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狐
從狐九命現出原形,到季青出現,不過是一個瞬間的事。花卿沒想到自己此番想找的人,竟然出現在這裡,一時間便立在半空沒動,不過他的眼神卻一直停留在已經昏睡過去的狐妖身上。
因為對面男子的眼神太過明顯,季青眉頭皺了皺,直接將懷中的毛團摟得更緊。他顯然沒有意識到自己這種行為的幼稚,反而將對面之人打量了一番。只見來人身著一身艷紅長袍,兩襟相對處只用一根細繩繫著,露出大片麥色的胸膛,滿頭墨發披散在身後,腰間則別了一根長蕭。
季青做半仙也不是一時半刻了,妖皇的名頭他還是聽過的,就連玉帝也要忌憚幾分,而當年隨鍾馗上仙修行時,他也曾見過那人背影,如今將眼前之人稍稍打量一番,季青就已經知道此人身份,定是妖皇不假。
被眼前的道士毫不避忌的打量,花卿並未覺得有什麼,反而覺得有趣,他做妖皇這麼多年來,已經很少遇到敢這麼看他的人了。臉上仍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花卿看著對面的男子道,「不是說這血祭大陣里困了兩名上仙嗎?怎麼上仙沒看到,倒是看到了個半吊子。」說著,他將本就凌亂不堪的衣袍,象徵性的整了整,接著道,「可憐本皇還特意闖到這陣里來,無趣。」
不知為何,季青就是看對面之人不順眼,隨即淡淡道,「覺得無趣,妖皇大可以即刻出去。」
感到一股龐大的威壓從對面傳來,季青面色不變立在半空,只有手中的長劍發出一聲輕吟,隨即便是一陣沉默。而此處的詭異氣氛,反倒是讓周圍蠢蠢欲動的魔物絲毫不敢靠近,只能散布在兩人周圍,意圖伺機而動。
忽然,空中傳來一陣波動,三個人影從霧氣中顯出身形來,為首的男子面容清秀,面色卻不太好,正是月老不假。花卿一見為首之人,臉上立刻換了個不屑的表情,衝著男子道,「怎麼是你?」
月老見了半空中的男子,卻是立刻喜上眉梢,就差滿頭的髮辮都翹起來了。本來他正在進行人生的最大事業,被土地打擾了心裡正不痛快,此時一見花卿出現在這裡,立刻意識到他大約就是玉帝派來的救兵,眼看出去有望,他自然不在乎剛剛那點小插曲了,正所謂來日方長。
玉扇划過,將大片魔物化為青煙,月老便先到了兩人中間,雖然感覺到氣氛略僵持,但他還是先沖花卿打了個招呼,「妖皇終於肯離開狐丘了,真是可喜可賀啊。」
花卿聞言面色一僵,當年那人一走了之,雖說他用盡了各種方法,卻仍不能使那人復生。自那以後,他便去冥界奈何橋守了千年,也是在那時,他遇見了月老。月老最擅人間情愛之事,主動為他測算,說他早晚有一日會找到此生摯愛。
那時他聽了,便抬起醉意滿滿的眸子,望著對面之人道,「找到此生摯愛?可是,本皇此生摯愛已經死了。」
月老那時候不過才剛剛成仙,對花卿與那人的事並不清楚,便直言道,「怎麼可能,我已為妖皇測算過了,雖說時間算不清楚,但能肯定的是,妖皇此生摯愛就在人間。」
狠狠將手中的酒罈摔在地上,任憑酒水濺濕兩人的衣袍,花卿眼睛通紅真就是個妖怪的模樣,他單手掐著對面之人的衣領咆哮道,「在凡間?笑話,簡直就是笑話!」
被那人狠狠甩開,月老不明所以的看著男子狀若瘋癲的乘風而去,之後的千萬年時間,他就再也沒有見過妖皇了,因為那人竟是放出話來,此生再也不出狐丘山。也是在那之後,月老才知道,狐丘的那一位王,就是因了凡間一男子才遭了雷劫而死,不過那都是後話了。
一雙鳳眸掃了身前之人一眼,花卿道,「呆的悶了便出來透透氣,倒是你,測算的水平還是沒有一點長進嗎?再這樣下去,說不定就要被玉帝那小兒趕出天庭了。」
月老聞言只是笑笑,眼神卻瞥向了那個站的離自己有十萬八千里遠的男子身上,只見那人正站在季青右手邊,一副視自己為洪水猛獸的樣子,默默嘆了口氣,月老才說道,「既然妖皇來了,那我們出去可就指日可待了。」
聽著男子恭維的話,花卿卻是將自己腰間的長蕭抽出來,拿在手中撫了撫道,「這你可就想錯了,我並不知道破陣的方法。」
月老覺得眼前一黑,不能相信道,「那你進來做什麼!」
面對月老的質問,花卿想也不想回答道,「救妖。」
季青聞言神色微變,他本以為此番定能夠破陣,沒想到花卿卻是說了這樣的話。感覺到懷中毛團的氣息越發微弱了,季青轉身便朝迎客樓而去。先前他並不確定狐九命本是九尾妖狐,因為在他看來,作為一隻九尾狐妖,狐九命實在是太弱了,直到看到方才那一幕,他才確定了毛團的本體,此時的毛團氣息混亂,想必傷的不輕。
眼看季青轉身而去,月老本想阻攔,沒想到花卿腳步一抬,也是立刻跟了上去。想到先前兩人單獨相處時的火藥味,月老立刻朝太白金星招了招手,示意他趕緊跟上去,男子卻是瞪了他一眼,就踩了風火輪一般的離開了,絲毫沒有等他的意思,只剩下他與反應遲鈍的土地,還立在原地。
還未到迎客樓,季青便被一群魔物阻擋了腳步,只見面方半空中布滿了夜叉鬼,這些夜叉鬼不同於尋常鬼物,是侵染魔氣變化而來,只要稍微被傷到,便會被魔氣侵染身體,嚴重者會變得與他們一般無二。
手中長劍瞬間出現在手中,季青揮手便要將眼前礙眼的東西統統送回老家,此時卻有一人迅速越過他,手中長蕭輕吹幾下,便有大片風火憑空出現,將對面的魔物化為灰燼。緊接著,男子似乎無意的看了他懷中的毛團一眼,便立刻再度向前行去。
季青單手將周圍剩餘的幾隻魔物砍翻後,面色一變,即刻向後退去。只聽得「嗖」的一聲響,一根縈繞著黑氣的骨箭從其方才所站的位置一穿而過,繼而釘在地上,將那處的地面侵蝕出一個碩大的黑洞。
花卿行在前頭同樣遭遇了一樣的狀況,只不過他面對的數量更多,使他不得不停在空中閃避起來。太白金星離兩人最近,殃及池魚般遭到了同樣的對待,無奈他神經太過大條,待他發現背後的骨箭時已經躲閃不及,只得用手中的渾天棍阻擋了一下。
渾天棍在與那黑氣繚繞的骨箭接觸的剎那,那些黑氣便仿佛活過來一般,迅速纏上了他手中的長棍,並向他的手臂纏來。太白金星不過愣了一瞬,那些魔氣便已經爬上他的手,朝他體內鑽去。
電光火石之間,一雙瑩白的手擋在了他身前,那股黑氣便順勢侵入了那人體內。單手環住男子的腰,月老笑道,「讓你不跟著我,就知道惹麻煩。」
太白金星眼見那股魔氣鑽入了男子體內,那人竟還雲淡風輕的與他調笑,心裡不禁著急道,「你怎麼樣?」
感覺到男子焦急的語氣,月老不禁笑的滿臉桃花開,「我沒事啊。」說完,眼睛一閉就暈了過去。
感覺到摟著自己的手一松,太白金星連忙將那人扶住,看著其緊閉的眼睛以及臉上不斷浮動的黑氣,他竟頭一次感到不知該怎麼辦好。直到此刻,他才發現,以前無論什麼事,仿佛都是這人沖在前頭,為他操辦,他一向只用呆在那人身後便好。可是現在這種危險關頭,這人居然扔下他,讓他來面對!
將懷中人摟緊,太白金星一邊躲避著空中的箭矢,一邊朝不遠處的季青等人靠近。此時土地也趕了過來,一身土黃色的袍子不知被多少箭矢穿過,已經變得破爛不堪,配上其本就不甚仔細的打扮,顯得更加狼狽。
花卿也是瞧見月老受了傷,只見其輕呼一口氣,一顆滾圓的珠子便從他口中飛出。圓珠渾圓無比,呈現出黑白兩種顏色,方一飛出便形成一個圓形的結界,將幾人統統籠罩在其中,而外面黑色的骨箭落在結界上,只能戳出幾個漣漪,並不能透過。
將珠子操控在空中,花卿正色道,「即便用風息珠,我也只能支撐一炷香的時辰。若一炷香的時間之內不能破陣,我們就要永遠留在這裡了。」說著,他看了一眼季青懷中的毛團,接著從懷中掏出一瓶淬神丹扔到季青面前,道,「這個給他服下。」
季青將東西接在手中,便意識到裡面裝的是一整瓶的淬神丹,這淬神丹有韻養法力、起死回生之效,非太上老君,無人能煉製。毫不客氣的打開丹瓶,季青將一整瓶丹藥倒在手中,又從懷中掏出兩枚金丹,餵進了毛團口中。
看到季青如此暴殄天物一般,將一整瓶仙丹都餵給了那半死不活的小狐妖,太白金星怒道,「你們就不關心一下這裡的人嗎?他都快死了。」
季青聞言回頭,卻瞄到了某人隱隱彎起的嘴角,額角閃過一道青筋,他便又回過頭去觀察外面的情況去了,反倒是花卿大笑一聲道,「我也要死了,笑死的。」
後知後覺的感覺到懷中人身子的顫抖,太白金星才明白過來,這人是在騙他,揪住那人發頂的幾根辮子,太白金星用力一扯,便聽到那人抑制不住的發出一聲悶哼。月老知道再裝不下去,便睜開眼睛,佯裝虛弱的對眼前的男子道,「我就知道,你還是關心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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