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心燙,好吃不?」
太香了!
虎子一個勁的點頭,嘴裡不停的嚼著肉丸子,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杜玉娘看著虎頭虎腦的虎子,心底隱隱痛了起來。
她生過一雙兒女,是龍鳳胎。
可惜孩子生下來以後,就被抱走了。
大婦高氏,沒有兒女。
她若是想把旭哥過到名下,給她當兒子,杜玉娘是不敢有意見的。能讓庶出的兒子變成嫡出的身份,她是高興的。
可是蘭姐兒是個女兒,她為何也要搶?
一開始杜玉娘不明白,等後來她明白過來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兩個孩子不認她,最後還被高氏害死了。
杜玉娘的心像被人揪住了似的,她眨了眨眼睛,把眼淚逼了回去。
大過年的,就不要提那些不開心的事情了。
反正都過去了。
今生今世,她不會再走原來的老路。
賀元庚,願你我今生,永不相見。
就在杜玉娘暗暗祈禱的時候,青陽縣縣衙後院的一間廂房裡,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正背對著下人,逗弄著籠子裡的巴哥。
「少爺,您看這事怎麼辦?」說話的這人,一身短打裝扮,棉衣棉褲,還載著一個瓜皮棉帽。
他二十六七歲的年紀,五官並不出眾,看起來就像一個幹活的苦力似的。此人對少年人十分恭敬,主僕關係一目了然。
若是此時杜玉娘在這兒,一定會認出他的身份,這個其貌不揚的男人,叫裴蘇,是賀元庚手下第一得力之人!此人會功夫,是賀縣令特意拉攏的江湖好手,為的就是讓他保護自己惟一的兒子,替他辦事。
那個少年轉過身來,一張如玉臉龐,頓時讓屋子裡變得光芒萬丈,熠熠生輝起來。
此人身高六尺有餘,生得一副嫡仙面容。面如玉,眉如鋒,一雙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當真是眼波流轉,風情無限。好像只要跟他對視,就會陷進去似的。高高的鼻樑下,薄唇微挑,加上他一身書生氣質,很容易讓人對他產生好感。
此人不是賀元庚又是哪個?
此等翩翩美少年,就如同一塊上好的美玉一樣,周身散發著溫潤的氣質,讓人心生仰慕,不敢褻瀆。
前世的杜玉娘也是這樣,被賀元庚的外表皮相所迷惑,被他謙遜有禮,文質彬彬的氣質所吸引。但最後,當賀元庚的皮相被揭開時,他那醜惡的嘴臉,簡直讓人作嘔!
此時此刻,賀元庚的身上,毫無戾氣。他走到長榻上,掀了袍子端坐,想了想,便道:「此事不急於一時!早早晚晚,都會再見的。」
那人恭敬的欠了欠身,「少爺說的是。只是小的擔心,這個杜安興,不是什麼好擺布的人。」
說了半天,這對主僕是在說杜安興。
「呵呵!」賀元庚笑了笑,「聰明人嘛,總是有自己的打算的。他就是聰明,又能聰明到哪裡去?還不是中了我的設計?暫且讓他安生兩天,日後再看。」
大過年的,他也消停消停。等過完了年,他就要娶妻了……
想到這兒,賀元庚不由得皺了皺眉。
高氏,他即將過門的媳婦。
家世倒是不錯,就是人長得一般。
相貌平平啊!
大年三十的夜幕,如期而至。
小小的杏花溝,沸騰起來。
家家戶戶放鞭炮,祭先祖,準備吃年夜飯。
李氏帶著兒孫們,擺供品,給過世的杜老爹和他的養父上香,磕頭。
等拜過了祖先,全家人這才坐到堂屋的大桌上,準備吃年夜飯。
這頓至關重要的年夜飯,是一定要擺在堂屋吃的。也有讓先人看著,一家團聚的意思。
杜家人口多,所以擺了兩張桌子。桌面上有十個菜,寓意十全十美。
「今天過年,老婆子高興,辛苦了一大年,咱們一家老小也好好吃一頓,打打牙祭!」李氏滿意的看著一桌子兒孫,點了點頭,道:「開飯!」
等李氏挾了第一筷子菜以後,小輩們才紛紛動手。
桌上有紅燒魚,象徵年年有餘,這是杜家過年時必吃的一道菜。
另外有醬肘子、紅燒蹄髈、醬燒豬肚、小雞燉蘑菇、炸蘿蔔肉丸子。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蘿蔔湯,一個白菜炒木耳,一個燉豆腐。
冬天青菜不多,除了蘿蔔白菜,也就只有平時積攢下來的山貨可以吃了。而且吃的肉,雞,大多都是自家養的。
杜家的年夜飯,在杏花溝,那是首屈一指。
就是杜家人自己,平常也捨不得這麼吃,又是肉啊,又是魚的,還炸丸子。天天這麼吃,日子還過不過了?
一頓飯下來,全家老少都很歡喜,就連張氏臉上,也帶上了幾分笑模樣。
李氏和兩個兒子喝了兩杯小酒,心情極佳,也沒有那天喝悶酒的不舒坦。
農家人吃飯,講究個氣氛,不會像大戶人家那樣端著飯碗不吭聲。一大家子人說說笑笑的圍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的,才熱鬧嘛。
小虎子把小肚吃了個溜圓,嘴巴油乎乎的。杜玉娘也不嫌棄,幾次拿著手帕給他擦了。
周圍人瞧著稀罕,這玉娘什麼時候這麼喜愛小虎子了?而且把小虎子照顧的很周到,細緻,那模樣,可不像是裝裝樣子。
李氏和劉氏看了,都不住的點頭。
就連田氏看了,心裡也是歡喜的。
小姑子變好了,她的日子也能跟著好過點,這是好事。
張氏不以為然的撇撇嘴,有什麼了不起的。接著拿筷子在裝雞肉的大碗裡一通扒拉,終於讓她發現了那隻藏起來的雞腿。
「兒子,快,這個給你,你讀書費腦子,多補補!」
杜安興接也不是,不是也不是,一張臉漲得通紅。
家裡老的老,小的小,這雞腿怎麼就輪著他了。況且現在是什麼時候?自己剛被書院除名,娘藏私房錢的事兒又被發現了,現在他們要好好表現還來不及呢,怎麼能處處掐尖呢!
在農家,雞腿可是有一定地位的!身份不夠的人,根本不可能吃到。
張氏理所當然的覺得,自己的兒子是讀書人,這雞腿,就該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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