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戰跟了上去,人貓著腰在濕地中穿梭,目標——眼睛狀鹽湖的左眼角處。
鹽湖占地相當廣闊,如果不是九風在天上鳴叫,他們根本不會發現有人來到了鹽湖一角。
這還是他們首次穿過生長了翅鹼蓬的整個濕地,前往鹽湖邊緣。
原戰追上了前面的少年,把他直立的背往下按了按。
嚴默回頭看他一眼,順著他的手勁彎下背脊,也學他貓著腰用前腳掌走路。
大冬天赤腳走在雪水半化濕地中的感覺那就甭提了,但也不知是不是這裡土著們的身體都已經適應了環境,他的手腳冷得厲害也有開裂,可竟然都沒有生凍瘡。
但等閒下來一定要想法做一雙有底的鞋子,否則腳也太遭罪。
九風還在天空盤旋,不時發出一聲鳴叫。
嚴默加快了腳步,他擔心等他們趕到鹽湖的左眼角處,那些兩腳怪們已經離開。
事實證明,他的擔心是多餘的。等他和原戰兩人摸到了濕地左邊的邊界時,那些兩腳怪們還在那裡。
先說一下鹽湖周圍的整體環境。
鹽湖周圍環境從內往外說,大致可分成三重。既,死地,濕地和普通土地。
從鹽湖岸邊往周圍輻射,其相當範圍內的一片土地基本上是寸草不生,嚴默稱其為死地。
在這圈死地外圍就是流淌了好幾條小溪、長滿了翅鹼蓬的大片濕地。濕地里的溪水的源頭像是來自地底的泉眼,終年不斷,有的流入鹽湖,有的婉轉曲折地流到其他地方,比如原戰他們現在住的石山附近。
而濕地外圍就是普通的土地,最靠近濕地的土地上面長滿雜草和高高低低的灌木叢,再往遠處看,地形就越來越複雜,有樹林、草原、山丘和湖泊等等。
鹽湖左眼角處的地形和生態環境也差不多同樣,但也許那裡地勢較低,鹽湖流過去的鹽水更多,導致濕地在那裡斷開,翅鹼蓬到那裡就長得十分稀疏,寸草不生的死地範圍也更廣。
現在那片眼角處的死地上就站了一群人。
當原戰遠遠看到那群人時,他一拉嚴默,帶著他稍微繞行,走出濕地,躲到了不傷人的灌木叢後。
那些人大概也沒想到這片神聖的禁地中會有其他人類存在,大多仰頭望著天空,注意觀察著九風的動向。
那些人望著九風,從人群里拉出一名少女往外一推。
那蓬頭垢面、身上只簡單套了一塊干硬獸皮的少女踉踉蹌蹌地衝出來跌倒在地,雖然很快爬起來,但也只是惶恐不安地站在那裡,沒有逃跑,更沒有喊叫什麼。
嚴默奇怪,「他們在幹什麼?」
「你作為祭司會不知道?他們在祭祀,向山神九風獻上祭品,大概想用祭品交換一些鹽湖裡的紅鹽。」原戰在他耳邊小聲道。說完,他張了張嘴,想要咬小奴隸的耳朵,又強行忍住。
「九風可不稀罕那樣的祭品。」嚴默嘀咕,九風正在天上抱怨呢。
原戰沒有反駁他,但他在仔細觀察了那些人的舉動後,實事求是地道:「他們以前應該成功交換過。」
那以前被交換的人呢?現在在哪裡?嚴默並沒有問原戰這個答案很明顯的問題。
對於九風以前有沒有吃過人肉,他並不是很在意。人吃動物,動物吃人,都是為了生存。你吃人家,憑什麼不讓人家吃你?在這個世界要想不被吃,只有一個方法,那就是讓自己更強大,或武力、或其他方面。
而且說不定那些祭品自己跑了呢?
空地上那些人也不知在依據什麼做判斷——也許因為九風一直在天空盤旋,並沒有飛下來的跡象?他們出來兩個人把少女又給拖了回去,這次換推了一名年齡更小的男孩出來。
那男孩凍得渾身發抖,兩手環抱著自己,眼裡含著淚水,被推出來後他想走回去,又被那些大人推出來。
男孩一屁股坐到地上,抽抽噎噎地哭起來,不時還回頭向人群看一看,看上去像是渴望有誰能來把他拉回去,或者再換一個人。
九風在天空上不滿地叫著:「不要不要,我已經有了小兩腳怪,不要其他了,帶走帶走!」
嚴默頭疼地按了下眉心,那裡從早上就一直疼到現在,他以為是感冒的原因。
原戰轉頭看他,突然抬起他的臉,「你前段時間有沒有突然身體發熱過?很熱很熱就像身體裡有火在燒一樣,尤其腦袋裡面,也很疼很疼。」
「嗯?」嚴默想到那天大雨後他發燒的事,「怎麼?」
「你覺醒了。」原戰按照他以前聽過的一些常識和他現在親眼看到的變化,判斷道。
「哈?」
「你臉上剛剛……」原戰用拇指擦過少年左邊臉頰的顴骨位置,「這裡多了一顆六角形的星星。」
嚴默呆滯,「你是說我成了一級戰士?」
原戰點頭,「血脈傳承的神之能力一旦覺醒,哪怕你不是戰士,臉上也會出現戰士的標記。」
嚴默簡直不知該用什麼表情來表達他此時的心情,他一直把別人當神奇物種看,卻忘了他這具身體也是當地土著。
「鹽山族的神之能力會是什麼?」他無意識地問道。
「你問我?」原戰微驚訝,嗤笑了下。
嚴默警醒,彌補道:「我雖然接受了祖神的傳承,但他並沒有告訴我,我族的神之能力是什麼,也沒告訴我他是什麼神,我族祭司也從未跟我提起過。」主要是黑狡平時太不關心族裡的事情,而鹽山族內也沒聽說過有特殊能力者出現。
原戰不知道是不是接受了這個解釋,他只說道:「我只聽說過鹽山族以前並不叫鹽山族,他們遷徙到那座鹽山後才被周圍部落叫做鹽山族。」
「我族之人從沒有對外說過他們的來歷嗎?比如他們是哪位神的後代?」
原戰想了想,搖頭,「沒有。」
隨即奇怪地問他:「你們自己也不知道?」
嚴默也感到好奇,就算黑狡再不懂事,這種關於整個部族來歷的事情也不可能不知道,而黑狡對此一點不知,只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鹽山族裡的人都不願提起他們的來歷,或者被禁止提起他們的來歷。
但是為什麼?
這是個謎,在沒有碰到鹽山族人以前,只能先放著了。
嚴默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難道是因為他前面一直希望能和九風交流,而這個願望太迫切,才會導致他衝破了某個關卡而讓隱藏在身體血脈中的神之能力覺醒了?
能聽懂一隻人面鳥叫聲的能力……他能換一個嗎?他對花畢生時間去致力研究一隻鳥一點都不感興趣。
而能不能和九風溝通,對目前的他來說也並不重要。他寧願換一個更有戰鬥力的,哪怕換成力氣大也好。
「我現在相信你真是山神九風承認的祭司了。」原戰摸了摸他的頭。
「喂!」難不成你前面一直不相信?
「你竟然在這么小、甚至沒有受到一點戰士訓練的情況下就覺醒了己族的神之能力。嘖,你的族人將來一定會為拋棄你而後悔。」青年像是在感慨自己的運氣,又為鹽山族人的眼瞎感到高興。
「對了,你覺醒了什麼能力?」青年好奇地問。
嚴默決定不告訴他,憋死他。
空地上,交換祭品的行為還在繼續。
而那些人的表情越來越不安。
他們從來到這裡的那一刻開始到現在,已經連續換了許多人,他們幾乎每個人都站出去了一遍,可都沒有換來山神大人的許可。
這是為什麼?以前可不是這樣。
這些人慌了。
一名渾身披著長長獸毛衣的老者跪了下來,他一跪,其他人也都跪了下來。
老者雙手上舉,口中發出連續的宛如哼唱一般的奇怪聲音,每唱一遍,他就五體投地地趴在地上磕擊一下額頭。
數次過後,老者的額頭已經破皮流血。
老者站起,見九風仍舊沒有要飛下來帶走祭品的意思,他的身體晃了晃,有人從後面扶住他。
老者轉身,親手從人群中抓出剛才最小的那名男孩拖著他走到湖邊,然後抱起那名男孩往湖水裡一拋。
嚴默差點衝出去!
他是人渣沒錯,他是漠不關心世事沒錯,他是那種絕對不會見義勇為的人沒錯,但是這都不代表他在看到一個孩子被生生拋入湖裡時還能假裝沒看見。
再說,他見死不救可是會被增加最少十點人渣值!
原戰手快,在他身體剛動之際就按住了他,「別出去!你想死嗎?」
嚴默逼著自己冷靜下來,鹽湖邊上的水比較淺,鹽水又有一定浮力,那孩子如果不是太恐懼,拼命在水中掙扎,也不至於嗆到水。可雖說那孩子不會那麼快被淹死,恐怕也挺不了多長時間,因為這個天氣,他凍也會被凍死。
他必須馬上出手救下那個孩子,否則就遲了!
在男孩被拋出之際,那群人中有人大叫一聲,似乎想要衝出來,被他周圍的人死死按住。
被按住的人流下了眼淚,痛苦地哀嚎著。
把孩子送給山神,他看不到他的死,還能當作他就像祭司說的,被山神接去過好日子了。
可是現在祭司卻把他的孩子扔進了冰冷的湖水中,他的孩子在哭叫,他很快就會凍死淹死,哪怕這不是他唯一的孩子,他也無法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
神啊!求求您,把我的孩子帶走吧!
那人掙脫了按壓住他的手,學老者的模樣,也雙手高舉,五體投地的不住跪拜。
嚴默推開原戰轉身往後跑去,跑到那些人看不到的拐角處,手指迅速插/進嘴裡,吹出了一聲響亮的口哨聲。
正在生氣的九風頭一轉,咦?小兩腳怪在召喚他?
這哨聲是他們這段時間經過幾番互相折磨後定下來的音調,九風現在聽到這個音調的口哨聲就知道是小兩腳怪在找他。
「桀——!」九風回應一聲,翅膀一扇,身體側滑,直接俯衝了下去。
空地上的人群在聽到口哨聲後一開始還沒反應,當看到天空上的人面鳥突然俯衝下來,那群人竟然爆發出了喜悅的歡呼聲。
老者以為自己的方法湊效了,激動地仰頭看著九風,以為它會沖向湖水。
那在拼命磕頭的男人也露出了歡笑,他的兒子要被山神接去過好日子了。
鹽湖裡,那小小的男孩還在掙扎,嘴裡哭喊著什麼,漸漸的,在族人們的歡呼聲中,男孩的掙扎越來越弱,哭喊聲也逐漸低微。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第一章,第二章稍遲,到下午兩點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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