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韻盈的認知世界裡,哭是無能的表現,所以,即使當年邱美珍離開,她也沒有掉幾滴眼淚,今天不知怎麼了,好像心底某個閘門被打開,壓抑多年的委屈像洪水一樣沖開理智,表現出來的效果就是……往死了哭。坐在一邊無能為力的高沐晨知道以前自己太淺薄了,女人是不能簡單用頭腦和智商來衡量的,他開始想念那個整天圍著他轉的傻大妞了。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周韻盈暈暈沉沉醒過來,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哭睡著了,睜著兩隻紅腫的大眼睛,望著有些陌生的環境有些發懵。
「這是我的房間。」一直陪在身邊的高沐晨幫她拉回記憶。
周韻盈揉揉眼睛趕緊起來,「叔叔阿姨他們呢?」
「去超市了買衛生紙了。」多麼粗劣的藉口。
「那我也該走了。」周韻盈站起來,卻被高沐晨摁了回去,「你幹嘛?」
「你這個樣子出門,不知道的還以為在我們家被欺負了,」高沐晨出去給她倒了杯水,「補補水吧,我都害怕你會脫水。」剛才還以為她是哭昏厥了,仔細一看原來是睡了,虛驚一場。
周韻盈接過水杯,男人太不了解女人了,按照病理學解釋,面對痛苦,男人就是垂直抗性,平時看著挺能,一旦被打擊直接就掛了,女人可不同,女人是水平抗性,難受時哭幾場鬧幾回就過勁兒了,「我沒事,哭一會兒就好了,以後……我可能不會再來你家了。」
高沐晨沒有答話,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周韻盈,看得她心裡直發毛,「干……幹什麼那樣看我?」
「你就是這樣不負責任嗎?你讓我爸媽怎麼想?讓他們對你一直帶著愧疚,你的心裡就好過了?」
「我……我沒想讓人難過,可是,現在,我只要看到你就會想起,是我的媽媽給你家帶來了不可彌補的不幸。」誰想讓事情發展成這樣,她也想無憂無慮的過生活,也想放肆大膽的愛,現在已經這樣了,難道讓她當成什麼都沒發生,「如果咱們換個位置,你會怎樣?」
高沐晨別過臉,「如果我是你,我當初就不會過來招惹你,把你的世界攪得一團糟然後頭也不回的走掉,你不覺得這樣做人不厚道嗎?」
周韻盈的眼淚又流了下來,苦澀的淚水滑落到唇邊,「那……就當我也對不起你了。」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無名火在亂竄,「那天在醫院,那個男生真是你男朋友?他也是你喜歡的類型吧。」
周韻盈稍微愣了一下,不錯,安蒼北和他是很像,同樣的努力,同樣的正直,「對,我們在交往,失望了吧,我就是那種搖擺不定的女生。」
「你說的是……真的?」心底有一處似乎被活生生的撕開,高沐晨的聲音裡帶著自己都難以置信的慌亂。
周韻盈的心裡更痛,她是多麼不情願編出這樣的謊話,曾經,天真漫爛的她想方設法的表達自己對他的愛慕,那一幕幕現在看起來是多麼諷刺,多麼的讓人心碎,「對,他說我可愛,陪我逛街吃飯,對我說願意照顧我一生一世。」這都是她美好的願望,現在都變成難以實現的奢望。
還能說什麼呢?這些都是曾經沒能給予她的,高沐晨低下頭,把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憋了回去,他以為她可以等的,等到他足夠強大,可以給予她一切的時候。
擦乾眼淚,周韻盈簡單收拾了一下,「我該回學校了,你……保重吧。」不用說再見了,估計他從今以後再也不想見到她了。
高沐晨拉住她的手,「等一會兒,我送你回去。」就這麼讓她一個人出門,他怎麼能放心呢?
知道拗不過高沐晨,周韻盈點點頭,一路上兩人一直沉默不語,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享受著彼此最後相處的時光,一直到了L大學校門口,周韻盈強忍著淚水,「你回學校吧,以後……加油吧,讓叔叔阿姨還有沐曦過得更好一些。」
高沐晨拉著她的手不放,這一刻他多希望能回到從前,在周韻盈第一次說喜歡他時,他就這樣拉住她的手,然後點頭,說我們在一起吧……
「你們在幹嘛?」
周韻盈被何田田的聲音嚇了一跳,火速抽回手,轉身一看,發現不止何田田,林小仙和安蒼北都在。「你們,你們怎麼在這兒?」剛才太專心了,都忘了身處何地了。
「我們來這兒逛逛,看看你換的學校怎麼樣,順便碰碰運氣,萬一能趕上你回來。」馬上要閉關備考了,林小仙最後放鬆一下,「你們兩個這是弄的什麼景兒?」
周韻盈沒有回答,而是直接跑到安蒼北的身邊,低著頭挎上他的手臂,「沒事了,我們走吧,你們也回學校吧。」
看著一臉驚愕的安蒼北被拖走,林小仙和何田田不由的張大了嘴,「這算什麼事啊?高沐晨,你就這麼看著他們走了?」本來以為小小的刺激一下這對曠男怨女,沒想到劇情開始狗血了。
高沐晨嘆了口氣,「她說他會一直陪著她,而我……卻錯過那麼多。」看著兩人一起離開的背影,胸口感覺都快炸開了。
「一直陪著她?那個安蒼北不是說明天就要出國了嗎?」何田田一臉茫然。
「要出國了?」高沐晨心裡咯噔一下,該不是……「周韻盈真的和那個男生在一起了嗎?」高沐晨拉住正要打車的林小仙,「能和我說實話嗎?」
林小仙看看何田田,又看看高沐晨,非常嚴肅的問:「那個,你對周韻盈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啊?」
「我想和她在一起,真心的。」面對周韻盈的這兩個死黨,高沐晨不能再隱瞞自己的真心了。
何田田撫著發疼的太陽穴,「那你怎麼不早說?知道西遊記里那麼多妖怪為什麼都沒吃成唐僧肉嗎?因為他們都和你一樣,太磨嘰太矯情。」
「現在討論這種古典文學有什麼用?」看著高沐晨一副生不如死的樣子,林小仙嘆了一口氣,「好吧,我們就做做好事,我們可以確定,前幾分鐘他們還沒有什麼關係,再往後就不知道了。」
「不過,你現在還是別把她逼得太急,她現在可能就想躲著你,過段時間也許能好點。」何田田也安慰他,對周韻盈來說,這關的確很難過。
「好吧,我等等,」高沐晨閉上眼睛,反正眼前這個威脅明天就要出國了,「但是,你們能不能去陪她一晚。」
「是陪她還是看著她?」林小仙兩人差點異口同聲的問,原來男生的心眼兒都這么小,連一向清高的高沐晨也不能免俗,真是服了。
當然不能免俗,高沐晨也唾棄這樣的自己,他不是擔心安蒼北,他是不放心周韻盈,現在這個女人的神智已經開始混亂了,或者說開始學聰明了,居然用這種謊話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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