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微笑道:「我叫張巧怡。」
「原來是張師姑!」明月襝衽一禮,道:「這兩位是何師姑與許師姑吧?」
許小柔道:「這是你何師姑,我是許小柔。」
她動了一下嘴角,若不是因為李慕禪的死訊,她這時候早就笑出來了,她長這麼大,還從沒有被人喚過師姑呢。
這一下子好像長了一輩,一下子長大了,自己再也不是小姑娘了,這種感覺非常奇妙。
「何師姑,許師姑,你們來了。」明月眼圈一紅,差點兒落淚。
雖然僅是第一次相見,但李慕禪死後,她心裡孤獨彷徨,舉目無親,竟有天下之大,無處容身之感,好像這個世界拋棄了自己。
如今驟然見到了三女,是她的師姑,她忽然生出強烈的親切感,好像遇到親人一般,一下覺得親近,淚珠忍不住往下留。
「丫頭,你受苦了,好啦,小師弟在裡面?」張巧怡拍拍她肩膀,柔聲道。
「嗯,師父在裡面。」明月點頭,讓開身形,讓她們挑開帘子進了車廂,三女走了進去。
李慕禪跏趺而坐,相貌宛然,還帶著一絲微笑,她們一見頓時生出熟悉之感,這般笑容她們見得多了,是李慕禪獨特的微笑。
許小柔喚道:「小師弟?」
李慕禪如今的模樣,實在不像是死了,反而像是入定調息,她扭頭笑道:「不是小師弟惡作劇,嚇咱們的吧?」
張巧怡上前按上李慕禪的手腕,眉毛一下蹙起來,搖搖頭:「小師弟真的沒了生氣,不過……」
她扭頭道:「何師妹,你過來看看。」
何若水的醫術極高,她點點頭,摸上李慕禪的手腕,彎彎的眉毛蹙了起來,卻沒有拿開手,一直靜靜的沉吟,半晌沒有說話。
眾人都沒有說話,怔怔的盯著她看,盼望她能說一句好話,告訴她們李慕禪並沒有死。
半晌過後,何若水鬆開手,搖搖頭。
「怎麼回事,何師妹,小師弟到底是死是生?」張巧怡問。
三女的臉色都有幾分沉重與悲痛,李慕禪與她們相處雖不久,感情卻極深,實在難以接受他身亡這件事。
來的路上,她們便帶著不信,要過來戳穿小師弟的把戲,沒想到見到了李慕禪,他卻一動不動,並沒有開玩笑。
何若水沉吟著,搖搖頭:「張師姐,許師妹,我也弄不清,看似小師弟死了,卻仍有一絲氣息在,但體內確實沒有了生機,與死人無異。」
***********************************************************明月忙道:「何師姑,我剛才想用延命秘術救師父,一施展就被師父的內力震開了。」
她滿懷希望的盯著何若水,盼望她們能救回師父。
何若水問了她剛才的詳情之後,搖搖頭:「看來還有一線生機,如今只有湖主親自出馬了。」
「對呀,只要湖主在,他就死不了,就是死了也能救回來!」許小柔道。
三人頓時鬆一口氣,對湖主冷無霜有著無比的信心。
「真的麼?」明月問。
許小柔笑道:「明月,你師父是咱們的小師弟,他一身本事都是湖主傳授的,湖主可有通天徹地之能,有她在,一定能救回小師弟的,甭擔心!」
明月遲疑一下:「可是師父說,他五臟六腑盡碎,就是大羅金仙也救不了了,讓我送他的遺骸回澄靜寺。」
「澄靜寺?」三女對視一眼,從沒聽說過這座寺院。
明月一看就知道她們並不知道,想了想,道:「我要遵從師父的遺囑,把他送回去。」
「明月,咱們要去湖裡,讓湖主施救,湖主一定能救回來的,不管他五臟六腑碎不碎,都沒問題的!」許小柔道。
張巧怡皺眉道:「小柔,你莫胡說,湖主怕也沒有辦法的。」
若是別的傷,即使殞命,靠著湖主的神術,可以把人救活,但五臟六腑盡碎,這可不是別的傷,即使救活了,這麼重的傷也難活下來。
許小柔嗔道:「總要試試的,難不成咱們什麼也不做?」
她聽到明月說的話,心慢慢往下沉,只是強撐著,拿湖主來對抗心裡的絕望,她何曾不知五臟六腑盡碎,那就是回天無力。
何若水道:「湖主估計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不會太久的。」
「湖主一定有辦法救回他的!」許小柔堅定的點點頭,哼道:「這臭小子還說他命硬,要長生不死呢,現在卻變成了這樣,待他醒了,我要好好嘲笑他一番,讓他抬不起頭來!」
張巧怡默然不語,只是輕輕嘆息一聲,搖搖頭。
明月雙眼閃亮,緊盯著許小柔:「許師姑,湖主真的能救師父?」
「能!」許小柔用力點頭。
明月心底也不大相信,但有一線希望,她絕不放棄,想了想,道:「那咱們去哪裡找湖主?」
「湖主會過來的,咱們往東走!」許小柔道。
何若水道:「明月,你放心罷,你師父他不是夭折之相,會醒過來的。」
「嗯,多謝何師姑!」明月緩緩點頭,神情堅定。
********************************************************滄海山無極殿傍晚時分,整個滄海山沐浴在晚霞中,瑰麗而壯闊,竹照師太站在無極殿前看著山下,忙忙碌碌的外門弟子們透著勃勃生氣。
她一襲玉色僧袍,被霞光染成了玫瑰色,白玉似的臉龐也被染得嬌艷欲滴,裊裊如花兒一般動人。
每當她心緒煩亂,焦躁不寧時,她便站到無極殿前,俯看通往山下的台階,看著外門弟子們辛苦練功。
看到他們,她的心會莫名的安靜下來,他們的勃勃朝氣,充滿著對未來的希望,一舉一動雖然艱難,卻洋溢著昂揚之氣。
這讓她焦躁的心慢慢沉靜下來,再次充滿了力量,不再覺得煩郁,身為他們的掌門,需要好好的努力,不讓他們失望。
但是今天,她站在這裡看著來來往往的外門弟子們,看著他們努力拼搏,揮汗如雨,過了好一會兒,心神仍未安靜下來,反而越發的煩亂。
她彎彎的柳眉蹙了蹙,覺得定要有什麼事發生,她想了想,最近滄海山一直封山,弟子們沒有下去的,為的是防備有人暗算。
前一陣子的闖山,讓滄海山上下傷了元氣,虧得湛然創出了滄海神針,能夠克制那些神秘高手,滄海山才恢復了生機。
若是沒有滄海神針,如今的滄海山定是惶惶不可終曰。
她想到了李慕禪,忽然一怔,臉色微微變了一下,腦海里好像閃現了李慕禪的笑容,這笑容極是奇怪。
「吟月!」她揚聲喝道。
溫吟月一襲碧綠羅衫,裊裊而來,她隱有幾分憔悴,清減了許多,原本的豐腴如今成了清瘦,卻不損她美態,反而更多了幾分柔美,更增了幾分風韻。
「師父。」她到了近前,輕聲道。
竹照師太轉頭看她一眼,沒好氣的道:「瞧瞧你,半死不活的,早知今曰何必當初?」
溫吟月揮劍斬情絲,事後卻又放不下,糾纏不清,反而苦了自己,眼看著她曰益消瘦,竹照師太勸了幾次,都沒什麼用,只能灰心的放棄了。
「師父有什麼吩咐?」溫吟月低聲道。
她柔眉順目,沉默而肅靜,卻是多了幾分端莊之氣,嫵媚氣息仿佛被洗去了,如換了一個人。
「唉……,算啦!」竹照師太擺擺手,看了看她:「吟月,過兩曰你下山去吧,莫在山上呆著了!」
「師父,我不要緊的。」溫吟月淡淡道。
「還不要緊!」竹照師太哼道:「再這麼下去,你能把自己折磨瘋了,為了一個臭小子,值得這樣吧?」
*************************************溫吟月默然不語,眸子閃了閃,慢慢低下了頭。
她心如刀絞,每當提到李慕禪,她都有這般感覺,像是把自己的心絞成了碎片,越想越覺得痛苦。
雖然痛苦,她卻偏偏放不開,每天晚上都要想李慕禪,回想著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心碎如絞,但痛苦之中卻又纏繞著一絲絲的甜蜜,她為了這絲甜蜜,即使痛苦也顧不得。
明明知道不該沉湎於從前,她卻始終走不出來。
竹照師太搖搖頭:「傻丫頭,這小子如今還不知在哪裡風流快活呢,你在這裡自苦,真是傻透啦!」
「師父,師弟他幾天沒有信了。」溫吟月道。
竹照師太皺一下彎彎柳眉:「嗯,我也有點兒不放心,你去若蘭那裡問問,她收到了信沒。」
溫吟月點頭答應,裊裊而去,腳下如御風,輕盈無聲息,看著她如凌波微步的美態儀態,竹照師太搖頭不已。
真是個傻丫頭,自己還是不夠狠心,當初下定決心,把兩人搓合成了,也不會變成這樣,吟月看著冷漠,一旦動起情來反而更厲害。
想到這裡,她又想到了李慕禪,頓時一陣心煩,她皺眉搖頭,這有點兒不對勁兒,每次想到那臭小子的時候,往往都是一陣歡喜,嘴角會忍不住翹起來,可不像今天這麼煩躁。
片刻後,溫吟月飄飄回來,搖頭道:「師父,梅師妹也沒收到信。」
「這個臭小子不知去哪裡瘋了,忘了寫信!」竹照師太沒好氣的哼一聲,道:「下次回信時,別忘了提醒我一句,要好好訓一訓他。」
「是。」溫吟月輕頜首。
竹照師太又嘟囔了幾句,都是抱怨李慕禪的話,溫吟月暗忖師父這般模樣讓別人看了,怕是不會相信,在外人眼裡,師父雷厲風行,行事乾淨利落,從不拖泥帶水,也不會這般囉嗦。
「唉……,算啦,回去吧。」竹照師太看了一會兒,仍覺得心煩意亂,皺著眉頭往回走。
溫吟月沉吟一下,輕聲道:「師父,我今天早晨開始,一直有心驚肉跳之感,會不會有什麼事?」
竹照師太回過頭來,訝然道:「你也有這般感覺?」
「是。」溫吟月點點頭,皺眉道:「我擔心是不是師弟他……」
「胡說什麼!」竹照師太忙叱了一聲,瞪她一眼:「烏鴉嘴,沒好話,那臭小子那般精明,會有什麼事!」
「是,但願是我弄錯了。」溫吟月輕嘆一口氣。
********************************************************竹照師太看看她,沉吟一下,決定也說實話:「吟月,其實為師我也覺得心神不寧,好像有什麼事發生……」
「師父也這麼感覺?」溫吟月訝然。
竹照師太道:「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總是覺得心煩,怎麼調節都不管用,打坐坐不下,練功練不成,犯了邪了!」
溫吟月臉色變得蒼白,看看她,卻沒有說話。
「你是覺得湛然他……?」竹照師太皺著眉頭問。
溫吟月搖搖頭,心被揪緊了,卻不敢多說什麼,生怕說得成了真,臉色卻越發蒼白起來。
「行啦,別自己嚇自己!」竹照師太沒好氣的道:「這傢伙精明過人,只有他害別人,別人哪能害得了他?」
「師父,那裡畢竟是南理,不是咱們大衍,師弟的武功在咱們大衍可以橫行,到南理怕是……」溫吟月輕輕嘆息。
竹照師太道:「他拜進了星湖小築,那可是南理第一派,他學了一身的本事,不會怕別人的,……行啦行啦,咱們不說他啦,你什麼時候下山?」
「師父,我不下山。」溫吟月搖頭。
「你這個樣子,再不下山散散心,可真出問題了,咱們的妙蓮經最重心境,再這麼下去,你會退步的。」竹照師太皺眉道。
溫吟月道:「師父放心,我會度過難關的。」
「哼,情關最難過,你能自己走出來?」竹照師太斜睨著她,搖搖頭:「你真有這本事,也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了!」
溫吟月搖頭不語,神情堅定。
「你為何死不下山?」竹照師太好奇的問。
溫吟月搖頭,仍是不回答。
竹照師太哼道:「是不是等他回來?」
溫吟月臉一紅忙轉過去,不想讓她看到,竹照師太何等銳利的眼神,一看就知道自己說中了。
她哼道:「你呀,真是自討苦吃,我反正是不多管閒事了,看著你折騰吧,別把自己折騰倒了就好!」
「師——父——!」溫吟月嗔道。
竹照師太笑起來:「好吧好吧,我是想起了當初你怎麼待湛然的,嘿嘿,當初的你可是灑脫得很,絕情得很,現在想想,真是有趣,有趣,咯咯……」
「師——父——!」溫吟月紅著臉嗔道。
師徒二人正在說笑間,忽然一聲清唳在空中響起,遙遠似從天邊傳來,卻清晰可見。
兩人神情一變,這獨特的嘯聲正是李慕禪的鷹發出,似是鷹叫,又似鶴鳴,與尋常的鷹叫截然不同,一聽便聽得出來。
***************************************************竹照師太急不可待,忙撮唇發出一聲輕嘯,遠處再次響起一聲清嘯,是聽到了這邊的嘯聲發來的回應。
片刻功夫,一個黑點兒出現在兩人眼前,隨即變大,化為一頭黑鷹翩翩而下,落到了竹照師太肩頭。
竹照師太拍拍鷹頭,忙去解下竹管,轉身道:「進去看。」
溫吟月忙緊隨其後進了無極殿,兩人坐到蒲團上,展開了李慕禪的信箋,卻僅是薄薄一頁紙。
「人還真是不禁得念叨,這不,咱們正說著,他的信就到了,莫不是聽到了咱們在念叨?」竹照師太一邊展開信箋一邊笑道。
溫吟月緊盯著信箋,顧不上說話。
竹照師太看到信就不急了,慢慢展開後,笑眯眯的道:「這次回信一定別忘了訓他一頓,下次再這麼久不來信,定要好好罰他!」
她的話戛然而止,臉色驀的變得雪白,血色瞬間褪得一乾二淨,雙眼空洞失神,精氣神好像一下脫離而去。
「師父?」溫吟月頓時心一沉,忙喚道:「可是師弟的信?」
竹照師太默然不語,仿佛沒聽到她的話,只是雙眼空洞洞的發著呆,手上信箋脫手,慢慢飄到地上。
溫吟月忙伸手抄起信箋,看了幾眼,頓時臉色大變。
「唉……」竹照師太幽幽嘆息一聲,搖搖頭:「怪不得我今天這麼煩,怪不得你心神不寧,原來真要出事啊……」
「師父,現在還不知真假。」溫吟月忙振奮精神。
她不相信李慕禪會死,總感覺兩人在冥冥之中系在一起,他若真的死了,自己一定會知道了。
「傻丫頭,他的絕筆信都過來了……」竹照師太搖頭,雙眼朦朧神情恍惚,說話也恍恍惚惚,聲音縹縹渺渺。
她話沒說完,忽然噴出一道血箭,仰天往後倒下去。
溫吟月忙一抄手把她接住:「師父!師父!」
她慢慢把竹照師太放下,然後探看一下她的脈相,急驟如鼓,是心火攻伐,血氣躁動,有走火入魔之險。
她們所修煉的妙蓮經,是作用於心,平時能讓心境保持止水一般,澄靜無波,但一旦攪亂了心境,那反噬也極厲害。
看師父如今的情形,就是心火反攻,內力反噬。
她盤膝坐到竹照師太背後,雙掌抵著她,渡入內力平息她躁動的氣息,還好她的修為精深,有青出於藍而更勝於藍之勢,勉強能夠降伏反戈的內力。
**************************************************************半晌之後,竹照師太悠悠醒過來,長長嘆息一聲。
溫吟月道:「師父,我覺得這件事有蹊蹺,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師弟不會有事的。」
竹照師太奇怪的看了看她,搖搖頭。
「師父?」溫吟月道。
竹照師太搖頭道:「我知道你不願相信,我也不願相信,可這明明是他的筆跡,暗號也是他的,就是再混蛋他也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唉……,都怨我,幹什麼答應他,南理可不是咱們大衍啊!」
溫吟月搖頭道:「師父,我覺得師弟會逢凶化吉,我要去看看!」
「你也要去南理?」竹照師太皺眉道。
溫吟月堅定的點頭道:「我不去看明白了,我不能安心!」
「南理可不是咱們大衍,你的武功在這裡能自保,到了南理就危險了。」竹照師太皺眉,搖搖頭:「我已經害了湛然,不能再害了你,你不能去。」
「師父!」溫吟月急道:「我這次去不是跟人動手,是要親自見到師弟,我不相信師弟會死,是不是他想脫離咱們滄海山?」
「嗯——?」竹照師太一怔。
溫吟月道:「是不是那裡又有了美人兒,他不想回來了,索姓就寫了一紙絕命書,跟咱們一刀兩斷?」
竹照師太搖搖頭:「不會罷?」
溫吟月哼了一聲,道:「他為了女人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竹照師太笑了一下:「你還別說,他這個姓子是愛美人不愛江山的,說不定還真的做得出來?」
兩人都笑了一下,心卻沉甸甸的,知道對方是在安慰自己,若真的是這樣,也不會今天這麼心煩,生出不祥之兆。
溫吟月道:「師父,我還是去看看,我會易容過去。」
「嗯,也好,去看看也好,我帶你一塊兒去。」竹照師太道。
溫吟月一怔,忙搖頭:「不成不成!我去南理不要緊,師父去了可不成的,滄海山離不開師父!」
南理的武學勝過大衍不少,竹照師太這般高手,在大衍可以橫行,到了南理卻不成,她身份尊貴,一旦出了什麼意外,對滄海山就是毀滅姓的打擊。
無論如何,師父是不能去的,溫吟月深明此理,堅決道:「師父,我會找到師弟,親自看看他到底是死是活,我會帶他回來,……不管死活!」
竹照師太看了看她,慢慢點頭:「唉……,好吧,你速速下山,扮成男人,到了南理要小心行事,可去星湖小築找他。」
***************************************************明月一行人改道往東,前往星湖小築。
一輛馬車,她們都坐坐不下,於是索姓都出來,下車自己跟在後面走,好在她們都有深厚的內力,輕鬆自如的一塊兒走。
中午時分,陽光明媚,陽光照在她們的羅衫上,個個貌美如花,形成一道亮麗的風景。
幾女周圍的氣氛卻凝重壓抑,壓得人透不過氣來,她們一個個神情肅重,一言不發,只是趕路,轔轔的馬車聲格外的響亮。
許小柔看看周圍諸女,決定打破這氣氛,歪頭打量著明月,問道:「明月,你什麼時候拜進小師弟門下的,如此深厚的內力。」
明月嚇了一跳,沒想到她忽然說話,忙回答:「有幾個月了,師父是用灌頂**把內力灌進了我體內。」
「那你修煉的是什麼功夫?」許小柔問。
明月道:「太陰鍊形。」
許小柔想了一會兒,扭頭看兩女,何若水與張巧怡都想了一下,慢慢搖頭,沒有聽說過這門武功。
明月道:「聽師父說,是他自己創的武功。」
「哦——?」許小柔大生興趣,道:「小師弟還真是長本事了,都能自創武功了,來來,咱們切磋一下。」
「小柔,別胡鬧,你哪來的這心思?」張巧怡皺眉道。
她們正傷著心呢,覺得李慕禪生機渺茫,生死難料,都沒有心思說話,她卻胡鬧,張巧怡便有些著惱。
「張師姐,我相信小師弟不會死的,湖主一定會救回他的,大夥也別愁眉苦臉啦,他要是醒了,可要取笑咱們!」許小柔道。
何若水搖搖頭,這兩天她一直探著李慕禪的脈相,根本沒有復甦之象,雖有一股氣,卻沒有生機。
張巧怡道:「行啦,別說話!」
許小柔道:「張師姐,我想看看明月有多少本事,咱們也要幫忙教一教她,是不是?」
「閉嘴!」張巧怡皺眉道。
許小柔無奈的撇撇嘴,不再多說,明月也低下頭。
馬車的速度越來越快了,他們來到了群山之中,入目所見都是莽莽大山,鬱鬱蔥蔥的青松,好像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小心一些,這裡可是賊窩!」許小柔低聲對明月道。
明月輕頜首,握緊了劍柄,雙眼綻出一股精芒。
********************************************************馬車「吱」一下停下,車夫老黃忙躍下來,跑到眾女跟前,對明月道:「明月姑娘,前面有人截住了路!」
明月擺擺手:「你去車下躲著,不要出來。」
她看到了前面的兩個人,正叉著腿,抱著肩站在小道中央,擋住了馬車前面的路,兩人各抱著一柄長劍,煞氣凜凜。
「好好,一定要小心啊。」老黃忙不迭的答應,縮到了車廂下面。
明月轉頭看著前面的兩人,又看看張巧怡,請她示下,張巧怡剛要說話,許小柔道:「明月,你來處理吧。」
明月點頭道:「是。」
她雖說經驗少,以前從沒有碰到過這般情形,卻聽師父說過,晚上閒聊時,師父會把一些闖蕩武林會碰上的事說一說,問一問她若遇到了會怎麼辦,然後分析她的做法哪裡不對,最終該怎麼做。
每一次她都聽得極認真,況且也隨李慕禪殺過人,並不畏懼。
她到了馬車前面,抱拳對兩人道:「兩位壯士因何攔路,可有得罪之處?」
「哈哈……,真是好運氣,一下來了這麼多的美人兒!」一聲大笑聲驀的響起,個子高壯的大漢咧嘴笑道。
這兩人一個高高壯壯,穿著黃衫,約有三十來歲,一個中等身材,穿著藍衫,年紀大一些,約有四十來歲,但相貌平平,很不惹人注意,可這時候抱著劍站著,煞氣凜然,卻不會讓人忽略了。
「嗯,不錯不錯。」藍衫中年人點點頭,雙眼如電般一掃眾女,最終停在了明月的臉上。
他淡淡道:「還是這個小丫頭最嫩,歸我啦!」
黃衫中年人忙道:「這可不成,我也喜歡嫩的!……老吳,這個歸我,你可以多挑一個,夠意思吧?」
明月諸女一共七人,分成兩撥,自然是一個三一個四,不能平均分開。
「不成,你可以多分一個,這個歸我!」藍衫中年人淡淡搖頭。
「老吳,要不咱們先比一場,哪個勝了哪個挑這個小丫頭?」黃衫中年人往後一退,拉開了架式要動手。
藍衫中年人淡淡道:「好吧,算你贏了。」
高壯的黃衫中年人大笑拍著自己的長劍:「哈哈,這才對嘛,我看這小姑娘嬌嬌嫩嫩,冷冷清清,這般冰清玉潔的小嬌娘,真是難得一見啊!」
藍衫中年人皺眉道:「廢話少說,趕緊動手吧,免得夜長夢多!」
「好咧!」高壯黃衫中年大笑著上前一步,擺擺手:「小娘子,你也甭拔劍啦,白費功夫,還不如從了我,我會好好疼你的!」
明月所修煉的太陰鍊形,有遮掩修為之妙,外表看去像是不會武功的,絲毫看不出修為的深淺,他們誤以為只是拿劍做樣子的。
至於張巧怡三女,卻是故意斂了氣息看熱鬧。
****************************************************「上吧!」明月淡淡道,雙眼閃過一道冷電。
對於這些貪花好色之人,她奉行的是殺無赦,當初的心理陰影一直存在,雖然輕不可察,卻影響了她的行事。
「喲,小娘子看來不服氣呢,好罷,我就讓人見識一下厲害。」高壯黃衫中年大漢咧嘴笑起來,拔劍出鞘。
他一拔出劍來,頓時如換了一個人,笑嘻嘻的臉龐一下肅穆,雙眼凝注,緊盯著明月,驀的大吼一聲,劍光化為一道閃電到了明月跟前。
明月拔劍出鞘,輕輕一挑。
「叮……」一聲脆響,大漢的長劍飛了起來。
「嗤!」一聲輕嘯,明月踩著玄妙步法,瞬間到了大漢跟前,一劍刺穿了他的喉嚨,然後閃身便退。
她腳下踏著弧線,恰好避過了大漢喉嚨噴出的血箭。
大漢雙眼光芒慢慢黯淡,臉上布滿了驚詫的神情,直勾勾看著明月。
明月看也不看他,輕輕一抖長劍,緩緩歸鞘,然後抬眼望向藍衫中年人,淡淡道:「你呢?」
藍衫中年人臉色嚴肅,緊盯著明月:「你是什麼人?」
明月冷冷道:「你自廢武功,我可留你一命,否則就動手吧,不必多說!」
中年人冷笑道:「好大的口氣!」
明月淡淡看他一眼,卻懶得多說話,反而是掃了周圍一眼。
她感覺到了周圍有人窺探,卻懶得理會,若真有膽子,自然會出來,沒有膽子,偷看也就偷看。
「我倒要領教一二!」藍衫中年人踏前一步,緩緩拔劍出鞘,雙眼緊盯著明月的眼睛。
他剛才沒有看清招式,只覺得劍光閃了一下,明月一進一退,便刺穿了同伴的喉嚨,步法極為詭異。
「看劍!」他沉喝聲中,漫天劍影籠罩向明月。
明月好整以暇,猶淡淡掃一眼劍影,然後斜踩出一步,到了中年人身側,劍光一閃,中年人動作一僵,漫天的劍影頓時散去。
「好!」許小柔拍掌,嬌笑道:「乾淨利落,有小師弟之風!」
明月看也不看中年人,輕輕一抖長劍,劍身雪亮如新,把劍歸鞘後抱拳道:「還請三位師姑指點!」
她神情從容自若,毫無異樣,殺了兩個人就像踩了兩隻螞蟻一樣。
***********************************************************「明月,你殺過人了?」張巧怡問。
明月點頭:「是,我隨師父殺過幾個人。」
「唔,怪不得呢。」張巧怡點點頭,道:「你的劍法雖不算強,步法倒不錯,也是你師父獨創的吧?」
「是。」明月回答。
「你師父這傢伙還真是天縱奇才,這種步法都能創得出來!」張巧怡嘆了口氣,看了一眼車廂。
明月雖僅踩出幾步,其中玄妙沒有盡顯,三女卻能看出此步法之妙來,如此步法,絕非短時間能想得出來。
「行啦,咱們接著走罷,呆一會兒還有的忙呢!」許小柔道。
明月打量一眼周圍:「三位師姑,要是要立一下威?」
「不必啦,趁機殺幾個泄泄氣也是好的。」許小柔道。
明月一聽,覺得有理,殺了這兩個人後,心裡真的舒服了一些,對師父的擔憂也輕了一些。
老黃從車下鑽出來,雙腿打著顫,沒想到嬌嬌柔柔的明月姑娘,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虧得自己沒有亂來,要不然……他越想越覺得害怕,打著冷顫,兩腿更軟了,好不容易爬上了車轅,忙驅車往前,小心的駕馭四匹馬,避過了地上躺著的兩具屍首。
這一會兒功夫,血腥氣已經極濃了,撲鼻而來,他胸口一陣陣翻湧,幾乎要吐出來,忙又咽下了,怕得罪了這幾個女子。
看她們毫不在意,看起來是常殺人的,殺自己還不跟捏死一隻螞蟻一般?
他戰戰兢兢的駕著車往前,不時又停下,會有一群人鑽出來攔路,他便駕輕就熟的鑽到馬車下趴著,然後看明月大展神威,殺人如切菜,沒有一個人擋得住她兩招。
不知不覺中,馬車出了連綿不絕的大山,到了平坦的地方,老黃鬆一口氣,暗自數了數,這一路上明月竟殺了近百人。
這一片還真是邪了門兒,怎麼走兩三里地便有一幫人攔路,真成了賊窩了,虧得自己從前沒走過這裡,要不然早就沒了小命了。
明月殺了近百人,臉色越發的平靜,氣度越發的從容優雅了,她本就是書香門弟出身,儀態極端重,如今慢慢恢復了。
傍晚時分,他們到了一座大城——飛花城。
進城時,明月問許小柔,還有多遠才能到湖裡,許小柔搖頭,還差得遠呢,這麼走下去,需得半個月能到。
明月頓時急了起來,半個月,師父早就死透了。
許小柔道:「明月你別急,我估計湖主也朝這邊來了,……靠著咱們走回去,那自然不成,湖主趕路快,應該在這兩天就到了。」
明月皺眉:「萬一湖主不來呢?」
「湖主怎麼會不來?」許小柔驚詫的道,搖搖頭:「湖主對小師弟格外青睞,絕不會坐視不理的。」
**************************說著話的功夫,他們到了一家騰雲客棧,是雪娘提前進城聯繫的,她們徑直駕著馬車到了一間院子裡。
一進小院,許小柔頓時驚叫:「湖主!」
小院中央正站著一白衣女子,神情清冷,氣質若雪,淡淡站在那裡,仿佛站在雲端一般。
明月訝然,眼前這女子就是湖主?
許小柔衝到冷無霜跟前,忙道:「湖主你是什麼時候到的?」
冷無霜道:「剛到。」
她淡淡看一眼車廂,許小柔忙道:「師父來得正好,小師弟不妙,湖主快救他罷!」
明月上前跪倒在地:「弟子明月見過湖主,湖主救我師父!」
冷無霜擺一下手,直接進了車廂,然後伸掌按到李慕禪的眉心處,闔上眸子一動不動。
明月沒等跪下便被一股無形力量托起來,她也不抗拒,這是師父常用的一招,她跟在冷無霜身後,看她一動不動,自己也不敢動。
諸女都不敢動,屏著呼吸盯著冷無霜。
半晌過後,冷無霜放下雪白的手,蹙著眉頭沉思。
許小柔小心翼翼的問:「湖主,小師弟他……?」
冷無霜抬頭看她一眼,卻沒有說話,接著沉思,眉頭越蹙越緊。
明月的心不停的往下沉,臉色越來越蒼白,呼吸變得粗重起來,雪娘伸手握住她的手,安慰的搖了搖。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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