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七歲,母親去世。
爹很快就迎娶了一個曹姓的女兒,第二年生了一個弟弟,第三年又生了一個弟弟。
祖父,祖母都很高興,爹面上也多了笑容,尤其是看著兩個弟弟時。
我知道我沒有了母親,又占著嫡長子之位,在這個家若沒有父親喜愛看重,將難以生存。
好在我不僅繼承了母親的容貌氣質,也繼承了她聰敏的心性,我十歲發奮,外祖家又一直幫扶,十二歲我就考中了秀才功名。
看我如此早慧,父親也漸漸看重我,外祖父也傾力培養我。
十五歲時,家中已經忘了母親的忌日,因為繼母的娘親過壽辰,家中無人,我扔下要做的課業,偷偷出門,給母親上了香,送了寒衣。
回來時,父親不知為何提前回來,面色很是有些不好,我知道,他只要想發怒,眼睛就會微微縮著,閃著幽冷的火光。小廝報信兒,我偷偷從牆上翻回院子裡,卻被他當場抓住。
當天第五次我挨打,在母親去世之後。
我吐了血,血順著下巴流下,我只覺的整個胸腔氣息仿佛炸裂了般,也是第一次明確表示怨恨,我的怨恨!
他是我的父親,我是他的長子,可他對我卻完全沒有對弟弟的慈愛和細心教導。年幼時,母親說父親本該嚴厲,一切都是為了我的將來,我都信了。可他對兩個弟弟卻不一樣。
我越大,越是怨恨他。
他顯然更怒了,瞪著我的眼裡,都快噴出火來了,家法飛快的朝我身上揮過來。我怒恨的盯著他,想看他能不能把我打死。
可他突然停住了,睜大眼盯著我,不,盯著我腰間的彎月玲瓏佩。
那是母親臨終之前給我戴上的,是容家的東西,說是傳給長子,長媳。母親讓我好好戴著,我一直隨身帶著,另一塊高中時外祖父送我青花佩我從來沒有戴過。
只見彎月玲瓏佩整個輕顫起來,發著灼燙的暗光,我伸手輕觸,差點被燙到。
「別碰!」父親猛的喝住我。
我沒有再碰,他伸手把彎月玲瓏佩解下來,神情有些激動的看了半天,他自己也滴了血在上面,卻沒有反應。又讓我滴血在上面,玲瓏佩依舊發著暗光,溫度灼燙。
他這才幾乎正眼看我,仔細打量我,這才告訴我容家的秘密,和這彎月玲瓏佩的秘密。
我卻想起來,繼母生完第二個弟弟時,他問我要過,因為是母親臨終給我戴上的,我沒有同意,這才強留下來。
原來容家一直守著那麼大一個秘密,千年寒玉棺,崑崙聖子和崑崙聖女。
我竟然是容家等了三代的崑崙聖子。
一個註定要肩負起容家暗密偉業的省份,我很是有些嘲諷,不以為意。
但從此,父親對我重視起來,家裡的各種資源也都緊到我身上來。
繼母看我的眼神晦澀起來,兩個弟弟也更加不喜我。
只是我習慣了冷臉,架勢出來,我是長兄,身負功名,他們不敢在我面前太過放肆。
有了父親看重,我十六歲就高中鄉試,雖不是頭名,也是前幾的名次。
正在我準備參加會試時,繼母小產了,祖父也去世了。
父親命我守孝三年。
三年後,我十九。
可很快管理家中生意的四叔意外去世,而父親臥病數月,沒人接手家中生意,繼母不知說了什麼,我接手了家中的生意。
再看手中的彎月玲瓏佩,我心中就帶了不少嘲諷。
我把彎月玲瓏佩收了起來,身上就常常佩戴外祖父送我的青花佩。
對於酒,是我有記憶以來,都熟悉的味道,因為外祖父幾乎一家都喜好酒,尤其是外祖父,釀酒的手藝更是精妙,我也跟著學了。
但外祖父說他釀酒的手藝還差得遠,這世上定有個真正的酒神,能拿到酒神權杖,破解其中的秘密。
我接手家中生意後,外祖父把酒神權杖的秘密告訴了我,白家世代都會參加斗酒大會,而酒神權杖中,有著一個震懾世界的神兵利器。比容家的不死神兵還要強悍,厲害。
外祖父告訴我的目的,是希望我能拿到那個神兵利器。他說容家三代後才出了我,他有預感,不論崑崙聖女還是真正的酒神,都會出現。而崑崙聖女出現,勢必也會出現血引。
血引的出現,註定是為崑崙聖女犧牲的。
那個女孩,第一次見,我就注意到了她。
她盯著我看,一雙清冽的眸子,閃著欣賞之色,小小的年紀,才的樣子,看著我竟然是那樣一種沉靜的欣賞之色。欣賞之後,淡然的收回目光,仿佛只欣賞了一處景色。
我之後才確定,那些果酒,是她釀的。
才十歲的女孩,那樣一個小小的少女,一雙手尤其的纖細,那些酒香雖然青澀卻透著醇厚的果酒,原來都是出自她的手。
更讓我驚訝又驚喜的,她竟然就是我尋覓許久的血引。
救她純屬意外,看到她被人劫持自己逃出來,倒在路上,我沒有多在意,讓長青救的人。她的血只碰到了玲瓏佩,就起了那麼大的反應,那熱度幾乎灼燙到了我衣服下的皮膚。
她是血引!我看著她清秀精緻的小臉,知道被救之後的安然昏睡,心中划過一抹什麼。
下車時,我沒讓長青插手,我抱的她。
知道是我救的她,她特意感謝我。
她那些酒,釀的很好。
而她也刻意藏拙般,拿出的酒越來越醇香濃厚。
我有意的幫扶她,接近她。而她果然沒有讓我失望,她釀酒的手藝不能從她那個姥爺手中學來,是她自己釀來。
她很是靈秀,聰敏,秦家的小子很是喜歡她,而她看待秦家的小子,卻仿佛看小孩子一般,甚至拿釀的甜酒哄著他。
可她對我也是無意的。只是我的皮相,開始對我有些欣賞,後來因為合作,和我的幫扶,對我看似更親近些。
其實不是,她把秦家的小子當小孩子看,只是我大些,她把我放在同等的位置上看待而已。
她是血引,是我手裡嘴重要的一張牌,所以我循循有序的引她接近我。
我幫扶她,卻也防著她的兄弟,竇孝征,竇三郎,她的哥哥。她的弟弟還小,但哥哥不小,若等她長成,以她家富裕的速度和她聰敏的心智,能讓她娘親強勢的義絕和離,帶著兄妹三個離家,定然會培養出竇三郎來。所以我對她大力幫扶,卻不能讓竇三郎得勢成材。
還有她娘,我看得出她很滿意秦雪鈞,而在她促使下,秦雪鈞對梁氏這般頗有些傳奇的女人也起了興趣,且興趣不淺。
秦家的小子一定不知道,他看中了她,而她卻看中了他爹。如果梁家嫁給秦雪鈞,他們將成為兄妹。
但梁氏不能嫁,秦家雖然在汝寧府不如容家和白家,卻也占著不少勢力。有了秦家,秦雪鈞的為人,也定會為繼子女盡到心力,要取血引,就會麻煩太多。
我使了點小手段,不過不知為何,秦雪鈞已經對梁氏喪失了濃厚的興趣,這正好省掉我的事。就是秦家的小子,為討好她,幫了她,又幫她哥哥。
我在南方開辦了酒莊,邀了她一塊去,本沒想到,卻不想她不但答應,還帶著竇三郎一塊,迅速修整好南下。
與我同行的一路,她的種種更是讓我側目不已。
第二趟南方之行,我本想甩下竇三郎,卻不想他極為不放心,對這個妹妹格外保護,後來得知她是異界來的女子,我才知道,竇三郎與妹妹朝夕相處,定然也不知道她為何突然就學會了釀酒,學識比他這個念過書的還要斐然,精論。所以他早就知道,那不再是他妹妹,而是天外來的女子借屍還魂到他妹妹身上,而他,果然對她起了不一樣的心思。
我都沒有在意,包括那個杜啟軒,更是從未放在眼中。
我的身家,相貌氣質,家世學問,我足以傲視他們,更有著一份濃然的驕傲和風骨。
可是那個閹賊的出現,卻完全打亂我的計劃。
血引年少,不成熟,無法作為祭祀,復活崑崙聖女,我只能守著她,等待著。
這一等便是六年,可她卻從始至終都沒有愛上我。
我身邊一向不乏各家閨秀小姐,我知道自己的使命和肩負著什麼,所以我來不屑,也不能碰。因為容家之前出現的崑崙聖子,就是和崑崙聖女之外的女子相合,導致祭祀失敗,而容家歷經三代才緩過來。所以我也不能碰。
我就一直守著她,不知道是不是習慣。
而我表白愛慕之後,我開始朝她心防進攻之後,她也漸漸對我流露出更多情感。
她會看到我笑的眉眼彎彎,清冽的眸子盪著笑意,多看幾眼都仿佛醉人般。
她會釀了好酒,然後尋著機會給我品嘗,跟我討論釀酒和品酒的種種。
她會看了各種雜談之書,趣聞之類在心情高興時說與我聽。
她會做稀罕的點心,小吃給我送來。
她還會生氣,會吃醋。
但她不愛我,我心中有許多不甘,甚至想過放棄。到時用她,直接取用即可,不用多廢如此多的心神。
可她卻像有神力一般,讓我不自覺的把她覺的遙遠不可近看的白衣給換掉,把她覺的不實的情意深切的述給她。
我甚至想,如果她還不能愛上我,那我就要換個別的方法謀取血引。左右梁氏嫁給了沒有任何權勢的陳天寶,她們家的格局已經定下。即便竇三郎成材,也要幾年。
只是我萬萬沒想到,那個閹賊,直接拿到了賜婚的聖旨。
從宮中傳來旨意,讓她進宮調酒,我就預感不好。有人想要讓她進宮,想要利用她。
可她不願提前與我定親。竇三郎和她家人都不願意。我知道竇三郎的私心,卻無可奈何,因為我在人前的形象,在她心中的印象,都不是會逼迫她的人。
雖然我使些手段也能達到目的,可我心裡也知道,我並不愛她,我是要利用她的!她只是我的血引!
可她和那個閹賊定了親,沒有等我出手,她從暴怒氣極到偃旗息鼓,已經和那個閹賊談定了兩年之約。
我不甘心!心裡清楚的表示,我很不甘心。
我告訴她,我願意守著她,等著她。
我擁她入懷。
她抬起手擁緊我的那一刻,心中仿佛某種東西在破裂,流淌出那些醉人心扉的醇香,讓我忍不住沉溺。
可她和燕麟接觸的越來越多,她對著燕麟和對著我時,是完全不同的態度。怒罵嗔痴都是那般鮮活。
她和潘千羽的比斗,一直都占著最有利的地位,可潘千羽知道前世的事,她竟然重活了一世,還知道酒神權杖的秘密,知道血引的秘密。
我不愛她,更不愛潘千羽。
可她見到我和潘千羽同在一個鋪子出來,誤會了我。
更是告訴我,她不愛我。
她明明都接受我了,說非常喜歡我,明明回應了我,卻又告訴我,她不愛我,也不喜歡我,要與我劃清界限。
我的不甘心讓我幾乎失去了理智,我借著家中逼迫接受潘千羽,中了媚藥,不遠百里跑去找她。
可她卻更加徹底的拒絕了我。
她不要我,連我的親吻都拒絕的那麼徹底,乾脆。
她更是在很快的速度之下,愛上了那個閹賊。
因為血鳳蠱發作,他給她喝了血嗎?他的血也可以給她喝!他的血明明是最能化解血鳳蠱的,可她卻一顆心都偏到了那個太監身上。
他從出現,就幾次跟我作對,而那次刺殺,我身受重傷,逃掉的那個高深莫測的殺手,更是他燕麟。
潘千羽所說的幾次事件,沒有一次成的,包括黃河決堤。因為那個閹賊修築了堤壩,更借著修築堤壩接近勾引了她!
一個太監,只憑著一張臉,就簡單勾引到了她!我守候幾年,竟然都不如那個太監一張臉。
等我布施好一切,只為奪回我的血引,不讓她落入他人之手,尤其是那樣一個變態狂魔般的宦官頭目。
可她竟然真的愛上了他,當眾宣誓要嫁給他。
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多決絕的誓言,幾乎飛蛾撲火,直接全副身心撲向了那個太監!不,那個假太監!那個男人!
他一次次摧毀我的計劃,暗中處理了我不下百人的暗衛。更是娶了她,成了她的男人,破了血引!
呵!血引破了!
就那麼直接破了!
而我,身在牢獄,竟然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眼看著屬於我的人,成了他的女人!
我該死心了!尤其是她有孕的消息傳來之後。即便那個閹賊想要利用她,但她血引已破,世上也不可能同時生有兩個崑崙聖子,而他也不是容家子弟。
我該放手了!可我得知了前世,她本該愛上我,本該成為我的人時,那股被我強壓下去的嫉妒一下爆發,衝垮我的理智。
都說越是壓抑,爆發時越驚人。
我不擇手段,一次次暗中出手,讓她跟著閹賊涉險,入獄,眼看著皇后對她下手,而我只在一旁風塵僕僕的趕來,為她送上溫暖和不悔不變的心意和愛戀。
終於,我得手了。
血引發作,而我也得知了容家最辛秘的事,若血引同時也是崑崙聖女,在十年之久時,就會凝練成血魄。
她自異界來的那一年,到滿十八歲,正好第十年。
她如我所願,嫁給了我。
但離開了那個男人,她竟然心哀若死,轉瞬滿頭白髮。雖然我心裡狂執的喜歡著她雪白的頭髮,如崑崙聖雪般,可我心裡知道,這更是她愛那個男人的象徵。
她甚至在吃了迷幻散之後,都忘了自己是誰,卻依舊不讓我碰她。
我很確定,在這一次次,一年年中,我早已經不知不覺失了心,愛上了她。
我也很確定,我只有要了她,才能救活她。
可是她完全不接納我,甚至暗謀要殺我。
她果然是我愛上的女人!這樣的情景下,還能保持清醒的理智殺我。
我不僅愛她,更是栽在了她身上!
我想要她的身,更渴望要她的心!整個的她,我都要得到!
父親一直催促我取血魄,若是不取血魄,就直接用她祭祀,召喚出不死神兵,再加上神兵利器,一樣可以稱霸世界。
可他因為我的遲疑,把她從我身邊掠走了。
而她更是危機之刻,強行吸收了血魄,把血魄煉化在體內。不僅沒有喪生,反而因為血魄變得強大高深,無可比擬。
是了,她本該如此。
而她,更不屬於我。
看著她穿上那樣精美的白衣,那個叫婚紗的衣裙,美輪美奐的模樣,我多想不顧一切的把她搶走!
可是我知道她的好,而那個男人更知道她的好,擁有她的好!所以他絕不會給他一絲可能的機會。
而我,一個失敗者,一個錯失太多次得到她機會的失敗者!徹頭徹尾的失敗了,敗給了她,也敗給了她的男人。
耳邊轟隆的聲響越來越大,失重的感覺越來越明顯。
我收回手,看著飛速而過的暗光,隨著下沉的千年寒玉棺,棺蓋緩緩合上。
「小四!你要天下太平,我給你!但是,我還會回來的!」
題外話
眨眼時間,寫完已經這個點了oo
對不起,又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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