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梅見到子侍向劉老爺子施禮,便四處打量,卻見到一輛馬車靜悄悄地停在路邊,馬車裡空無一人。
不由得有些失望。
劉老爺子就笑著問子侍,「怎麼好勞動你來接我們?可是等久了吧?」
子侍拱手答道:「小人也是剛到,我家老主人和公子得知老太爺和二老爺要來城裡,不知有多歡喜。只是老主人下鄉看病去了,公子又被拘在學館裡讀書,所以才讓我來接。」
說完了這話又特意地看向劉承志和刑氏行了一禮,為姜恆不能親自來迎接而道歉。
「阿恆學業要緊,我們就是來城裡轉轉,沒事,沒事……」劉承志樂呵呵地向著子侍還了半禮。雖然子侍的身份不過是陪讀書僮,然而姜家的僕婦甚少,算起來也就是三四個,子侍和另一個跟著姜太醫的管家很得信任,劉承志也不會平白無故的甩他臉子。
「公子在學館裡讀書,要到一號才可以出館,老主人讓我來請老太爺和二老爺住到家裡。」子侍笑著再三請劉家人到家裡居住。
畢竟是姻親,劉承志當然不會住到姜恆的家裡,更何況還是在他家沒人的情況下。聽到子侍的話後連連搖頭,說已經決定好了就住在女婿家裡。
子侍便失望的搖了搖頭不再多話,站到了一旁。
這期間,雪梅一直站在刑氏身邊保持著得體的笑容,即沒插嘴也沒發出任何聲音。倒讓劉老爺子意外了半天,這個日漸潑辣的孫女怎麼在外人面前這麼有禮貌?
又寒喧了幾句,劉老爺子和兒子坐上了趙家的馬車。刑氏則是和雪梅麗質一起坐上了姜家的馬車,一路往趙家糧鋪的方向而去。
麗質的臉上全是緊張,她雖然曾來過城裡幾次,只是陪著大人來城裡送草藥的。一想到明天就要見到整個河南府最尊貴的女人,手心裡都冒出了汗。
刑氏知道她緊張,便悄悄地握住她的手。輕聲道:「好孩子,有二伯娘在,你不用怕。一會到了趙家有趙家幫請的管教嬤嬤在那裡,你和雪梅好好地跟著嬤嬤學規矩。免得明天衝撞了宜人。」
麗質強笑了一下又緊張了起來,手指不由自主的捏著袖子裡放著十兩銀子的小荷包,昨天夜裡段氏囑咐她的話一字一句的出現在耳邊。
「你二伯和二伯娘知道心疼你,你千萬不能丟你二伯的臉。進了城,你二伯娘讓你幹啥就幹啥。你可千萬記住,不能讓你二伯花錢。這荷包里一共是十兩銀子,要是不夠,你回來和我說一聲,咱再把錢補給你二伯。」
段氏說完又嘆了一聲,無限的感慨。「你二伯對咱家那是沒得說,我和你爹這輩子都還不了。你好好地聽你二伯娘的話,遇到事了就和你雪梅姐商量,她是個主意正的,斷不會害你。」
麗質正想著。馬車已經到了糧鋪胡同,幾人就下了馬車。
「早盼晚盼可算把你們盼來了……」趙母早站在院內,看到馬車停住,急忙迎出了門,臉上帶著欣喜的笑意先向著劉老爺子行了禮,才拉住了刑氏的手,「可想我了。」
刑氏一向就喜歡趙母的為人。也自是十分歡喜,讓雪梅和麗質向她見了禮後,便一同進了院子。
明珠挺著大肚子站在院內牽著大寶,看到劉老爺子進了門,上前一步就要行禮。
劉老爺子急忙虛虛的扶住,笑吟吟地看著明珠。見到長孫女臉色紅潤,神情舒展,顯見得日子過的極好。逗了大寶幾句,又將他抱在懷裡,和趙父說起話來。
男人坐在一處說話。趙母也拉了刑氏進屋,指著在屋裡穿綠色禙子的婦人道:「這是替兩位姑娘請的嬤嬤,在街面上也是頂頂有名的……」
刑氏向趙母道了謝,又仔細打量這個嬤嬤,只見她看起來乾淨利落,行禮又周正,暗暗點了點頭。
雖然只是教雪梅和麗質半天的規矩,可是禮數不可少。讓倆人向嬤嬤敬了茶,便到了空房間學習規矩。不一會,趙順便和他媳婦過來,坐在院子裡向著劉老爺子、劉承志和敬民細細地講府衙里的規矩。
一下午的時光,轉瞬易過。
刑氏客客氣氣地將嬤嬤送出了門,臨走時塞了一個小荷包到她的手中,笑道:「多虧媽媽教導半日,這是給媽媽吃茶的錢。」
嬤嬤是知道這家人要去的是府衙,今日自然教的用心,眼見得不僅得了半日工錢,還另得了一份小禮,心裡真是歡喜不盡。
晚飯時,在街面上訂了一桌席面,算是給劉家人接了風。趙順和他媳婦便留了下來,準備明日跟著劉家人一起回府衙。他家就在府衙后街,劉家人去了後可以在他家等著傳召。
一夜無話。
次日四更天不到,內外點燈,趙母和趙順媳婦進來幫著眾人穿戴熨燙過的衣裳。收拾整齊之後,合在一處吃了飯。
天色蒙蒙亮時,兩輛車馬出了趙家的後院,往府衙駛去……
趙順先去府衙點了卯,應了差。看著葉明府將公事處理完畢後,才找到了師爺將劉家人已經等在他家的事情說了說。
師爺早就知道今日老爺要見劉家人,便一口應承替他傳話。
不一會,葉明府便傳下了話來。
趙順歡天喜地往家裡跑去……
雪梅微微垂首,跟著前面的一個身穿黑衣的外院嬤嬤慢慢地向前走。刑氏和麗質大氣也不敢出的亦步亦趨,似乎生怕呼出來的空氣驚嚇了府衙的眾人。
整個府衙座南朝北,占地面積將近一傾。穿過儀門便是大堂,大堂也叫正堂、正廳,是知府聽政布令之所。左右各有吏、戶、兵等六部小院。出了寅恭門,再向南走,便到了二堂,一間叫退思堂一間叫慎思堂,葉明府便在二堂查西側的退思堂中接見劉承志等人。
穿過二堂,南面便是內宅門。進了垂花門再向南走,是內宅居所。由於是內宅院落。各個建築之間均有廊廡相通。
到了垂花門處,外院嬤嬤便停住了腳步,將雪梅等人又交到了一個身穿鴉青色禙子的中年嬤嬤那裡,便笑著又往回走去。
中年嬤嬤也不多話。引著三人順著廊廡一路向著正廳而去。
到了正廳外,便見到穿鴉青色衣服的僕婦們少了起來,取而代之地則是年輕艷麗的少女,穿著鴨卵青禙子,腰間繫著大紅汗巾,垂手立在廊廡兩側,神情肅穆,隨時聽候召喚。
見到三人走近,一個少女迎了上來,也不說話。只是朝著三人指了指。
中年嬤嬤便點了點頭,同樣不說話。
雪梅三人也不敢說話,只見到那少女向著刑氏福了一福,又迴轉了身子,走到正廳外一個少女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另一個少女往這裡看了幾眼。便掀起帘子進了室。
「好大的規矩,還好沒出醜……」雪梅偷偷吁了口氣。
不一會,便聽到正廳里傳來笑聲,「你這猴兒,人即是來了,怎不早些通報?我去告訴宜人……」
聽到這個笑聲,正廳外的幾個少女便立刻行動了起來。替雪梅三人整衣裳擦鞋子,還有人拿了鏡子請三人觀看儀容。
「宜人有請南河村劉刑氏!」見到三人被整理乾淨,便有人挑起帘子唱個諾,後面自然有人虛虛扶著刑氏的手臂,引著她往正廳走去。
一進了門,只見得滿眼的富貴撲面而來。刑氏一雙眼睛不夠看了。手腳不知道哪裡放,走著走著就成了順步,差點被絆了一跤,幸好身邊的女使機靈,將她穩穩地扶住。
屋子裡靜的很。沒有人笑她,也沒有人咳嗽,個個垂著頭,好像沒看到刑氏摔跤。
「太太在這裡先休息一下!」兩個女使扶著刑氏坐在了一張圓桌旁,替她倒了一碗茶。
刑氏不明所以又不敢問,腦子裡幸好還記得昨天嬤嬤說過,進了屋要先等一下才可以見到宜人,便乖乖聽女使的話靜靜吃茶。剛吃了兩口,便見到從隔斷屏風裡轉出一個婦人,她身穿栗色對襟富貴福壽繡花襖,下身系了條蝶戲水馬面裙。神情端莊,滿臉的笑容,唬得刑氏急忙站了起來,口稱給宜人請安。
那婦人輕聲笑著避過身去,嘴裡道:「老奴可不敢受太太的禮……」
刑氏這才知道自己鬧出了笑話,臉色紅了許多。
婦人面上一派和氣,仔細看了看刑氏身邊的兩女,目光在雪梅的臉上多停留了幾分,又面向刑氏道:「老奴是宜人身邊的嬤嬤,太太叫我榮嫂子就行,是來引太太見宜人的……」
榮嫂子說著便攤手,請刑氏隨她進去。刑氏便向身後的雪梅看了一眼,頗有些猶豫。
「宜人令我先請了太太過去,一會再請兩位姑娘。」榮嫂子笑著,再次請刑氏。
不一會,榮嫂子便帶著刑氏消失在屏風之後。正廳的外間,便只剩下雪梅和麗質站在那裡。
「姐,為啥不讓我們進去呀?」麗質見到四周的女使們垂著頭沒注意這裡,便低聲詢問雪梅。
雪梅噓了一聲,禁止她說話,又向四周看了看,見到只有一個女使抬首看了她們幾眼,其他的依舊如同木頭,便鬆了口氣。
還能為什麼?董宜人心中有氣唄!
這個氣,當然是為了當初扣押著她的女兒不放而生氣。自己曾扣過她的女兒,她生氣也是正常,反正只是等一會罷了,又不會少根毫毛。
就這樣直過了盞茶時間也沒見到屏風後面有人出來。董宜人也似乎忘記了這裡還有兩個人在等著,和刑氏在內廳里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
屋子裡安安靜靜的,連聲呼吸都聽不見,雪梅和麗質也不敢亂說話,就立在屋裡等著,直到正廳外傳來一聲輕笑才打破了寧靜。
「劉家來人了嗎?雪梅姑娘來了嗎?」
正廳的門帘被人輕輕地挑起,一道年輕靚麗的身影輕巧的閃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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