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劉老爺子和劉廣德從上房裡出來時,倆人臉上都平靜了許多。雪梅自知偷聽壁角不對,急忙拉著思真和綺萱躲了起來。
「我們去老二新院看看吧!」劉老爺子提議道。
劉廣德面露笑容,點頭稱是,一行人便隨著劉老爺子的腳步往新院子走去。
思真和綺萱互視了一眼,卻都沒有說話,她們別看年紀小,卻是極懂事,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隨便說的,就拿眼看向了雪梅。
雪梅看到她們往這裡看,急忙小聲保證,「我可不會胡亂說話,你們也不要往外說。」思真和綺萱這才展露了笑顏,微微頜首。
回到屋裡時,看到幾個小姐妹們坐著聊天,似乎對她們出去偷聽的事情毫不在意,雪梅三人便長長的出了口氣。
「雪梅,我剛剛聽她們說,白馬寺的香火極是靈驗,回頭我們走前去拜一次可好?」鄭書容笑著轉過頭詢問雪梅。
雪梅聞言立刻笑道:「要拜就一起去,不如請了祖母和叔祖母一起,領著一大家子去,這樣才顯得誠心呢。」
剛剛她在窗外偷聽,聽完了之後只覺得老爺子很是可憐。當年為了報舊主恩情,收留了舊主一家,自己的親孫子卻被金夫人活活摔死。他為了補償大兒子,這十幾年來對大兒子無比的溺愛。可是最終這一腔愛意,卻將大兒子給毀了。
想到這裡,就無限的唏噓。
以前總覺得劉老爺子偏心的沒邊了,拿著三個孩子的血肉去餵養劉承業。可是知道事情真相後,卻沒有辦法再恨他了,相反還有些同情他。
他就是有些自私,有些偏心,本質還是一個好人。如果他當年真的硬下心腸不管舊主,也不會落得這個下場。唯一可恨的也就是李尚書和金夫人,他們只顧得自己不想別人。明明被人冒著危險收留了卻又覺得別人不可信,結果害人又害已。
……
雪梅不知道後來劉老爺子是怎麼和劉廣德交流的,中午吃飯的時候,一家人其樂融融。上房裡擺了兩席,又在院子裡擺了兩桌讓小輩們坐在一起,安安穩穩的吃了一頓中午飯。
午飯已畢,得了消息的李糧長和里正,各攜著妻子帶著禮物來見劉廣德。他們在上房說話,鄭倩和饒氏將兩位娘子請到了新宅中。
伍娘子和里正娘子都是見過世面的人,已經知道了鄭倩的身份,便大氣也不敢出,小心翼翼的側著身子和鄭倩說話,就是待饒氏的態度也和以前大不相同,言語之間帶了絲惶恐之意。
新院子的上房原本就不大,這時又呆了十幾個人,頭油的香氣只薰得人要醉過去。雪梅呆了沒一會,便覺得頭暈眼花。又見到她們相談其歡,沒往這裡看,便向刑氏使了個眼色。
刑氏會意,隨便找了個藉口就隨著雪梅走出了上房。
「啥事啊?」刑氏看到雪梅出了上房就伸了個懶腰,氣得打了她一下。
雪梅反手攬住了刑氏的胳膊,將她拉的離上房遠了些,方笑著道:「確實是有事要和娘說,就是我趙順叔家的嬸嬸讓我和娘說個事,說是前一段娘相看的幾家都回了信,讓娘帶著三嬸去城裡一趟。」
刑氏聽到是這事思忖了一下,然後往上房裡指了指,「是為她?」
雪梅心知刑氏說的是鄭倩,便笑著點點頭。
「這可不行,」刑氏的臉色立刻變了,「當初咱們和她們在一起吃飯的時候,是有相看之意。因為你三叔沒啥身份,也敬重他們都是讀書人家,所以咱就讓她們先看了麗質。可是這都一個月了也不見回信,結果你叔祖父一回來他們就跟蒼蠅似的粘了上來。這樣的親家不要也罷,回頭我和你三嬸嬸說說去。」刑氏越說越生氣,聲音不由得高了一些,惹得幾個站在院中的僕婦都往這裡看來。
雪梅急忙笑著勸道:「要我說,娘不妨先帶著三嬸去看看。娘也知道,明年就是大比之年,不少學子都是怒著勁的要科舉。可能是人家父母害怕耽誤了孩子讀書,這才沒有向咱們家回話。說不定就有幾家是正巧考慮好了才回的話,正好趕上了我叔祖父歸鄉……」
聽到這話,刑氏撇了撇嘴,「話是這麼說,可是我心裡總歸還是有一些不得勁,咱家麗質你也是知道的,相貌長的端正那就不說了。性子也是極好,而且又聽話。雖說沒有裹過腳,可那也是為了幫家裡做活才沒裹的。憑啥她被人這樣挑挑撿撿的?再說了,她現在又有一個當主簿的叔祖父,也該輪到她挑別人了。」
刑氏那是看自己家的孩子怎麼看怎麼好,從來捨不得說一句重話。
「娘,這事還得三嬸拿主意呢。」雪梅提點著,說著拿手往上房指了指。
刑氏冷哼幾聲,「行,我知道了。回頭我和你三嬸說說,看看她是啥意思。對了,你去看你姐了嗎?」
雪梅頜首道:「去看了,不過我去的時候我姐已經睡下,她現在一天得有一多半的時間在睡覺,也不知道咋這麼瞌睡。我就和伯母說了會話又逗了會大寶就回了衙門。還把娘讓我帶去給我姐的東西都給捎去了……」
雪梅就講了講明珠家的事情。刑氏聽到明珠一切安好的消息,不由得鬆了口氣。
大女兒雖然是第二胎,可是女人懷孕和生產就跟過鬼門關似的,由不得她不擔心。聽到雪梅埋怨明珠嗜睡,哭笑不得地說道:「你小丫頭家家的懂什麼?你姐嗜睡那是因為她肚子的孩子想睡覺,那是在養身子呢。胡扯什麼呢?」
雪梅又沒有生過孩子沒談過戀愛,當然不懂這些,聞言便睜大眼睛,奇道:「原來懷孕就愛睡覺啊?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刑氏啐了她一口,低聲道:「快別說這些,讓人聽見多不好,等明年娘再教你。」
正說著話,卻見到段氏往這裡走來,見到她們在低語,便笑道:「你們娘倆在說什麼悄悄話呢?還躲起來不讓人聽?」
「你怎麼不在上房裡陪她們說話?出來做啥?」刑氏見到是段氏過來了,便拍了拍雪梅的手,示意她離開,「正好你來了,我有話要和你說……」
說著話,便拉著段氏的手往一邊走去。
雪梅見到沒有自己什麼事,便聳了聳肩走出了新院子。
剛剛出了院子,卻見到敬民站在門旁,一臉的愁容。「哥,你怎麼了?」雪梅問道。
敬民看到妹妹出來了,急忙將她拉到一邊低聲道:「你可出來了,我正說要進去找你呢。李家出事了……」
「李家?」雪梅瞬間反應過來,這個李家應該是李玉貴家,忙問道,「是玉貴叔家?他家怎麼了?」
敬民嘆了口氣,「史月嬋家你知道不?」
雪梅愕然,隨即恍悟,「記得,她家怎麼了?」
「史月嬋有一個哥哥,史五四。今天他家去李家提了親,說是願意入贅李家做上門女婿,李家說要考慮考慮……」敬民說到這裡,臉色變得煞白,緊緊攫著雙拳。
「史五四?怎麼叫這個名?」雪梅腦子裡迅速過了一遍,卻沒有這個人半點的消息,便反問敬民,「史月嬋我記得比我要大好幾歲呢,說是十八了,她哥哥最少也得十九歲吧。怎麼能想到要往李家入贅?」
敬民一提到史大便恨恨的哼了兩聲,冷笑道:「他二十一歲,是五月初四生的,所以叫五四,因為家裡窮一直找不著老婆。再加上他個性不好,好吃懶做的不走正途,都沒人願意嫁哩。也不知怎的,就把主意打到李娟身上了……若不是今天是叔祖父歸鄉的日子,我非叫了幾個兄弟過去揍他一頓不可。」
雪梅聞聽,嚇了一身冷汗,急忙勸他,「你可千萬別這麼想,若是你和史五四打了一架,只怕這事更要難辦了?我看事到如今,你也瞞不住了,不如把這事和咱爹娘說清楚,求他們拿個主意才好……」
「要和我說啥事?」正說著這話,卻聽到從身邊傳來刑氏的聲音,將倆人嚇得魂不附體。
刑氏和段氏說完了麗質的事情,便也不想再回上房去應酬,便相約著出來,剛走到院門口便看到敬民和雪梅偷偷摸摸的站在一處說話,倆人走過去時便只聽到了最後的一句。
「啊?」雪梅拍了拍胸口,做出受了驚嚇的表情,「娘你走路聲音這么小,可嚇死我了,你可知道人嚇人嚇死人,你把閨女嚇死了,以後上哪再找個閨女去?現生也來不及呀。」試圖把這件事情給矇混過去。
果然,刑氏聽到雪梅這樣說,便呵呵地笑,段氏聽了這話也跟著一起笑,倒是把雪梅剛剛說的話給忘個一乾二淨。
雪梅見到她們不提了,便瞬間想好了措辭,「我和我哥正在商量新院子的事情,說那院子裡啥東西都沒有,就怕委屈了叔祖母和兩個姑姑……」敬民聽到妹妹打圓場,忙在一旁連連點頭。
刑氏聽到是這為這件事,便隨意的擺擺手,「哪裡能委屈她們?你是沒見她們帶的僕婦,吃的用的穿的蓋的早就準備一應周全,咱們也就是鋪個床準備個桌子罷了。」
「行了,你們說話吧,我和你三嬸去重山家看看,一會再順便去地里摘點青菜過來,還得找個人往你姥爺家傳個話,讓你姥爺明天早點過來,明天是重山成親的大好日子。」刑氏說著話便拉著段氏往院門口走去。
看到倆人走出了院子,敬民和雪梅長出了一口氣。
「這事不能再拖了,我晚上就和咱娘說,你準備好了嗎?」雪梅看了看敬民,說道。
敬民怔了怔,隨即又點點頭,「是死是活就看這一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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