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開考前一日,劉家人早早的就穿戴一新,扶老攜幼的去了洛陽城裡。雖然會試的消息要七八天後才走驛站報到洛陽城,可姜恆是劉家的姑爺,劉承志心中有些焦慮不安。早幾天就派人和明珠說過了,讓她把房子收拾出來,家裡人準備去洛陽城等消息。
雪梅本來不想去,姜恆去考試中與不中那都是姜家的事情,和劉家並沒有多大關係。這樣大張旗鼓的全家人都去洛陽等消息,讓人知道了只怕會嘲笑劉家。
可是劉承志和刑氏死活放不下這個心,每日在家裡坐定不安,連帶著雪梅的日子也過得不好。
再加上姜太醫也派了人過來,請劉承志和刑氏到洛陽城一起等候。說他一個人在藥鋪里,生怕得消息的時候有個什麼意外。
劉承志和刑氏得了這個話兒,只恨不得腋生雙翅,一下子飛到洛陽城。
雪梅實在無法,只得備了牛車,陪著他們出門。臨出門前,段氏來了一趟,說要去城裡看敬山,要給敬山送些吃的喝的,刑氏便決定捎帶上三房的人。
結果,四房的劉承禮和苗氏知道了,也說要跟著過來,要到城裡拜拜白馬寺的佛。
最後,劉老爺子和饒氏也加入到了隊伍里。
家裡只留下了敬東和王秀兒看家。
董宜人派管家到城門口迎接,聽到劉家已經定好要住到明珠家裡,只得無奈的將劉承志等人送到明珠家門口才轉身回報。
明珠家現在已經搬出了糧油胡同,住進了離府衙不遠處的甜水井胡同。
剛剛進了家門,下了牛車,迎面便跑過來一個肉墩墩的小肉球。劉承志只笑得見牙不見眼,彎下腰就將小肉球抱到了懷裡。
「大寶,想姥爺了沒有?」
大寶用力的點點頭,然後伸出手臂環住了劉承志的脖子,向旁邊的刑氏和雪梅打招呼。
「姥姥好,小姨好。」
刑氏哈哈大笑,將大寶從劉承志手裡接了過來,往他稚嫩的小臉蛋上狠狠親了幾口。
大寶一邊咯咯地笑,一邊向劉老爺子和饒氏行禮,逗得滿院的人眉開眼笑。
明珠家和以前不能比了。
以前她家住在糧鋪的後院,現在則是住進了一套三進的大宅院中。
這宅院是通過趙順買下來的,有人犯了事宅院被官賣,正好這時明珠準備搬家,趙順便用比市面價便宜一些的價格買了下來。當時買的時候還問過劉承志,要不要幫雪梅和敬民在洛陽城裡置宅。
如果不是明珠家想買的話,劉承志是真的想出手拿下來。
這一年背靠著葉哲光和董宜人,明珠一家沒少賺錢。也應該這個原因,趙父和趙母待劉家人也是格外親熱。知道劉老爺子和饒氏要來,早早的就收拾出來最好的一套院子,好讓二老安置。
這一晚,明珠家裡異常熱鬧。
趙順和於大朋都攜了妻兒,燕大娘子得知消息也讓小兒子燕南帶著禮物過來見劉老爺子。
趙父趙母在堂屋裡擺了幾桌席面,又叫了幾個有頭臉的鄰居來相陪。
劉承志兄弟三人穿著簇新簇新的青布短打,衣襟上繡了喜鵲鬧梅枝,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喜氣。
這邊廂女眷們圍坐在一起,聽著男人們推杯換盞猜拳行令,都露出會心的笑容。
第二天一早,劉承志和刑氏收拾一新,領著明珠雪梅姐妹拜別了劉老爺子,前去看望姜太醫。
姜太醫年紀雖然大了,可是精神和身體都極好,現在還可以下鄉替人診病。再加上他醫術高越,在洛陽城極得敬重。
因知道今天劉家人會來看望他,他特意推了幾個病人,讓病人去找藥鋪里幾個郎中看病。
雪梅自從和姜恆訂親以來,極少來姜家的懷仁堂藥鋪,平時若是有事,都是劉承志和幾個兄弟來回跑。
一來二去,劉承志兄弟三人和藥鋪的小夥計博士們混得爛熟,見到他來了,都忙躬身見禮。
劉承志笑呵呵地回了禮,便由姜管家領著進了後堂。
一進後堂,便見到姜太醫正端端正正的坐在堂屋裡,忙領著刑氏、明珠、趙大誠、雪梅上前見禮。
姜太醫笑著點了點頭,指著旁邊的椅子讓劉承志和刑氏坐下。
劉承志和刑氏是小輩,哪裡敢坐在姜太醫面前,便謝絕了。姜太醫又讓了半天,倆人才挑了兩個凳子挨著半邊屁股坐了。
姜太醫的眼睛往雪梅處看了一眼,見到她眼觀鼻鼻觀心,一副嫻靜的樣子,暗暗頜首。
開口和劉承志說話,「本來是該請你們住到這裡,沒想到你們卻住到趙家去了。」
居其體養其氣,姜太醫是從太醫院裡退下來的五品醫正,說話行事都帶著那麼一股子官味,劉承志對他極為仰慕,聞言臉上帶著笑。
「家父家母也是跟著一道來的,哪裡敢叨擾您老?正好大女婿家裡有空院子,就住到了大女婿家。」
「前一段,聽說老親家身體略有不適?現在可好了?」姜太醫問道。
劉承志聽到問起了劉老爺子,急忙站起身子道:「多虧了您老給開的方子,一方子下去家父的身子骨已經好多了。」
正說著話,卻見到姜管家進來,說董宜人派來了人,有請刑氏和雪梅到府衙去。
正好姜太醫有些話也想私下和劉承志說,便讓姜管家送刑氏母女三人去府衙見董宜人,把劉承志和趙大誠留下了。
雪梅走出堂屋時,隱約聽到了一句,不由得暗自紅了臉。這姜太醫和劉承志商量得就是她的婚事。
「我們這裡嫁妝準備的差不多了……金銀器物一應不少,都是新進添置的……還有,董宜人送了三處鋪子,這些都是算在嫁妝里的……」劉承志聽到姜太醫說起了親事,急忙站起來道。
姜太醫歷來灑脫,倒是沒有把金銀看在眼中,否則的話他也不會遇到貧苦人家時不收診金了。
聽到雪梅的嫁妝數目後只是笑了笑,這些都不勞他操心,自然有董宜人安排的妥妥噹噹的。
他想要和劉承志說的則是姜恆和雪梅以後的去處。
「恆哥兒這次去京中趕考,不論中與不中,哲光都已說過,準備給哥兒納個官兒做做。所以,姑娘若是嫁給了哥兒,怕就要遠離父母鄉親了。」
「啊?」劉承志沒想到姜太醫說的是這件事情,驚得張大了嘴。
雪梅是他和刑氏的貼心小棉襖,一向懂事聽話,打小就沒有離開過父母身邊,他還真沒有想過雪梅會遠走的事情。在他的思想里,姜恆縱是中了舉中了進士將來多半也是要在洛陽城安家了。怎麼就突然要去其他地方?
「說了要去哪裡了嗎?」劉承志小心翼翼地問道。
姜太醫搖了搖頭,「現在正在謀劃著,哥兒現在中不中還是兩說,若是中了就要聖上親自委派,又或者進翰林考庶吉士。若是不中就直接在吏部補……」
姜太醫說了一通長篇大論,只聽得劉承志的頭暈乎乎的,轉過臉去看大女婿趙大誠,只見他也是一臉茫然。
「這個事,我們是不懂的,您老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就是……」劉承志聽了半天沒有聽懂,只得拱拱手道。
「哲光還有一件事要我轉告給你,說是你家敬民小哥,多半是要隨著糧科去順天府了。」姜太醫說完了這件事後,又開口道。
劉承志此時有些鬱悶了,女兒遠嫁,兒子也不在身邊,都說養兒防老,可臨到自己三個孩子得有兩個都不在,越想越覺得難受,忍不住長吁短嘆了起來。
姜太醫也跟著嘆了口氣,接著道:「等到辦完了哥兒和姑娘的婚事,哲光的任期也要到了,他連續三年考評優秀,要回京做京官。可是今年聖上商量著要遷都的事情,他也要跟著去順天府。所以,老朽也打量著把這個藥鋪轉手,將來就跟著哥兒和姑娘過日子了。」
「留你們下來,我就是想問問,親家有沒有去順天府的意思……」姜太醫思忖了一會,終於把想問的話給問了出來。
聽到這句,劉承志突然沉默了下來。
等到劉承志從懷仁堂藥鋪出來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也是異常沉重。
到了晚上,雪梅三人從董宜人處回來後,心情也是沉重。董宜人說的話,和姜太醫如出一輒,都是勸她們去順天府。
劉承志和刑氏把這話說給了其他人,幾家人聽到後都默不作聲。
劉家能有現在,都是靠得葉哲光,他一走劉家便沒有人保護,僅僅只剩下一個當三班班頭的趙順這是萬萬不夠。
以後隨便一個鄉紳便可以欺負劉家。哪怕劉家有個進士的女婿又能如何?
哪個鄉紳背後沒有一個當官的親戚?
別說其他人了,單單只看黃家。前幾年是如何的囂張,可是葉哲光想要整治他家時,不是還得乖乖和劉家聯姻來保平安嗎?
黃家身後還是有一個黃侍郎的,劉家能有什麼?
再加上敬民和雪梅以後都不在洛陽,劉承志心裡也生出了幾分蕭索。
接下來的日子,劉趙兩家人的心情都是比較焦躁。雖然時常有人來宴請劉承志兄弟三人,也有大娘子過來求見刑氏和雪梅,卻依然無法打消劉趙兩家人的緊張。
直到三月十二,葉哲光通過驛站接到了京中的公文和家書……
葉秋鴻中了。
姜恆也中了。
接到消息特意趕來的姜太醫淚水長流,幾乎暈厥過去,若不是雪梅怕他年紀太大受不得刺激特意站在他身後,他是真的要摔一跤。
劉承志拿著報喜的公文翻過來翻過去的看,淚水糊滿了眼睛,就是看不清上面寫的什麼字。
最後還是雪梅大聲的替他念了出來。
「……南京貢士葉秋鴻中一甲第三名探花郎,賜進士及第……南京貢士姜恆中二甲傳臚,賜進士出身……」
第四名?
雪梅的眼角已濕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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