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是個吃人的地方。
這背後是淚,是血,是無盡的算計,是說不出口的冤屈。
少年心頭微涼,身子不由得抖了抖。
四皇子似乎注意到他的不適,輕輕拍打他發冷的手。
男人炙熱的體溫隔著手背傳了過來,宋九回過神,看著殿下擔憂的眼眸,回了個笑,示意自己沒事。
宋九對眾人的冷漠感到心寒,同時又想到了自家殿下,主子無權無勢,在這皇宮寸步難行,也不知受了多少苦才勉強活到今日。
少年的桃花眼如水光般瀲灩,眼尾泛紅,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怎麼跟個水娃娃似的,這麼愛哭鼻子。
嘖,麻煩。
秦寒劍眉微皺,似有點不耐煩,手上安撫的動作卻更加溫柔。
鬧了這麼一齣戲,時間便也過去了,夫子前腳剛踏出上書房,後腳太子的奴才就極快的布置好了棋盤。
下棋是秦國最盛行的消遣方式,頗受皇族學士的喜愛。
「孤最近學了幾招,欲與皇弟們切磋切磋,你們有誰願意與孤一試?」
太子笑眯眯的開口,等了一會,卻沒有人回應,臉色登時有些不好。
面上帶著難堪,卻故作溫和:「比試罷了,不必擔心輸贏。」
這話雖是擺在明面上,可宮人皆知,太子心高氣傲,又十分善妒,見不得別人比過他。前不久下棋輸給了一個打雜的太監,太子笑著誇讚後生可畏。
然而,次日東宮就抬出一具『不小心溺死』的屍體。
若不是背後有個根基龐大的母族,又持有老皇帝的溺愛,東宮的主位怎麼會輪到如此心胸狹隘的小人頭上。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未來統治天下的嗣君,竟然像個宮闈妒婦般小肚雞腸,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眾人心裡雖然不屑,面上卻保持沉默,沒有任何動作,呆滯得像是木偶,對太子的話無動於衷。一部分是怕招惹禍事引火上身,一部分是不願搭理。
好好好!
一個個的都瞧不起他這個太子,瞧不起他這個東宮的主子。
太子心中暴怒正要爆發,這時,一向懦弱不敢惹事的八皇子卻上前一步,來到棋盤旁坐下。
八皇子生性懦弱,母族勢力低微,朝廷上被太子母族人頻頻打壓,處處為難,對於八皇子來說,敢冒著風險站出來,便是帶著奉承討好的目的。
這其中的理兒,眾人心明如鏡。
笑容重新在太子臉上:「八弟果真通透。」
兩人比試的時候,場面安靜,無人說話,上書房裡清脆的落子聲不絕於耳。
太子眉宇傲慢,學了點皮毛,就自恃棋藝高超,落子不帶思考,漸漸的,眉頭緊皺起來,行棋也十分艱難。
八皇子仍是一臉懦弱。
怎麼跟想像中不一樣,他竟然處於下風,意識到這一點,太子冷汗直流,目眥盡裂,他不可能輸給一個懦夫!
眼看就要輸了,太子突然眼睛一亮,發現了一處破綻,於是毫不猶豫的趕盡殺絕,險勝了比試。
「大哥果然棋高一籌,小弟自愧不如,甘拜下風。」八皇子垂著眼睫,聲音裡帶著討好。
膽小的窩囊廢。
太子面露不屑,終是嬴了比試,心裡十分爽利,直直擺手,謙虛的說什麼運氣好。
身後的伴讀連忙奉承:「太子殿下果然棋藝高超,若是換做四殿下來,恐怕也望塵莫及。」
這馬屁算是拍對。
太子朗聲大笑:「你啊你,口無遮攔,四弟小時候那可是聰慧機靈,年歲雖小,棋藝卻精妙,連當時的大學士也甘拜下風。」
其餘一眾皇子像是打開了話匣子,紛紛開口,勸說四皇子比試一番。
「這可說不定,大哥何不再比試一番,好叫弟弟們開開眼界,膜拜膜拜?」
「四哥小時候一戰成名,此後卻是江郎才盡,如今怕是棋藝生疏,又何必為難四哥?」
火勢蔓延過來,稍有不慎便會粉身碎骨。
秦寒眉眼未動,淡定的喝了一口茶水,以棋藝後退為由委婉拒絕。
有人坐不住了,諷刺道:「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四弟莫不是怕出醜,怯了場,不敢比試?」
胡說八道!
殿下明明棋藝精湛,就算不願比試,又豈能詆毀殿下?難怪自家殿下不怎麼來上書房,竟是被自己的皇兄皇弟排擠在外。
宋九忍了又忍,實在忍不住上前一步,正要開口為殿下抱不平。
「小九,茶涼了。」四皇子神情淺淡,將茶盞遞了過來。
宋九恍然一驚,暗道自己也太衝動了,雙手接過白瓷杯。
轉身的時候,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有一道來路不明的視線正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這邊,太子卻不依不饒,非要一較高下,美曰其名增進兄弟情義,實則是想藉此機會試探試探。
眾皇子也跟著勸說。
秦寒推脫不了,便也坐了下來,不過幾招便輸得一塌糊塗,太子心情大好,便也不再過多為難。
散場後,宋九悶悶不樂的跟著殿下離開。
突然,背後傳來一道強烈的目光,如芒在背。
他回過頭。
屋檐下,一身黃袍的太子正盯著他的背影,看見他回頭,意味深長的勾唇一笑。
像是被一條陰冷的毒蛇纏住,宋九不由自主的一顫,匆匆收回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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