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賣?」壕沒聽懂。
「就是交易的意思。」
壕搖頭。
嚴默詫異,壕應該猜出他想做什麼交易吧?為什麼拒絕?怕他獅子大開口?
站在壕身後僅剩的一位長老和跟著一起來的數名戰士頭領一起看向壕。
壕開口問:「我們的戰士沒死吧?能救醒他們嗎?」
原戰沒有表示,而是看向坐在他身側的少年,明明白白地表示出他將以祭司的意見為意見。
大廳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嚴默身上。
嚴默感到一絲怪異,他想了想,還是對猙點了下頭。
猙立刻命人用冰水潑醒那些被打昏的原際戰士。
很殘酷的救醒手段,但很有效。
壕像是解釋一般道:「跟隨假祭司過來的戰士都是部落里最好的一批戰士,我下面要說的話希望他們也能聽到。」
那些戰士醒來,怔愣過後發現壕和長老等人,立刻跳起來大喊:「酋長!」
原際戰士集中到壕身後,他們也看到了假秋實的慘狀,當下就有人忍不住想要救人,被壕喝止,「眼睛都瞎了嗎?看不出來這個祭司是假冒的?」
原際戰士傻了,假祭司?如果是嚴默和原戰說這個話,他們還有一半不信,可是壕都這麼說,那這只可能是事實。
「壕,你什麼意思?你到底還想不想活?想不想救原際的人?」假秋實看著壕這番舉動又是焦心又是糊塗。壕到底想幹什麼?
他必須活著逃出去,現在他手上沒有高階元晶,連最低級的都沒有,如果這具身體死了……
一想到當初被埋入地底那不知多長時間的囚禁,哪裡也不能去,到處都是黑暗,身邊就有活動的蟲豸,可他卻因為缺乏能量而不能換到那些蟲子身上,只能一年又一年的等待,慢慢累積能量,假秋實打了個大大的寒顫。
就算他能換到蟲子身上,一隻蟲子能有多大的力量,隨時都會死亡,有些蟲子還活不過幾天。
一旦附身的蟲子死掉,他又得一日日等待,上次他換了足足三隻蟲子才順利到達記憶中有高階元晶的地方。
可是找到元晶也不是結束,沒有元晶,他的能量只夠他附身到極為微小的蟲子身上,這些蟲子連元晶都扛不動,而他想要從蟲子變成/人,就得想法引誘一個活人跟著一隻蟲子到達有元晶的地方。
上次得到那具絡腮鬍的身體花了多長時間?費了他多大力氣?
假秋實一點都不想把這個過程重來一遍。
壕沒有理睬假秋實,他帶著一絲疲累對嚴默道:「默大人,大戰說你是最好的祭司,有你在,原際眾人的毒也不用擔心,那麼我能把原際眾人的性命交給你嗎?」
嚴默沒說能也沒說不能,而是指向一名剛醒來的戰士,「你過來。」
那戰士猶豫,看看壕,不知道該不該過去。
壕下令:「去吧,你們身上都被假祭司下了毒,默大人大概是想看看有沒有辦法解救你們。」
「毒?」戰士們臉色立變。他們不怕兇猛的野獸,反而最怕一些看著不起眼的毒蟲毒草,受傷還能恢復,可中毒往往就救不回來了。
那名戰士趕緊走到嚴默身邊。咳,他這可不是背叛!老祭司雖然也很好,但是只論治療手段的話,比起這位白髮變黑髮的少年祭司那還是差了……很多很多嘀。
嚴默示意他伸出手腕。
搭脈、查看舌苔、觀其臉色和眼瞳,嚴默還看了看該戰士的手指甲。
「這段時間有沒有感到身體上面的異常?比如頭疼、腹瀉、身體無力、肚子絞痛、呼吸不暢、手腳麻痹等情況?」
該戰士被這一問,頓時覺得渾身都不對勁,他遲疑地道:「我前天拉肚子了,拉了好幾次,之前我還頭疼過,鼻子也不通,好幾天才好,對了,那時候我身體也沒力氣,連肉都不想吃。我、我今早眼皮還跳了!跳得很厲害!」
嚴默單手摸了摸臉,揮手讓這個戰士下去,換一個過來。
連換三個人,嚴默的表情越來越古怪,盯著他看的原際戰士們也越來越緊張。
連原戰都再次抓住他的手臂,低聲問他:「情況如何?能解嗎?」
嚴默沒有回答,而是又看向壕,「壕酋長,你說你被秋實控制了?能讓我看看嗎?」
壕眉頭皺如山,「默大人,連你也不能?」
「你先過來讓我看看。」
假秋實「呸」的一口吐出血沫,怪笑:「我的毒,誰能解?」
「閉嘴!」按壓住他的九原戰士可不會跟他客氣,抓住他的頭髮就把他往堅硬的地面又撞了一下。
假秋實恨極,可也不敢再隨便開口。
嚴默這次診脈的時間略長,而且左右手都看了。
「你的情況和其他人都不太一樣。」嚴默鬆手道。
壕退後一步,「是,我不知道假秋實用的什麼方法控制了我,但如果我不聽他的話,他會讓我頭疼得像要裂開一般,我有時候避著他見人也會被他察覺。」
原戰附和,「確實如此,有次我剛見到壕,還沒有跟他說話,那假秋實就從隔壁過來了。」
嚴默眼中冒起亮光,「假秋實能知道你和別人的說話內容嗎?」
壕不太確定地搖搖頭,「應該不知道吧。」
「那他能知道你心中想什麼嗎?」
壕繼續搖頭,「如果他知道我心中想什麼,那我假裝被他說動就不會瞞住他,我上次向大戰求救也會被他發現。」
「如果你和假秋實分開很遠,他還能察覺你見了其他人嗎?」
壕仔細回想:「這段時間他都沒有離開我太遠,只有這次我們分的比較遠。本來他想逼我一起過來,可我已經看到大戰讓人留下的標記,知道大戰在這兩日會有行動,就假裝生病不能動。」
「你竟然瞞過了我!」假秋實再次忍不住開口,他不信自己會看走眼,早上離開前,壕病得渾身發燙,如果不是如此,他又怎麼會讓壕單獨留在外城。
壕回頭冷笑,「裝病的藥草還是你給我的,如果你真是秋實又怎麼會不知道。」
假秋實恨得咬牙,這些野蠻人竟如此狡猾!
嚴默倒一點都不奇怪,他好歹也跟壕和老祭司打過一段時間交道,知道這些人看似原始,其實也很有心眼,老祭司認識的草藥也許沒他多,但整個部落這麼多年的祭司傳承積累,要是沒有一兩手絕活那才叫奇怪。
「默,假秋實是不是用精神力控制了壕?」原戰這段時間也都在學習精神力操控和防禦,聽到嚴默提出的幾個問題,立刻回過味來。
嚴默點頭,「很可能,他的狀況不像中毒。假秋實之前也想通過精神力控制我,不過被我反擊了。」
原戰眸色沉下,「想要解脫精神力控制,是不是只要殺了源頭就可以?」
「一般是可以這樣。」
假秋實聞言立刻在下面大喊:「如果我死,壕也會死!原際的人也會死上大半!」
如果說之前還有原際戰士在將信將疑,聽到假秋實這樣的叫喊後也都射出了憤怒的光芒。沒有人再相信這人是真老祭司秋實,雖然他們不明白這人怎麼會長得這麼像老祭司。
「死就死!酋長,殺了他!」
「對,酋長,我們不怕死,殺了他,把他祭神!」
「給老祭司報仇!」
假秋實發出狂笑,他用盡全身力氣,硬是抬起頭逼視壕,「好啊,來殺了我啊,有你、還有原際那麼人陪我一起死,我也算死得值得!」呸!就算這些野蠻人全部死光,也不配換他一根頭髮!
壕臉部肌肉抖動,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但是原際那麼多人怎麼辦?
「默大人,你真的沒有辦法救一救我原際的族人?」壕的聲音中竟然出現了一絲哀求。
「酋長!不用再問了,死就死,母神會安撫我們的靈魂,伽摩大神會給我們指引。」
「酋長,我們回去把所有食物都吃了吧,我今早都沒吃飽。」
「酋長,我們回去吧,我想在死前在見見我的女人和孩子。」
「酋長……」
原際眾人圍住壕,每個人都是那麼視死如歸,似乎一點都不懼怕死亡到來,還有人偷偷去踢假秋實,更有人提出要把假秋實活著做成烤肉,每天烤一點吃一點,直到假秋實死亡。
假秋實聽得臉皮子顫抖,難道他真的要死?難道壕真的願意放棄那麼多族人?
嚴默側頭,示意護衛給他倒一杯熱水。
丁飛行動最快,火盆上架著不少燒著熱水的水罐,隨時可供飲用。
「大人。」
嚴默接過木杯,吹散熱氣,等待水溫降下。
「你是不是有辦法?」原戰一看他輕鬆的模樣就知道他肯定肚裡有數。
嚴默撩起眼皮,「我還沒找你算賬!」
原戰一點不覺得愧疚,但看看自家祭司大人的表情,他決定還是好好解釋一下。
原戰貼近嚴默的耳朵,用很低的聲音道:「我們周圍有不少原際來的戰士,雖然我相信他們絕大多數的心已經歸於我們,但是老祭司以前也救過一些戰士,他在部落里的威望也一直很高,戰士們都很相信他。
而且如果兩個部落離得遠也就罷了,可我們離得這麼近,大家一開始心中就算有怨恨,可在見到我們比原際過得好以後,這份怨恨就會逐漸消失,甚至會對原際的族人產生憐憫。
種種情況下,我可不敢保證跟著我回來的這些人中有沒有一兩個被老祭司拉了回去。」
「你想得還真多。」
「你不是想不到,你只是懶得去想。」原戰多少也看出嚴默對於管理部落其實並不是很上心,有些事情沒有真的冒出頭,他就懶得管。他的心思除了己身鍛煉,就幾乎全用在了那些稀奇古怪但對部落大有好處的事情上。
嚴默默認。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上輩子他就不喜歡搞辦公室政治,也對揣摩人心不感興趣,頂著個不會做人的名頭活到死,就算如今能再活一次,就算他已經知道自己的毛病,可近四十年的思維模式也不是那麼輕易就能改過來。
性格一旦養成,除非徹底格式化,否則多少都會留下一些痕跡,年紀越大越明顯。
知道自己毛病和缺陷在哪裡的人有不少,可是又有幾個人能徹底扭轉過來?話癆的人仍舊會話癆,暴躁的人再怎麼壓制也改不掉易怒,狡猾的人也不會變得老實。
如果他身邊沒有值得信任的人,如果他要孤軍奮戰,也許他會因為環境而不得不強迫自己壓制本性,而努力去鑽營和改變自己。可如今他有原戰,有已經初見雛形的管理機構,而他的祭司地位又讓他不必太去鑽營什麼,慢慢的,他又習慣性地做起了一心鑽研的甩手掌柜。
他知道這樣不好,也知道該防著身邊人一些。不過他真的沒防嗎?
嚴默突然伸手捏了下原戰的臉蛋,這輩子,他不會再讓任何人有機會傷害到他。
原戰抓住他的手,張嘴咬了一口。
一臉愁容、哀傷和憋屈的壕,「……」你們倆在上面幹啥呢?信不信我拉著你們一起同歸於盡!
「啪啪!」嚴默踢了原戰一腳,拍了兩下巴掌,引起下面所有人注意。
「壕酋長,原際的諸位,別那麼激動,我沒說不能救人。不過……」
不過什麼?!原際的人一起收聲看他。
「你們真的中毒了?」
哎?
「剛才我看了三人,沒有一個中毒,其他人我雖然還沒有仔細診斷,但從你們的精神面貌上來看也不像中毒的樣子。」
壕吃驚,「你說我們沒有中毒?」
「至少現在在這裡的人應該都沒有中毒,如果你們不相信,我可以輪流為你們診斷。」嚴默瞄向趴在地上的秋實,眼中滿是失望。
「我還以為你真的有本事下那種平時沒事、一到時候沒有解藥就完蛋的傳說中毒/藥,看來你也是騙人的。」
假秋實臉色灰白,那小祭司竟然看出來了!
壕充滿疑惑,「可是當初我親眼看到他指著一名戰士,那戰士就毒死了。還有幾人也出現中毒症狀。」
「大面積下毒,平時無事還想定時發作很困難,連我都不一定能做到。我想他一開始只是利用一些慢性毒給少數人下毒來詐你,先讓你害怕,以為族人真的都被他用毒/藥控制,加上你又被他用精神力控制住,他讓你頭疼,你就會頭疼,自然更會相信他的話。」
「那麼……」
「我想,除了你和兩名長老被他真正控制,只有一開始那幾個人被他下毒,後面他頂多弄些讓人身體無力或衰弱的草藥來嚇嚇你,這些藥物一般過一兩天排出體外就沒事。」
原際眾人狂喜。
嚴默在心中可惜,他本來還想用解毒來交換一些戰士,如今人家沒中毒,他總不能再跑去給人家下毒吧?
他很渣沒錯,但他也是個有原則的渣子。
但他沒有想到,壕竟然會做出那樣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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