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爺子說完這句話後,就觀察各人的臉色。
其他幾房都是驚詫和疑惑,卻又有一絲釋然,似乎覺得這個決定是很正確的。
只有劉承業的身體微微抖著,出賣了他心裡的不安。
「承業,你覺得呢?」劉老爺子乾脆點了大兒子的名。
「我?」劉承業臉色蒼白的抬起頭,無意識的喃喃幾聲,隨即又低下頭去,「我聽爹娘的……」
雪梅就和刑氏交換了一下神色,對劉承業的不反抗頗為吃驚。
「那就好,既然都沒意見就這麼說定了。」劉老爺子說著就示意饒氏取下腰間的鑰匙。
饒氏顯然是早就知道這個決定,沒有任何遲疑,直接就將鑰匙從腰間解下,只留了一個,剩下的全部放在桌上。
「大父,大母?」王秀兒遲疑了下,有些不想接這串鑰匙。她手裡有錢,根本就不將劉家的家底看在眼裡。
「拿著吧!以後這個家就交給你管了。」劉老爺子笑呵呵地將鑰匙放到了盆子裡,遞到了王秀兒的面前,又瞟了一眼劉承業,開始說起家裡的情況。
……
幾房人從老宅出來後,想起剛剛的事情還猶如夢遊般。
老爺子這是一下子把大房給越過去了,直接讓孫輩掌家。也就是說,以後大房在老宅就不再有什麼地位了。
更令人奇怪的則是王秀兒,這和他們打聽出來的那個王秀才完全不相同。
二房初聽到王秀兒這個名字的時候,全是誣衊和嘲笑,甚至還有很多人都說敬東不知戴了多少綠帽子。可是今天看,她明明是一個進退有據,識禮知情的大家閨秀。
雖然人長得嫵媚些,體態也有些妖嬈,那也是爹娘給的長相自己沒法子挑。行為卻是端端莊莊,沒有一絲出格之處。為人行事也是極為得體。讓人無法生出惡感。
雪梅甩甩頭,不準備再想了。不管王秀兒這個人怎樣,反正以後她就是劉家的長媳了,自己要做的就是敬而遠之。不管以後她怎麼做。只要不惹到自己,就沒必要理會。
「他爹,我看這敬東媳婦人挺好的啊。除了年紀大些,其他倒沒啥旁的毛病。」刑氏回到家後,就和劉承志說起了老宅的事情。
劉承志聞言,不由沉思。
「興許是以前咱打聽錯人了,那人有可能和王家有仇,故意散布的謠言?」
「爹,娘,我看這大嫂不是個簡單人。想必她有法子治住大伯。你們沒看敬東哥看她的眼神,那是又敬又愛,如珠似寶的。」雪梅從針織筐里拿了塊粗布就坐在刑氏身邊讓她教著學刺繡。
刑氏指點了雪梅幾下針法後頜首道:「能治住你大伯才好呢,你看看咱一分家他們給過成啥樣了?以前凡事都有幾個兄弟給他擔待著,啥事都不用操心。可是現在。單單一個連氏就把家給攪成了那樣,還連累了咱們幾房。」刑氏是著實厭惡連氏了,連大嫂都不願意喊。
這些日子大房鬧鬧哄哄,打人攆人吵架的戲碼輪番上演,刑氏厭惡大房也是正常。
敬民聽到他們說起了閒話,便嘿嘿笑了笑,倒了兩碗茶端出去和趙大誠蹲在院子裡談天。
「娘。你說大伯會不會休妻啊?」雪梅突然停住了手裡的針問道。
「這……」刑氏被問怔了,遲疑地搖搖頭,「你大伯娘生了三個孩子,有兒有女。哪能休了呢?做錯事該打該罵的,休妻那可不成。」
刑氏一邊說一邊往劉承志那裡看,似乎還有敲打他的意思。也不知劉承志有沒有聽出來。反正他只是呵呵地笑。
雪梅就撲哧一笑,低下頭去,繼續繡著手裡的粗布。剛繡了幾針,卻聽到外面響起了敬民的聲音,「大嫂。你來了?」
一會就看到王秀兒的養娘挑起了門帘,扶著王秀兒出現在門口。
「新娘子來了?快來坐。」刑氏臉色驚疑不定,將王秀兒請了進來。
雪梅就將手裡的東西全扔到針織筐里,找了手巾擦下手,替王秀兒端茶倒水。
「給二叔二嬸請安。」王秀兒恭恭敬敬的提裙行禮,從身後的養娘手中接過一個匣子奉了上前,「這是一匣子桂花糕,讓雪梅妹妹當零嘴吃。」
「你來玩就來玩唄,還帶啥東西?」刑氏笑著將匣子接過,放在了圓桌上,攙扶著王秀兒讓她坐了下來。
王秀兒裹的三寸金蓮,從老宅走到這裡費了不少的力氣,額頭上已經見了汗,見到雪梅端了碗涼茶遞給她,忙道了聲謝謝。
「我聽敬東說,這幾天多虧了二嬸前後左右的操持,我是特意來謝謝二嬸的。」王秀兒吃了口茶順順氣後開口說道。
刑氏是知道大房的這次婚禮辦得極不成功,見王秀兒還特意來謝她,不由得臉色微紅,「我們沒做啥,沒做啥,不值當的謝……」
「若不是嬸嬸罩著,只怕還不如現在呢……」王秀兒唏噓了幾句,回過頭見到雪梅的針線筐看了兩眼,又笑道,「妹子是剛開始學針線?這針腳還挺整齊的。」
雪梅的臉就有些微紅,自己哪裡是剛開始學啊,簡直就是死活學不會。急忙轉了話題,「嫂子,我看你身上的衣裳女紅都極好,是自己繡的嗎?」
王秀兒這時又換了一身真紅禙子,腰間系了一條淺水紅富貴花開馬面裙,臉上淡淡著了妝,更襯得容貌嬌美。見到雪梅誇她衣裳的女紅,便頜首道:「在家裡閒來無事便以刺繡渡日,隨意繡了幾件。」
刑氏也是跟著繡娘學過繡技的,平時在村子裡也是自傲的很,可是細細地看王秀兒身上的刺繡,只覺得一針一線都恰到好處,禙子上面的花朵和金線渾然天成,叫人挑不出一點毛病來。
「這是跟著哪個大家學的刺繡呀?」刑氏就忍不住問道。
王秀兒欠了欠身,道:「是跟著我家養娘學會的,我家養娘幼年時曾入繡坊,到三十多歲時才到我家。一直跟著我到今天。」王秀兒說著眼睛就往胡養娘那裡看去,眼中全是親情。
刑氏就哦了一聲,眼中是止不住的羨慕。
「若是妹子想學刺繡,每天無事的時候。我讓養娘過來教妹子一個時辰。」王秀兒見到雪梅的繡工實在不怎麼樣,便笑著提議。
「這怎麼好?怎麼好勞動養娘教我?」雪梅便說道。
王秀兒微微一笑,親昵的說道:「是不是妹子瞧我這個剛過門的嫂子不起?不想跟著我的養娘學繡工?」
「不是,不是!」雪梅就連連擺手,又看了看刑氏,見到她同意才開口答應。
「那行,那從明天起,我讓養娘每天下午過來教妹子一個時辰。」王秀兒笑靨如花,隨即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如果麗質妹子和翡翠妹子想學。也可以叫她們一路來。」
聽了這話,刑氏就和雪梅互視了一眼,眼中露出凝重之色。
禮下於人,必有所求。這王秀兒求的是什麼呢?自己家又有什麼可讓她求的?
王秀兒就轉身拉住了雪梅的手,笑意盈盈。「聽說妹子許給了姜家公子?」
戲肉來了……雪梅就故作靦腆的笑了笑卻沒有答話。
王秀兒問完了這一句,又轉過身面向了刑氏,沉吟了下道:「按說,我一個新進門的新婦是沒資格說什麼的。只是老太爺即是把老宅交給了我,我就想把老宅好好的管。將來想讓老宅里的出人頭地,過上正經的日子……」說到正經的日子時,故意咬了重音。
刑氏和雪梅的眉頭微微一挑。打點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
「我知道姜公子明年就要參加春闈,所以,我想替敬東求一個不情之請。就是明年姜公子參加完春闈之後,能否將他的筆記借來給敬東看看?」王秀兒說到這裡微有些赧顏,「這個要求確實有些過份,只是你們也知道。敬東他沒有受過什麼名師的指點,能考上童生已是意外了……」
他們可是斷斷沒有想到王秀兒要求竟然是這樣的事情。刑氏還沒覺得怎樣,雪梅的臉色卻微微有些變了。
讀書人的筆記也許在後世人眼裡並不那麼珍貴,可是現在人卻是珍貴異常,因為很多筆記上都有恩師的批註。甚至有些筆記都是流傳了好幾代。在往後幾十年裡,有一個南方大家族就是憑藉著一份破解了八股文的制藝筆記讓後代子孫不知中了多少舉人。
「這?」雪梅的語氣比剛才冷淡許多,待王秀兒也不那麼熱情了,「這個讀書人的事情,我也弄不清楚。要不然這樣,改天幫你問問,看看這個筆記到底能不能借。只是,我只是保證幫你問,卻不敢給你回話一定借。」
王秀兒看到雪梅變色,急忙站了起來,連聲道歉,「雪梅妹妹,你不要誤會,我只是隨口提上這麼一提,如果確實是為難的事情,你就不要向姜公子開口了。我也只是一心一意的想讓敬東考個秀才……」王秀兒越說越急,幾乎要流出淚來,又連連向著雪梅行福禮。
「雪梅,你嫂子也是為敬東好嘛……」刑氏看到王秀兒是真心的為敬東考慮,便替她說起好話來。
雪梅收斂了肅容,露出了笑意,「我知道嫂子是好意,剛剛也是我想太多了。改天我定幫嫂子問問,只要是能幫到敬東哥,我肯定要幫忙的。」
王秀兒聽到雪梅這樣說,便長吁了一口氣,真心真意的道了聲謝謝。
「今天是我無禮了,我不該一進門就提這個要求……」王秀兒又提出要去三叔家裡看看。
「那我送你出去。」刑氏就笑著將王秀兒送出了門。
人一出門,劉承志就埋怨道:「雪梅,你咋和你嫂子那樣說話?她幫敬東借筆記這不是一心盼著敬東好嗎?」
雪梅聽了這話就轉過了身,直直地看向劉承志,「你只想著敬東,有沒有想過姜恆他願意不願意借筆記給別?姜恆的老師願不願意把筆記給一個不相干的外人看?萬一上面寫著不合適流傳的話怎麼辦?這又不是幾文錢借就借了,這可是他考舉人的法寶。秀兒嫂子若是真心實意的為敬東好,她就該天天催著他讀書,而不是來難為我!」
「還有這說法?」劉承志愣了一下,也開始覺得王秀兒借筆記不合適了。
確實了,哪有未出閣的姑娘為了娘家事去麻煩婆家的道理?
「她這是在試探咱們二房在姜家人眼中的地位……」雪梅語氣裡帶了絲煩躁。
「啥?」刑氏挑起帘子剛剛進屋,卻聽到了這句話,不由得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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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我昨天感冒了,就沒碼字,今天把昨天欠的兩章都給補回來了。去休息了!大家保重身體,千萬別跟我似的,一遇到變天就感冒。哎,命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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