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您醒了?」
慕然回頭,便看見一個圓臉丹鳳眼的丫鬟,對他盈盈一拜:「奴婢伺候大少爺梳洗吧。」
慕然淡然的點點頭,從記憶里扒拉出丫鬟的名字——綠嬈。是常氏賜給他的,一個身材妖嬈、容貌精緻、手段也頗為不凡的丫鬟。來了不過兩個星期,便將他屋子裡的小丫頭們收拾的服服帖帖,地位直逼跟了他三年多的大丫鬟倚翠。
說起來,原主給她安排的任務,似乎就是端茶倒水,擺飯布菜,想來,那些相生相剋的食物少不得經過她的手。
常氏有所顧忌不會做的那麼直接,但慕然相信,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女兒暗地裡布置的事情,只是順勢而為罷了。顏嘉淑也是顏家的血脈,且相比顏瑾玉更得晉國公的喜愛,就算被發現了端倪也不會嚴懲。
&說,前段日子大小姐病了一場?」慕然狀似不經意的提了一句。
綠嬈手下微頓了一下,柔柔的開口:「是呢,將養了好些日子,前不久才出了屋。」
慕然似乎並沒有察覺綠嬈的異樣,兀自一笑:「母親剛過世,她便大病一場,也不知是什麼道理。」
綠嬈眼神一閃,忙接道:「想來小姐是因為夫人過世,思慮過重,這才病了吧。」
府里都這麼說,可誰知這可憐的大小姐是被人穿越了呢?
慕然眉毛微微一挑,漂亮的桃花眼恍若流光閃過,划過萬種風情,綠嬈心頭猛然一挑,趕忙垂下眉眼,臉頰卻不自覺的紅了一片。
她以前從未注意過,大少爺竟是這般風光霽月的人物,被那恍若深情的眼神掃一眼,都讓人心頭猛跳,臊的不行。
說起來,這種渾然天成、收放自如的氣質,還是慕然幾百年經驗累積的原因。
因為選擇了設定二,他便是身穿,也就是說,他跟原主擁有一樣的身材、容貌,甚至dna,但是這具身體的傳承、血脈依然是他自己的。
慕然現在是晉國公府的大少爺,不出意外的話就是板子上釘釘子的晉國公世子,他自然應該風華絕代,應該器宇軒昂,應該少年意氣,揮斥方遒。
原主是被母親過世,而父親卻渾不在意的態度,給打擊到了,整個人意志消沉,才被顏嘉淑趁虛而入,但是慕然卻不會。
不僅不會,他還要活的肆意瀟灑,讓這道貌岸然的一家子明白,他們錯過了怎樣一塊璞玉,讓他們知道,只要自己一個不高興,他們的榮華富貴、家族榮光,將轉瞬間灰飛煙滅!
慕然邁步離開,直到他出了院門綠嬈才反應過來,自己竟是忘記問主子的去向了,不由懊惱的跺了跺腳,轉頭想起大小姐的交代,心裡不免又是一陣惶惶。
慕然帶著貼身小斯,也沒打聲招呼直接離開了府。那邊常氏得到消息也不在意,這小子對她越是無理,她才能拿著這些錯處讓老爺不喜,左右不過三天,到時候她成了名正言順的當家主母,她的孩子也成了嫡子嫡女,這個小子又還有什麼好張狂得意的呢!常氏用手帕輕輕掖了掖嘴角,遮住那一絲泄露的笑意。
慕然沒喊馬車,直接在路面上晃著。一身華服,一手摺扇,倏忽展開,便見四個灑脫大字——風、花、雪、月,活脫脫的就是一副紈絝子弟的模樣。
但因五官俊美,模樣俊俏,舉手投足間更是一股風流倜儻之意,令人顧盼生輝,不少婦人、姑娘愣是看紅了臉,時不時偷偷瞄上一眼。明知對方是紈絝子弟,卻還是忍不住在心底讚嘆一聲,好一個玉面郎君!
很快便有人認出,這個正是好長一段時間沒出現的晉國公府大少爺——顏瑾玉,頓時更多人眼睛都瞪直了!
認識的人只覺得奇怪,以前怎麼沒覺得這位少爺這般風流俊美?不認識的則是暗暗讚嘆,早就聽說晉國公夫人是位賢名在外的絕代佳人,及笄那日,全京城的媒人都快把尚書家的門檻踩爛了,觀其子便知,這話恐怕還真一點水分都沒有!
慕然很淡定,多少大風大浪都過來了,只是被古代人含蓄的看上兩眼,又不會少塊肉。跟著他的小斯卻苦了一張臉,少爺這般張揚的就出門了,回去被常氏一告狀,少不了又要被老爺一頓罵,可惜少爺不聽勸,他是皇上不急太監急啊。
唉,為何做為一個小斯,他卻偏要操著一顆當貼身嬤嬤的心>
&吧茗葉,少爺我有點餓了,可有什麼吃飯的地方?」慕然摺扇一收,對著兀自發呆的小腦袋敲了一下。
茗葉揉了揉腦袋,指著前面道:「少爺,前面不遠處就是樓外樓了,我們不如去那裡吧!就是現在正是吃飯的時候,可能有些忙。」
慕然趁著茗葉挪開了手,又敲了那小腦袋瓜一下:「是你自己想吃烤鴨了吧。」
茗葉眼淚汪汪的捂住腦袋:「少爺別再敲了,都快敲笨了!」
慕然嘴角微翹:「再讓少爺敲一下,就去那裡吃飯如何?」
&噠?」茗葉眼睛一亮,頓時喜笑顏開的把腦袋送到了大少爺面前。
慕然莞爾一笑,這個茗葉倒是少年心性,想來不久之後,常氏就要藉口來調走他了吧,就如同回家探親,一去不歸的倚翠一樣。他衣袖一甩朝樓外樓走去,茗葉立即歡歡喜喜的跟在了後面。
慕然來的巧,剛好占了二樓最後一個臨窗的座兒,叫了一份烤鴨給茗葉,自己則點了兩個招牌菜並一壺淡酒。
他坐在窗邊,摺扇輕搖,菜沒等來,倒是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帶著鎏金冠的少年,不管不顧,徑自坐在了慕然對面,一雙濕滑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毫不掩飾的惡意。
慕然微一沉思,便認定了眼前人的身份,常氏本家的少爺,顏嘉淑的表弟——常恆。他心中愛慕表姐,在得知顏嘉淑不喜歡顏瑾玉後,自然百般找原主的麻煩,可以說,原主之所以在外面名聲敗壞,聲名狼藉,至死都沒能結交到一位摯友,這個人可是出力不少呢。
說起來,原主本來一心只讀聖賢書,偶爾出個門卻被傳成了紈絝子弟,怕也是這個人的功勞吧。
慕然緩緩勾起了嘴角,眼眸微垂,冤有頭,債有主,就先拿你銼銼刀吧。恩,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大公子好雅興,不知一會兒準備去哪裡風花雪月一番啊?」常恆意有所指的瞄了一眼慕然的摺扇,聲音誇大,似乎故意要引起周遭的注意一般。
慕然進來的時候並未遮掩,自然有人瞧見他的扇子,配著常恆的話,竟好像這個人不思進取,經常出入一些風月場所似的。想來,就是本有幾分結交心思的人,聽到後好感也會淡上不少。
恰好小二端好了酒菜上來,慕然不緊不慢的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淡淡道:「不知常公子何出此言?」
常恆惡劣的一笑:「那顏公子要不要給我們好好解釋一下,何為風花雪月?」
這話一落,場面忽然就靜了下來,能在京城第一樓——樓外樓吃飯的,不是富豪就是世家,更何況還是在頗為清淨優雅的二樓呢!已經有人蹙眉,覺得這常恆確實有些過分了,但事不關己,似乎也並沒有出頭的必要。
慕然卻好像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般,頗有意味的看了常恆一眼。
正在這時,店家請來的歌女已經入簾,一陣陣明快旋轉的古琴聲,透過珠簾窗紗四散開來,夾雜著靡靡之音的琵琶,叮叮咚咚,一下子把眾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樓外樓的二樓,又被稱之為『曲中樓』,店家時不時便會請一些技藝精湛的樂工、或聲音動聽的歌女,前來演奏。一來烘托氣氛,二來也因為這特色經營,吸引更多權勢家的子弟,提高酒樓的檔次。
常恆一直覺得,顏瑾玉因為被嫡母保護的好,對後宅手段不甚明了,偏偏性格還過於正直迂腐,隨便激上幾句就能被激的面紅耳赤,說不出話來。
他正想再接上兩句,逼迫顏瑾玉表態,一陣明快悠然的曲調便打斷了他,清脆優柔的歌聲仿佛迎面而來的微風,颯然佛過耳畔……
&是穿山過水拂面而來,花是零落成泥常開不敗,雪是日出消融檐上落白,月是咫尺天涯千秋萬載……」
&是自息自生擾袖弄擺,花是搖亂玉彩沾衣未摘,雪是眉心微涼華發皚皚,月是移走寂空星雲中埋……」
&是清歌不歇吹徹高台,花是折枝粉黛綻詩三百,雪是積帳飾晴雕弓懶開,月是良宵清光此夜難再……」
&是盾持纓動烽煙縈帶,花是血濺五步抽屍踏骸,雪是尤及馬革紛揚棺蓋,月是寡言史官心思弗猜……」
&是只如初見沉吟徘徊,花是人間四月醉倚青苔,雪是浸染紅塵命數兩拆,月是陰晴圓缺隻影常在……」
二樓頓時一片譁然,驚嘆聲此起彼伏,更有甚者,連包廂都打開了,只為聽得更清晰一點。
好一句『風』是穿山過水拂面而來!
好一句『花』是折枝粉黛綻詩三百!
好一句『雪』是尤及馬革紛揚棺蓋!
好一句『月』是陰晴圓缺隻影常在!
一幕花開花謝,春夏秋冬;一幕亭台樓閣,雕廊畫棟;一幕才華馥郁,深閨難容;一幕馬革裹屍,命理匆匆。風花雪月,這才是真正的風!花!雪>
身寬體胖的酒店老闆笑的滿臉桃花開,他摸著自己好不容易蓄起來的美人須,似乎已經預見自家酒樓更加紅火的生意。果不然,陸陸續續的小廝、下人跑了過來,圍著他三言兩句打聽起這曲詞的出處。
常恆微楞,只覺得不可能有這麼湊巧的事情。
&者見仁,智者見智,常公子慢慢吃,這頓就當我請客了。」慕然拾起摺扇,淡然的抽身離去,微翹的唇角仿佛一種隱隱的諷刺。
世上會有這麼湊巧的事情嗎?不知道,反正慕然是不信的。今天發生的這一出,完全在他的計算之內。
沒有風花雪月做引子,常恆也會用其他的由頭來嘲弄他,既如此,倒不如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裡。不僅能借著這個引子,在京城眾世家子弟中脫穎而出,還能狠狠踩常恆一腳,何樂而不為呢!
出了樓外樓不久,一個灰色的人影便匆匆跑到了慕然身邊,年紀比茗葉要大幾分,看起來也更成熟穩重。
&爺!」來人語氣急促,激動之情溢於言表,「小的多謝少爺救命之恩,大恩大德小的無以為報……」
&必多說了,你今天做的很好。」慕然擺擺手,溫言道,「更何況倚翠跟了我三年,情分也不同尋常,若不是你冒險來報,我這個做主子的也是難辭其咎。」
&爺怎麼能這麼說,您的難處我和倚翠都知道,怎麼會怪少爺呢!」這個人是慕然的另一個小廝——茗石。
茗葉負責跟著慕然打下手,做書童,茗石則是負責車馬出行,以及一些對外的跑腿事務。
常氏為了限制他的出行,已經等於半退隱的把茗石調去雜役處,幹些劈柴挑水的活計了。
茗石卻不知從何處得知,倚翠回家探親,卻被府里說成僕役出逃,被抓進了衙門裡。他六神無主之下只能求到了慕然這裡,本來以為無用,誰知少爺不知從哪兒摸出了一份名帖,直接讓他送去了衙門,只說是一場誤會。
回來的路上想起少爺的交代,茗石也沒直接回府,轉身去了樓外樓,將少爺要求的信交給了樓外樓的老闆,裡面寫了啥他也不知道,只按照吩咐告訴老闆,這是少爺的一點心意。
於是,這才有了剛剛那一出「曲落驚風雨,歌成泣鬼神」的一幕。
慕然五官俊美,皮膚白皙,眼眸燦若星辰,微翹的唇角即使不笑也會自帶三分笑意,讓人一看就覺得溫和親近。相由心生,慕然本性自然也不壞,心思靈活通透,天資也高,只不過出於種族的天性,他也喜歡睚眥必報,且擁有強烈的占有欲。
是他的,就算自己再怎麼討厭,也不會允許別人碰一下!得罪他的,就算暫時報不了仇,也要狠狠地撓他一爪子!
&上倚翠,都跟少爺回府去。」
慕然想著,是時候回去會會那位常氏了,不僅想著動他的人,還跟他結了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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