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大郎眸光淡淡的看著方二郎,卻是沒有攔著他見雲朵。
方二郎瞥了眼聶大郎清俊的臉,心裡暗恨。他能有現在的富貴和地位,在這裡裝優雅裝從容,還不都是雲朵掙來的!?
雲朵聽方二郎見她,頓時就皺了皺眉,見方二郎已經和聶大郎走進來,就抿了嘴,在正廳等著,吩咐羅平家的上茶。
方二郎看她姿態優雅,隨性的吩咐下人,仿佛本該就是『少奶奶』,他頓生出一股夠不著的距離感,這感覺讓他心情更是不好。
「妹夫可是有啥事兒?」雲朵見他不說話,眼神盯著她,心裡不悅。
一聲妹夫,仿佛敲在方二郎的心上,讓他的心再受打擊,扯了扯嘴角,笑的難看,拱手,「我是特地,來給…大嫂道歉的。剛剛吃飯的時候,聶梅她不懂事兒,實在給大嫂添麻煩了。」
「這個倒沒啥好說的,聶梅她是聶大郎的妹妹,又懷有身孕,吃食上有點忌諱也是應該的。」雲朵淡笑著。
「話不是這麼說。」方二郎看她笑了,瞥了眼聶大郎,又道,「聶梅之前過的勞苦,嫁過去後沒多久就懷了身孕,在家裡挑剔麻煩還說得過,憑著我寵媳婦兒,她麻煩到大嫂這裡來,就是不懂事兒了。」
「自己大哥大嫂家的,也談不上麻煩。」雲朵不以為意道。
「都是我把她寵壞了……」方二郎還要再說。
雲朵起了身,笑著道,「你們這就走了吧?剛才忘了說,廚房還有些點心,我讓人給你們包一些,拿回去吧!」去了廚房。
竟然不想跟他說話,是因為聶大郎在這嗎?方二郎目光落在聶大郎身上。
聶大郎淡淡的開口,「在自己家裡還沒啥,要是出去也這樣,不免讓人覺得不懂事兒,讓人笑話。你身為他的夫君,理當教導她知禮懂禮。而不是恃寵而驕,煩擾他人。」
方二郎看他竟然訓誡起自己來,臉色頓時有些難看,憋著心裡的火氣,低頭應是,「大哥說的是,聶梅的確有些不懂事兒,我回去會好好教她的!」
看他說的似乎帶著深意,聶大郎笑了笑,不可置否。
萬媽媽拿著兩包點心過來。
聶大郎起身,「時候也不早了,我也不留你了。」
方二郎看了看萬媽媽,拿著點心,點點頭,大步出去。
路過廚屋門口,往裡面看,只見雲朵在跟幾個下人說著話,連出來招呼的意思都沒有,方二郎抿緊了嘴,拎著點心離開。
昨兒個擺的是晚宴,晌午又一直在忙著收拾東西,桌上折回來的菜不多,但準備的多,還有好些剩下的,都是切好沒有用,乾乾淨淨的,還有些摘好,洗好沒有切的。雲朵看著,就讓萬媽媽幾個,分成一份兒一份兒的,到村里給楊石頭幾家送些。
萬媽媽拿了大碗,一碗一碗的裝了,放在竹籃子裡,「村裡的人家,奴婢們都不認得,少奶奶找個人領奴婢轉一圈吧!」
羅媽媽也看著雲朵,也拎了個竹籃子。這是讓他們出去認認村裡的人,也讓村裡的人認認他們。
「我跟你們一塊。」雲朵想了下道。有她跟著,也好讓幾個人看看,以後待人接物,有個規章。
「少奶奶昨兒個勞累一天,還是歇會吧!找個認識的人帶奴婢們去就行了。」有她帶著自然好,不過羅媽媽想跟村裡的人認識一下,由別的人領著,她也可以多了解一下哪些人家和自家關係好,哪些人家看似關係好,卻不必優待。他們來了清園伺候,以後必然要跟村裡的人打交道的,還是多了解下村里都是什麼品行的。
聶里正過來了,後面跟著聶深,他是過來跟聶大郎商量開辦學堂的事兒。因為之前雲朵說了,蓋學堂的銀子由他們出,給村里捐兩間學堂。
雲朵看聶深也在後面跟著過來,就笑著招了他,讓他幫忙領著羅媽媽幾個到村里轉一圈。
聶深當即應聲,看看羅媽媽幾個,就領她們出去了,「村裡的人我都認識!不管大人還是小娃兒,誰家住在哪,我最清楚了!」
羅媽媽笑著誇了他幾句,順便跟他打聽了些人家。
等在村里轉一圈回來,三個人心裡也多少有數了。
後面山坡要種上藥草和花木,也要砌牆圍起來,聶大郎準備拉磚頭,直接跟聶里正商量,把蓋學堂的磚瓦也一塊拉過來。選址就選在村南頭,蓋上兩間敞房,周圍種幾棵果樹。
聶里正點頭,笑道,「既然你們捐了學堂,那桌椅板凳就由我來出吧!總不能我這個裡正,一點也不出。」
「那等我們回門,在縣城裡打聽一下,買些舊桌椅也就是了。」聶大郎應好。
商量好,聶里正就背著手出來,心情很是不錯,「我再去問問誰家娃兒要送學堂的!」
雲朵忍不住笑起來,「不是都問過一遍了嗎?!」
「學堂開課前,估計還要再問兩遍。」聶大郎笑,拉她去歇息,「回頭下午犯困沒精神。」
見他也跟著一塊進了屋,雲朵心裡頓起漣漪。
看她兩眼眨啊眨的,磨蹭著脫衣裳,聶大郎眼裡笑意深深,伸手過來,「我幫你…」
雲朵忙搖頭,「不用不用!」飛快的脫了衣裳,坐到床上,拉了被子蓋著。
一副深怕他又怎麼她的模樣。聶大郎失笑,在她旁邊躺下,「不準備給我被子蓋了?」
雲朵臉色赧然的伸出手,掀開被角。見聶大郎沒有動,紅著臉,把被子蓋在他身上。
聶大郎抓著她的手,就讓她依靠在懷裡,「我不鬧你,快睡。」
雲朵抬頭看他滿是笑意的臉,溫柔寵愛,抿著嘴靠在他身上,閉上眼,伸手摟著他的腰。聶大郎的腰真細,又細又滑,除了不軟。
見她沒一會,又把腿也搭上來,聶大郎揚了揚嘴角,由她摟著,陪著她睡了會,看天不早,她還睡的熟,又把她叫醒。
雲朵不想醒來,不滿的皺著小臉,摟著他的腰拱了拱。
「再睡下去,晚上要睡不著了。」聶大郎胳膊環著她的肩膀,把她扶坐起來。
雲朵還是閉著眼,靠在他身上,大有繼續呼呼睡的架勢。
聶大郎遲疑了下,還是把她叫醒,拿了涼帕子給她擦了臉,「起來吃點東西就不困了。睡多了,晚上睡不好。」
雲朵迷迷瞪瞪的穿上衣裳,出來坐在小杌子上發呆。
見萬媽媽端了兩樣點心和茶上來,忙下去了。
聶大郎湊在一旁,貼著她低聲道,「你這樣迷迷糊糊的,讓家裡的看了,以為昨夜…我們……一夜呢。」
雲朵一個激靈,揉了揉耳朵瞪他。
聶大郎看著她笑,「廚房做了點心,要吃點不?」
推了他一把,雲朵打著哈欠,喝了杯濃茶,才覺得好了點。
聶大郎喝了杯茶,陪她吃了兩塊點心,拉著她出去到後面山坡上跑跑。
萬媽媽過來,「少奶奶!還有些肉,一時也吃不完,是不是要曬起來?」
「先放冰窖里吧!我拿鑰匙給你。」雲朵把這事兒給忘了,回屋拿了鑰匙給萬媽媽。
萬媽媽有些驚訝,本以為在村里,是不比府城的,沒想到還有冰窖。
羅媽媽和羅平家的也跟著下來,把一時吃不完的豬肉,羊肉等都暫時放在冰窖里。看著大大的冰窖,三人對視一眼,放了東西上來。
看萬森和萬淼都在門口,羅媽媽叫了萬媽媽一聲,「讓他們兩個小子出去玩兒吧!以後咱們在這裡伺候,對這裡都要了解。」
萬媽媽看了看,「等會少爺少奶奶回來,要是使喚人……」
「不是還有咱們幾個,用到人的時候再喊他們也就是了。」羅媽媽道。
萬媽媽想了下,知道她的意思不是真讓倆兒子出去玩兒。羅平年歲大些,好些事兒都會了,還識字。她家倆小子年歲都還小,現在只能幫著跑跑腿兒,正得多學東西。就叫來倆兒子叮囑了一番,讓倆人出去了。
村裡的人多數都沒在家,聶大郎和雲朵大婚,但他們還是要忙活計的。種藥草花木也不能耽誤,得早早的種上了。
萬森和萬淼兄弟就到後山坡來玩。
雖然是陌生人,但兄弟倆人是在清園當差的,很容易就跟村裡的小子們玩到了一塊。
不過倆人也沒敢真的放肆的玩,萬森大些,很多規矩都學起來了,他們就在山坡上,花石溝那邊來了驢車,走到清園再沒有出來進村,他就招呼萬淼一聲,跑回家。
來人是張秀才和聶氏,楊氏又跟著一塊過來了。
羅媽媽出來,見萬森回來,就喊他去叫聶大郎和雲朵。
雲朵坐在石頭上不動,張秀才把花石溝一片的山坡都買了,這時候過來,不過是為了種藥草花木的事兒。
聶大郎笑著摸摸她的頭,自己下坡回了家。
見回來的是聶大郎,張秀才眼神微閃,笑著和聶大郎招呼。
聶大郎吩咐萬媽媽上了茶水點心,問張秀才來意。
張秀才端著架子,接了茶,抿了一口,竟然比他會友喝的好,臉色微變,笑道,「聽雲嫂子說你們手頭有些緊,想借些銀錢。光孝也要成親,家裡還準備蓋房子,她又拿不出銀子幫襯你們,心裡作難。大家都是親戚,有難處互相幫助,我家裡雖然不富裕,手底下還是有幾個閒錢的,多的沒有,百八十兩,你們先拿去應急。」
又來送錢。聶大郎笑著搖頭,「之前是準備借些銀子,既然把地買了,總不能荒廢著。只是,也不能總借銀子鋪設。所以我們準備把沒種的地方都種上菜。如今家裡人多了,吃的菜也多了,多種些也省的買了。」
「都種上菜?那藥草都不種了嗎?那麼大片山坡,就算家裡的人多了,也吃不完!你們又不準備賣,種了都給別人吃啊?」楊氏不悅張口。
聶大郎笑容不變,「光是家裡的十來個人,自然吃不完。說是種菜,也不會全部種青菜,我們沒有田地,有些吃的東西都種上一些。多的正好送些去龐家,自家種的總比賣的要好一些。」
又是龐家,當真是攀上了龐家,要把龐家當成娘家了!楊氏心裡憋火,見雲朵又沒回來,「家裡來客人了,她咋不回來!?」
「這時候家裡正是忙的時候,你們還有旁的事兒?」聶大郎微微挑眉。
聶氏笑著道,「雲朵是在後面山坡上忙吧?前些天就見村裡的人都在山坡上忙活,那麼一大片地方,是不是都準備上東西了?我們也去看看吧!」
聶大郎坐著不動,「有雲朵在那看著就行了。」
張秀才眉頭微皺,呵呵笑著說出來意,「村子周圍的田地,荒地和山坡,你也知道,都是我們祖上傳下來的家業。這田地種糧食,荒地和山坡…我一直致力於學問,忙舉業的事兒,倒也沒想過能種。但荒地也終究是地,看到你們種藥草,我這才恍然,山地還可以整理了種藥草。今兒個過來,是來向你們請教了。」
「請教不敢說,不過是些尋常的藥草。」聶大郎大方的把種什麼藥草花木告訴了他。
張秀才看他如此爽快,心下有些疑惑。
聶氏覺得聶大郎考中了秀才的功名,但是他根基淺薄,也沒有田地,只有些破山坡,種些藥草,還是跟他們張家比不了。就算有龐家做靠山,山高皇帝遠的,還是得多拉攏示好他們。
張秀才看他低著頭喝茶,就起了身告辭,「你剛剛過了春試,想必要準備秋闈了。我痴長你些,我們不是同窗卻是親戚,你以後舉業上有疑惑的,都可以來找我解惑。我定然傾力幫你!」
「那就多謝張秀才了。」聶大郎笑著放下茶盅,起了身。
張秀才看著不是欣喜高興的樣子,又道,「等你忙過這幾天,空閒下來,我帶你去見見我那些同窗好友。他們都是學識不錯的人,有些已經出去做官了。」
聶大郎再次道謝,「得了空閒,一定去拜訪。」
張秀才笑笑,告辭。
聶氏看出他心裡卻並不高興,又笑著說了雲朵幾句,「剛剛成親,就那麼忙。家裡有了下人使喚,就讓她多在家裡歇息歇息吧!」
楊氏抿抿嘴,「有好日子也不會享用!」
雲朵聽說只聳了聳肩,不過聶大郎讓張秀才去買花木藥草種子,實在太壞了。這邊本來種藥草花木的就不多,從府城到南平縣,都被他買光了,還不夠。所以有一個山坡才準備都種上土豆,種些菜。
看著驢車駛向花石溝,聶大郎不以為意的笑道,「讓他們把地整好,都種上土豆。」
今年雲朵準備做出土豆澱粉了,這裡土豆少,還不被大多百姓接受,只當是個不咋好吃的菜,賣的也少。從去年收糧食開始,雲朵就開始準備了,十里八村都告知了,有地多多種土豆,今年會大量收土豆。土豆結的多,荒地也能種,價格和糧食差不多。收了土豆,會少收些糧食。
所以今年多地有空的地方都在種土豆,土豆育上苗,發芽能發幾個,切開能種幾棵。兩筐土豆能種半畝地了,土豆買著又比糧食便宜很多。
雲朵看著他咯咯笑。
張秀才回到家,就召集了村裡的人整地。因為兩個村子離的近,也有人過來白石村這邊幹活兒,張秀才再開工錢,不得不和聶大郎給的一樣,也變成一天一結算。
村裡的人都誇張秀才家厚道仁義,聶氏往外發著工錢,心都在滴血一樣。
出去買藥草種子和苗木苗的張秀才卻是輾轉多個地方,只買到些不中用的,那一片山坡幾十畝地,根本不夠種的。又給自己同窗寫信,讓幫忙。
同樣買了山地的方二郎家,也沒有買到藥草種子和花木苗,只能又過來白石村找辦法。
聶大郎讓他先種土豆,等明年再早早打算,買了藥草種子和花木苗再種上。還省了不少買種子和花苗兒的錢。
方二郎是要種花木藥草供給雲朵用的,而且有些花木是多年生的,種一次,以後每年不用再種,只打理,等著賺錢就是了。聶大郎竟然讓種土豆!
青陽鎮附近,到處都在忙活種土豆,有個幾分地,種上土豆,到時候就能收不少,作坊要用到土豆,到時候土豆肯定會漲價。
所以就算種土豆,也買不到多的土豆種子了。
張秀才氣的把硯台摔了。聶大郎竟敢耍弄他!
聶氏看他發火,嚇的繃著臉,不敢吭聲,只在心裡心疼那被摔成兩半的硯台。二兩銀子買的,摔壞又要再買一塊!
龐仁的名聲在縣城裡太好用了,他一說收土豆,那些擺攤的不少怕他找事兒砸攤子,紛紛聯絡親友,從各地收了不少土豆。
聶大郎只買了一部分,又托那些商農種土豆,種出來的土豆,不管多少,到時候千味坊作坊都會收了。
那些人本來是怕龐仁找麻煩,不少沒指望能給錢,沒想到是買的。對於種土豆這事兒,有願意的,有不少都不願意。
龐仁那大塊頭,往街上一轉悠,他們都答應了,回去就發動親友種土豆。
聶大郎租了驢車,把土豆都拉了回來,轉買給張秀才家和方二郎家。
方二郎之前借錢,聶大郎沒借給他,就說看在聶梅的面子上把土豆送給他種,還讓他把旁邊的山坡都買下,都種土豆。
雲朵看著種下的土豆出苗,小臉洋溢著歡笑,「今年能收很多土豆了!」
聶大郎看她歡快的模樣,臉上笑意濃濃。
萬媽媽過來,笑著請示,「少奶奶!秧的豆苗能吃了,晌午要不要炒個豆苗吃?」
「要!不要放肉了,用蒜泥炒!」雲朵忙點頭。
萬媽媽笑著應聲,拾掇了菜,回家做飯。剛來不習慣,待了些天,主子溫厚和善,村里日子安逸又充實,也沒有那麼多明爭暗鬥的,倒是慢慢喜歡上村裡的生活了。
萬淼拿著一把韭菜回來,「村頭楊大娘給的。」他說的是楊石頭的娘。
萬媽媽想了下,「韭菜先放著,晚上蒸韭菜盒子吧!」
萬淼放韭菜放下,小聲道,「聶家老宅那邊在說媒,沒有說成,二房的和媒婆吵了起來。」
二房的,那就肯定是聶四郎。萬媽媽點點頭,那聶四郎差點害死過少奶奶,自作聰明說鬼上身了,娶不到媳婦兒是咎由自取!
二房早鬧出名了,聶四郎頂著個八字不好,容易惹鬼上身的名頭,早就廢了。他又不像聶三郎在作坊了幹活兒管著事兒,聶二郎幫著賣魚賣豆芽,甘氏也給著錢。聶四郎即使采些花兒,賣倆銅板也買東西吃到肚裡了。能有媒婆說媒,自然是帶著條件上門的。
「遭瘟的老婆子!絕種的老賤人!說媒還是騙錢!?嫌我兒子不好,說有錢的去啊!一個瘸子,長的又丑,還敢要十兩銀子,以為我們家好欺負啊!」劉氏簡直氣壞了,她兒子好好的,一點也不差,沒有媒婆願意說媒,她可以自己去找。可竟敢又不要臉的說個瘸子過來,還獅子大開口,可是氣炸她了。
張氏勸她兩句,「好女娃兒多的是,再找也就是了。」
「再找再找!上哪找去!?我們四郎被你們給害了!你養的好兒子,到處宣揚我四郎容易招鬼,還有哪個女娃兒願意嫁過來的!?」劉氏突突罵張氏一通,心裡恨不得把雲朵和聶大郎掐死。
張氏好心勸解,反倒被她罵一通,縮了縮身子,也不敢再吭聲了。
劉氏氣恨不過,在大門口吆喝著罵,她兒子被人害了,罵那個媒婆,罵那個要十兩銀子的坡腳女娃兒。
村人都有活計忙,看看熱鬧也就散了。
柳氏沒有往前湊。聶四郎從砸了雲朵,說自己被鬼上身的時候就廢了。偏生一點不改,樣子都不會做。聶大郎成親又提了一次,不讓他進門。二房手裡有些私房也不多,即便用錢砸也砸不回來一個好的。那坡腳的女娃兒能嫁過來已經不錯了。
看楊土根媳婦兒又去了老宅,柳氏皺了皺眉。看作坊快下工了,抱了聶嬌回家做飯。
聶家老宅里,楊土根媳婦兒正拉著張氏嘀咕,「你整天不出門,也不知道外面咋說你們的。看看那二房人的德行,跟他們那樣的人住一塊,聶蘭以後還咋說一門好親!?一個老鼠屎害一鍋湯,二房這可不止一個老鼠屎,是一窩老鼠屎,把你們都禍害了。大郎和雲朵現在越來越不看重你們,有啥事兒不跟你們商量,有好吃的也不給你們送了。」
這話張氏聽她說了多少遍了。
楊土根媳婦兒看她還是沒啥反應,只是為難,心裡燥煩,「清園那邊天天買肉,一買好幾斤。大郎和雲朵能吃多少?還不都是給他們家下人吃了!?他們下人吃的比你們都好!」
張氏僵著臉,說不出話來。
楊土根媳婦兒哼了一聲,又斜著眼看她,「荷花到現在都沒動靜,也找聶郎中看了,啥問題也沒有。是不是三郎有問題?」
說到這個,張氏頓時驚了,「三…三郎不可能有問題啊!」
「我看三郎吃胖了,也長高了,不可能有啥問題。只是荷花到現在都沒動靜,你想過因為啥沒?」楊土根媳婦兒眼含深意的看著她。
「因為啥……」張氏想到了聶大郎,臉色頓時有些變了。
看她變臉,楊土根媳婦兒這才露出滿意之色,湊近了小聲道,「你們這院子裡不是住了個八字不好,容易招鬼上身的人!」
張氏驚愣的看她,「不可能,會因為這個吧?」
「咋不可能!」楊土根媳婦兒白她一眼,「那孫瑩兒懷孕就分家出去了,雖然早產,人家也生了兒子的。三房也緊著分家出去了,生兒子也是早晚的事兒。只有荷花沒動靜!荷花找郎中看了,好好地,這能怨荷花!?」
張氏有些害怕了,她之前一直沒往這上面想。她越想越著急,「那這可咋辦啊?這可咋辦啊?」
楊土根媳婦兒不說話,看著她著急。外面看看還在罵劉氏,不屑的撇撇嘴。
張氏抓著衣擺,擔心著急的不行,「難道要把二房分出去嗎?」讓她說這個話,她說不出口。
楊土根媳婦兒正要給她出個主意,劉氏罵累回屋來了,她也不好說了。
「今兒個該大嫂做飯吧?都晌午了還不做飯!等著把這人都餓死啊!」劉氏叫嚷張氏。
張氏看她眼神就有些變了,又看看楊土根媳婦兒,皺著臉,一臉擔心為難的進了廚屋。
分家的話,她是肯定說不出來的。要是她說把二房分出去,公婆肯定要生氣的。二房也不會願意的。
連商量聶大貴她都沒敢,吃了飯,左想右想,到清園來找聶大郎。
聶大郎聽她說完,點頭道,「子嗣問題的確是個大問題,三郎成親也一年了。」
張氏為難又期艾的看著他,「大郎!荷花到現在都沒有動靜,真的是因為四郎他……容易招鬼上身嗎?」
聶大郎沉吟,「這個我也不知道,招鬼上身不是他們自己說的嗎!?至於三郎的子嗣,如果大夫看了說沒事兒,實在擔心就找個先生看看好了。」
「要是…要是……」張氏難以啟齒的看著聶大郎。
聶大郎眸光微閃,「要是分家,這事兒還需要跟奶奶商量。畢竟大房二房分家是大事兒,去年三叔家剛分出來,蓋屋子又花了不少錢。奶奶還不知道如何打算的!」
張氏嘆口氣,「家裡沒掙多少錢,要是分家,你二嬸他們肯定不願意。你奶奶也會寒心的。三郎這……」
「這有啥寒心不寒心的。為了子孫大事兒,別的都好說。三郎也的確成親那麼久沒有娃兒,奶奶想必心裡也想著呢!」聶大郎沒有說去跟甘氏提分家的事兒。
張氏欲言又止,一臉作難的走了。
楊土根媳婦兒正在家裡等她,看她從清園回來,拉了她到自家說話。
「分家這話,不能提。」張氏嘆口氣。
她出的主意也不是分家。楊土根媳婦兒看她為難的不行,抿嘴一笑,「分家的話是不能提,可是不分家,總得想個辦法吧?總不能一直跟那招鬼上身的住在一塊,你啥時候能抱上孫子?!他們二房的大兒子分出去,可已經有兒子了,保不齊明年還能再生一個呢!」
「那咋辦啊?三郎又不能分出去……」張氏愁死了。
楊土根媳婦兒指了指清園的方向,「不分出去,可以暫時搬出去啊!」
張氏疑惑。
「清園。」看她驚愣,楊土根媳婦兒笑道,「他們那邊院子那麼大,咋住也住不完的。自己弟弟這邊子嗣艱難,在他們那邊住些日子總行的吧?大郎是三郎的大哥,他總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弟弟和招鬼的住在一個院子裡,連個娃兒都沒有。」
「這…怕是不行的。」張氏搖頭。
「有啥不行的!又不是住著不走了!等住些天,荷花懷了身孕也就是了。他們那麼大的院子,連這點忙都不幫!?十來個下人都養了,更何況自己弟弟了!」楊土根媳婦兒撇著嘴輕哼。
這可是真是個好辦法,以後荷花住到清園那邊,不僅和聶家二房分開,連聶家老宅這邊也甩掉了。從此和聶大郎雲朵一塊,不說吃香喝辣的,他們吃肉,就不會讓荷花和聶三郎眼睜睜看著。她這個大姑,還不能串串門,得些孝敬了!?
張氏好一會沒有說話。清園叫清園,不叫聶家大院。大郎也沒有提過一句讓他們去住的話。
「那你就回家跟你婆婆說分家吧!」楊土根媳婦兒丟她一句,讓她自己想。
分家是不行的,她要是說了,婆婆和二房會以為她要趕人。
回到家,王荷花正在屋裡的抹眼淚,見張氏過來,忙擦了眼睛,扯著嘴角笑著招呼,「娘你回來了。」
「你這是咋了?哭啥呢?」張氏進了屋。
「沒有!我被沙子迷了眼了!」王荷花低著頭道。
看她眼淚又下來了,張氏拉著她坐下,「你咋了,跟娘說。快別一個哭。」
王荷花拿著帕子就開始擦眼淚,那眼淚卻擦不完似的,「娘!我都嫁過來一年了,肚子還沒有動靜。我上次回王家村,我娘還問,擔心的帶我去瞧郎中,也沒瞧出啥問題,說我好好的。可就是沒有動靜。剛才…還罵我是不下蛋的母雞!」
甘氏不在家,她也不會這樣罵孫媳婦,當年也沒這樣罵過她們妯娌。這話不是聶老漢罵的,肯定是劉氏罵的。
張氏看她哭的傷心,攬著她的肩,勸她,勸著勸著,兩眼也紅了。
「呦!婆媳倆抱頭痛哭呢!是不是因為生不出兒子的事兒啊!?」劉氏剔著牙過來。
「快別哭了,一會你奶奶就該回來了。」張氏給王荷花擦擦眼淚,又擦擦自己的眼睛。
劉氏輕哼,有些幸災樂禍道,「這生兒子都是有命的!有些人不費勁兒就生了兒子,抱了孫子。有些人費勁兒也生不出來。這都是有命數的!沒有兒子命,那是生不出來的!」
張氏聽了這話,心裡難受不已。她想了想,等晚上下工,叫了聶三郎去看郎中。
聶三郎的身體沒有問題,家裡境況好了,也時常見肉了,他又是干體力活兒的,身體還算結實健康。
倆人都沒有問題,那就真的是因為家裡有個八字不好的四郎,所以才不能有孕了。
張氏把事情跟甘氏和聶大貴說了,希望倆人想個辦法。把楊土根媳婦兒出的主意說了。
甘氏覺得有點難,不管是分家還是讓聶三郎王荷花住到清園去,都難!
可也不能因為事情難,就不做了。畢竟關係到子孫大事兒。
王荷花的意思讓聶三郎去說,兄弟之間,有話也好說一點。聶大郎讓他在作坊里管事兒,對他還算看重點。她又擔心,兄弟之間太好說話,聶大郎越來越有威嚴,一句話就把聶三郎打發了。
可到時候不好說,可以再叫長輩去說一遍,總不能拒絕兄弟,連著也拒絕長輩。
聶二郎知道了,特意過來勸說聶三郎先去求,「兄弟姊妹這麼多人,大哥對你是最好的!有啥好處都忘不了你。你年紀輕輕就在作坊里管事兒了,大哥他是很看重你的!為了子嗣的大事,大哥大嫂都是通情達理的人,必然不會拒絕的!你多說說好話,多求一求!」
即便聶三郎下跪求,聶引也不會讓他們住進那大院裡去的!到時候聶三郎就知道,在他聶引的眼裡,他們聶家的人都一樣!都不算回事兒!
王荷花也是這意思,他又說的篤定,聶三郎就心動了。大哥對他的確很好,還讓他認字,給他了筆墨紙和書。
次一天,下了工,聶三郎就到清園來,找聶大郎說這個事兒。
清園正擺飯,聶大郎看到他來,就招呼他,「坐下一塊吃飯吧!」
聶三郎心裡一暖,「我來是找大哥大嫂商量事兒的,沒想到你們在吃飯了。」
「再去添一副碗筷來。」雲朵跟羅平家的道。
聶大郎看著他,「要說啥事兒,吃完飯說。」
聶三郎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出去洗了手,過來坐下一塊吃飯。
今兒個蒸饃饃,萬媽媽蒸了韭菜盒子,蔥花卷,燒了魚丸子,炒了兩個青菜。煮的紅豆粥。
聶三郎跟著一塊吃了飯,心裡有底了不少,就張口說了想搬出來到清園些天的事兒,「……四郎他,他八字不好,容易招鬼,我們住在老宅,荷花懷不上。我們住不幾天的!等荷花懷上了,我們就搬走!」
聶大郎臉色沉下來。
聶三郎心裡咯噔一聲,大哥生氣了!那這事兒…怕是不成了。
「誰出的主意讓你們搬過到清園來住的?」聶大郎看著他沉聲問。
聶三郎吶吶的,他也不知道誰的主意,家裡這樣說。
聶大郎冷沉著臉,「出這主意的人,誅心不誅心!?你只想著要娃兒,就沒想過別的?!」
聶三郎連忙站起來,嚇的不敢說話,「大哥…我…」想說不搬過來了,可是荷花一直懷不上,又咋辦?
他想到聶二郎讓他多求求你,聶三郎心裡為難,大哥生氣了,可他也不能沒有娃兒,就算是閨女,也得有啊!
想到剛才聶大郎看他來就叫他吃飯,聶三郎心裡下定決心,「大哥!我不是聽了誰的話,要住過來。娘昨兒個拉我去看郎中,荷花之前也看過大夫,我們倆人身體都沒毛病,可是一年了,荷花一點動靜都沒有……楊春草都懷孕了…」
「所以都認為是四郎八字不好,容易招鬼上身影響的?」聶大郎問他。
聶三郎看著她,點頭,「我們都沒毛病,也就只有四郎他……所以,荷花到現在都沒有動靜。大哥!大嫂!我們不是要賴著住過來!我們只是住一下,等荷花懷了身孕,我們就搬出去!」
「懷了身孕不要安胎?讓一個孕婦和容易招鬼上身的住一塊,你們又放心了?」聶大郎挑眉問。
聶三郎愣了,張著嘴,「安…安…安胎?」和四郎住在一院裡,連懷孕都懷不上,要是搬出來懷上了,再回去和四郎住一院,怕是不好。
可是一直住在清園這邊,他看了眼聶大郎冷沉的臉,又看看雲朵,說住過來些日子的話他敢說,一直住在清園養胎……他說不出來。
「大哥…」聶三郎也沒有辦法了,分家不行,二房的人也不願意。那現在咋辦?
「主意誰出的?誰讓你過來的?」聶大郎再問。
「是……是二哥,他讓我來的。」聶三郎看他臉色很不好,沒敢說王荷花也有這意思。至於主意是誰出的,他真不知道。
聶大郎寒著臉,「出這主意的人就沒按好心!你也是愚蠢!人家說什麼你就聽了去做了!自己沒長腦子想想嗎?」
聶三郎實在不知道他哪個地方愚蠢了,大哥不想讓他們住過來……
「你只想著子嗣,就沒想過我和大嫂為啥分家出來!?我八字相衝,你和你媳婦兒搬過來,到時候引起血光之災,別說子嗣,你連媳婦兒的命都保不住!讓你帶媳婦兒跟我一塊住的人,其心可誅!」聶大郎冷聲訓誡他。
聶三郎頓時一驚,睜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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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點多起來,還是碼到現在,簡直不要不要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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