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午親王 第079章朝堂論劍

    正月十六,京師內城大街,一片銀裝素裹,而靄靄白雪上撒落的爆竹碎屑就如朵朵嬌俏寒梅,點綴著這中華北方的酷冷寒冬。

    昨晚熱鬧的元宵燈會,似乎並沒有耗盡老少爺兒們的精力。天色剛蒙蒙亮,前門大街兩側的生意鋪子便紛紛開張營業。

    當然,他們並不是四九城中最早開始營生的人——如果說「上朝」對於皇帝和官員們,也算是營生的話。

    在紫禁城中的太和大殿上,光緒帝與分列兩側的文武百官們都已經是各自就位,值朝的司禮太/監正以那難聽的尖細嗓音高聲鳴唱:「上——朝!」

    這是「過年」後的第一次朝政。此時的光緒,正是雄心大發,壯志欲酬,遵守祖訓,早起勤政自是興致勃勃。

    不過,對於載洵來說,這起的比公雞還早的上朝卻是一個苦差事,「大冷天的,還是大過年的,沒事貓貓熱被窩睡個懶覺,多好?非得一大幫子人聚在這大空屋子逗嘴吵架!」

    尤其,這時的取暖設施還多是以火盆為主,堂堂帝國議政之金鑾大殿亦是如此。可這火盆取暖,在較小的起居室內還算不錯,到了空曠的大殿之中,再多的火盆亦是「徒費無益」。禦寒效果著實有限不說,有時風大了,吹起了火星子,還得需要眾大臣們跺腳而滅。

    好在王爺老爹在這朝堂上混了幾十年,額娘劉佳氏對於這方面的準備也是很有經驗。知道兒子要去上朝,便早早給準備了厚底棉靴,還有穿起來臃腫不堪,但卻很是暖和的棉褲棉衣。再在官服的裡面襯上一層獸皮馬褂,載洵感覺自己整個都胖了好幾圈。

    穿的時候,還蠻有些不情不願,可到了太和殿上,方知「額娘真的俺的親媽呀!」

    呼著白氣,與一幫老頭子山呼萬歲之後,載洵好整以暇的立於一旁,眯著眼睛聽著各部官員上報奏章,逢有爭端時還會情緒激昂的互噴一陣。

    抬眼望望高台之上,龍椅之中的皇帝二哥,似乎對老頭子們歌功頌德、粉飾太平的虛話、廢話也不太感興趣,反而是將目光投向了神態各異的百官臉上,好像也想看看過了個年,大傢伙兒都有些什麼變化。

    待至兄弟倆目光相遇,載洵正容,不管私下如何,這金鑾大殿畢竟是個嚴肅的地方,代表了國家的最高權利,在這裡嬉皮笑臉,若是被那些清流御史們看到,總是個麻煩事。

    可讓載洵有些意外的……他倒是正經了,偏偏光緒卻是咧嘴一樂。

    「情況不對,皇帝二哥這笑得有些邪性呀!像極了自己小時指揮扎哈和金二在弄堂里打架,揍完別人之後的表情。」

    有些疑惑的目光再次投向外髹金漆、寶石鑲嵌的平台之上,發現光緒早已經轉過了頭,再次關注起大殿中央針鋒相對的兩個老頭身上。

    直隸總督兼北洋通商事務大臣,天下強軍淮勇之首領,洋務運動公認之老大,更不要說在這個身形瘦削的老頭身上,還有一連串的太子太保、英武殿大學士等名頭,七十歲的李鴻章正值人生顛峰。

    能在朝堂上成為他對手的,當然也不是尋常人物。

    翁同龢,狀元出身,同治、光緒兩代帝師,以戶部尚書之職,列身軍機、協辦大學士,是光緒帝親政後最為倚重的大臣,同時,也是清流一派之領袖。

    湘軍老大曾國藩在世時,曾檢舉過翁同龢的哥哥翁同書,斥其在與捻軍的交戰時處置不當,縱容匪患。而那一紙措詞激烈的劾書,正是出自李鴻章之手,「臣職分所在,理應糾參,不敢因翁同書門第鼎盛,瞻顧遷就。」

    以退為進,鋒芒內斂又暗藏殺機,這樣的套路正是李鴻章之所最為擅長之事。逼得有心維護翁氏的太后和皇帝也無法為其說情,只得判了翁同書斬刑。

    亦為帝師的翁父翁心存聞後氣急身亡,太后遂以眷念師傅的名義,改判翁同書為充軍新疆。但對於翁同龢來說,父死兄徙,好好的一個家,因為李鴻章的一紙彈劾變得如此淒涼,此等大仇怎能不報?

    從此以後,翁同龢因仇而敵,凡是李鴻章贊同的,翁師傅皆反對。就連北洋水師添置新艦的奏摺,也因為時任戶部尚書的翁師傅的一力反對,而被擱置下來。

    將家仇置於國恨之上,載洵對翁同龢的所作所為,並不認可。雖然,幼時伴皇帝二哥讀書時,也曾聆聽其教誨,翁同龢也算是載洵的老師。


    但甲午之戰,在國家面臨危機的時候,翁師傅身為國之重臣,仍不能與李鴻章戮心同力,共抗外侮,反而是落井下石,大拖後腿,此等行為,實在令人不恥。

    所以,即便是載洵與李中堂一直互為假想敵;即便是以翁師傅為首的清流,對於南洋船政大多抱以友善的態度,載洵也不屑與其為伍。

    同為大學士,同為權勢滔天的大人物,翁、李之戰每次都引人關注,又令朝官們習以為常。翻來覆去就是那麼點事,總結成一句便是:李中堂要錢辦事,翁師傅就是不給,愛咋咋滴。

    「宰相合肥天下瘦,司農常熟世間荒。」

    李鴻章是安徽合肥人,人稱李合肥,而大學士又通常被人稱之為宰相。翁同龢的老家是江蘇常熟,漢代時的戶部尚書一職,被稱為大司農。

    這副在大清流傳甚廣的對聯,刻畫的入木三分。諷刺的是大清朝堂之爭,暗喻的卻是八旗天下的日漸西山。

    大年之後的第一次朝議,也不外如是,二人的紛爭因為李中堂一紙為北洋水師申請彈藥購置費的奏摺而起。見「李二桿子」又要替他的北洋要銀子,翁師傅哪還忍得住?李鴻章剛奏完本章,光緒還沒有答話,戶部尚書便出列而呼:「吾皇萬歲,臣有本上奏。」

    光緒清秀的帥氣臉上浮起一絲無奈,又不能卷了翁師傅的面子,也只是任由他舉典述據,揮臂怒斥,與李鴻章吵個了面紅耳赤。

    不過,今日翁師傅的一些話卻還真是讓光緒有些意動,喝斥李鴻章「喜慶未盡之時,便以煩事惹君之煩憂,實非臣子之敬……」這類純屬沒事找的話也就算了,可翁同龢提及「舊駑已用,新庫未進。加之聖母皇太后華壽大慶,開支諸多……」

    不僅是光緒動容,李鴻章為之氣結,就連載洵的心中也「咯噔」一下,「瑪蛋,老太婆六十大壽的日子到了,那……還會遠嗎?」

    古今中外,從未有過一個人的壽慶,會招致那般多的指責與詆毀。可慈禧的六十大壽,不禁在操辦的前後,勞力傷財,禍國殃民,甚至在百年之後,依然經常會有人拿出來說事,無非是「敗家的老娘們,過了個生日,卻毀了中華。」

    如這般泄憤者,前世的載洵也是其中之一。但當他站在金鑾大殿中,不得不裝出一副興高采烈又誠惶誠恐的樣子,成為了「聖母皇太后壽慶操辦委員會」其中一員的時候,卻只有暗暗感嘆「站在皇帝二哥的角度上,盡心盡力的為『親爸爸』操持一場盛大的壽誕典禮,無疑是必要也是必須的。」

    就連自己的王爺老爹,在同意挪用海軍軍費時,又何償不是心存著「早點為太后修好園子,讓太后開心了,才能更快的讓兒子真正的掌握朝權」呢?

    一個老太婆的六十歲生日,成為了國家權利更迭的重要籌碼,這就是歷史的大勢,也是這個時代中華最大的悲哀。

    咧了咧嘴,載洵的嘴角含著一絲苦笑,提了提有些下墜的超厚棉褲,在數位大臣詫異的目光中走出行列,「稟皇上,臣有本上奏。」

    「噢?」光緒正皺著眉聽兩個如鬥雞般的老頭掐架,見到自己的六弟站了出來,還有些納悶,「小六是個聰明人呀,怎麼會摻乎進這倆老頭中間來呢?莫不是他不慣李鴻章,想幫翁師傅一把?」

    存有此心思的,還有大殿中間正吵得冒汗的兩個老頭,李鴻章鬚髮弩張,咬牙暗想,「洵貝勒?哼哼,老夫正想找你呢!你還敢自己站出來?」

    而翁師傅則是……「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關鍵時候,還得是咱的學生。」

    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載洵並沒有插手北洋軍費一事,而是……「稟皇上,臣方才聽翁師傅所言,新駑未進,國庫空虛。而聖母皇太后壽辰之日又眼見臨近。所以,臣有一意,由臣來承辦壽慶禮儀,為此,龍旗集團願捐獻文銀五十萬兩,以充大慶之資。」

    ……

    舉朝無語,光緒咧了下嘴,「小六,哥知道你有錢,可你也不能這麼打臉吧?國庫是不富裕,可哥這一國之君,連辦個生日宴會的銀子都拿不出來?好歹咱還有個內務府呢?」

    李鴻章:尼瑪,這小六子欺人太甚,老夫索要的軍費便是五十萬兩,結果他就捐了五十萬。

    唯有翁同龢開心是開心了,老李受窘,他當然開心。可轉念一想……「臭小子,你這是寒磣師傅我呢?我堂堂戶部尚書,掌管國庫收支,給太后辦個壽還得用你民間捐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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