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屍 第一百二十章 夜入老林

    眾人全都抄起了罐頭瓶子，張勝端著獵槍，楊樹林緊握長刀，只等樹叢中竄出東西就給它來個熱烈歡迎，孰料，過了片刻，樹叢竟然安靜下來，傳來獵狗撕咬時發出的低沉嗚嗚聲。

    楊樹林擺了擺火把，示意眾人戒備，他則抄刀緩步壓向樹叢。

    剛接近樹叢，就瞥見一條獵狗叼著只黑乎乎的東西鑽了出來，把東西往他腳邊一扔，蹲在那兒，晃蕩著尾巴沖他邀功，另一隻隨後也鑽了出來，但沒搶到獵物，顯得有些垂頭喪氣。

    他拿火把一照，居然是只碩大的魔王松鼠，已經被咬斷了氣。

    他不禁鬆了口氣，回頭跟眾人打了個招呼：「沒事了，是只松鼠，估計是餓迷糊了，居然跑到地上來扒食。」

    張勝罵罵咧咧的放下了槍：「這畜生，聞著點味兒就瞎特麼叫喚，害老子白瞄了半天！」

    楊樹林還沒吭聲，佟嬴嬌就翻臉了：「張勝你罵誰呢，把話說清楚點！」

    張勝悻悻的道：「我說狗呢。」

    說著他還作勢要踢狗，楊樹林長刀一探，攔住了他，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沒理會他指桑罵槐的話，而是把松鼠扒拉到了獵狗身前：「吃吧！」

    兩隻獵狗得了允許，立馬撲上去爭搶，轉眼間便把松鼠連皮帶毛吞了個乾淨。

    眾人定下心神，稍稍歇了一會兒，繼續向前搜索。

    此時他們是從山頂斜下而行，繞向後山，比爬山到是輕鬆了些，但已經深入老林子裡。

    老林子指的是天然生長未經砍伐的原始林地，已不知生長了多少年，林木茂密且長得毫無規律，深入其中的危險程度，與之前的人工林不可同日而語。

    老林子裡不僅有黑瞎子、野狼這樣的猛獸，還有土球子、野雞脖子等毒蛇，雖然冬天蛇都已冬眠，但誰也不敢保證亂草叢中有什麼危險，就算是跑山的老把頭也不敢貿然直闖。

    楊樹林和佟嬴嬌小心翼翼的在前邊開路，後邊的人踩著他們的踏出的雪窩子前行，不多時，來到一處連綿成片的榛材叢前。

    這榛材叢有一人多高，占據了偌大一片林地，橫向看不到盡頭，徹底攔住了眾人的去路。

    若是繞行，還不知要多久，楊樹林跟佟嬴嬌一商量，決定冒險穿過去。

    這種榛材叢是野狼之類的猛獸最喜歡的伏擊地點，它們藏身樹叢枯草之中，不走到近前都很難發現它們的存在，走進裡邊危險性可想而知。

    但眾人沒時間繞行，只得由楊樹林揮刀開路，帶著眾人一頭鑽了進去。

    然而誰也沒想到，榛材叢好像沒有盡頭似的，跋涉了半個鐘頭，竟然還沒有一點到頭的跡象，眾人都疲憊不堪，又冷又乏，張勝更是叫苦連連，嚷嚷著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怎麼可能有人來？

    可他這話剛說完，前方的榛材叢就變得寬敞起來，樹叢間竟出現一條足以容一人通過的豁口，這豁口是從另一邊林地通過來的，斜斜穿過樹叢，恰好通向他們要去的方向，

    這下連楊樹林都鬆了口氣，多虧發現條道，否則再這麼走下去，即便不會累趴下，但總是在這不見天日的樹叢里悶頭往前鑽，光是心裡那股壓抑勁兒就讓人受不了。

    但還沒走幾步，楊樹林就發現有點不對，道兩邊的樹枝有不少都已經折斷，像是被什麼東西硬生生刮斷的，而且斷口甚新，分明就是這兩天的事兒。

    這個發現，讓他頓時緊張起來。

    能在榛材叢中硬闖出這樣一條路的東西，顯然不好惹，恐怕就連這片林子裡的霸主熊瞎子，也沒這麼恐怖的勁頭，倒像是發瘋的豬王拱開的一樣。

    但若是巨大的野豬拱開的，那雪地上至少得有蹄印，可他眼前的雪地十分平整，至少火把能照亮的範圍中沒有任何痕跡！

    這就未免太嚇人了，難不成這東西還能踏雪無痕？

    正驚疑間，一陣陰風拂過，他手中的火把噗的一下，滅了！

    「誰！」

    「怎麼回事！」

    眾人一陣慌亂，電筒亂晃一氣。

    「火把燒光了，別吵！」

    楊樹林從佟嬴嬌哪兒又摸出一隻火把點上，藉機附在她耳邊道：「這路有古怪，當心。」

    並不是他有意想瞞著眾人，其實也是迫不得已，張勝退意早萌，此時要是把他的發現張揚開來，不是把張勝嚇得打退堂鼓，就是驚得眾人自亂陣腳，反倒不如他和佟嬴嬌多加留意，也不至於出什麼問題。

    可楊樹林沒想到的是，一行人繼續向前搜索了不到五分鐘，前方突然出現一攤腥紅的血跡，就攔在小道中間，鮮血甚至融化了積雪，深深印在雪地之上，醒目得刺眼！

    楊樹林和佟嬴嬌幾乎同時停步。

    儘管早有準備，楊樹林還是被嚇得一哆嗦，黑夜之中置身密林深處，突見這等觸目驚心的痕跡，即便膽子再大，也難免心裡發怵。

    而後方的張勝等人一見如此情況，更是驚得踉蹌後退，驚呼出聲。

    楊樹林強鎮心神，揮手止住了後方眾人，高舉火把四面照了照，確定周圍再無危險，才低聲急問：「佟姐，你看出什麼沒有？」

    佟嬴嬌壯著膽子捏起一點染血的雪沫，放在鼻尖聞了聞，秀眉輕咒：「有腥味，是蛇血！」

    此言一出，張勝等人頓時譁然。

    張勝嚷道：「我看咱們還是先回去吧，等天亮再來也不遲，這黑燈瞎火的啥也看不著啊！」

    楊樹林聞言，猛的將火把轉向他們，驚得三人全都噤聲。

    「不想死就閉嘴，是你們要追兇尋人，現在想走？晚了！」

    他並不是危言聳聽，眾人之中只有他和佟嬴嬌對事情的真相略知一二。

    這次遇難的兩個石場工人其實很無辜，開山放炮是他們的工作，只是趕得不巧，剛好這一塊輪到了他們，而這一塊山里，又剛好有一個蛇窩，美女蛇的窩！

    美女蛇與姑獲鳥一樣，也算是婦孺皆知的邪祟，只不過與眾人所知不同的是，它並非人頭蛇身，會在夜裡爬上牆頭喚人的名字，這個傳說九成九是文人憑空杜撰出來的，或者壓根說的就不是一種東西，因為實情與傳說相去甚遠，唯一相符的就是會吐人言。

    據劉家祖傳的山精圖譜所載，美女蛇真正的樣貌，有點類似於巨型鱷魚，頭部七成似蛇三成似鱷，生有闊口利齒，身子粗壯，不過沒有後腿，只有一條粗大蛇尾，兩隻前爪差不多抵得上常人的手臂長，生有三指，極致靈巧，能以自身所蛻的蛇皮編織成索，捆綁獵物。

    它們棲居於深山大澤之中，山裡的又叫鑽山虎，水裡的稱為蘆龍。

    蘆龍於此無關暫且不提，單說鑽山虎，鑽山虎擅鑽岩為穴，喜歡棲居在陽光照不到的密林、山谷深處，它們靈智極高，會模仿獵物的聲音誘其上鉤，然後將之一口吞下。

    當然，也有例外的時候，如果它們剛剛進食不久，就又遇到獵物送上門來，它們就會先將其洗剝乾淨，再以蛇皮將其捆綁結實，然後用腹中毒液迎頭噴下，製成十分乾淨考究的臘屍，以備吞食。

    它們的毒液十分古怪，不但劇毒無比，且遇到空氣之後不久就會化作石質，這或許與它們常年棲居岩中，吞食了某種劇毒礦石有關。

    被毒液噴中的獵物，立刻便會死亡，但隨後屍體就會被石層包裹，死而不腐，能保存上百年甚至更久，備戰備荒時期就曾有部隊挖出過一具裹在石殼中的美女臘屍，從其僅存的髮型、髮飾上判斷，竟是西周時期的古屍。

    美女蛇的名號其實是因為它們偏好捕食美艷女子，而並非它們長著美女的腦袋。

    因為它的毒液奇毒無比，劉希東才得出了遇難者已死的判斷，在毫無防備甚至被爆炸震暈的情況下與美女蛇相遇，生還的機會微乎其微。

    就算是全副武裝有備而來，只要被它們嗅到人味兒，再想逃走也來不及了。

    此時若是後退，只會弱了士氣，唯有拼力將其擊殺才是最穩妥的辦法。

    楊樹林自然不會給他們撒丫子的機會：「跟住我，落單必死無疑！」

    說完，他不理眾人的反應，踩著血跡緩步向前走去。

    眾人見狀，也只得硬著頭皮，畏畏縮縮的跟了上來。

    此時風已經停了，林中靜得出奇，只有眾人腳踏積雪發出的咯吱聲迴蕩在四周，仿佛是積雪的呻吟，令人越發緊張了幾分。

    只走了片刻，前方樹叢散開，一道土坡顯露在眾人面前，土坡四周林木參差，中間兩塊巨大的花崗岩探出土外，人字形搭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寬不足兩米，高不及一人的地穴。

    從眾人所處的位置看去，洞口中黑漆漆的，無法判斷有多深，只覺洞中陰風陣陣，好像隨時都會有什麼衝出來一樣。

    楊樹林急忙低聲吩咐：「佟姐看住左邊，我在中間，我們倆吸引它的注意力，張勝，你帶他們倆守在右邊，負責扔罐子、點火，待會兒我喊人之後要是沒人應聲，就放狗進去！」

    正說到放狗時，兩條一路都未曾叫喚的獵狗突然伏低了身子，衝著洞口嗚嗚低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