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欞上的花綾紙照了進來,雪梅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手指下意識的往身邊摸去,卻撲了個空。
胳膊伸出被子外,身上一冷,便徹底清醒了過來。
內室里安安靜靜地,沒有一個人在。姜恆不知幾時醒的,更不知幾時走了。
雪梅的身子越來越笨重,現在都沒有辦法翻身。而且她睡覺越來越沉,早上醒的越來越晚。
所以經常睡醒了找不著姜恆,只看到劉忠媳婦和無邪雨燕在。
可是像現在這樣,屋裡沒有一個人,著實很奇怪。
心裡不由得慌亂了起來,喊了一聲「媽媽,無邪,雨燕。」
木門被人吱扭一聲推開,劉忠媳婦笑盈盈地走了進來,後面跟著無邪和雨燕,手裡端著盥洗的工具。
後面更是跟著三個梳著垂髫的丫鬟,低眉順眼的將一個爐子移了進來,然後又將一個蒸盅放在了爐上。
雪梅有些詫異,掙扎著想要起身,卻突然醒悟到自己沒穿衣服。
臉色立刻窘的通紅。
劉忠媳婦只當沒看到,將雪梅要穿的衣裳用手爐熨得暖暖地放在被子上,「太太先穿上中衣,省得凍著了。」
無邪和雨燕上了**,一左一右的幫雪梅穿衣裳。
無邪笑嘻嘻地,「太太,姑爺一大早就走了,說是接了老爺和老太太一起去黃家,好給蘭姑奶奶壯壯膽子。姑爺吩咐我們千萬莫喊醒太太,幾時睡醒了幾時再進來。」眉宇間是掩飾不住的歡喜。
「我侍候太太淨面。」雨燕頜了下首,垂髫丫鬟就將洗臉的盆端到了雪梅面前。雨燕撩起水替雪梅洗臉。
雪梅微微躲開,臉色通紅,「我自己洗。」
雨燕笑得狡黠,嘴裡卻叭叭的,「是姑爺吩咐的。姑爺說太太身子弱,讓我們小意服侍著。姑爺還說了,太太夜裡累著了,讓我們……」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雪梅橫了雨燕一眼。阻止她再往下說。
淨了面,劉忠媳婦端著一碗燕窩遞到雪梅面前,「太太,吃口燕窩吧,這是燉了**的。姑爺走時嘗了一口。說燉得好呢。」
每次都是這樣,搞得天下皆知。可是他一拍屁股走了,留下自己面對丫鬟婆子的目光。
雪梅有些啼笑皆非,心裡又有些甜蜜。
一口一口,香甜的燕窩順著食管慢慢往胃裡滑去,整個身子都被包裹在甜蜜之中。
「現在幾時了?」吃完了燕窩,便覺得身上暖洋洋地,雪梅這才下了**。慢慢地往屋外走。
「快午時了,姑爺走的時候去向老太爺請了安,說今天太太就不過去請安了。」劉忠媳婦扶著雪梅。笑著道,「老太爺還派人過來問了一次,聽到太太還在睡覺,就回去了。」
姜太醫和姜恆都是醫士出身,都是極重養生的人。對於雪梅懷著孕去要不要去給姜太醫請安的事情,都持無所謂的態度。
雪梅自覺嫁到姜家。真是非常的幸福。
「我去看看老太爺,」雪梅說著就吃力的站起身來。「今日廚房也不知道準備什麼午飯?可有老太爺喜歡吃的?」
「太太還是別去了,挺著這麼大的肚子。實在是太不方便。到老太爺院子裡可不近呢,萬一路上摔了碰了可怎麼辦?再加上這天冷的跟什麼似的,再凍出好歹來?我早已經替太太請過安磕過頭了……」劉忠媳婦急忙扶住了雪梅,「廚房裡的飯菜早已吩咐好了,全是老太爺和太太愛吃的。太太要是真想走動,我就扶著您在屋子裡慢慢走著,您看成不?」
無邪和雨燕也在旁邊跟著勸,雪梅這才止住了想去請安的心思。
姜太醫書房裡。
姜太醫的心情略有些煩躁,面前跪著一個哭哭泣泣的人,任誰的心情也不會太好。
柳紫嫣一邊哭,一邊在紙上寫道:「……紫嫣知道自己是蒙了姜家的大恩,才有今日的光景。可是,紫嫣都要出嫁了,卻還沒有拜祭過爹娘。所以,紫嫣想先回趟海南島,把爹娘的骸骨從島上取回,安葬在京城郊外。這樣以後可以早晚陪伴在父母身邊,也能儘儘人子的孝道。否則的話,將來紫嫣就是有了孩子,難道要告訴孩子說,你的外祖父外祖母葬在海南島,因為太遠了娘親就沒有去拜祭過,也沒有上過墳更沒有燒過紙……」
姜太醫皺了皺眉,遲疑地道:「你到底還小,現在臨近年關又沒有什麼閒人,這千萬里路遙豈能讓你一個人扶棺來回?我看不如等過完年,明年春天的時候再作計較。到時派幾個穩重的管事陪你一起過去,你看可好?」
柳紫嫣不說話,只是放聲大哭。
姜太醫的眼睛就看向了跪在她旁邊的妹喜,妹喜激靈了一下,磕了個頭道:「回老太爺的話,我家姑娘的意思,是想先盡了人子的孝道,眼看著明年姑娘就成親了,可是先老爺和先夫人還葬在海南島,而且春天裡太太就要生了,我們姑娘也是兩頭為難……」說到這裡,妹喜咬唇看向了柳紫嫣。
柳紫嫣抽噎了一下,點了點頭。
「這婚事,確實有些急了啊。」姜太醫緩緩點頭。
前幾日萬家過來換生辰八字後,便請人合了一合,說是明年六月間是個好日子。姜恆算了一下,雪梅三月生,正好六月能坐完雙月子,空出一個月的時間來準備婚事,恰好不耽誤,便欣然應允。
於是兩家口頭上商議定了,準備過完正月十五下聘禮,過年時,兩家也會當成真正的親戚來走動。
姜太醫對這門親事也是極為滿意。
柳紫嫣畢竟是口不能言,根本就嫁不到什麼好人家。這萬克弘雖然家窮,聽姜恆話里的意思,卻是一個知道上進的。
而且家中只有寡母。宗族的勢力也不強,將來也無人敢欺負柳紫嫣。
等過幾年,柳紫嫣生下一男半女,姜恆再替萬克弘想想辦法,不拘是將來科舉也好。經商也好,做學問也好。
姜恆都能拉扯他一把。
「等下完聘禮就要二月了,二月出發,要走半年才到海南島,然後再半年回來,這就得一年多呀……確實來不及……」姜太醫思忖道。
柳紫嫣放聲大哭。
「要不然。我和恆哥兒商量一下,看看到底怎麼辦才好?你莫哭了,你再哭,我這心都要揪起來了。」姜太醫年紀大了,最是見不得人哭。此時柳紫嫣把他哭得腦門嗡嗡直響。
尤其是柳紫嫣說的還是人子孝道,要為父母扶棺歸葬,這不管是誰都不可能唱反調。
柳紫嫣得了這句話,便止住了哭聲,衝著姜太醫磕了三個頭,才站起了身。
她身子本來就怯弱,此時又跪了半天,站起來時趔趄了一下。在妹喜的攙扶下才勉強站好。
看著她猶如弱柳扶風般搖搖擺擺地出了門,姜太醫深深嘆息一聲,叫了在院內等候的姜管家問話。「這後院是不是不太平?恆哥兒媳婦怎麼這麼快的就替她定了一門親事?」
姜管家愣了愣,便將自己知道的消息說了一說。
當姜太醫聽到柳紫嫣極有可能對姜恆有了心思之後,眉頭緊緊的皺起。
當年的是非對錯,他已經不想再去管了。現在雪梅馬上就要生了,不管是男是女,姜家都是有了後。他就是現在閉眼。也對得起死去的兒子和媳婦。
姜恆若是真想納妾,不管是妓子也罷。良家也罷,他都會默許。
可是柳紫嫣不行。
她是寧健之的女兒。
寧健之當年害了他的兒子一次。結果令他的兒子丟了性命。雖然寧健之也死了,可是兒子的命卻再也回不來了。
想到此處,姜太醫緩緩地開了口,「去把劉忠媳婦叫來,就說我有事要問她。」
姜管家低聲稱是,轉身出了門。
「你說什麼?她去了老太爺院子?」雪梅看著雨燕,半天說不出話來。
「是呀,我親耳聽到的。表姑娘去了老太爺院子裡,然後跪了半天,就是不知道說了什麼話,一會我再去打聽打聽。」雨燕撇撇嘴道。
「這是去告狀了?」劉忠媳婦沉思道。
「告狀?我有什麼可被她告的?」雪梅嗤之以鼻。
「那她好好的去老太爺院子幹嘛?」劉忠媳婦頗有些不解,姜太醫一向不理府里的事情,每日除了研究醫術,就是陪著以前的老夥計去茶館中吃茶。自從雪梅的月份越來越大後,他出門的時候也慢慢減少。
可姜太醫就是呆在府里,也絕少見後院的人。
更何況,姜太醫似乎不怎麼喜歡柳紫嫣呢。
正說著話,一個小丫鬟在外面稟告,「太太,老太爺派了姜大管家過來,說請媽媽過去呢。」
劉忠媳婦急忙喚人進來,問道:「大管家可說了老太爺是為了什麼事尋我?」
小丫鬟搖了搖頭。
「媽媽去吧,看看到底有什麼事。」雪梅知道姜大管家和劉忠等人是不能隨便入二門,再問這個小丫鬟也問不出什麼來。
劉忠媳婦點點頭,轉身隨著小丫鬟出了門。
等到劉忠媳婦出去後,雪梅轉向了無邪,「對了,妹喜的哥哥可安排好了?」
無邪頜首,「安排好了,沒放在咱們明面上的鋪子,特意將他放在了一家才收來的鋪子裡做跑堂小二,聽說幹活很是賣力,還說要過來給太太謝恩。我爹說讓他緩上一段,也不要告訴別人他在哪裡。太太,我爹說妹喜的哥哥很是識趣呢。」
雪梅展顏一笑,遂不再提這個話題。
只要拿住了妹喜的哥哥,還怕妹喜不聽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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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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