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開某些誘惑雖大卻有些不切實際的齷齪念頭,載洵在英國的第一個夜晚,還是過得比較滿意的。
公使館的環境相當不錯,窮家富路,再窮不能窮了外交人員不是?況且,要不是每年那麼多的旗人供養和賠款,大清的財政狀況還一直是挺不錯的。
金二留在了阿姆斯特丹打理龍旗公司,有荷蘭王室的背景幫襯和一天數封電報的請示,再找幾個精通漢語的通譯,金二的總經理身份還算應付得不錯。
「本就是沒有什麼技術難度的工作,讓他花錢還花不明白?」
載洵撇撇嘴,離了主子身邊,金二在京城時就是得瑟得不行的人物。打著醇王府的招牌,三教九流的朋友都不少。這花錢賺吆喝的事,也實在是最適合他的性子。
現階段的龍旗公司,載洵並沒指望著它會賺錢。抓著金幣、揮著英磅告訴別人,「我們很有錢。錢多,人傻,速來!」
載洵要的是影響力,要的是勢。
工業大革命、科技大爆發的年代,什麼最值錢?不是鐵甲艦,更不是毒品,而是人才。在華人心智未啟,眼界未開之時,載洵所能依賴的,也唯有西方的人才。
工廠也罷、車床也罷,甚至於熟練的技術工人,只要有錢,有什麼是買不到和培訓不出來的?清廷洋務運動的失敗,除了官督商辦的錯誤體制和囧迫財力的限制之外,最大的失敗就是沒有引進先進的管理和以人為主的理念。為什麼在改革開放初期,貌似強大的國有和集體企業都在私有工廠甚至是個體戶面前敗下陣來,究其根源,就是動力問題。
廠子是國家的,以愛國精神為鼓舞和收益都是自己的,以利益為動力的巨大差距是顯而易見的。並不是說私企老闆就不愛國,可空喊口號和實在的利益實在是沒有什麼競爭力可談。
載洵也認為,如果張之洞和李中堂的洋務,能夠放棄官督商辦,讓更多的民眾參與辦廠和經營事務中來,那所謂的同治中興,想必一定會更加名符其實一些。
明白這個道理,卻不意味著一定就可以做到。也許,那幾位「中興名臣」也會有如此的感慨。
載洵欠缺的則是他年紀尚幼,除了一個並不太管用的貝勒身份,就沒有什麼實實在在的權利。當然,載洵也有優勢,那就是資金。與龍旗公司相比,卡塔琳娜的龍旗尋寶艦隊,才是真正會下金蛋的母雞。
但這個時期的西方人,本就有著高人一等的意識,對於東方,更是願意以一種征服者和施捨者的身份出現。讓他們為一位東方老闆服務,就算是僱傭普通水手,都是由卡塔琳娜出面的,更何談那些本就狂妄至極的科學天才?
就算是有再多的錢,也不太可能說服他們心甘情願的來龍旗公司的實驗室來工作。
所以,載洵才要造勢,才要在歐洲上層社會中營造出一個超級富豪風暴。
「誰傻?認為別人是傻的人,才是真的傻子!」
龍旗公司的大收購,看似是胡亂花錢,可細看看名單,你才會明白,載洵收購的,不是工廠,而是人才。無一例外,每一筆收購合同中,都有一條,原工廠的管理和技術人員都要一同加入龍旗公司。
利用這個手段,龍旗公司旗下,已經組建了多個實驗室。每個實驗室的領導者無一不是後世赫赫有名的天才級人物。
卡爾·本茨,德國人,世界上第一台三輪汽車的發明者,噢對了,讓卡爾投入龍旗的那個汽車小作坊叫奔馳汽車公司。
約翰·博伊德·鄧洛普,蘇格蘭人,他的職業是一名外科醫生。但在龍旗公司的獵頭找到他時,卻聘請他去阿姆斯特丹組建一個橡膠輪胎實驗室。原因是他曾對為自己兒子的自行車做了兩根充氣的橡膠輪胎。
伽利爾摩·馬可尼,義大利人,需要強調的是這是一個與載洵年齡相仿的年輕人,還在博洛尼亞大學學習,家境也非常富裕,但當龍旗公司的獵頭將一張年薪一萬英磅的工作合同,和一份關於無線電通訊發展前景論述的文章同時擺在他面前,並承諾實驗資金可以無限申請時,他還是毫不猶豫的帶上了自己剛剛搞出些苗頭的無線電設備,來到了阿姆斯特丹。他唯一的附加條件,是要見一見對無線電通訊前景比他這個發明人還要有信心的龍旗老總,金二滿足了他的這個要求,呲著滿嘴的黃牙嘿嘿一樂,「暫時來講,我就是!」
英雄相惜,當知道載洵的年齡之後,馬可尼的最大願望就是:當他的實驗成功之後,第一封電報一定要由他親手發給那個與他一起改變世界的年輕人。
沒錯,就是改變世界。在這個時代,沒有人會比載洵更清楚,無線電通信的出現,無論是對於軍事還是在民用方面,將會帶給人類社會多麼巨大的改變。
十九世紀下半葉和二十世紀的上半葉,就是人類科技大爆炸的一百年。這一百年間,許多的發明使人類的生活甚至是戰爭,都發生了重大的變革。
中華的落伍,也正源於這一時期,我們沒有跟上列強的腳步。用句後世的時髦話來說,那就是:我們輸在了起跑線上。
然後便是苦苦奮鬥,苦苦追趕,直到二十一世紀,我們還在多少領域落後於世界?還困於多少難題無法解決?
「一支軍隊的強大,除了精神意志之外,更重要的則是決定於這支軍隊的科技含量。彎弓舉刀征服世界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載洵接過萍兒遞過來的一盞雞湯,小口輕啜,目光卻一直盯在金二發過來的電報上。
無線電通信創始人馬可尼的加入,讓他的心頭卸下了一份沉沉的牽掛,「下一個目標,該是德普勒和……也不知道愛迪生那貨現在混得怎麼樣哈?」
載洵的自言自語,卻引來了小丫鬟的報怨。
「貝勒爺,薛大人已經派人送來了桑那個什麼學堂的錄取通知書,您過幾天就得去學堂讀書了,還怎麼老是琢磨這些洋人呢?咱王府里的奴才有的是,再不濟,還可以去神機營調人,就算是要水手,也可以去水師營找人吧?讓王爺寫封信,他們還真膽子敢不放人?」
在小丫鬟看來,貝勒爺成天的念嘮這些洋名字,實在是……不成體統。堂堂親王家貝勒,要找幾個奴才那還不是許多人爭著搶著要來?何至於又給錢又想法子算計人家的?
載洵也不禁好笑,愛溺的撫著小丫鬟的秀髮,「萍兒,我記得你小時也曾陪著格格們一起跟著府里的先生學文習字的。」
「嗯,貝勒爺,先生那時還誇我很有天份的呢,我現在都每天記著咱們的開銷,福晉臨行前告訴我說……」
「記帳?哈哈!」
載洵放聲大笑,「傻丫頭,爺以後的開銷可大著呢!不說遠了,就是金二那的開支如果讓你計,你都計不明白,那幾兩銀子的爛帳你記個有啥……也是哈,應該送你也去讀讀書,沒準以後也可以幫爺的大忙呢!」
小丫鬟的話,讓載洵開心的得不行,可突然想起貌似自己也的確需要個知心人幫管管賬目啥的。雖說有專來的會計人員可以僱傭,可畢竟都是白人,咱中華不就講究關鍵位置也有個自己人嗎?金二那個夯貨,給他千八百兩銀子,去八大胡同贖個清倌啥的,指定能整明白。可要是讓他看明白一本現代式的會計賬,那還不如直接殺了他。
萍兒就是不錯的人選,忠心不用多說,天份也夠。就是基礎差些,不過她的年齡,貌似比自己還小一歲呢,找個家教,從頭教起,幾年後略有小成,也不成問題。
想做就做,載洵將雞湯一口喝光,「萍兒,過幾天爺去桑赫斯特軍校,你就不用跟著了,有扎哈陪著爺就行!」
「啊?貝勒爺……我……萍兒知錯了,我有什麼做的不對的,您想打就打,想罵就罵……」
「我勒個……」載洵差點直接爆出粗口,「這什麼和什麼呀?我不是不要你了的意思。爺讀的是軍校,有規定不能帶……女眷的。爺在這裡給找個家教,你開始學習英語和數學,以後就可以跟在爺的身邊,還能幫爺的大忙,豈不比你做個使喚下人強?」
「不,我還是喜歡做爺的小丫鬟!」
「靠!」
載洵再也忍不住了,貌似自己身邊的這幾個女人都挺倔的哈。紅髮妞就不說了,威廉明娜也可以看成是孩子氣,沒想到萍兒這個小丫頭也挺有主見,可這倔的就不是地方了。
苦笑著將小丫鬟拉到懷中,坐在腿上,「別亂想,爺疼著你呢!可咱跑這麼遠,就是來向人家學習來了,以後,你也不能老侍候人,得有知識,有本事。」
「可福晉……說過,女子無才便是德!」
小丫鬟的聲音弱弱,卻將載洵氣得再次爆粗,「不要什麼都聽我額娘的,你現在正跟著我不是?爺的身邊,不要笨蛋。女人嗎?你得有競爭意識,以後爺別的女人一個比一個能幹,只有你一個什麼都不會,那爺還會喜歡你嗎?」
受封建荼毒太重,講大道理講不明白,載洵也算是領略了一次因材施教的重要。
聽到關係著日後爭寵大計,小丫頭幾乎是立刻就同意了為她找家教的事情。可以想像,那份刻苦學習的勁頭也絕對是不用任何督促。
想到自己不經意間,很可能造就了一個女學霸,載洵也唯有咧嘴苦笑,「扎哈,走了,跟爺去當兵……呃,是去當學生。」
「爺,我……不會讀書!」
扎哈的臉上滿是糾結。
「媽蛋,不是讀書,是去學殺人的本領。」
「呃……爺,那個我還用學?」
扎哈伸出威震京城的一雙鐵拳,剛想表現下自己的武力,卻不妨被載洵一巴掌拍了個踉蹌,「夯貨,爺帶你去學的,是萬人敵的本事!」
仗槍執矛,勇冠三軍,是謂百人斬;運籌帷幄,決勝千里,方為萬人敵。入學軍校,學的可不就是萬人敵的本事嗎?但扎哈……載洵回頭望了望一臉苦相的忠心奴才,自己也有點懷疑:這貨進了軍校,不會把教官氣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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