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親事就這麼成了?」雲朵呵呵的挑眉問。
李長河看她笑的有些不太好,不過他想著雲英是個和離的,還帶著個閨女,郭二郎咋著都是聶大郎的親二哥,他現在娶了雲英,不是正正好!?就點頭,「這門親事我看就成了!你們二哥雖然不如外面媒婆說的啥啥少爺的,但他沒有娃兒,也不是死了媳婦兒,不像那些男人,都是死過媳婦兒的!那些人克妻,你大姐咋能嫁過去,給人當後娘還能沒當夠!?」
雲朵看他還真敢說話,冷笑一聲,「姑父說這門親事成了,可這事兒你卻沒權利做主!」
李長河一聽神情頓時有些不好,「大郎媳婦兒!我是你們的姑父,也是你們的親舅舅。我說的親事,還能像那些媒婆一樣唬弄你們的!?你大姐以前就給人當後娘,再找個當後娘的,這輩子哪還能有舒心日子過!?就算銀子再多,過的不舒心,還不是一樣苦!?」
聶貴芝忍不住,從廂房衝出來,「李長河!你快給我閉上嘴吧!你成媒婆了!?在這叨叨人家的親事!你有啥資格插手別人家的親事!?雲英爹娘還不管,你有啥資格管!?」
李長河看她從廂房衝出來,後面是李開,臉色一下子就陰沉下來,「這事兒就是你搗鼓壞的是吧!?就見不得我們李家的人好!?」
聶貴芝怒的冷哼,「我搗鼓壞的?我不搗鼓壞,這門親事也根本沒有可能!是你自己老糊塗了!跟著一塊痴心妄想!」
李長河也憤惱起來。
聶大郎淡聲開口,「我看姑父也像糊塗的不清。既然姑父年紀大了,人也糊塗了,我家的地也不用姑父幫忙看照了,我會直接派下人過去。以後姑父就好好在家裡安心養老吧!」
李長河一驚,瞪著眼看向聶大郎,「你這是啥意思!?」
聶大郎定定的看著他,「姑父!你僭越了!」
李長河心裡刺啦一下全涼了,「大郎……我是你親舅舅…」
聶大郎輕笑一聲,「姑父非要這麼認為…血緣上,你的確算是舅舅。那你就能跑過來,管雲家閨女嫁給誰的事兒了!?雲家閨女嫁給誰,我都沒有資格管,不是姑父從哪來的自信,權利?」
李長河臉色一陣紅一陣青,半天憋出一句,「…二郎也是你的親哥哥……」
「我姓聶。」聶大郎淡聲道。
李長河說不出話來。
「山坡就不用姑父再管了,我會派家裡的下人去接手。」聶大郎不是說笑。
李長河臉色更加難看。
聶貴芝張張嘴,沒有說話,歉意的跟雲朵招呼兩聲,叫了李開回家。
郭二郎還在村口等著,進村之前倆人說好,李長河把雲英支出來,他跟雲英說說話兒。結果左等右等,不見雲英出來,倒見聶貴芝和李開娘倆趕著車從清園出來,直接去了甘氏和聶老漢住的小屋。他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
果不其然,片刻後,李長河也神色難看的出來。
身後跟著羅平,一直把李長河送到村口,冷冷看著郭二郎道,「我們少奶奶讓告訴你一句話:不要痴心妄想!」說完,冷冷瞥他一眼,轉身又回了清園。少奶奶現在一點也不想見郭家的人,可以說是厭惡了。竟然恬不知恥的妄想娶雲英小姐。
雲朵這次是真的氣憤了,「郭二郎簡直不要臉!」還想再罵點別的,看了眼聶大郎,連連怒哼。
雲英拉著她,把她拉到廂房這邊勸她,「不同意拒絕了也就是了!我知道你心裡有氣,氣氣也就過去了。你可別在大郎跟前再罵郭家的人啥啥話了。他雖然對郭家很冷漠,不願意回郭家,不過說到底,郭家終究都是他的親人,人心都肉長的,他心裡也不會沒有一點點感情的。你要是罵的多了,他就心裡不舒服了。」
「他有啥不舒服的!?就算真的不舒服我也要罵!簡直無恥,卑鄙,噁心!」雲朵怒的磨牙,「還以為他把那馬氏休了,是真的覺得那樣的人不能做媳婦兒,沒想到打這樣的主意,簡直不要臉!」
雲英嘆了口氣,風聲傳出去,上門求親的簡直她做閨女的時候還多,有錢的讀書的,之前根本都不會多看她一眼的人家也上門求親,還不是打著占二妹妹家好處的目的!?她也聽了好幾個,現在被聶家郭家的這些人弄得,覺得他們都不安好心!
「我的事兒不著急,正趕到年關,家裡事情多,縣裡也有不少事兒,先忙要緊的事兒吧!我的事兒慢慢來!」雲英拉著她的手勸道。
雲朵氣呼呼的哼了兩下鼻子,伸手摟住她,「大姐!咱一定要找個好的!不僅對笑笑好,對你要更好的!」
雲英眼眶有些熱,笑著伸手摟住她,「好!找個好的!我一定找個好的!」
回到屋裡,再看聶大郎,雲朵突然就不順眼起來,「你心裡不舒服了?」
聶大郎問,「我心裡不舒服?為啥啊?」
「我不是罵了姓郭的人,你心裡不舒服了吧!?」雲朵斜著眼。
聶大郎看著她笑,笑的目光流轉瀲灩,拉著她抱著,貼著她耳邊道,「我的確不舒服,不過不是心裡,而是這裡。」抓著她的小手往自己身上放。
雲朵一看那部位,頓時羞怒,抽回手瞪他,「你也是個混蛋!流氓!」
「你給我說說,我怎麼混蛋了?」聶大郎又捉住她的小手。
雲朵轉頭咬上他的臉。
聶大郎嘶了口氣,等雲朵咬過鬆開,摸著臉上的牙印,拿出炕桌抽屜里她的把鏡照了下,心情愉悅道,「咬的好!我要是出門,見了我的人都知道你對我又親又咬了!」說著起了身,下炕穿上鞋。
「你幹啥去!?」雲朵忙叫住他。
聶大郎看著她抿著唇笑,「剛才就準備出門呢!」
看他臉上明顯的牙印,雲朵臉色紅了又黑,上來拉住他,「你不能出門!天陰了,快下雪了!」讓他頂著臉上的牙印出門,那她的臉還往哪擱啊!
聶大郎道,「我出門是真的有事兒!」
雲朵拽住他,「你不准出門!不准出去!」
聶大郎眼裡笑意滿滿,沉吟道,「在家裡待著又沒事兒,我又不舒服……還是出門去吧!」
雲朵看他滿眼忍不住的笑,就知道他是故意逗她,朝他身上撲過去,張嘴又咬他。
聶大郎一把抱起她,「我們去床上咬,你想咬哪裡就咬哪裡!」
「…唔…放開…」雲朵急忙蹬腿。
聶大郎抱著她上了床,並沒有折騰她,跟她在床上笑鬧了一會。
外面突然一陣驚慌。
雲朵嚇的立馬坐起來。
「沒事兒!沒事兒!估計是羅平家的要生了!」聶大郎連忙抱住她安撫。
羅平家的是到了月份的。雲朵鬆了口氣,拿了皮襖穿上,「我去看看!」
雲英和萬媽媽幾個都忙活了起來。
羅平家的因為一直沒有不適的,平常也都有幹些輕活兒,一直活動著,補品也吃了不少。她看自己情況很好,膽子也大起來。開始陣痛了,她慌了一陣,想到鍋里還有一鍋熱水,就想洗洗頭。生產之後,她要坐月子,可一個月都不能洗頭洗澡。就算不洗澡,也要把頭髮洗了。
陣痛不是很厲害,她忍著陣痛舀水洗頭,沒想到羊水很快破了。
萬媽媽急忙叫了羅媽媽過來,倆人攙扶著羅平家的。
她站不太穩,心裡也有點怕,往下蹲了一下,孩子的頭竟然就出來了。
羅媽媽幾個這才慌亂了。
雲朵出來,就到羅平夫妻屋門外,問情況。
「少奶奶不用擔心,她身子骨好,又調養的很不錯。孩子已經出來一個頭了,很快就生下來了!」羅媽媽寬慰她。
兩個小丫鬟幫著端了熱水。
幸好汪繼的娘給人接生了好幾次,有經驗,當即把她喊了過來幫忙。
沒有兩刻鐘,羅平的兒子就出生了。
雲朵鬆了口氣,「不是有小丫鬟跟著她的嗎?怎麼還讓她去洗頭?」
「太年輕,不懂事兒,也怪奴婢沒有多精心,沒有叮囑了她!」羅媽媽笑著合不攏嘴,「不過少奶奶放心!她和孩子都很好,好好補補就行了!」
小嬰兒的哭聲很是響亮,聽著也不像有事兒的。
羅平家的還有精神說話,不好意思的認錯,寬慰雲朵別擔心。
家裡的都知道她對難產有陰影,子嗣上……所以說話都小著心,寬著她。
說起來,羅平家的洗頭也是受雲朵的影響。本來他們都十天半月洗一次頭,梳頭的時候摸一點頭油。雲朵是絕對受不了十天半月不洗頭,她兩三天就要洗一次。
主子愛乾淨,底下伺候的人也學著愛乾淨。羅平家的這才想著生產之前洗洗頭,坐月子也不用把頭髮漚起來了。沒想到娃兒生的那麼快!
不過總算有驚無險。
清園有娃兒平安落地,還是男娃兒,母子平安,生的還順。
村裡的人就又開始說起祥子的事兒。
有人來看望,羅媽媽解釋,「之前少爺少奶奶帶祥子去寺廟,花了銀子請大師改了八字。七月十八生兒!又求的佛珠,又把名兒也改了!」
眾人面面相覷,也都知道。方家不捨得花錢救這個孫子,還想找藉口把他塞到清園來。結果雲朵和聶大郎收下祥子,花錢給他改了八字,改了命。不少人開始罵方家人和聶梅無恥。
柳氏這才知道,原來他們花了銀子給祥子改了八字,在村里誇讚雲朵和聶大郎,「這可真是比親爹娘還好!身為親爹娘,對兒子不管不問,還把個那樣的兒子硬塞給雲朵和大郎。倆人到現在都沒有懷上孩子呢!」
的確,村里和他們同一時期成親的,都先後懷上了娃兒,早的都已經生了。趙小翠和聶鐵山媳婦兒也都懷上身孕了。只有雲朵,一直沒有動靜。有人說是聶大郎身子不好,病的太久了。但更多的是覺得聶梅把兒子弄到清園,克著雲朵了!
楊氏聽到這些,在村里見了張氏就罵。罵的張氏不敢出門,躲在屋裡哭。
話傳到方二郎和聶梅的耳中時,方二郎立馬就趕到清園來。
羅平兒子洗三之後,聶大郎幫著起了幾個名,雲朵幫著挑了個睿,叫羅睿。羅平說再生一個正好叫羅智。洗三後,雲朵和聶大郎就又回了縣裡。雜貨鋪和私房菜都該開門了。
萬媽媽和聶玲玉,又帶了個汪繼家的隨著去了縣裡,羅媽媽留在家裡照顧兒媳婦坐月子,照看孫子。
聽方二郎又來了,羅媽媽眸光一冷,叫了羅平。
雲朵和聶大郎不在家,方二郎自然沒有見上。
羅媽媽問他要不要去看祥子。
方二郎就是借祥子的事兒來的,不少人都因為聶梅懷孕不願意去看兒子,被人罵了一遍又一遍,他心裡也很不想去,看羅媽媽笑容有些冷淡似是嘲諷一樣,硬著頭皮點了頭。
祥子正在山坡上曬太陽跟綿羊們玩兒,看到方二郎,等他開了口叫他,這才叫了聲爹。
這聲爹是汪繼上次在他見方二郎的時候教給他的。方二郎聽的心頭跳,扯著嘴,笑說幾句,就忙離開了。
結果回家半路,牛車卻翻車了,一下子連人帶車和牛,都翻進了溝里。方二郎連摔帶砸,弄了一身的傷。
牛受驚跑了,他自己也是好不容易才從板車下面鑽出來,崴了腳。看著牛跑了,瘸著腳在後面追。
但受驚的牛一路狂奔,很快就把方二郎遠遠甩在後面,直到看不見。
方二郎怒憤萬分,身上臉上都是摔的擦傷的,腳還疼的厲害。眼看著牛不見了蹤影,板車翻在溝里他又弄不上來,惱恨的坐在溝邊大喊,發泄心裡的怒恨,憤懣和不甘。
還是路過的人,看他受傷,幫他把板車弄出來,又讓人捎信回了方家。
路人詫異又微變的眼神,讓方二郎覺得難堪又怒恨。
方婆子和方大郎幾個急忙忙趕過來,方漢子和方大郎兩口子去找牛,方婆子拉著板車把方二郎拉回家。
聶梅看他狼狽的樣子,臉上還有擦傷,頓時哭著撲上來,「方郎!方郎你這是咋了?是不是有人打你了?」哭著上來捧他的臉。
方二郎現在心裡恨死她了,看著她就嫌惡怒恨又噁心,猛地一把推開她,「滾開!賤人!」
聶梅身後是方婆子,她一個趔趄後仰,沒有摔倒在地,倒把方婆子撞倒地上了。
方婆子摔的慘叫一聲,「我的腰……」
聶梅也嚇壞了,「方郎…」
方二郎一看方婆子摔倒了,還摔的臉色發白,指著聶梅怒罵,「你個賤人!把我娘撞倒了,你張不長眼色!」不解恨,起來又甩了她一耳光。這才瘸著腳去扶方婆子起來。
聶梅捂著被打的臉,傷心悲痛,又有些恍惚。咋會變成了這樣,方郎以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對她的啊!
方婆子閃了腰,也怒憤的不行,看聶梅的樣子,「吃啥啥不剩,幹啥啥不行!」咬牙厭煩的罵了一句,這才扶著腰,進了屋。
這樣話以前都是罵劉氏的。聶梅愣愣的看著丈夫,婆婆都對自己打了又罵,嫌惡的看看她進了屋。她還懷著方家的娃兒呢!她還懷著方郎的兒子呢!想到兒子,她臉色一白,急忙捂住肚子,才感覺到肚子在疼。
聶梅嚇壞了,急忙哭喊著叫方二郎,「方郎!方郎!我肚子疼!」
方二郎把方婆子扶躺下,自己也找椅子坐下,看他已經腫的沒形的腳,看也也沒看聶梅一眼。
聶梅小步挪到屋裡,哭著喊著叫方二郎,讓他叫郎中。
「自己去叫郎中過來!沒看到我腳都這樣了,娘也被你撞摔斷了腰!?」方二郎厭棄的怒喝。
聶梅息聲,哭著看著方二郎。
「還不快去!你是聾子嗎!?」方二郎不滿的怒喝。
聶梅顫抖著身子,捂著肚子,哭著找郎中。
村裡的郎中先給她把了脈,只是動了胎氣,讓她控制住情緒,好好保養著,又去方家看方二郎和方婆子。
聶梅眼淚流不止,好好保養?家裡現在就算割了肉,也再不是都挑給她,家裡的人都吃,她都夾不上幾塊。還讓她洗衣裳做飯幹活兒,更別提啥補品給她吃了。她這一胎,又被害了!又被害了!
方二郎也沒管她,自己的腳接上,揉了藥油,又給方婆子拿了些藥,等著方漢子和方大郎幾個找牛回來。
跑了大半天,方大郎幾個才找到自家的牛,被一個潑皮寡漢牽著,硬說是他的牛,死活不給。鬧的差點打起來。那潑皮說方大郎打了他,還賴了上來。
最後鬧了一場,方漢子給了一兩銀子,也的確有人看見牛是從遠處麥地里跑過來被那潑皮牽著的,都指責他,那潑皮拿著銀子才罷休。
回到家天都晚上了,方大郎媳婦兒也是跟著出去找牛了,方婆子扭了腰,家裡還沒有人做飯。
方大郎五歲的閨女燒了半鍋茶在鍋里。
牛雖然被找回來了,但白白給了人一兩銀子,回到家裡,一個崴了腳,一個扭了腰。竟然連飯都沒有,要一個五歲的小女娃兒燒了半鍋茶。
聶梅躺在屋裡的炕上哭,她動了胎氣,要是這胎保不住……
方大郎媳婦兒冷冷的往屋裡看了眼,跟丈夫公公道,「二弟妹懷著身孕呢!我去做飯!」
想到被害小產的兒子,方大郎眼神也透著厭恨,看過方婆子,到廚屋裡去給媳婦兒幫忙。
方漢子把牛拴到屋裡,餵了些草料,好好安撫了一番。
晚飯做好,端到堂屋,一家人都坐在炕上吃的飯,沒有一個人叫聶梅吃飯。
等聶梅餓了,自己掙扎著起來找飯吃,方大郎媳婦兒已經在刷鍋了,「我還以為二弟妹吃過了呢!真是對不起啊!沒有端到你手裡啊!」
面對她的擠兌,聶梅眼淚往下掉,轉身又回了屋。
看她還生氣不吃了,方大郎媳婦兒冷哼一聲,刷了鍋,把刷鍋水拎出來,叫了方大郎拌豬食餵豬,拾掇好廚屋,咣當把門鎖上了。不就懷個娃兒,像懷個龍蛋一樣!以為一大家子都要把她當少奶奶伺候了!真揪心娃兒,就不會又哭又鬧。賤人!餓著也活該!
這一夜,方二郎也沒有回屋,直接在堂屋裡的大炕上睡了。
聶梅眼淚不停的流,又覺得身子底下的炕不熱了,原來沒有人給她加炭,又哭著起來叫方二郎。
「你自己沒手沒腳!?真當自己是少奶奶了是吧?」方二郎怒罵了一句。
聶梅痛心又絕望,不想自己去加炭,可是又冷又餓,擦擦眼淚又去雜物房裡拿了炭加到炕里。裡面已經沒了火,又折騰著重新點起火。到廚屋裡想去弄吃的,發現屋門被鎖了,又哭著叫方二郎。
方二郎怒恨的起來,扔了兩個紅薯在院子裡。
方大郎媳婦兒翻個身,那個賤人生的種早產有病,都是她自己作出來的!她的兒子還沒出生,把她的兒子剋死了!惡毒的賤人!她這胎又作死,看看又能怪誰吧!
聶梅這一胎倒是很頑強,那麼作都沒有掉。
方大郎媳婦兒『好心』的幫她洗了兩次衣裳,村裡的人都知道了,聶梅耍少奶奶脾氣,把大嫂當下人使喚。連底褲和肚兜都要大嫂幫著洗。
聶梅本來還有些疑惑,她咋會又願意給她洗衣裳了,聽村里說罵她的話,才知道老大媳婦兒敗壞她名聲。全家的人都像看不見她一樣,看見了也是臉色不好,聶梅突然想回娘家住幾天了。
可是正月還沒過完,即便去了,也沒地方給她住。小屋那邊爺爺不讓她去,王荷花跟她不說話,更不會讓她住。清園……更不會讓她住了!老宅又被楊土根的屍體堵過大門口。
她發現沒有地方去,只能去清園。
雲朵和聶大郎元宵節卻沒有回來,楊氏一家子也都趕到了縣裡過元宵節。
元宵節又稱上元節,和七月十五中元節,十月初一下元節合成三元節。
但上元節卻是紫微大帝賜福,也是一年元月的第一個月圓之夜,更得人們重視。所以南平縣大街小巷都掛滿了各式各樣的燈籠,套圈的,吐火的,雜耍的,夾雜著各種吆喝聲,熱鬧非凡。
顧家一大家子也趕到了縣裡過元宵節。一行人走在一群,在街上看花燈,品小吃。
在他們後面不遠,始終有兩個男子跟著。
雲光孝有些心不在焉,頻頻看向雲英。
雲英穿著深紅色繡花通袖襖,因為要出來看花燈,沒有戴首飾,只用一根木簪子綰了頭髮,耳朵上戴了金丁香。溫順的臉上滿是笑容,拉著雲笑。
雲朵也在另一邊牽著雲笑的手,聶大郎走在雲朵旁邊。
顧大郎抱著閨女,和楊春草幾個走在前面。姜麗錦和楊氏幾個走在後面。
雲光孝有點發愁。
姜麗錦一直抱著兒子,還怕遇到拐子,注意力都在兒子身上,還要看周圍的熱鬧,沒有多注意他。
到一個路口,好些擠著走不動。偏偏還有人起鬨亂擠。
雲朵要抱著雲笑。
雲笑不讓,她今年都七歲了,長大了。雲英伸手抱了她。
幾個人擠的走不動。
雲光孝一看,擠到了雲英和雲朵之間,還叫喊著讓別擠他兒子和媳婦兒。
楊氏說他只管媳婦兒不管娘。
「大姐!這邊!」雲朵叫著,眼睜睜的看著雲英被擠到另一邊,隨著人流被擠走。
「雲朵!雲朵!」雲英抱著雲笑,有些著急的叫。
楊春草也高聲的叫。
一行人忙朝雲英娘倆擠過去。
人實在太多,等一行人擠出來,再找雲英,已經不見人了。
雲英也正在找雲朵一行人,還牽著雲笑,她不敢往人多的地方擠了,想著是不是要先回家裡等著。
就一晃神的功夫,有人伸手就要搶雲笑。
嚇的雲英大吃一驚,雲笑也嚇的大叫一聲,抬腳就往那人胯下踢。雲英也練了不短時間,雖然斷斷續續的,但招式還是會點,見雲笑抬腳踢,也抬腳朝那人就膝蓋上踢。
搶雲笑的男子萬萬沒想到倆柔柔弱弱的女子,竟然會這麼反抗,被踢的兩腳都不是好地方,疼的他嗷一聲,把腿就開始逃跑。
雲笑握著拳,還想要追。雲英連忙拉住她,她們娘倆都只會幾個簡單的招式,要是追上去,有可能就壞事了。摟著雲笑讓她別追,平復心緒,「我們先回家去!回家你等你大姨她們!」
一直跟著她們的倆人眼睜睜的看著那人沒搶走雲笑,反而被倆人打了。根本沒等他們出手,她們自己就解決了。而且,倆人看著都像會功夫。
路人也都看了看,有的流露出關心,「那是拐子嗎?要明搶小娃兒啊?」
帶著小娃兒出來的都護緊了。
雲英忙拉著雲笑回私房菜。
倆人看著忙迎上去,問,「你是聶舉人的大姐雲英吧?」
雲英頓時警惕的看著倆人。
「你們認錯人了!」雲笑看是倆陌生男子,直接說他們認錯了。
「沒有認錯!你們就是雲光孝的大姐和外甥女!」高個的笑著說道。
矮個的在後面戳了他一下,跟雲英笑道,「我們和聶舉人認識,也認識你們呢!剛才那是拐子嗎?是要搶雲笑的吧?我們倆聽有人叫喊,正要過來看是啥事兒,伸把手幫忙,沒想到你們已經把那個拐子打走了。你們倆可真是厲害!是會功夫的嗎?」
鋪子裡天天都會來不少人,雲英也只對熟客認識。他又說認識聶大郎,還認識她和雲笑,雲英心裡的防備就鬆了些,「謝謝你們了,我們已經沒事兒了!」拉著雲笑就要走。
雲英要忙鋪子,雲笑的教導多是雲朵來管,尤其每次逢年過節之前,都跟她講安全問題,讓她對熟悉的人也防備警惕著。更何況這倆人她根本沒有見過,也不認識。他們說認識姨夫,認識舅舅,可姨夫是舉人老爺,大姨和姨夫還接過聖旨,很出名的,很多很多的人都認識他們。
腦中想著雲朵平時教的,雲笑心裡時刻警惕著,緊緊的握著娘親的手。
那倆人看她們要走,就跟上來,「我們正好找聶舉人有事兒,你們這是逛完了花燈要回家嗎?我們送你倆回去吧!」
「不用了!我們還有事兒!」雲英也心下有些疑惑,不過立馬拒絕了,拉著雲笑快步走。
雲笑看倆人緊追上來,就拉著雲英不讓走,「娘我還要看花燈!」大姨說了,要往人多的地方走。
雲英溫聲哄她,「咱們和你大姨姥姥他們走散了,他們找不到咱們,肯定得著急了!咱先回家,你要是想看,等找到你大姨他們,咱再出來!」
雲笑看她要走人少的巷子,拉著她不願意走,「大姨肯定要順著剛才的路來找咱們的!咱們就在這邊看花燈吧!也等著大姨他們!」拉著她就往大街上人多的地方去。
看閨女突然不聽話,固執的非得看花燈,雲英有些無奈,「笑笑聽話…」
倆人已經笑著接上話,「好不容易帶娃兒出來玩一趟,就讓娃兒多看看嘛!剛才我們從另一邊街上過來的時候,那邊的花燈更好看!我們帶你倆去看吧!說不定還能找到聶舉人他們呢!」
矮個的突然道,「剛才我們過來的時候,我看到了聶舉人娘子!就在那邊!」指著雲英來時的街道。
雲英看了看,也想回去找雲朵他們。
倆人就說帶她們去找,可是前面擠的人太多,要從另一條街上轉過去。
雲笑一看那條街,就指著說那邊的花燈漂亮,想要買。
倆人就說先給雲笑買個花燈。
雲英拉著她,「咋能要別人的東西!」
「我自己有錢,我自己買!」雲笑拿出脖子裡掛的荷包,裡面是幾十文銅板,兩個小銀錁子。
她有月例銀子了,過年也得了不少壓歲錢,買個花燈也用不了幾個錢,雲英就同意了。
雲笑拉著雲英到了一個攤位前,指著架子上面的花燈,讓那倆人去拿。拽著雲英飛快的擠過人群,就往前跑。
倆人一看她們倆突然跑了,只得是騙他們的,急忙就去追。
雲英也回過神來,他們遇到拐子了,嚇的臉色發白,拽著雲笑大跑,想著要喊救命。
看後面倆人快追上來,雲笑拉著她拐彎進了一家茶樓里。
倆人看著有些遲疑,不過還是追著進來,笑著叫雲笑。
雲笑拉著雲英直接跑到櫃檯找了掌柜,告訴他有壞人在追她們。
這掌柜不是別人,正是和千味坊簽合約,買澱粉麵粉的孫掌柜,茶樓也是沅香茶樓,千味坊的生意夥伴。孫掌柜這一兩年很少見到雲笑了,不過看著她和雲英,還是一下子認出了倆人,是雲朵的大姐外甥女。一聽有壞人追她們,看倆人都追到茶樓里來了,立馬叫了夥計。
倆人一看有些怕了,退縮了下,笑著道,「我們都是認識的人!雲笑這娃兒在跟我們開玩笑呢!剛才我們還給她買花燈呢!」
「我不認識他們!」雲笑忙道。
雲英也不認識。
每年的花燈會,廟會等活動都有拐子,拐騙小娃兒和年輕漂亮的姑娘家。孫掌柜看了眼雲笑,小娃兒六七歲,長得白嫩漂亮,立馬把倆人定為了拐子,讓茶樓的夥計把倆人抓住。
倆人大喊冤枉,卻心虛的轉身就想跑,矮個的跑了兩步又停下來,鎮定的說自己真的認識聶大郎,還和雲光孝是朋友,看雲英雲笑在街上遇到了搶娃兒的拐子,和聶大郎雲朵走丟了,這才好心想送倆人跟聶大郎他們匯合。
看倆人不跑,由著他們的人抓住,孫掌柜半信半疑。
倆人又說雲家有哪些人,家住哪。雲光孝兒子啥時候滿月,他們還去吃了滿月酒。過年還跟雲光孝喝過酒,跟聶大郎見過,說過話。
雲英這才覺得是她們搞錯了,有些愧疚的道歉,「之前遇到個拐子搶娃兒,太嚇人了,這才冤枉了你們。」
雲笑也上前屈膝道歉,不過拉著雲英待在茶樓里不走。
孫掌柜一看,就讓倆夥計送她們回私房菜。把那倆人也放了。
倆人從茶樓出來,看雲英和雲笑被茶樓夥計送走,嚇的這才敢緩氣。對視一眼,都開始罵雲光孝。
雲朵一行人擠出人群,到這邊找了一圈沒找到,立馬就讓人回家去看,也沒見到人回家。正要再找,家裡的人又找過來,說倆人已經回家了,是被沅香茶樓的夥計送回去的,遇到了拐子,急忙趕回家。
見到人好好的,一問情況,聽倆人一說,雲朵眼神就瞥向了雲光孝,「那倆人叫啥名兒?」問雲笑。
雲笑和雲英都沒記清,只知道一個好像叫蔡什麼全。
「你認識?」聶大郎問雲光孝。
雲光孝臉色僵硬了下,搖頭否認,「不認識啥蔡全的!不認識!」
「肯定是拐子!你們名頭大,打著和你們認識的旗號拐騙小娃兒呢!」顧嬸子道。
顧大郎幾個也都這麼認為,「有可能那三個人是一夥的,要是能把他們抓住就行了!」
楊氏還想去街上再逛,她都還沒買啥東西,不過看了看孫子,皺眉道,「小娃兒帶出去太不安全了!留幾個人在家裡看著娃兒,我們再出去吧!東西還都沒買呢!」
雲朵沒理她,拉著雲笑誇讚她做的對,「以後遇到陌生人搭訕就要這樣!不管他們說啥,認識你娘,認識咱們家的誰誰,都不相信他們!即便是認識的人,也不能相信!跑到人多的地方,到認識的茶樓店鋪里更對了!笑笑真厲害!要不是你聰明,就真的遇到拐子了!」
雲笑靦腆的笑,「都是大姨教我的,我都記著呢!」
雲英也慶幸不已,又後怕,「那三個真的是合夥的拐子啊!?」
「你要是不認識他們,那他們就是拐子。」聶大郎又看向雲光孝。
楊氏不高興了,「你說這話是啥意思!?光孝咋可能會認識拐子!?人家可是說認識你聶舉人!」
楊春草和顧大郎閨女棗兒剛會說話,正是可愛的時候,一家人都疼的不行。街上竟然有拐子明目張胆的搶小娃兒,都不願意出門再去逛了,就說在家裡喝點熱湯,說說話兒。
雲朵也不願意再出去,讓萬媽媽去煮湯圓來,又問誰要吃甜的還是鹹的。
楊氏看都不去了,氣的吊著臉。
外面龐仁和黃悅菡也過來了,黃悅菡剛剛懷上三個月,還正在危險期,所以今兒個沒有出去逛花燈市,在茶樓上坐了一會,聽夥計說雲英雲笑被拐子追,倆人忙趕了過來問情況。
聽了雲笑說的,黃悅菡摸著雲笑的頭,溫柔的笑著誇讚她機智聰明。
話題說著就說到了小娃兒被拐上。
聶大郎眸光有些冷沉,講了個小娃兒被拐的笑話。也不是別的啥笑話,不過把雲朵那聽來的被羅平用過一次的笑話又換了人,「一個小娃兒在街口玩兒,拐子看就她自己,就想把她拐走賣錢。這小娃兒驚訝的看著拐子:你竟然看得見我嗎?拐子不解。小娃兒咯咯笑:我今兒個頭七,在這等我爹娘給我燒錢呢!」
這個笑話有點驚悚,不過龐仁哈哈大笑,「又拿這個來哄人!年前羅平杵在街上,遇到了兩個喝醉嫌他攔路,他就嚇唬人家他頭七,等人送錢,把倆人嚇的屁股尿流,到處喊著見鬼了!」
眾人一聽都哈哈笑起來,你一言我一句的說起笑話來。
楊氏還是想出去逛,聶大郎給她拿了一吊錢,讓她和雲鐵錘出門繼續去逛。
不願意出去的,雲朵叫了飯菜,讓萬媽媽準備了火鍋,都坐在一塊熱乎乎的吃。
聶大郎說去跟孫掌柜道謝,一會就回來,「笑笑機敏,也多虧了孫掌柜幫忙。要是他們不管,笑笑和大姐怕是就落入歹人之手了。我去道個謝,馬上就回來。」
「那你快點哈!」雲朵叮囑他。
聶大郎應著聲,出去了,卻不是去道謝,而是在后街小巷子裡等著。
不一會,雲光孝就被萬森拎了過來。
雲光孝能開口後,頓時白著臉,抖著聲怒問,「你把我弄過來幹啥?」
聶大郎目光幽寒的看著,臉上卻帶著笑,一步一步的,一步一步緩緩朝他走過來。
雲光孝嚇的本能的後退,「聶大郎!你是我妹夫,我是你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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