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不用麻煩楊哥。」郭宇鵬搶先一步,上前搬了張桌子墊在下邊,跳上去,伸手去捅天花板。
教室的天花板是一塊塊的隔音板拼接而成,應該都是能活動的,可房子舉架高,即便他站在桌子上也夠不到天花板,楊樹林在下邊遞上一個凳子,他舉著凳子去捅。
但一連捅了幾下,隔音板卻只挪開了一條縫。
郭宇鵬心急之下,乾脆掄起凳子朝上砸了過去。
轟隆一聲,已經被血浸濕的天花板頓時被砸了個窟窿,一具鮮血淋漓的屍體劈頭蓋臉的砸了下來,郭宇鵬雖然大膽,卻仍被嚇得嗎呀一聲仰頭就倒,幸好楊樹林及時扶住了他。
眾人定睛看去,只見一個身材消瘦的長髮男屍橫在桌子上,四肢下垂,腦袋也已經耷拉到了一邊,身上的藍羽絨服被撕得破破爛爛,肚腹洞開,內臟不知所蹤,血肉翻卷的胸腔上支出了白森森的肋骨,就像被惡狼掏走了腸子一樣,慘不忍睹!
刺鼻的血腥味瞬間瀰漫開來,偌大的教室中一片死寂。
眾人全都嚇傻了,孫敬黨更是嚇得雙腿打顫,坐倒在地,就連一向膽子很大的解長春也直了眼,杵在原地呆若木雞。
唯一能還算清醒的是楊樹林,他拖著郭宇鵬快速後撤,撤出數步之後才停了下來,將郭宇鵬按在一張凳子上,轉身凝視著棚頂的洞口。
洞口中黑乎乎的不見動靜,只有鮮血還在不停的滴答下來。
楊樹林繃緊了身體,手已經摸上了軍刺。
人死後用不了多久鮮血就會凝固,看眼前的情形,此人分明剛死不久,兇手極有可能還隱匿在天花板上方的黑暗裡!
但凝視片刻之後他發現,洞口的陰氣竟消散了,顯然兇手已經逃離。
他這才稍稍放鬆了些,扭頭對孫敬黨道:「現在可以報警了!」
孫敬黨還沒反應過來,郭宇鵬已經站起身:「這是怎麼回事,誰?誰下手這麼狠!」
楊樹林先拉著他退到了門口,低聲道:「恐怕被孫老師說中了,兇手可能不是人。」
郭宇鵬張口結舌的說不出話來,雖然他不願意相信,但眼前的屍體卻讓他無言以對。
眾人之中最驚恐的卻是解長春,他是在後怕,如果昨晚不是楊樹林堅持跟著他,恐怕從天花板上掉下來的就不是王煥,而是他解長春了。
直到孫敬黨回過神來,把眾人趕出教室,驚慌的打電話報了警,眾人才算是驚魂甫定,卻沒人再敢進屋再看那屍體一眼。
沒過多久,警察趕了過來,封鎖了整個教學樓。
畫室的學生也都被暫時看押起來,開始逐一盤問排查,但也不知孫敬黨是遞了錢還是託了關係,沒過多久排查就結束了,王煥的屍體被拉走,二樓的鐵門貼上了封條,孫敬黨站出來安慰了學生幾句,說是暫時給畫室放假,什麼時候開課另行通知。
楊樹林跟解長春等人回了住處,一進屋解長春就粘上了楊樹林,追問是什麼鬼殺了王煥。
楊樹林其實也不敢確定究竟是什麼鬼在作祟,按理說,復仇的怨魂通常都會化作睚眥鬼,有仇必報,但往往都只針對害他們的人。
而這個小學裡的鬼卻四處勾人害人,王煥的死相也太過悽慘,怎麼看都像是被餓鬼掏去了心肝,最重要的是,邪祟竟把他弄到了天棚上,這又有什麼特別的用意?
但不論是什麼鬼,楊樹林都沒打算再攙和此事。一來王煥並非他們班的,再者說,人都已經死了,他再做什麼也沒用了,何況警察已經立案,他再攙和,弄不好反而惹來一身腥。
見解長春死纏爛打的問個沒完,楊樹林冷下臉來警告他:「這件事到此為止,不許再打聽,不許再琢磨,如果你敢偷偷摸摸去那個二樓,我一定打斷你的腿,送你去住院!」
解長春一臉愕然,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楊樹林這麼狠厲。
「不去就不去嘛,嚇唬誰呢。」解長春一臉無趣的躺回了床上。
楊樹林叮囑余大力和汪超看住解長春,轉頭去看謝盈。
謝盈自打從公園回來之後就沒出過屋,至今仍舊有些魂不守舍,她從趙麗媛等人的嘴裡得知了畫室發生的事,更是精神恍惚,連午飯都沒吃。
楊樹林給她買來飯菜,陪她吃了點東西,又聊了一會兒,直到她睡著了才離開。
他剛從女生房間裡出來,就見戚七正背著手站在陽台上,像是在等他。
「七叔,你聽說學校發生的事情了?」
戚七轉身點了點頭,然後繞著他走了一圈,仔細打量了他幾眼,這才跟他到沙發上坐下:「是你帶人找到的屍體?」
「嗯。」
「以你的道行,還應付不了學校里的東西,做人要量力而行,做扎紙匠更是一樣!」
楊樹林有些詫異,但還是笑道:「多謝七叔關心,我知道分寸,一般凶靈我還應付得了。」
戚七沒有理會他的話,從兜里掏出了數個黃紙紮成的三角形紙包:「你們每人一個,貼身帶著,千萬不要沾上油腥,如果什麼時候感覺到它發燙,就立刻離開那地方,如果誰的東西變了色,立刻回來找我,聽懂了沒?」
楊樹林拿過一個紙包看了看,紙包有煙盒大小,就是普通黃紙疊的,上邊連個字符都沒有,看起來有點粗糙,用硃砂線纏住打成了粽子結,中間微微鼓起,不知道裡邊包著什麼。
但他清楚,連吳擘都盛讚的戚七絕非等閒,他送出的護身符絕對是好東西。
他珍而重之的收進了兜里,堆笑問戚七:「依七叔看,那作祟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誰知戚七卻站起身來,往自己房間走去:「你們還是不知道的好,我有事要離開兩天,你們自己多加小心,不要再去小學那邊了。」
楊樹林無語,這戚七脾氣多少有那麼點古怪,可能是單了大半輩子,心理有點問題吧。
腹誹歸腹誹,他可不會像解長春那樣死纏爛打的問個沒完,只是心裡多了幾分警醒,戚七顯然知道那邪祟的來歷,不然也不會特意來叮囑他,看來他不插手的決定是對的。
戚七當天就走了,之後的兩天,孫敬黨一直沒有消息,學生也都從驚懼中緩過勁來,徹底散養了。第三天上午,楊樹林傳呼響了,他趕忙回了電話,孫敬黨終於來信了。
他另租了房子,讓楊樹林通知岩石的學生立刻到小學集合,搬東西過去,明天重新開課。
這次畫室搬到了附近的一個小二樓,有點像別墅,雖然格局不大,一樓二樓都只有兩個房間,而且看上去頗有幾分陳舊,但至少地方寬敞,也不用再擔心遇到什麼不乾淨的東西,看得出,這次孫敬黨也算是下了血本。
岩石班的學生都很高興的搬了家,但阿城班的人臉色普遍都不太好。
楊樹林聽說孫敬黨只賠了王煥家三萬塊錢,就把事情糊弄過去了。
三萬塊錢對居住在阿城周邊農村的王家來說,已經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但對於城鎮的居民而言,也就是一家人一年多的收入,還遠遠不夠買一條命的。
但一來王煥是在非上課時間出事的,再者孫敬黨在哈市還有幾分本事,打官司王家也耗不過他,只能忍氣吞聲的接受了條件。
阿城班的學生同氣連枝,得知這樣的結果,自然看孫敬黨沒個好眼神兒,可問題是,學費已經交完了,就此離開的話,學費就算白瞎了,也只能等學完這個月再說。
楊樹林本以為這回總算能安定下來,好好學幾天畫了吧,誰知搬完家第二天一大早,郭宇鵬居然在林涵的帶領下找上門來,一進門,就抓住楊樹林的兩隻手,沉聲道:「出事了!」
「出事?出什麼事了?」楊樹林皺眉問道。
郭宇鵬微黑的臉都急得透出了暗紅:「李奇鷹快死了!」
「什麼!」楊樹林一震,李奇鷹就是前兩天跟郭宇鵬一起到畫室認人的那個男生,不太會說話,還把趙麗媛給惹急了的那位。
「真的,楊哥,我聽林涵說你懂這些,求你,無論如何也要幫幫李奇鷹!」
楊樹林看了林涵一眼,林涵心虛的低下了頭。
楊樹林沒再理會林涵,拉著郭宇鵬進屋:「你別急,進來坐,仔細跟我說說怎麼回事?」
郭宇鵬呼哧氣喘的坐下,林涵連忙給兩人拿來了礦泉水。
郭宇鵬猛灌了幾口,飛快的將事情詳細講了出來。
「今天早上五點多鐘,跟李奇鷹同寢的一個兄弟起床的時候,看到李奇鷹趴在屋裡桌子上睡著了,他以為李奇鷹昨晚喝多了,就想把他扶回去,但剛把他拉起來就看到他前襟上全是血,桌子和地上都淌了一大灘。」
「當時李奇鷹還有意識,那兄弟立馬叫人打車把他送了醫院,可人在車上就不行了,一邊說胡話一邊吐血,連肉都噴出來了。到醫院一檢查,醫院就直接讓通知家屬了,說是消化道大出血,已經沒救了。」
郭宇鵬一口氣說到這裡,楊樹林的眉頭已經皺成了川字:「消化道大出血?喝酒喝的?」
郭宇鵬連連搖頭:「要是喝酒喝的我也不來麻煩楊哥了,大夫從他胃裡取出了七根釘子,根根都有一指長,你說好好一個人,他能往肚子裡吞釘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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