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蒙靜靜地站在台階下,等待首領大人的指示。
之前他在門外碰見戴文,戴文說他已經把那包淡紅色細小顆粒交給首領,但首領並沒有跟他多說什麼。他進來把那少年和人類部落的事稟告了一遍,重點說了那看起來十分堅硬的石牆,首領也沒有立刻開口,但也沒有讓他離開。
海森沾了一點點紅鹽抹進口中,在品味了一會兒後,終於開口:「是海的味道。」
「海?首領,您是說那些人類來自大海?」
正值壯年、身體肌肉線條宛如雕刻一般的海森搖搖頭,「大海離這裡很遠,連我都無法在短期內到達,更何況人類。」
聽說就連族裡最強壯、最厲害的首領大人都無法在短期內游到海里,拉蒙對那傳說中神秘的大海越發好奇,傳說他們一族也來自那叫大海的地方,傳說大海是個無比廣闊的天地,幾乎跟天空一樣遼闊,可是族巫卻說大海離他們太遙遠,就算他們可以游回大海也會因為疲累而脫磷,而且一路上危險也多。
對於人魚族來說,脫磷就表示生病,嚴重的甚至會死亡。可就算如此,拉蒙還是很想游到大海里看一看。
「在這片土地上的南方有個湖,那裡湖水淡紅,湖邊會結出一種像這種味道的晶石,我曾經想把那裡占領下來,但是……」海森似乎有什麼想不通,「那裡是人面鯤鵬的地盤,它們從古早開始就有一支血脈在那裡傳承,成鳥會在那裡產卵並哺育幼鳥,待幼鳥可以捕食就會離開。而幼鳥長成又會回去大海中人面鯤鵬的領地,到有了伴侶並準備產卵再回來,就這樣周而復始。」
拉蒙聽到人面鳥,立刻撇嘴,他討厭那大鳥,經常來抓魚吃不說,看到他們也想要捕食。
「我記得前不久還看到那隻幼鳥在天空飛翔,那體型應該還沒有到成年。如果人面鳥沒有離開,那那些人類又從哪裡得到這種晶石顆粒?」海森單手敲了敲膝蓋,從石床上站起,滑下台階。
拉蒙猜測,「會不會是那些人類殺死了……」
「不可能!那人面鳥雖然還是幼鳥,但也不是普通人類可以殺死。也許……」海森想到了一個可能。
拉蒙抬頭看他。
「也許人面鳥進入了成長的睡眠期,而那些人類不知道那是人面鳥的地盤,從人面鳥那裡竊取了那些有鹹味的晶石,如果這樣倒還有可能。」
「那我們應該怎麼辦?是驅逐?還是不管他們?」
比高大的拉蒙還要高出大半個頭的海森轉頭問他,「你有沒有在人類的部落里看到戰士?」
「那少年是二級能力戰士。」拉蒙仔細想了想,回答:「其他人沒看到,不過他們留在那裡的人很少,也許出去捕獵的人中有戰士。」
「年齡不大就能成為二級能力戰士,要麼這少年的地位在那群人中比較高,要麼這支人類部落就都很強大。」海森臉上似乎冒出了一些興味。
「不過那少年看起來很友善。」拉蒙為那給他們烤魚吃、還送他們禮物的少年說好話。
海森似笑非笑地掃他一眼,拉蒙連忙做正經狀。
海森輕嗤一聲,「先觀察。那紅湖離我們比較遠,我們想要獲得這種顆粒會比較麻煩,而且這顆粒經過提煉,我們不知道提煉手法,不如暫且和人類做交換。另外,讓巡邏的戰士仔細觀察天空,看人面鳥是否真的已經進入睡眠期。」
「是。」
就在拉蒙領命離開之前,海森突然又道:「讓族中所有戰士做好準備,如果那些人類有異動,立刻撲殺他們!一個都不要留!」
拉蒙臉皮一繃,「是!」
九原部落住地中,被允許進入祭司大人帳篷的烏宸偷偷看了祭司大人一眼,忍不住又看一眼。
嚴默摸了摸額頭上那個大腫包,在心中把指南罵得狗血噴頭,平時有傷很快就能好,而這個腫包卻到現在還沒有消下去的跡象,他塗了藥都沒用。
「大人,你……撞到了嗎?」烏宸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額頭。
「啊,剛才想事情不小心。」
「看起來好疼。」烏宸同情道。
嚴默忍住想要剖開什麼的衝動,對小傢伙招招手,溫柔一笑,「你過來。」
烏宸身上汗毛陡然炸開,他不明白怎麼了,但直覺感到了一絲危險。
可是這裡是祭司大人的帳篷,危險會從哪裡來?烏宸想不通。
「烏宸?」
烏宸連忙答應一聲,走到嚴默面前兩步遠停下,看嚴默坐著,他很自然的也一屁股坐到地上,平時他們上課沒有特別吩咐都這樣,他還把沙盤給抱來了。
「再靠近一點。」
「是。」
嚴默手按住重新坐到自己面前的小孩額頭,臉色一正,嚴肅道:「我今日有一樣非常重要的知識要傳授給你。」
祭司的嚴肅表情和語氣立刻影響到烏宸小朋友,烏宸不由自主挺直了背脊,頸後汗毛還炸著。
「這和神的血脈傳承有關。」
烏宸張大嘴,眼睛也瞪得溜圓。
「我今天跟你說的事情,未得我允許,你絕不能說出去,你可明白?」
烏宸用勁點頭。
「你是個好孩子,經過多日觀察,我打算收你為弟子。」
看烏宸目露不解,嚴默笑道:「你和大眼睛他們以前都只是我的學生,以後我不說明收為弟子的,也只是學生。學生可以學我的知識,但無法得到我真正的傳承,只有弟子才能接觸到更高深的知識和傳承。現在我問你,你是想繼續做我的學生,還是想做我的弟子?」
嚴默這個問題太狡猾了,只要烏宸腦子沒壞,他會不選擇弟子嗎?
我願意!我願意!烏宸激動得第一個字堵在喉嚨里半天,越急就越說不出來。
「別急,我知道你的心情,不過你要想好,做我的弟子,規矩也很嚴。你且聽聽這些規矩,覺得能遵守,再答應也不遲。」
「是。」烏宸總算憋出一個字,又怕嚴默誤會,不住點頭,表示他心裡有多麼想要成為他的真正弟子。
在嚴默跟他的第一個弟子述說入門規矩時,猛沉著臉來到囚禁那女人的帳篷外,裡面果然傳來那女人嚶嚶的哭泣聲。
看守的勇士向他行禮,猛回禮。
猛掀開門帘進去,帶著點不耐煩道:「你為什麼老是哭啊哭?」
裡面的女人擦擦眼淚,抬起頭。
猛看到女人的臉,怒火莫名就消失了很多。
原本原戰把人帶到了樹林裡找了個土坡,弄了個洞把這女人關在裡面,不給她食物,就扔給她一件破爛的獸皮衣,讓她用神教給她族的本領來交換食物。
他看她在洞裡凍得可憐,給她送了火種,還幫她升起火堆。
這女人也不是時刻都不能讓人碰到,就好像戰的能力也不是一直都能用一樣,在女人無法撐起那層防守時,他給她充足的食物,自然就把她給睡了。
這女人似乎有點不情願,不過哪個奴隸又是心甘情願地跟隨自己的主人?
猛本來覺得女人是戰撿回來的,又長得不錯,肯定會被戰收為第二個奴隸,哪想到戰卻不打算要這女人,還說等她把神教給她族的本領全部說出來後就殺了她。
他有點捨不得,他覺得這個女人不但長得好看,性格也很溫柔,很像草町。
他早就憋壞了,戰還有祭司大人睡呢,他只能在旁邊看著乾瞪眼……現在連看都看不到。
所以他跟原戰明說想要這個女人,戰想了想,同意,但讓他要看好這個女人,並小心她。
話說開後,他看這個女人也就當自己奴隸看了,後來也沒餓著她或凍著她。而女人後來也願意了,甚至會主動服侍他。
於是戰和默離開,走之前讓他把阿烏族人全部撤離九風巢穴附近時,他就做主把那女人從洞裡放出來,一起帶到了阿烏族住地。
不過因為戰要他小心這個女人,所以他並沒有給她自由,而是依然讓人看著她。
「你來了。」朵菲爾德眼巴巴地望著猛。
這眼神讓猛很舒服。
朵菲臉上帶著淚痕,面色柔和地道:「因為我在感傷生命的流逝。每當有生靈死去時,我都會感到它們靈魂的悲傷和不舍。你明白嗎?」
猛呆了一下,搖頭,問她:「肚子餓嗎?我給你帶了肉,不過不是剛烤好的。」
朵菲噎住,接過烤肉立刻感激道:「謝謝,你是個好人。」
「你能不能別再動不動就哭?」猛皺眉,他並不習慣這種喜歡流眼淚的柔弱女人。對,柔弱,明明這個女人覺醒了血脈能力,卻給他以柔弱之感。不像原際部落里的女人,哪怕最沒用最膽小的也和柔弱沾不上邊,包括阿烏族女人也一樣。
如果我叫你,你就過來,我還需要用哭來引人注意嗎?朵菲也很無奈。
「聽說你治好了黑皮的壞腿?」猛把尖利的棍頭往地上一插,問。凍土堅硬,但也給他硬戳了一個小坑。
朵菲點點頭,看看那根木棍有點不安地道:「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我只是覺得他看起來很痛苦、似很難過自己的左腿不能再走路,所以我幫助了他。」
「你的能力是治療?」治療這個詞還是他從小默默那裡學會的。
「你知道能力?」朵菲看起來很驚訝,然後像是突然想起來一樣道:「對了,救我回來的那人也覺醒了血脈能力。」
「哦?你怎麼知道?」猛感到奇怪,戰和女人見面的次數並不多,也沒在她面前使用過能力,那……女人怎麼會知道?
朵菲握緊右手,反過來奇怪,「你們不知道麼?戰士臉上自然生出的刺青可以告訴我們很多。」
「我知道多一個刺青就表示戰士等級會往上提一級,難道它還能表示血脈能力有沒有覺醒?」
「當然。」朵菲為了爭取猛的好感,加上這也不是什麼很重要的秘密,便如實道:「你們有沒有注意過刺青也有顏色上的變化?」
猛摸了摸臉,他還真的沒注意到這點,就算注意到,也只以為這是正常情況。
朵菲給他解釋:「通常我們把戰士分為三類,一類是純武力戰士,比如你;一類是能力戰士;還有一類則是兩者結合,比如救我回來的那位。」
「怎麼分辨?」
「純武力戰士的刺青顏色為黑色,能力戰士的刺青為青藍色,兩者結合的戰士則是藍黑色。比如救我回來的那位戰士,他……」
「他叫戰,你可以稱呼他為首領大人。」成立部落的祭神儀式還沒有舉行,原戰也沒有表明自己就是未來的部落酋長,但猛和阿烏族人都已把他視為首領。
朵菲溫婉地順應,「是,比如首領大人他的左邊臉頰顴骨上有三個小三角形刺青標記,其中從左往右數的前面兩個標記都是藍黑色,這表明他的血脈能力和身體素質都已經達到二級,而他第三枚標記仍舊是黑色,表示他的身體素質已經跳過二級達到三級,但血脈能力還還沒有。如果他的第三枚標記是青藍色,那麼就表示他的血脈能力達到三級,但身體素質卻只有二級。」
「身體素質?」猛沒聽懂。
「就是身體的健康狀態和純武力表現等,包括身體的力度、柔軟度、靈活性、迅捷性,還有反應速度等的殺傷力表現。通常身體素質好的戰士一旦覺醒血脈能力,其能力也會很強大,並且提升也快。」
猛聽懂了,「原來如此,那麼除了顏色,你還能從刺青上看出什麼?」
「能力的範圍,但並不確定,比如首領大人臉上的三角形標記,我就不知道那代表了什麼能力。」朵菲小心試探道。
猛不在意地回答:「戰的能力是控制土壤和岩石,他很厲害!」猛並不覺得這是什麼秘密,反正這女人只要跟著他一起走,以後自然也會知道。
「哦?控制土壤和岩石?那首領大人能控制多少?他一般怎麼控制?可以做到什麼程度?」
「我也不確定,你問這個幹嗎?你很喜歡戰嗎?」猛想,下次可以和戰一起用這個女人,就像他和兄長獵一起擁有夏肥一樣。不過他心裡還是有點不太高興,他想擁有一個只屬於自己的奴隸。
朵菲連忙搖頭,「不,我只是感激他救回我,我想報答他,所以才會對他好奇,我、我並不是……你知道,我現在是你的人了,我……」
朵菲羞澀地低下頭。
猛臉色古怪,「你感激戰?」在他故意不給你食物吃,還故意凍你後?
「當然。」朵菲肯定地點頭,「雖然首領大人一開始囚禁我,對我也不太友善,但我知道對於首領大人來說,我只是一個陌生人,他在沒有確定我是否危險前,那樣對我,我也能理解。」
「一樣都是戰撿回來的,但你和小默默真的很不一樣。」猛喃喃道。
「小默默?」
猛隨口道:「我們的祭司大人,你別看他年齡小,但很厲害,懂的比老祭司還多。」
「是嗎?真想見見他。」朵菲眼中閃爍出光彩。和她一樣被撿回來的人,還懂得很多,且年齡不大,那麼對方是不是也跟她一樣,是不小心流落到了這片野蠻之地?也許她可以……
猛忽有所覺,盯著朵菲的臉看了好一會兒。
朵菲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但臉上還是鎮定自如地回看猛。這個男人看起來莽撞,但也許並不如她想像的那麼好控制?可是她現在還有其他選擇嗎?
無論她在那個戰面前如何表現,不管是柔弱、強硬還是誘惑,對方都像沒看到一樣,而且她總覺得對方看她的眼神似乎有點嫌棄?
這讓她很不解,也讓她相當挫敗。不過還好,她總算在猛這裡找回了一點自尊。
嫌棄人家公主腳丫子長得不合他眼的原戰大人在離開的第四日帶著大批獵物回到住地。
留守人員為此轟動,整個住地都熱鬧了起來。
每個人臉上都露出了喜悅歡欣的笑容,不僅僅是因為獵物多到也許可以吃到開春,最主要的是這次捕獵沒有一個人失去生命,全員都回了家。
嚴默作為祭司,自然也迎了出來。
看到原戰和眾多勇士都用期待和興奮的眼神看著他,嚴默雙手合十,中指、無名指和小指互相交叉,食指和大拇指相對合攏成手/槍狀,遙對眾人,半閉眼睛,口中念念有詞:「感謝盤古大神保佑眾人平安歸來,邪魔和怨邪退去!願日后豐收,族人遠離飢餓和疾病。」
旁人聽不懂他口中在念叨什麼,只看他神情嚴肅,動作古怪,只以為他在為歸來的勇士們祈福和收魂。
烏宸等三個孩子看他動作,也偷偷學他,尤其烏宸,現在看嚴默的眼神就像在看神,以前他也崇敬嚴默,但現在他已經從崇敬變成了盲目狂熱。
嚴默雙手保持同樣的姿勢高舉,頭也仰起,似乎在和天神對話,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放下手,吐出了一口濁氣。
人群陡然發出吼聲。
嚴默被嚇了一跳,不過他沒表現出來,只看吼得最歡、最大聲的那個傢伙,原戰用勁一捶自己的胸膛,大步向他走來。
不准過來,不准靠近我!嚴默在心中不住默念,並用眼神示意對方站住。
原戰像沒看到,一直走到嚴默身邊,突然伸出雙手重重地擁抱了他一下。
嚴默想推開他,再給他一針,可是眾目睽睽下,他必須保護原戰的首領面子,只能咬牙讓他抱了又抱,還越抱越緊。
「你夠了沒有?」嚴默在他耳邊小聲怒斥。
原戰很想捏一捏祭司大人的屁股,但大家都在看著他們,他也不好就這麼直接上手,只好鬆開他,「我打了很多獵物回來。」
嗯,早知道了。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嚴默就想到自己腦門上那好不容易消下去的腫包,還有他可憐的鼻子。他被烏宸小朋友同情了好嗎?
「很多!」原戰加重音。
嚴默咧開一個假笑,「我的酋長大人,你真的非常了不起,我真謝謝你了!我對你的謝意就像漫天星辰那麼多!」
「那……晚上讓我睡?」
「好啊。」嚴默笑眯眯地同意。
原戰一愣,隨即得意,果然還是要獵物多才行,女人都喜歡強壯又厲害的戰士,更何況祭司。他想睡祭司,自然就要比其他戰士更加厲害、更加強壯!
「以後我會打到更多獵物!」原戰重重地保證,他一定不會餓著他的祭司大人。
嚴默多想拿塊磚頭把對面俯看他的男人砸得滿臉開花,可他卻笑著道:「這事我們等會兒進帳篷慢慢說。」
作者有話要說:
朵菲:嚶嚶~~嚴默大人,其實我對你神往已久,其實我不是壞人,真的~~
嚴默:剁一隻腳給我,我收你為副手!
朵菲:……
原戰:來,擦擦口水。那腳丫子有什麼好的?全是厚皮,煮了也不好吃,還費柴禾!
朵菲……當老娘好欺負是不是!都給我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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