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後,嚴默從黑森林裡走了出來。
一出森林就看到原戰正一身狼狽地從地上爬起。
「你幹嘛去了?」嚴默奇怪。
某男的臉黑得像墨汁,就回了兩個字:「打架。」
「和誰?」
原戰閉緊嘴巴。
嚴默上下掃了他兩眼,放嘲諷:「被老薩瑪教訓了?活該!讓你跟蹤我。」
「孩子呢?」
「……還在。」
「哦。」原戰提起的心稍微放下了一點,但剛一靠近嚴默,他又炸了,「我怎麼感覺不到他了?」
「你能感覺到它?」嚴默挑眉。
原戰哼哼,「他是我兒子,我當然能感覺到。」
「那是巫運之果,別被它誘惑了。」嚴默隨口提了一句。
同樣的話,原戰之前就聽嚴默說過,但他是否會接受又是另一回事,否則就不會有鬼迷心竅、執迷不悟這些說法。
嚴默見他不再一口一個兒子的提,拔腿就走,回去部落還有一大堆事要做,從現在開始真正一分鐘都耽誤不得。
原戰伸手一把拉住嚴默,「你好象……」
男人上下打量自家祭司大人,總覺得他有什麼地方變得不一樣,「啊,三顆!你變成三級戰士了?」
嚴默點頭,眼中有著一絲淡淡的驕傲,這四天中他可是對自己下了狠手,如果不是他有這樣一具不容易死掉的身體,以及那間實驗室,換了任何一個人,就算能活下來也會變得人不人、鬼不鬼。
原戰在抓住默的手腕時,心中一跳,他的兒子還活著,他沒有聽到哭聲,但他就是能感覺到。而且他還能感覺出來,他兒子現在變得很虛弱。
默對他們的孩子做了什麼?
他要怎麼做才能保留下這個孩子?
「走吧,再不回去,猙他們可能又要返回來找我們了。」原戰沒再多說什麼,神色一收,所有心思全部藏進肚中。
「不知道部落現在變成什麼樣了,等回去後,得趕緊把外城牆也建起來,另外,我們得劃幾塊地,我要移種一些重要植物,還有……」
兩人商量著回去後著重要辦的事,邊走邊說。
直到兩人走遠,老薩瑪才從一棵樹根下冒出,拄著權杖眼望兩人背影。
總算走了!
老薩瑪怎麼也沒想到那少年祭司竟如此……與眾不同,分枝種進他體內不到半天就開始發芽不說,這人在融合返魂樹幼芽時竟然半途突然消失,直到今天早上才出現。
問他去了哪裡,他只神秘一笑。
如果只是失蹤那也就算了,但這人消失了三天半,出來後就變成了三級能力戰士,最重要的是他的模樣竟然沒有一絲改變!
這絕對在老薩瑪意料之外。
它跟嚴默說的話都是實話,只不過有幾句最重要的話,它沒說。
以前也有過血肉生物被栽種長生族的種子或分枝,但極少有誰能堅持到融合完成的那一步,就算能堅持到最後的,融合完成後也不再是原來的模樣。
兩個完全不同的種族融合,又怎麼可能只是得到另一種族的某個能力那麼簡單。
老薩瑪跟嚴默提出用栽種返魂樹分枝的方法來壓制巫運之果這點沒錯,但它也有私心,巫運之果化生後的生命之子對於長生族異常重要,如果能讓生命之子在長生族手上長大,那才是最好的。
嚴默如果能熬過融合之苦,最後他也不會再是一個完整的人類,如果途中它再加一把力,把嚴默變成半人半樹、甚至返魂樹占主體的生物完全有可能。
就算嚴默對自己的樣子不喜,但已經變成那樣的他勢必會被人類排斥,到時候他只能選擇留在黑森林,或者更加親近長生族。
可是這個少年祭司也許真的得到了祖神寵愛,他消失到連它都無法察覺的地方,又完整地再次出現在它面前。
模樣沒有一絲改變,而且……
「返魂樹的基因非常強大,如果不是我,換做任何其他人類,現在都不可能還是人類的模樣。」那少年祭司一出來就這麼跟它笑著說道。
老薩瑪有些詞沒聽懂,但大意能理解。雖然被戳破打算,但它也沒覺得羞愧或難過,它並沒有說謊,它給過少年選擇的機會,也告訴過他融合很危險。
少年在笑,但笑意並沒有進入眼中。老薩瑪也不緊張,它不覺得這少年會在這時候挑釁它,只要這少年不傻,它應該知道得到長生族幫助,比和長生族為敵要好得多。
果然那少年說完那句話後就話音一轉道:「不過也因為這次機會,你讓我摸到了植物和人類基因某個共同秘密的門檻,同樣驗證了我當初的想法,我沒有錯,天下所有生物的基因其實……」
少年的話沒有說完,他面貌憨厚,之後吐出的語言卻極為無賴,「老薩瑪,老爹,看在我變成了您半個同族的份上,不對,看在我是您半個兒子的份上,您作為父親,是不是應該給我這個兒子一點見面禮?」
兒子?父親?
這小混蛋臉皮也太厚了!
老薩瑪一想到少年討要去的那些所謂的見面禮,它就忍不住心頭滴血。
給出一些植物,那沒什麼,黑森林裡多得是。但這小混蛋竟然還敢跟它開口要楓族死種,而且張口就是一百枚。
老薩瑪氣急,拿起權杖就揍他。
這小混蛋也算是它半個後代,它揍他天經地義。
別說一百枚,一枚它都不會給!
至於小混蛋提的其他要求,也全都休想!哪怕對楓族有好處也一樣!
嚴默走到半途,突然停下腳步,轉頭看向黑森林的方向。
「怎麼?」
「沒什麼。」嚴默聽到了風吹過樹梢的聲音,「嘩嘩,嘩嘩」似乎在向他告別,又像是在歡唱送走了瘟神。
嚴默笑了,遠遠地對黑森林揮了揮手,又收回手放到唇邊做喇叭狀,對著黑森林大聲唱喊道:「~兄弟們,我還會再回來的!~」
「~滾吧,滾吧,別再回來了~」一陣靜默後,一道齊聲大合唱突然傳出。
嚴默得意大笑。這次他可是憑著一聲老爹占了老薩瑪和楓族莫大便宜,他能不得意嗎?
原戰側頭看著笑得肆意的嚴默,他忽然覺得這時的默看起來與往日都不一樣,就好像……人類長了翅膀。
而那張讓他中意的憨厚面孔這時看起來似乎更加順眼,他覺得嚴默似乎變得更……好看了?
嚴默被旁邊男人火辣辣的目光看得有點受不了,正準備踹他,催他趕路,原戰忽然一個大轉身。
「嘩啦。」青色的湖水中冒出一個半身赤/裸的俊美男子,「果然是你們!」
隨著這男子冒出,他的身後又接二連三出現五名與他一樣俊美健壯的年輕男子。
「拉蒙。」嚴默露出微笑。
拉蒙行禮,「祭司大人。」
「好久不見,沒想到會一出森林就看到你。」嚴默回禮。
「這段時日我正好負責巡邏這一片湖岸。」
「發生了什麼事?」嚴默掃了眼拉蒙身後的陌生臉孔,敏感地問。
「還不確定,只我族大巫讓加強防守。」拉蒙含糊地道。
嚴默沒有繼續追問,心底卻暗暗警惕起來。
一旁原戰聞言也眉頭微蹙,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忽略祭司和大巫的警告,哪怕那大巫是別族的。
「葉星答應給小拉若十隻烤羊的承諾做到了嗎?」嚴默不動聲色地轉化話題。
拉蒙哈哈一笑,心裡也感激嚴默沒有追問,大巫不讓說出去的事,他們也不敢隨便告訴別人,「我說那小東西怎麼又長胖了一圈。祭司大人,這趟遠行還順利嗎?」
「還不錯,我想你們應該看到了我的新族人。」
「他們一走出森林,湖岸邊負責巡邏的戰士就已經把消息傳回去,本來大家還在想這是一支遷徙的人類隊伍,後來原戰大人說明,我們才知道這些都是你們的族人。」拉蒙加重了「說明」兩字,顯然對於原戰說明時的用的方法很不滿。
那幾名人魚戰士也一起看向原戰,目光都不太友善。
原戰撇嘴,他怎麼知道湖岸邊就有那些人魚,想要聯繫他們,自然要先驚動他們,他只不過讓近岸的湖底稍稍地動了一下而已。
「這次出行,我收穫不錯,等我把東西弄出來,你們可以來看看有沒有喜歡和能用的。」
嚴默這麼一說,拉蒙和幾名人魚的不滿沒說立刻消失,但臉色也都緩和了不少,拉蒙當即道:「你們的族人一直繞著湖岸走,我們一直在水中看著他們,他們很安全。祭司大人,還沒有恭喜您,出去一趟回來,您已經是三級能力戰士。」
「謝謝。」嚴默誠心誠意地道。
「哦,差點忘了,原戰大人也是五級戰士了,看來你們這次的遠行比我們想像得要危險得多。」拉蒙就像這時才想起來一般,對原戰也行了一禮,順便道賀了一句。
原戰也沒生氣,這些人魚都是看人說話,他們看順眼的,怎麼都好,看不順眼的,管你是多強大的戰士,照樣不把你當回事。
還好這些人魚比較有眼色,對他一般,但對默一直都很尊重,也很友好。瞧,現在那人魚已經主動提出要帶默從青淵湖上直接穿回原際部落。
原戰冷冷地來回掃視拉蒙幾人,可惜他不知道「無事獻殷情,非奸即盜」這句話,如果知道他一定會把這句話說給嚴默聽。瞧那些人魚笑的,這是不滿自家大巫準備把默騙去嗎?
「部落里還好吧?大家有沒有遇到什麼困難的事情?」嚴默走到水邊蹲下,抄水洗臉洗手,順便喝了一口,他也不介意喝的都是人魚們的洗澡水。青淵湖水質優良,直接當礦泉水喝完全沒問題。
拉蒙游到嚴默身邊,很神秘地笑:「等你回去就知道了。至於困難,他們也確實遇到一點。」
嚴默抬頭,原戰也暫時放下對人魚的各種看不順眼,走了過來,「部落里發生了什麼事?」
拉蒙輕甩魚尾,很壞心眼地就是不告訴他們。
嚴默笑,拉蒙這種神情,部落里就算有事也不會是什麼大事,不過他和原戰一個都不在,如果一個處理不好,任何小事都可能引起部落劇變。
「拉蒙,你說你能帶我直接從湖上走?」
拉蒙讓他稍等,轉身沒入湖水中,過了一會兒,再次浮出,不過這次他手中拖了一個約有一米長、半米寬,浮在湖面上很大的白色半透明物體。
這是什麼?嚴默怎麼瞅,都覺得那玩意像是魚鰾。
拉蒙把那物體推到岸邊,「小祭司大人,你趴在這上面,我可以把你拖到離九原部落最近的湖岸。」
「……要趴幾天?」
拉蒙想了想:「我游得快,你又不重,大約五天左右就能到。」
嚴默沉默了一會兒,轉頭對身邊自從升上五級後身體又變得更加雄壯的男人道:「阿戰,你去砍十幾顆樹,再弄些樹藤,我有用。」
在嚴默讓原戰砍樹,教他和人魚做木筏時,猙正緊緊盯著湖水。
四天來,他一直感覺湖中有什麼在跟著他們,有時候還能感覺到有什麼在偷看他們。
如果不是原戰臨走時告訴他,湖裡有長得像人一樣的人魚,看到了也別害怕,更不要主動攻擊,他早就把木矛投向湖中。
「猙,大家都很不安,戰和默大人到底什麼時候能回來?」獵走到他身邊,低聲問道。
猙收回目光,他就知道大家要忍不住了。
雖然他已經向大家說明原因,也說了戰和默大人會很快趕上來,但四天過去還不見兩人身影,已經被拋棄過一次的族人們會有憂慮和不安產生也很正常。
除了大河,獵幾個年紀稍長比較沉穩的,知道原因後就沒再多問,只每天用憂愁的目光看他。
藍蝶等幾個年紀小的不敢來找他麻煩,但每天沒事就圍在他周圍繞來繞去,一副想問又不敢問的樣子。
一天,兩天……猙沒有下命令,但整個隊伍已經自動越走越慢,第三天的時候,一天下來才只走了第二天的一半。
第四天,早上大家都不肯出發,這不,獵都被問得受不了跑來問他了。
猙終於也忍不住,帶著獵一起去找看起來似最安定的大河。
「默大人有沒有告訴你,他和戰什麼時候趕上來?」兩名戰士,一左一右在大河身邊蹲下。
大河搖頭,他正坐在地上用牙齒順著剛扒下來的羊皮咬,這樣可以讓鞣製出來的皮更軟一點。
「那你怎麼一點都不擔心?」獵一把扯過他的羊皮,微怒。
「擔心什麼?默大人說了,借道必須付出代價,他回去就是去完成這次和楓族的交易。」大河又搶過那塊羊皮,他還要用這塊羊皮給他的孩子做皮裙,大的那個已經不想再光著屁股到處跑。
「戰也這麼說,他說他不放心那些樹人,要回去看著默大人,可是這都四天了,他們還沒能趕上來。」猙抬抬下巴,示意大河去看大家。
「大家嘴上不說,可心裡都在擔心。戰雖然說繞湖走不會碰到太大危險,但是這片土地太大。」猙遠眺看不到邊際的綠色大草原,這片草原和這個大湖代表了生機,但同樣也隱藏無數危險。
這裡不再是他們熟悉的地盤,每走出一步,他們都要小心。戰士們都很緊張,每天都繃得緊緊的,如果戰和默大人在還好,不管路途怎麼艱險,他們都不怕,可問題是兩人現在一個都不在!
「猙!獵!」有戰士飛跑過來,一邊跑一邊大喊:「有人往這邊來了!很多人!戰士們全都拿起武器來!」
幾名戰士頭領聽到喊聲一起站起,猙當即躍上一塊大石,對著族人大吼:「所有人都起來!女人和孩子站到湖邊,三級戰士對外,二級戰士站後,列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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