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園佳偶 第六章 自欺

    誰啊？

    眾人面面相覷，然後看著四周，尋找宋婉兒說的那個人。

    「我都已經看到你了，何必還要藏在人群之中呢，趁著今天的機會，正好大家一起好好的說說話。」宋婉兒道，說完話轉頭看向人群中的某個方向，目光直直地看著那處。

    此地的人群頓時一片騷動，很快就散開一條道路，一直站在眾人身後的人無奈的摸了摸鼻子，走了出來。

    「兒子，你怎麼在這裡？」宋老爺子看著突然走出來的人驚呼出聲道。

    宋老太太和宋大壽的神情也很驚訝，幾個人似乎都沒有想到，本來應該在幾十里之外的縣城求學的宋大喜，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宋家村，而且還藏在人群之中不出現？

    幾個人心裡都有些疑惑，看著宋大喜突然出現，面上都露出了笑容。

    「四弟，你可算是回來了，你不在家不知道，宋婉兒這個臭丫頭簡直是要反了天了，還有宋大福，他也不聽爹的話……」宋大壽邊朝著宋大喜走去，一邊開口告狀。

    他家四弟回來，那他就什麼都不怕了，有四弟在，任何問題都可以解決，宋大壽的心情很好，樂呵呵的他沒有看到宋大喜看過來的目光中閃過了一抹不悅。

    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他這個三哥，腦子裡面裝的都是漿糊嗎？怎麼就這麼蠢！

    宋大喜閉了一下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整個人看起來又是那個風度翩翩的溫潤公子。

    「三哥，你這麼說就不對了，婉兒是咱們的侄女，你怎麼能這麼說小丫頭，還有大哥，你要對大哥尊敬，不要口出妄言。」宋大喜略微帶著責怪的看著宋大壽道。語氣不算是狠厲，卻成功的人宋大壽喋喋不休的告狀停了下來。

    「四弟，你剛剛回來不知道情況，不是我不尊敬。是爹他要把那人逐出咱們宋家。」宋大壽解釋道。

    宋大福被逐出宋家，除族之後，自然就不再是宋家的人，也不再是他宋大壽的哥哥。

    宋大喜不贊同的搖頭。

    「爹，您怎麼能夠這麼做。太莽撞了。」宋大喜看著宋老爺子勸說道，「是不是誰在您的耳邊說了什麼，大哥跟我們都是一家人，您就算是生大哥的氣，也不能說出這樣的氣話啊，大哥一家人聽了該多麼的傷心。」

    說完了宋老爺子，宋大喜轉頭看向宋大福，目光帶著歉意。

    「大哥，爹他年紀大了，有時候想事情難免有些偏頗。我們作為子女，要多多體諒才是。」宋大喜道。

    宋婉兒抬頭看向宋大喜，目光中閃過一抹驚訝，輕飄飄的幾句話，就想要把這件事定義成為父子之間鬧矛盾賭氣使性子，這人的臉皮得多厚啊，才能夠說出這樣的話。

    宋婉兒轉頭看向四周，果然見到眾人臉上的神情都有幾分複雜，大家可能是沒有想到，一向是君子如玉一般的宋大喜。一出現就會說出這樣的話。

    宋老爺子如果答應，那麼之前他所說的一切就都成為了笑話，而且這可不是在自己家裡，里正召集了整個宋家村的人。宋家村的祠堂甚至都開了，這可不是玩笑的地方。

    「兒子，你不了解情況。」宋老爺子終於開口，看著宋大喜說道。

    宋大喜看了一眼始終沉默的宋大福，這才轉頭看向宋老爺子，有些難過的說道：「爹啊！無論大哥做錯了什麼。大哥都是您的兒子啊，您養育了大哥幾十年，您捨得就這麼把大哥趕出家門嗎？」

    「我……」宋老爺子本來堅定的決心被宋大喜這麼一說，又有了幾分遲疑，轉頭看向宋大福，見到宋大福正在低頭看著宋婉兒說話，宋婉兒不知道說了什麼，宋大福臉上露出笑容。

    「哼！」宋老爺子冷哼一聲，不悅的道：「他都敢為了別人忤逆自己的父親，我難道還捨不得這麼一個不念親人的兒子。」

    宋大福臉上剛剛出現的笑容，聽到宋老爺子這話，徹底的消失不見。

    「老爺子您這話可就說錯了，我爹才不是不講親情的人。」宋婉兒聽到這話，看著自家父親好不容易轉好的心情再次變得糟糕，頓時開口反駁道：「我爹就是念著父子親情，所以才不能答應老爺子你說的事情，他要是真的那麼做了，才不配為人父為人子呢。」

    這話怎麼說？眾人頓時齊齊的看了過去。

    「老爺子，我都聽我爹說了，您讓我爹把我逐出家門，我爹不肯答應，你就生氣的要把我爹給逐出家族，而且還要開祠堂，把我們一家人都逐出宋家村。」

    宋大喜眉頭緊皺，詢問的目光看向宋老太太，見到宋老太太微微點頭，目光就是一沉。

    情況看起來比起自己預料的還要糟糕啊！

    宋大喜動了動肩膀，悄悄的抖了抖腿，渾身的衣服在趕路的時候都已經濕透，此刻被冷風一吹，只覺得渾身冷颼颼的，寒風無處不在，吹得他忍不住打寒顫。

    宋婉兒說錯了一點，宋大喜並不是提前就知道了消息，躲在人群中不出現，而且臨時接到了消息，急急忙忙的趕了回來，可惜還是遲了，他到的時候，宋家村的眾人已經到了，祠堂也開了。

    宋大喜暗自皺眉，心內忐忑，可是也知道事情到了此刻，想要輕而易舉的解決，只怕不可能，這才藏在人群中，打算觀察一下情況再說，誰知道話都沒有聽到幾句，就被宋婉兒給找了出來。

    「你出的主意？」宋大喜走近宋大壽，壓低了聲音問道。

    宋大壽莫名的心虛起來，在周圍眾人驟然喧鬧起來的時候，宋大喜的聲音如同一瓢冷水，讓宋大壽躁動的心驟然冷靜下來，看著自家四弟溫和的目光，宋大壽底氣不足的答應一聲。

    「嘿嘿，那個四弟，這件事也不能怪我啊，我也是聽到縣城裡面的人說，宋婉兒得罪了縣衙裡面的大官。上面追究下來的時候，咱們一大家子都要跟著倒霉，所以……」宋大壽解釋道。

    「所以你就把這件事告訴了爹娘。」宋大喜接著宋大壽的話說道。

    「嗯嗯。」宋大壽連連點頭，他家四弟就是聰明。這都猜得到。

    「然後呢，你還做了什麼？把事情的經過仔細的給我說一遍，不要讓我一句句問了。」宋大喜覺得自己的頭隱隱作疼，暗自咬著嘴唇把猛然襲來的眩暈感壓了下去。

    應該是剛剛急著回來，趕路走得急。冷風一吹，渾身都是汗，估計受了涼，宋大喜此刻也顧不得自己的身體情況，他知道今天的事情要是一個解決不好，他們一家人的名聲就完了。

    「爹娘知道後，自然很擔心啊，可是大哥是家裡的長子，這是咱們村里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沒有辦法抵賴。而且四弟你不是要考取功名嘛。」宋大壽說道這裡轉頭看向宋大喜，笑得一臉討好。

    宋大壽邀功的接著道：「我聽說你們這些要考取功名的人，名聲最是重要，千萬不能因為其他人的連累了四弟，所以一家人才商量出來了這麼一個辦法。」

    宋大喜看了宋大壽一眼，淡淡地道：「這其中恐怕少不了三哥的功勞吧。」

    「呵呵！」宋大壽笑了笑，「都是自家兄弟，何必計較那麼多呢，四弟將來有了出息，難道還能不幫襯三哥一家人。」

    宋大壽自以為做了好事。看著宋大喜笑得燦爛，雖然說這次對付宋大福一家人也有他自己的私心在，但是他真的也是為了四弟考慮啊。

    宋大喜聽完，只覺得自己的頭疼的更加厲害起來。不但是頭疼，嗓子也疼，渾身都覺得不太舒服。

    有一個蠢哥哥不可怕，可怕的是蠢哥哥完全不覺得自己蠢，而且還總是自以為聰明，做錯了事情。還在那裡洋洋得意。

    宋大喜只覺得一口血悶在胸口，想吐卻吐不出來，臉色越發的難看起來。

    「兒子，你怎麼了？是不是累了？要不咱們先回去休息，這裡的事情你不用管，交給我們就行。」宋老太太看著宋大喜臉色不好，立刻上前關切的問道，擔憂的目光看著他。

    宋大喜搖頭，現在怎麼可能休息，他要是再不管，只怕爛攤子大的他都沒法收拾。

    「娘，我沒事。」宋大喜看著宋老太太，語氣溫和道：「娘，你勸勸爹，我們和大哥都是一家人，怎麼能夠鬧得如此生分呢。」

    「大哥一家子又不是外人，現在出了事兒，咱們一家人要一起承擔才對，哪裡有把家人往外推的道理。」宋大喜道。

    里正一直站在一旁，聽著宋大喜的話，心裡讚許，不愧是讀書人，就是明事理。

    「四弟，你說什麼呢？到底誰才是你的哥哥呢。」宋大壽不高興的看著宋大喜道。

    「三哥還有大哥都是我的哥哥。」宋大喜道。

    「那怎麼能一樣呢。」宋大壽不滿的嘀咕道，聲音低低的，似乎是害怕別人聽到一樣。

    他和四弟是一個爹娘，大哥可不是，那怎麼能一樣呢，當然是他跟四弟比較親近啊。

    四弟是不是讀書讀的人都糊塗起來，怎麼就分不清楚遠近親疏呢，宋大壽在心裡抱怨，看著宋大喜溫和的目光，一肚子話都憋在了心裡，不敢亂言。

    「四弟說的對，我們都是你的哥哥。」宋大壽點頭道。

    「嗯。」宋大喜滿意的點頭，給了宋大壽一個回去在找你算賬的眼神，轉頭看向了宋大福，溫潤的聲音帶著歉意，目光滿是溫和，開口道：「大哥，不管爹跟你說了什麼，畢竟都是咱們一家人的事情，我們有什麼事情一家人關起門來好好商量著解決，何必讓外人看笑話呢。」

    宋大福遲疑，終於開口道：「是爹突然把我叫了過去，四弟，我知道你是一番好心，但是把婉兒丫頭逐出家門，這件事我真的不能答應。」

    宋大福態度非常的堅決，在關於宋婉兒的事情上，宋大福還有張氏早就達成了共識，他們夫妻兩個人都覺得婉兒丫頭痴傻的那些年受到了委屈，小丫頭變得聰明之後，他們就決定不在虧待小丫頭。

    宋婉兒乖巧聽話，懂事，尤其是她被山神大人送回來之後，宋大福和張氏都覺得閨女變了好多，像是突然間長大了一樣，聰慧的比起一般的大人都要厲害。

    執勤劫匪，巧計逼供，醫術救人，甚至在連雲山上帶著眾人在野獸的包圍中平安的突圍而出，一件件一樁樁，宋大福就是再怎麼憨厚愚鈍，都知道自家的閨女了不得。

    「當然，我想爹也是氣糊塗了，一時生氣才會亂說的，婉兒丫頭是我的親侄女，爹的親孫女兒，他老人家怎麼可能捨得如此對待小丫頭。」宋大喜道。

    「恐怕不了解老爺子心意的是你吧。」宋婉兒不等宋大福說話，幾步來到宋大福的身邊，抓著宋大福的一隻手後，抬頭看著宋大喜道。

    雲墨目光中只有宋婉兒的身影，見到宋婉兒拉著宋大福的手站著，不自覺的跟著走了幾步，站著最合適的距離，這個角度，無論是誰想要對付宋婉兒，雲墨都可以第一時間做出反應。

    婉兒丫頭還真是氣性大呢，怎麼從前沒有發現小丫頭還有這麼可愛的時候呢，那副牢牢地抓著宋大福的手，一臉敵意的看著宋大喜的神情，就像是被惹急了的小獸，露出自己尖尖的牙齒，警惕的看著敵人。

    「呵呵！」雲墨嘴角微微向上勾起，無聲的笑了，婉兒丫頭可不是護食的小獸，當然，她的威脅也不是如同小獸一樣的微不足道。

    惹毛了小丫頭，宋老爺子等人都要倒霉，這一點雲墨毫不懷疑，而他，只要在一旁看著他的小丫頭髮揮就好。

    「婉兒丫頭，你怎麼還在說氣話呢，」宋大喜不贊同的看著宋婉兒，語氣中帶著幾分縱容的無奈，「爺爺就算是無心說了你幾句，你也不能如此的鬧脾氣，不叫爺爺啊。」

    「這麼自欺欺人，有意思嗎？還是你覺得今天事情鬧的這麼大，我會因為你這麼無足輕重的幾句話，揭過不提。」宋婉兒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