人一陣眨巴。
「怎麼補償法兒?可不要想隨便糊弄過去,我知道你這種行為是不被允許的。」陳鋒敏銳覺察出他態度當中隱藏的東西。
大眼和王彬也跟著反應過來,連聲幫腔:「對對,我們可是正兒八經來幫忙作戰的,隨隨便便被你當成小白鼠瞎搞,這損失大了!」
醫官一拍巴掌:「這麼著,我看你們都比較擔心在戰鬥中被病毒感染,不如一人給你們打一針疫苗,這樣可以減少不小的麻煩,可以吧?我給您們說,這一針就算花錢去買,也不是個小數目呢。」
陳鋒幾個人對一下眼神,果斷一點頭:「行,就這麼辦。」
他們不是沒想過搞更多一些好處,但一來不知道醫官手裡能有多少,而來這種事也得把握個分寸,過於貪婪導致談崩了,未免得不償失。
醫官似乎早有準備,問清楚每個人使用強化藥劑的情況,從自己急救箱裡飛快的配出四支藥劑,給每個人注射上。
李貓自始至終沒怎麼說話,只是在打藥的時候問了一句:「你說各種藥都可以買到?」
醫官肯定的給出答覆,隨後挨個兒給他們掛上補液,在四個人感到疫苗輕微感染,不得不閉上眼睛體會變化的時候,他卻悄悄在自己的便攜終端上寫下新的實驗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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