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默先沒聽出猛在說什麼,聽他又吃力的重複一遍後才大概猜出他的意思。
可是……可能嗎?他會不會理解錯了?那些食人蜂會聽他的話?
他剛才做了什麼?那些食人蜂又做了什麼?為什麼二猛會有這樣的認為?
猛一開始也不敢確認,他只奇怪那些食人蜂明明繞著嚴默轉,卻沒一隻有攻擊他的意思,甚至他親眼看到有好多隻小號的食人蜂直接飛到了少年的背上,但也沒蟄咬他,只在他背部的獸皮上爬來爬去。
剛才他更看得清清楚楚,在小孩打開嚴默的手後,少年眉毛一挑,明顯是要發怒的預兆,而就在少年表示不快的同時,那些食人蜂全部停住了攻擊,轉而一起飛到了少年身邊。
而當嚴默再次對小孩伸出手時,他身邊兩隻食人蜂就像是接到了什麼命令一般,直接對著小孩就沖了過去。
如果這還不能證明少年能夠控制食人蜂,那麼接下來發生的一切任是誰都不能再否認這個事實。
嚴默從不認為自己是個聰明人,他覺得他的優點是勤奮,喜歡實踐,和敢於在醫學方面想別人不敢想、敢於做別人不敢做的事。
在猛提醒他後,他很快就憑耳朵發現了一些異常現象。
比如他身邊的蜂鳴振翅聲變大,比如他對面的小孩不再尖叫,呼吸也變得緩慢。
比如九風也停止了風刃攻擊。
最明顯的是,直到現在他都沒有受到食人蜂的攻擊。
要怎麼命令這些食人蜂?
「猛,告訴我,剛才我做了什麼,食人蜂又有什麼反應?為什麼你會認為它們會聽我的話?」
猛費力地吞咽口水,「你……怒,蜂……小崽……」
「你是說我表達了對阿烏的憤怒,然後那些食人蜂就攻擊了阿烏是嗎?是,你就唔一聲,不是,你就哼。」
猛「唔」了一聲。
嚴默腦筋飛速開動。
首先,食人蜂會受他控制可能有兩個原因。第一,他的溝通能力在起效果;第二,和九風給他吃的那東西有關。
而這時侯研究原因只會浪費時間,他需要知道的是如何控制食人蜂。
怒氣?情緒?
那些食人蜂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緒,還是通過他身體在那一刻分泌出的汗腺中散發出的某種氣體而以為接受到攻擊的指令?
光想沒有用,重要的還是實踐!
「離開!全都離開這裡!」嚴默為了怕引起蜂群不安,他的手先沒有動,只動口。
猛看到那些食人蜂仍舊圍繞著少年轉悠,不慌不忙,很多食人蜂還直接飛到了石牆上,一眼看過去密密麻麻,讓人不禁起雞皮疙瘩。
「二猛,那些食人蜂有反應了嗎?」
「沒……」
「那它們還在攻擊你們和九風嗎?」
「沒……」
嚴默轉了個方向,向門口摸去,他要把這些食人蜂帶離這間石屋,然後看能不能讓它們回自己的老巢。
九風死死盯著它的小兩腳怪,它害怕那些討厭蟲會傷害他,又好奇那些那些討厭蟲怎麼都不用針刺他。它試著揮動翅膀,想要把聚集在小兩腳怪身邊的討厭蟲全部趕走。
風起,灰塵和一些火星子飄了起來,一部分食人蜂亂了一下,但它們很快又恢復隊形,繼續盤飛在少年紹,似乎此時護衛少年對它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嚴默抹去臉上落灰,摸到門口,不小心踢到原戰。
原戰無聲無息地倒下。
嚴默一腳踩上去,嚇了一跳,「誰?二猛?」
「不……」猛突地瞪大了眼睛,門口怎麼突然冒出來一個小土堆?那土堆不高,可也超過了原來壘起來的兩塊石頭,不過原戰這麼一壓又全垮了。
嚴默仗著原戰現在無力反抗,腳丫子直接踩上他的臉——他看不見,真不是故意的。
男人的鼻息噴到他的腳心上,有點癢,但也告訴他,對方還活著。
嚴默同樣又真不是有意地微微用了點勁碾了碾對方的高鼻樑,隨後腳丫子轉換方向,踩著男人的嘴巴,摸索著打開了木門。
他等了一會兒,不見食人蜂攻擊他,也沒聽見猛的提醒,便開始在心裡不住默念:回去!都回去!
甚至他下意識地把這股念頭都逼向自己的眉心,並慢慢抬起自己的手臂指向門外。
忽然,他似乎感覺到一股微弱但無法忽視的信息,這種信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怎麼被他接受並反映在他腦中,但他就是讀出了那股信息的意思,他「聽到」:巢,暖和,這裡好。
哎?晴天霹靂!
這些食人蜂竟然都不想回去了,想在這個石屋裡築巢?
嚴默踩著原戰的臉走出石屋,那些食人蜂大多跟隨了出來,有一些還頗為留戀地在石屋裡飛了一圈又一圈,然後飛到嚴默面前,向它們的新王匯報發現合適的築巢地。
嚴默看不見那些小號食人蜂的舞蹈,只從某種他無法理解的信息素還是味道中感覺到食人蜂不想離開的意願。
他的眉心又開始發疼,今天他又貿然使用了多次溝通能力,能到現在才發作,表明他這具身體的健康程度一定比以前好很多。
九風到底給他吃了什麼?
能讓九風巴巴那麼辛苦弄來、還讓食人蜂不惜大冬天跑出來追捕它,並能如此快速補充他的身體能量,件件都在說明那東西絕不是凡物。
嚴默試著走遠了一些,那些食人蜂始終不肯離開他紹,等他回去,又跟著他一起飛進石屋。
就這麼從石屋裡面走到石屋外面,來回嘗試了很多次,最後嚴默舉手投降,只能帶著那些食人蜂再次返回石屋——外面實在太冷了。
「你們要待在這裡可以,但不能攻擊任何人和那隻大鳥,總之,這屋裡的一切你們都不能攻擊。還有,別纏著我!」嚴默也不管食人蜂們能不能接收他的意思,破罐子破摔似地說道。
奇妙的是,嚴默剛說完這句話,那些食人蜂就像接受到了某種明確指示一般,一起飛到了火堆對面的一堵牆上,就連他背上的小號食人蜂也一起離開了他。
猛微微張開了嘴巴,雖然看著一面牆上全是食人蜂很恐怖,但看少年那麼自如地站在那些食人蜂前面,才真正讓人震驚!
小奴隸竟然真的可以命令那些食人蜂!
祭司!這才是真正的祖神祭司的力量!就連食人蜂都能控制!
怪不得小奴隸……不不不,怪不得祖神大祭司會突然眼睛看不見,原來他又覺醒了新的力量!
這些食人蜂會突然出現並發狂攻擊他們,肯定是祭司他那時還沒能熟練他的新能力,而直到這時他才終於可以控制這些食人蜂!
猛激動到難以自持,也幸虧他現在不能動不能喊,否則他一定早就捶著胸膛對天狂嘯。
這時,他完全忘了他們會這麼慘都是被少年害的,這貨甚至開始以為今天的一切遭遇都是祖神對他們這些未來部落戰士對祭司和山神是否忠心的考驗。
猛有點後悔,他前面好像說了一些對祭司和山神不敬的話?不過不管如何,他現在一點都不擔心自己會死了,有鹽默大祭司在,他們這些忠心的戰士一定能活得比在原部落還要長久!
猛的想法雖然有點扭曲,但最終結果還是相近的。
食人蜂安定下來,嚴默就開始愁苦如何給原戰和猛兩人解去蜂毒,他不知道這種蜂毒屬於什麼性質,只憑手摸、舌舔,加上猛一些隻言片語,完全無法正確判斷。
但僅從兩人的脈相來看,並不是頻死之相,甚至隨著時間過去,他們的脈搏也越來越有力。
手邊沒有吸出毒液的合適用具,也沒辦法給他們挑出毒刺,嚴默只能給他們用金針放出毒血,這似乎也起到了一些作用。
最難的是九風,這位中毒不深,但翅膀和爪子都受了傷,疼得不住低叫,在他過去查看的時候,還跟小孩一樣,把頭拱到他懷裡咕嚕嚕地直告狀。
九風在告原戰和那些食人蜂的黑狀,「桀!翅膀好痛,那隻大的太壞了,啄死他!扔到山崖底下!」
嚴默滴汗,不住安撫它:「他不是有意的,他也是想幫助你。」現在那小子還有用,得留著。
「桀!啄他!抓他!扔掉他不要!」
「好好好,等他好了,我幫你揍他,趕走他!」
「桀!討厭蟲也趕走!太壞了!」
「這個有點難,我跟它們慢慢商量哈。」
「桀!殺了!全殺了!」九風暴戾地叫。
「不能殺,它們現在說不定都成了我的夥伴,你懂嗎?夥伴?我的……呃……」
「桀?」九風歪頭,「咕嚕嚕,你要養這些討厭蟲?」
「我不是很想養,但是它們好像認定了我,話說你給我吃的到底是什麼?」
「桀?」九風一聽到吃的就高興,「好吃,吃了會飛,白白的,香香的!」它當初很小還不能飛的時候,被親鳥不小心踢出窩摔斷了翅膀,就是吃了這個翅膀長好了也會飛了!
後來親鳥離開它,還帶它去了好幾個有好吃的地方,讓它記住。它記得最牢的就是這個有白白香香的好吃東西的地方。
嚴默問了幾次都沒有問出究竟,只好放棄,留待以後慢慢套話。
就這樣等日頭過了正午時分,原戰和猛的身體竟然自己慢慢恢復了知覺。
嚴默直到後面視力恢復,研究了一段時間才發現,食人蜂的蜂毒分兩種,拳頭大的食人蜂的尾針之毒可以起到麻痹獵物的作用,一根針毒就可以讓一名健康的成年男子全身麻醉近一小時,中的針毒越多麻痹時間越長,但如果太多,就會導致人窒息死亡。
而最毒也最狠的是小號食人蜂的針毒,它們的毒可以起到分解獵物的作用,能讓獵物的骨肉化成可以讓全體蜂群吸食的液體。
通常食人蜂捕獵,就是遵循著小食人蜂尋找獵物,大食人蜂攻擊獵物並把獵物麻醉,再由小食人蜂進行分解,然後大家聚餐,吃飽走路這一條規律。
嚴默還發現,這些食人蜂不像普通蜜蜂,刺出尾後針就必死無疑,它們的尾後針可以扎獵物多次,哪怕脫體,過一段時間也能重新再長出一根刺,而且可以主動射出體外,有效射程能達到一米五左右。
嚴默為此心癢難熬,那大號食人蜂的蜂毒如果用好了,說不定可以當麻醉劑用。而小號的,也自有它的用處。
這些研究都是後話,暫且不提,且說當日。
原戰和猛先後恢復,兩人看著狼藉一片的屋內,都半晌沒說話。
原戰摸摸臉心情複雜,猛單純激動加頭疼。
如今這個不大的石屋裡被塞得滿滿當當。
九風大爺一隻鳥占了大半個屋子,並不准除了嚴默以外的任何生物接近。
估計不下千隻的食人蜂占滿了一面牆,這還是被九風幾個弄死了不少,否則更多。
那小孩阿烏也不知是怕過了頭,還是剛解毒身體不能動,縮在牆角呆呆地望著嚴默。
小孩前面的火堆已經快要熄滅,只剩下余火。
嚴默聽到原戰兩人恢復,安心的同時,下意識就冒出了一句話:「地上那些死的、傷的蜂子別扔了,都給我收集起來,我有用。」
猛一口答應,活動了下手腳,就去門口撿柴禾想要把火堆重新燃起,可拿了柴禾進來他又不敢接近那個火堆,因為要到那個火堆,必須經過那面蜂牆。
食人蜂對猛和九風的恨意未消,如果不是有新王的命令,它們早就飛上去把這兩隻給蟄得滿頭包。
原戰默默轉頭去修理大門,考慮到九風還要進出,他沒有補上那截下來的石頭,而是把邊框重新加固,自然木門也要重做。
木門現做來不及,原戰取了半鞣製的獸皮扎洞用皮繩互相綁結,用最快速度整出一大張可以覆蓋住整個門洞的簡易獸皮門帘。
門帘一掛上,屋內頓時暖和不少。
於是,石屋內暫時出現了一幕奇異的和平景象,不過各生物間彼此涇渭分明。
「這屋沒法住了!」猛頭疼又心疼地道,他可沒膽子睡在一個又有山神又有食人蜂的屋子裡,哪怕這屋子再暖和都不行。
「等會兒我去試著在小石山上挖個洞,我們先住那。」原戰面無表情地道。
「好吧,也只能這樣了。」猛嘆氣,不過他又隨之興奮,「小奴……鹽默好厲害!他竟然能控制食人蜂!」
「嗯,他是很厲害。」原戰隨口附和,右拳卻慢慢握緊。
嚴默恰在此時叫道:「二猛,你過來幫我給九風的翅膀正個骨頭,我教你弄。還有,九風的爪子也受傷了,你告訴我那傷口是個什麼情況。」
因為之前兩次斷腿,加上原戰腿腳也不好,他這段時間收集了不少治療骨傷和外傷的藥物,有的還直接做成了膏狀的藥糊,雖然不知道那藥糊對九風這隻鳥有沒有用,但他就在九風旁邊,如果九風用藥後有任何不適,他也能來得及把藥糊弄下來,現在那藥糊就收在他的草藥包里。
「我?我不行!」猛一聽竟然是讓他給山神弄骨頭,嚇得連忙搖頭,「你找戰吧,戰不怕它。」
嚴默皺眉,「不行,九風的翅膀是阿戰弄斷的,它不攻擊阿戰就不錯。你過來,我這裡有些止血消炎治療外傷的藥,你先拿去給阿戰。」
正要掀簾離開的原戰手一頓,他沒想到少年竟然注意到了他身上的傷口,而且還願意給他用藥。
他以為小奴隸恨他,雖然他不明白為什麼,但他也真實感覺到了少年對他還不如對猛親密,更比不上那隻……有著一張人臉的蠢鳥!剛才那小崽子還故意踩他的臉!
「另外,如果你們不在這裡住,就把那小鬼也帶走。」嚴默又道。他可不想這小孩被嚇出個神經失常,如果他因為害怕而做出一些不可想像的事情,那他才頭疼。
猛抓頭躊躇,就是不肯靠過來,原戰本打算跨出石屋的腳收回,臨時改變主意轉身向九風和少年走去。
九風一看到原戰向它走來,立刻厲叫。
原戰直直盯著人面鳥的眼睛,向它一步步走近。
作者有話要說:奇怪,今天設定十點更新竟然不讓我通過,提前一分鐘就可以了~~神奇~~
***
原戰:「奴隸快看,我能讓土壤鼓成堆了!」
嚴默一腳踩下:「塌了。」
原戰:「……傳說掉下懸崖和深洞可以有很大機會變成神,你說我選哪一個?」
嚴默亮出手術刀:「其實現在更流行病毒和在大腦里放晶片,你選哪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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