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和劉步蟾大吵一場後,徐傑的心情一直不好。一直待在住所里想著下一步怎麼辦。直到蓋琳的到來。既然是合作夥伴,又有重要的事情商量,在維托里奧等人眼皮底下商討一些事情顯然不合適。無奈之下,徐傑只得學習前輩們的光榮傳統,在飯桌上談判了。至於選擇哪家餐館?徐傑早就想好了,順景樓。就是和劉步蟾張佩綸一起吃飯的那個地方。至於原因嗎。很簡單,第一那個地方做的菜確實不錯,第二嗎,就是作為一個外來人,人生地不熟的,他只知道這個地方。
「這位客官,樓上已經滿了,您如果想用餐,就只能在下面了。」剛一進門就看見小兒滿臉歉意的說道。
「這才剛幾點?就全滿了?」徐傑心裡十分納悶的問道。「不是怕我給不起錢吧?」
「哪能啊客官。不過今天確實已經讓人包下了。」小兒看了看樓上左右為難的說道。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一個管事模樣的人跑了下來,對徐傑說道:「您來的正好,最裡面那間正好有一個位子。如果您不嫌棄,可以再那裡用餐。」徐傑和蓋琳一看,雖說位置不好,但是至少僻靜,很適合談事,所以也就不再說什麼了。
「這位後生在歐羅巴的人脈還真是深厚啊。」如果徐傑看到了這個正在說話的人的話,一定會大吃一驚,此人正是北洋的一把手,大清直隸總督,北洋大臣李鴻章!!
其實呢今天李鴻章來著順景樓也是為了消遣一下。上書要銀子的事,翁師傅遲遲不予答覆。送到軍機處的摺子如泥牛入海無消息。而眼下和義大利人正談著呢,如何讓他不著急?而在張佩綸匯報了與徐傑第一次見面的情況後,李鴻章一方面對琅威理還是有偏見,但是對北洋艦隊存在的問題和劉步蟾的驕狂也十分不滿。於是老李決定帶著家人出來下一次館子,一方面放鬆一下,理出個頭緒,另一方面也犒勞一下自己的這位姑爺。所以,老李這回直接殺了出來。李鴻章喜歡清靜,而順景樓掌柜的一看直隸總督來了,那還了得,直接清空了樓上。如果不是徐傑等人的來訪,怕是這層樓就只剩下李鴻章和張佩綸了。而在李鴻章的授意下,徐傑等人就在老李包房的旁邊!!
「聽說你和那位北洋的劉總兵鬧得不可開交?」蓋琳喝了一杯茶水戲謔道。
「嗯。」徐傑含糊其辭。
「其實在一些事情上你完全沒必要和他對著幹。」蓋琳笑著說道。「作為北洋的實際掌控者,他有一些驕狂也是很正常的。」
「嗯。」徐傑依舊如此。
「如果你和他相談甚歡的話,你以後在北洋會更好過一些。」蓋琳繼續說道。
「嗯。」徐傑嘴角哼了一聲。
「那你現在後悔嗎?如果後悔的話,我們完全可以約他出來。再好好聊聊。」蓋琳認真的說道。
「然後我們再因為治軍之事再吵一架?」徐傑冷笑道。
「你就真的不打算和他妥協?」蓋琳饒有興趣的問道。
「有些事是不能妥協的。軍紀之事豈是兒戲??你看著,如果照這樣下去,不出4年,北洋的訓練將流於形式。到時候還談什麼作戰?」徐傑氣憤的說道。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沒有劉步蟾的幫助,你是進不了北洋艦隊的,那個張先生沒有官職,而你還未必能入李大人的法眼。」蓋琳問道。
「沒有辦法,至少現在沒有。」徐傑回答的很坦誠。
「那你的意思是,原來你所說的一切都無從談起?我們的計劃難道就要放棄嗎?」蓋琳突然提高聲音喊道。
「你不是還沒付出什麼嗎?大不了你就當這是一次旅遊吧,你所有的費用我來承擔。」徐傑苦笑道。
「哪我回去,你怎麼辦?是回義大利過你的好日子,甚至申請個義大利國籍獲得貴族稱號還是去英國?哪裡有更大的發展前途。」蓋琳問道。
「我哪也不去,就在大清待著。」徐傑看了一眼說道。
「你瘋了?!你還想在大清造船?」蓋琳臉上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當然不是。」徐傑乾脆利落的說道。
「你是不是想走別人的門路?」蓋琳眉頭一皺。
「我打算行賄。」徐傑苦笑著說。
「是嗎?你打算捐一個什麼官?是花3萬兩銀子做一個候補知縣,還是花10萬兩銀子捐一個候補知府?」蓋琳的眼中充滿了鄙視。
「我打算捐7萬英鎊,把一條船的首付先墊上。」徐傑喝了一口茶平靜的說道。就好像他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
「噗……。」隔壁,李鴻章把嘴裡的茶水全噴了出來,而張佩綸也是一臉的驚愕。好在隔壁蓋琳的動靜更大,所以徐傑沒有察覺到這邊的異動。蓋琳手中的杯子直接掉到了地上,景德鎮官窯的瓷杯摔成了碎片。
「你打算捐一個直隸總督嗎?這可是40多萬兩白銀啊。」蓋琳哭笑不得。
「就算為北洋諸位買炮彈的錢吧。也算為故國近一些微薄之力吧。」徐傑苦笑道。回國之前,徐傑自以為對情況估計的已經很準了,但是唯獨沒有想到,北洋閩黨這個山頭如此厲害,竟然讓別人無法插足。
「那你打算放棄嗎?把錢留下然後離開?」蓋琳好奇的問道。
「當然不是,看在這40萬兩銀子的面子上,那位李大人也許能讓我進水師學堂或者其它什麼地方吧?」徐傑略有些悲涼的說道。
「你可真是夠執著的。依你看來,如果北洋訂購2艘新式穹甲巡洋艦的話,有幾成勝算?」蓋琳不知道是揶揄還是讚賞,只得換個話題。
「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那你自然有選擇退出的權利,我跟你說實話,即使北洋擁有2艘新式穹甲巡洋艦,在5年後,與日本人交戰,沒有一絲勝算。」徐傑說道。
「一成勝算都沒有?那你還留在北洋幹什麼?當炮灰嗎?亦或者你覺得你是上帝,可以扭轉戰局?」蓋琳越發的好奇。
「這是我的祖國,生我養我的地方,你既然可以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猶太復國之夢而為之奮鬥。我自然不能需找任何藉口去逃脫自己應負的責任。」徐傑異常平靜的回答道。
「告訴我,真沒有一點機會嗎?」蓋琳頗有些感動的問道。
「當日本人節衣縮食求之與世界,大搞產業興國。全國上下擴充海陸軍的時候,大清在幹嗎?北洋艦隊還在為每年不到200萬兩的經費和中樞那幫大佬們打官司。整個國家還處於一種渾渾噩噩。全國上下看不到什麼現代化的工業。北洋艦隊的軍官們還在因為一個外國人的盡職盡責而抱怨不已。你告訴我,北洋憑什麼贏?回答我?」徐傑有些茫然的問道。
而與此同時,隔壁的李中堂臉色一會煞白一會鐵青,而張佩綸則在一旁顯得十分難堪,良久,張佩綸才說道:「想不到對我北洋最盡心的居然是一個英吉利人和一個化外之人,慚愧慚愧。」說完,張佩綸搖了搖頭。而李鴻章依然是一言不發。
「那你決定放棄嗎?」蓋琳再次問道。
「絕不。」徐傑堅定的回答道。
「那我們可以繼續合作了。說說你的計劃?」蓋琳笑著說道。
「你難道不放棄嗎?一個失敗的北洋對你沒有任何意義。一個註定會戰死的人沒有理由成為你的合作夥伴。」徐傑此時也已經想明白了,既然原先設想的一切都與現實有巨大差距,那他只有面對現實。
「至少你很坦誠,北洋的經費危機和大清的實際情況以及北洋上下對琅威理先生的意見,我在英國都多少了解一些,前者從清國購買軍艦的情況就能看出,而後者對北洋艦隊一些陋習的描述在英國海軍高層也是能打聽到的。」蓋琳笑了笑。「如果你只是一味的迎合劉總兵或者是掩飾真正的情況,那我們反而就不用談了,坦誠是一切合作的開端也是必要條件,至於說失敗?我不怕失敗,因為我們現在做的事情本來就基本不會成功,如果單純考慮收益的話,我想你應該在義大利當你的設計師,而我應該在英國當我的銀行家。而我們之間的合作應該是我為你籌錢然後獲取利潤,而不是在這為了一個沒有什麼勝算的北洋而絞盡腦汁。」
就在徐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蓋琳為徐傑倒上了一杯紅酒然後又為自己倒上了一杯說道:「這是1848年的法國波爾多葡萄酒,可不要浪費哦。乾杯。」
就在徐傑和蓋琳為再次鞏固的合作而乾杯的時候,在隔壁的李鴻章和張佩綸心中卻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自己辛辛苦苦拉扯起來的北洋艦隊和淮軍部屬不要說見識遠不如這位從海外歸來的徐傑,僅僅是盡職這一個最基本的要求都與自己的期望相去甚遠。不要說深謀遠慮了,就算是恪盡職守折個字都要打折扣!!這北洋不整頓一番怕是沒有出路了!
「有此等人才而不用,必遭天譴。」李鴻章恨恨的說道。
「哪中堂大人有何吩咐?」張佩綸問道,話語中充滿了恭敬和敬佩。
「明天你就和他聯繫一下,問他是去北洋艦隊還是想去別的地方,如果去北洋艦隊,那麼先考察一下,如果堪用,新到的穹甲快船就由他任管帶。」李鴻章頗為激動的說道。
「那錢的事?」張佩綸問道。
「放心,這次不要到我北洋應得的經費,我這個李字就倒著寫!!」李鴻章有些猙獰的說道。
「哪劉子香的閩黨?」張佩綸問道。
「我北洋此次不會只訂購一艘的,我北洋一下買它2艘!!這2艘我都用天津水師學堂的官學生。我讓他閩黨一家獨大!!」李鴻章近乎咆哮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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