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狐
方信天只在密室中待了個把時辰,便將龍珠取走,只身前往雲滄山。現在即便在凡間有了煉精的密室,他還是希望能夠更快的將龍珠喚醒,此番之所以幫助玄生妖王,掀起妖界大亂,他自然是存了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念頭。只要妖界的亂子不平,這世間便會有更多的離魂與精魄,憑空為他喚醒龍珠,增加不少的助益。
而此次成功將白華拉攏過來,他自然可以向玄生妖王提出更多的條件,想必借取一萬妖兵,也不在話下。只不過這妖兵借來了,能否歸還就要看天命了。想罷,方信天駕雲而起,冬日的寒風掀起他灰色的衣擺,閃動間其人便很快消失在夜色中,只剩下鳳麟洲一片寂靜,只余幾聲刺耳的更鼓,迴蕩在城牆之上。
南子木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摩挲著從床榻上起來,他便聞見一股奇異的香味從不遠處傳來,不待他穿好衣物,屏風外便傳來一陣窸窣的腳步聲。那腳步雖輕,卻又剛好可以讓他聽到。
&子,王上吩咐,今日讓我陪公子在這大殿中休息,就不要出去了。」
南子木點點頭,推開那人想要幫他穿好衣服的手,便循著印象往寢殿外走去。南子木雖然看不見,但也知道被他推開之人臉色必定難看之極。他本也不想這樣的,但自從被花卿帶回來之後,幾乎沒有哪個妖精不在暗地裡耍些小手段,最後被花卿知道後,免不了都是魂飛魄散的下場。這樣的事情多了,南子木也懶得再與這些個妖怪計較,不論來的人是誰,南子木都不理也就是了。
伸出的手被人輕輕推開,桃溪臉色不變,跟在南子木身後去了外殿。行走間他摸著自己的手,不禁在想凡人與妖精最大的不同便是體溫了,妖無論何時都是冷的,而凡人就不同,剛剛被此人推開,觸碰間分明能夠感覺到那人手指的溫潤柔軟,確實是妖物所不能比的,難道這就是王上會看上他的原因?
二人各懷心思,一前一後出了寢殿,待南子木草草洗刷了一番,桃溪便已經將一碗白色的羹湯盛出來,放在了南子木面前。碧綠色的玉碗,徐徐的冒著熱氣,熱氣飄散之處,皆是一股芬芳的味道,而先前南子木在寢殿中聞到的味道便是它了。
南子木左手摸著玉碗的邊緣,右手將木勺拿起,不過送了幾勺羹湯在口中,就皺著眉頭將眼前的玉碗推開了。這羹他每日都喝,儘管聞起來十分芳香,入口卻萬分苦澀,不過喝了幾口,便讓他覺得胸口發悶。桃溪眼見少年用骨節分明的手將湯碗推開,面上立刻閃過一絲冷笑,這碗羹乃是用狐丘山上的靈草熬成,有修養經脈、提升法力的妙用,無數妖精求也求不來,此時卻被一介凡人輕易推開,實在諷刺之極。
將桌上的東西全部撤走,桃溪道,「今日王上命人準備了新曲子,公子且在此處稍等,我這便去將人找來。」
自從來到狐丘山,南子木每日都會聽曲子,反正也無事可做,他自然都遂了花卿的意思。點點頭表示同意,南子木便聽到殿門打開又轟然關閉的聲音。知道左右再無別人,南子木便將腰間繫著的玉佩取了下來,捏在手中繁複摩挲。說來也奇怪,自從花卿連哄帶騙的讓他將這塊玉佩系在腰間後,整個狐丘山就再無一隻妖怪敢欺負他,雖然當日花卿說這玉佩有辟邪的妙用,他也是絕對不信的,這世間哪有妖物辟邪的說法。
將玉佩翻轉過來,南子木一邊摸著上面繁複的紋路,一邊想著這幾天以來一直困擾他的問題。對於花卿而言,一個凡人能有什麼特別之處,他既不是唐僧,吃了他的肉不會長生不老,也不是……絕好的雙修對象,為什麼要一直將他圈在身邊呢?他原本是不知道雙修之事的,在他看來男人與男人之間如何修的?可先前幾個小妖的對話,還是徹底讓他開了眼界,也終於讓他意識到,花卿將他捉來的目的必定是雙修無疑。可就在他不知所措時,將他捉來圈在此處的那人,卻什麼都沒做,每日不過是帶他出去溜達幾圈,過分一點便是摟著他,與他同榻而眠,而那些事情卻是從未做過的。
將手中的玉佩放在桌上,南子木站起身,打算去不遠處的軟榻上小憩。自眼睛看不見以來,他已經習慣了黑暗,白日的辰光反而讓他有些瞌睡,即便才剛剛起身,他還是免不了想要上去躺一躺。
桃溪闔上殿門,從妖皇大殿一路來到後山,只見那處已經有數十人在一處涼亭外等候了,為首之人面若桃花、墨發如瀑,倒是生了一副好模樣。桃溪從雲上下來,足尖一點便落在了涼亭的飛檐上,他將下方眾妖掃視了一遍才道,「王上的規矩大家想必都聽說了,若是將那人伺候好了,便是前途無量,倘若伺候不好,那就只能怪你們命不好了。」
為首之人面上帶笑,聽聞此言,將手中的琵琶換了個位置道,「聽說那人不過是個凡人,難道果真如眾妖傳說的那般,王上對他一見傾心?」
桃溪聞言,笑道,「是否如傳聞那般,你去試試便知道了。不過,若是你闖了什麼禍,惹怒了王上,可不要怪我沒有提醒你。」說完,桃溪便轉身朝王殿處飛去,而下方眾妖也立刻跟了上去,只剩方才說話之人,面上一陣紅白交替,終於還是跺了跺腳追了上去。
王上是否真的傾心於南子木,桃溪並不關心,若是有人能將這個礙眼之人除去,他自然樂見其成,更不會橫加阻攔。只是這麼多天以來,凡是有什麼不軌之心的,都被花卿以雷霆手段收拾了,這不禁讓桃溪更希望有人能夠替他出手,將王殿中的那個凡人碎屍萬段,讓其永遠消失在三界之中。
從雲上落下,桃溪剛要踏上石階,便看到一儒袍書生從遠處行來,行走間書生樣的男子髮鬢微亂,顯得有些焦急,但其在看到桃溪的瞬間,其眼中的焦急立刻隱藏的一乾二淨。
桃溪雖然覺得來人有些不妥,但仍是立在遠處,朝那人喊道,「白華,你怎麼來了?」
男子落下雲來,輕笑道,「王上吩咐,讓我帶裡面那人出去一趟,這新排的曲子改日再聽。」
桃溪聞言點點頭道,「既然是王上的吩咐,我們必然遵從,小弟這便帶他們回去了。」說完,桃溪便帶著身後眾妖轉身離開了王殿,朝後山飛去,行到半途,桃溪袖袍微動,指尖翻轉間便投了枚粉嫩的桃花出去。那桃花一進入空中便立刻消失無蹤,只留下一道為不可見的白光,消失在空氣之中。
跟在桃溪身後的眾妖法力低微,自然是看不出桃溪暗中的舉動,仍是不斷討論著此番失了良機,無緣至高心法。眾妖討論的熱鬧,只剩桃溪一人眼眸中暗流涌動,想著方才之事。若他沒有賭錯,方才與他對話之人絕不是白華,他與白華雖不是青梅竹馬,卻也交情頗深。真正的白華,乃是一個極其注意自己形象之人,即便遇上再危急之事也不可能鬢髮凌亂、行走匆匆,而方才那人雖然與白華的氣息完全一致,卻顯然不知道白華秉性,才讓他一眼便看出蹊蹺。
整個狐丘山之妖,沒有一個不想出掉王殿中那個礙眼的凡人,不管冒充白華之人是誰,桃溪都決定順水推舟、暗中相助。方才他所作的小動作,足以讓王殿外的守衛睡上幾天幾夜,若那人能成功最好,如若不能,那也與他無干。
白華眼看著桃溪帶著眾妖離去,消失在雲霧繚繞之地,才轉身瞧了瞧不遠處緊閉的殿門,抬步朝上方行去。今日之事若能成功,他將永遠擺脫傀儡的身份,這樣的條件,讓他不得不選擇犧牲一個素不相識的凡人,用一個無足輕重的生命換來他的自由,這樣的買賣他無法拒絕。
迅速來到王殿之外,白華卻發現原本在殿外值守的妖兵,此時都已暈倒在地上,不知死活。早已準備好的說辭沒了用處,白華不禁暗嘆,此乃天助。毫不猶豫的踩著那些化為原形的妖兵的身體,白華大掌一推便打開了王殿的大門。
南子木躺在軟榻上,自然聽見了殿門打開的動靜,但他以為是桃溪,便沒有睜開眼睛。在他看來,左右睜開眼睛也只能看到個模糊的影子,索性便不動了。但片刻之後,南子木才意識到不對,若是桃溪進來早該告訴他一聲了,到現在都沒有什麼聲響,豈不是有些奇怪?如此想著,南子木便轉身坐了起來,可令他沒想到的是,他不過方一轉身,立刻感覺脖頸上挨了一擊,整個人便暈了過去。
將少年抱在懷裡,白華喜不自勝,他也沒想到能如此輕易便能得手,若不是門外的守衛都集體昏倒,若不是傳說中妖皇給這個凡人的風息珠根本子虛烏有,此次能夠將人弄到手,他可是想也不敢想的。意識到自己馬上就能恢復自由,白華趕緊從懷中掏出一個乾坤袋,將昏睡的少年裝了進去,緊接著便急匆匆離開了狐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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