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日華
九曜神劍,他領教過了,可令人目眩,與後世的閃光彈差不多。
高手過招,一線之差決定生死,忽然看不見了,即便絕頂高手,耳朵靈銳,可以代替眼睛,卻難免愣神。
這愣神功夫,可做很多事,可判生死。
劍譜很薄,寥寥幾頁,他打量封面幾眼,龍飛鳳舞四個字,凜凜透著霸氣,如猛虎站高崗上長嘯。
他微微一笑,撫摸著封面,食指在虛空比劃,臨摹這四個字。
這四個字端是不俗,由字知人,這套九曜神劍應是霸道之劍,如烈日當空照,灼灼逼人。
比劃半晌,他意猶未盡的翻開第一頁。
「天地至大矣,一氣貫之,充塞天地,清升濁降,衍生萬物,光,日月所泄,氣之華也,凡人不知,視而不見,憾矣……」
他一口氣看完,共有六頁,前三頁通篇皆言光之重要,後一頁是一篇心法,乃采日月精華之法,最後兩頁則是兩勢劍法。
李慕禪皺眉,陷入沉思。
采日月之精華,他在後世看過許多小說,奇幻仙俠,聊齋志異,倒是並不覺新鮮。
但練武時,卻從沒這個想法,把它當成神話了,內力與光風馬牛不相及,很難聯想到一起。
卻不想,這時竟見到一套心法,可吸日月精華,納入丹田轉化為內力,真可謂異想天開。
他搖頭笑了笑,抬頭看天空,太陽靠近正中,散發出灼熱光芒,道兩旁樹木蔫頭耷腦,萎靡不振。
前後的護衛們卻精神抖擻,他們當中最差是銅甲護衛,內力護體,精氣神完足,區區炎熱難擾。
這篇心法在腦海流轉數遍,他試著運行,心神自天門出,仰觀烈日,從萬丈光芒中接引一道光線,自天門入,沿任脈直貫而下,注入丹田。
心法中說,開始修煉,最宜於清晨時分,太陽初升,金光萬道時,陽光一道一道清晰可見。
純熟後,則白晝任意時候皆可。
此法乃上上神妙法也,成聖成仙之徑,大成之捷要,一旦入門,簡之又簡,可速成就。
惜乎,此心法對資質要求太高,想要入門,難如登天。
陽光注入丹田,丹田頓覺溫暖,他感知敏銳,常人難覺,他能清晰感知,這心法果然湊效,他心中微喜。
依法炮製,一道一道光線被接引入丹田,一會兒功夫,丹田溫煦如火烘,他於是停住。
內力不能太熱,過熱易引起諸多麻煩,擾亂身體平衡。
停住心法,他慢慢體會,運化丹田內力,微微發漲,這一刻鐘功夫,竟抵得上平常半個時辰打坐。
他心下暗嘆,果然神妙法也。
他一邊走,一邊調息,內力流轉,五個周天之後,完全融入,丹田更漲,微微酥麻,日之精華完全釋放。
如此看來,書上所言不差,光真乃氣之精華。
他細細揣摩,腳下不停,一直跟在馬車旁。
周圍都是騎士,唯他一人走路,這走了一上午,烈日炎炎,他卻雲淡風輕,滴汗不出。
旁邊眾人見了,暗自嘆息,果然不愧大小姐貼身護衛,雖是銅甲護衛,瞧這修為,毫不輸於銀甲護衛。
梅若蘭忽然說話:「小圓,吩咐下去,在前面歇一歇腳。」
「好嘞!」小圓挑簾出來,看一眼李慕禪,嫣然一笑,飄飄向前,找到了最前面的一個老者。
這老者一身華服,身材高大,臉色冷漠,乃是金甲護衛歐陽長老。
另一葛衣老者姓張,在隊伍最後,他鬢髮雪白,面若嬰兒,一直笑呵呵的,目光柔和慈祥。
兩位長老霍然不同,歐陽長老威嚴肅重,張長老和藹可親。
他聽著小圓的話,點點頭,沉喝道:「諸位,前面樹林休息一下!」
眾人齊齊應了,加快幾分。
前面不遠有一片樹林,松樹鬱郁,枝葉茂密,綠意蔥蔥,在這炎熱天氣中,看著就生出幾分清涼之感。
小圓回來,與李慕禪並肩,歪頭笑問:「湛然,熱不熱?」
李慕禪笑著搖搖頭。
小圓道:「你若熱,就進來坐一會兒,車裡很涼快的。」
李慕禪笑著搖頭:「不要緊,心靜自然涼。」
小圓皺皺鼻子:「你有福不會享!騎馬多好,在馬背上有風的。」
李慕禪與她說話,有一搭沒一搭,頗是享受。
隊伍在前面轉彎,下了大道,轉進旁邊的松樹林中,很快形成一個圈,梅若蘭的馬車居當中。
李慕禪心下暗贊,梅府的車隊果然不凡,有條不紊,不經意間完成了防禦,若有敵人來,想要進圈內,要費一番功夫。
一個中年人拿了一些臘肉,乾糧,水袋,恭敬遞到車廂里。
宮輕雲很快挑簾出來,她一襲紫衣,與梅若蘭相同打扮,將一些臘肉,乾糧,還有水袋遞到李慕禪跟前。
李慕禪笑著接過,兩人眼神一觸即分,宮輕雲扭頭回去了。
太陽高懸,陽光酷烈,似要融化萬物,一匹匹駿馬耷拉著腦袋,車夫們一邊吃著乾糧,一邊打水過來替它們洗刷,餵它們水,精糧。
這些車夫雖不是護衛,卻各懷修為,雖渾身大汗,仍有精神。
每車伴四個護衛,一個銀甲,三個銅甲,他們或靜靜吃乾糧,或閉目養神,或站著練氣,或閉目打坐。
李慕禪坐在馬車旁,跏趺坐在厚軟的草地上,梅若蘭三女出得車廂,離他不遠,小聲說話。
李慕禪沒吃東西,他五臟六腑淬鍊過,金剛不壞神功第一層大圓滿,臟腑清虛,以氣養身,對五穀之精需求大減。
若非享受口腹之慾,他可三四天不吃飯。
他剛才與宮輕雲明眸一觸,腦海閃過一道靈光,此時跏趺而坐,是想追索這道靈光。
人的思維如電,念頭如流水,轉瞬即逝,一去不回,但對他而言,卻是念念如珠,清晰分明。
他在腦海構築剛才的情形,念頭再生,與剛才不同,但可循此念找到彼念,捕捉回方才的念頭。
說來玄之又玄,但他禪功精深,已脫離欲界,做起來並不難。
他腦海中重現宮輕雲明眸,如水如波,清澈而柔亮,與梅若蘭的迷離不同,卻別有一番韻味。
念頭再現,他一下捕回逝去的靈感。
他微翹嘴角,微笑著結了一個手印,大拇指食指相觸,結成一個圓,其餘三指參差成列。
梅若蘭皺眉,轉頭看一眼他。
她內力深,感覺敏銳,發覺有異,周圍溫度陡升,熱源便是李慕禪。
小圓叫道:「呀,好熱吶!」
宮輕雲忙豎指唇前,看一眼李慕禪。
小圓吐了吐舌頭,笑道:「湛然真是用功呢!」
宮輕雲笑了笑,不說話,低頭吃著乾糧,姿勢優雅,與梅若蘭一般無二。
梅若蘭看一眼李慕禪,發覺沒什麼異樣,慢慢收回目光。
李慕禪手印鬆開,緩緩睜開眼,目光清亮,灼灼逼人,清光很快斂去,恢復如常,轉頭望向西方。
剛才,他靈光一閃,聯想到觀天人神照經,相身坐於蓮花上,可接引月華,恢復身體。
即便能接引日月精華,那為何不試試此法?
想到就做,他馬上結了手印,心神凝注於手印上,溝通天地之氣。
他禪功精深,片刻之後,心神完全凝一,頓時,一股氤氳熱氣直貫而下,鑽進他身體。
他周身一熱,如被火烤,心神不動,太陽精華源源不斷,溫度越來越高。
片刻後,他鬆開手印,頓時溫度恢復如常。
灼熱的氣息在身體鑽來鑽去,宛如一道道旋風,周身毛孔張開,吐納不止,很快將其化為溫潤。
此時,他周身如浸在溫泉中,每一個細胞仿佛都活了起來,身體輕飄飄的,仿佛羽毛要飄起來。
觀天人神照經與九曜心法不同,九曜心法將太陽精華直接納入丹田,通過內力流轉,化為內力。
而觀天人神照經不同,直接散布於周身,而不進丹田,無法運使。
他腦海靈光一閃,又想到一法。
他正要施行,忽然睜開眼,扭頭望向西方,此時,一聲長嘯滾滾而來,仿佛洪水開閘,直貫入眾人耳中。
李慕禪皺眉,飄身而立,站到車廂旁。
嘯聲之後,又是一陣哈哈大笑,響徹雲霄。
笑聲之中,兩個黃衫老者掠著樹梢而來,飄飄落到眾人跟前。
兩老者一個方臉,身形中等,眼神冷厲,一個削瘦如樹,雙眼炯炯,顧盼之間,威風凜凜。
歐陽長老上前一步,沉聲道:「何方高人,有何見賜?」
「車上裝的什麼東西?」方臉老者哈哈一笑。
歐陽長老冷冷道:「不勞動問!」
「看來是好東西嘍!」方臉老者轉頭對同伴笑道。
削瘦老者緩緩看著眾人,目光如刃,仿佛化為實質。
歐陽長老冷笑:「兩位是成心要找麻煩,不妨動手!」
「好,痛快!」方臉老者撫掌大笑,轉頭道:「老三,你來試試手吧!」
「好!」削瘦老者沉聲道,大步邁向歐陽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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