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時分,李慕禪與馮明雪正在小院裡練功,獨孤恆興沖衝過來,一身青衫飄飄,大步流星來到院子正中央:「李兄,姑姑答應了!」
李慕禪笑了笑:「是麼,那好得很!」
獨孤恆呵呵笑道:「你不知道,姑姑可從不答應別人替她看病的,因為已經煩了,又不想遭受打擊,這是對李兄你有信心吶!」
李慕禪笑道:「那我可深感榮幸吶!」
獨孤恆擺擺手笑道:「好吧好吧,我不跟你鬥嘴,練好了吧,快吃飯,然後趕緊開始!」
李慕禪笑道:「好吧,吃飯!」
馮明雪道:「師弟,你真要替獨孤姑娘療傷?」
李慕禪無奈的道:「獨孤兄弟這般懇求,我怎能拒絕,算啦,我盡力而為,看不好也怪不得我!」
「……要不要我幫忙?」馮明雪遲疑一下。
她是知道治病救人的麻煩,治好了什麼都好說,會得到別人感激,但治不好可麻煩了,不但沒恩反而有怨。
不過李慕禪既然答應了,她也無法反對,只能儘量幫忙,不要出什麼岔子,絲毫這是獨孤府。
李慕禪點點頭:「嗯,師姐幫我吧。」
獨孤恆拍拍巴掌,頓時一排僕人進來,每人手上端一盤子,到了中央的小亭里,打開盤子放到桌上,一人一道菜。
香氣撲鼻而來,李慕禪到近前打量幾眼,笑道:「獨孤兄弟,昨晚的接風宴可沒這麼豐盛!」
「李兄,咱們又不是外人,那麼豐盛做甚!」獨孤恆擺擺手,笑道:「今天就不同了,這關乎九姑的姓命,當然要巴結巴結你嘍!」
李慕禪笑道:「你也夠勢利的!」
獨孤恆呵呵笑起來,擺擺手,眾僕人們退去,獨孤恆又提起酒罈,笑道:「這可是我珍藏了十年的心猿酒,來吧!」
他拍開封泥,給三人都倒了一杯,淡淡香氣裊裊飄出,衝破了十幾道菜的香味,清晰可聞。
三人先喝了一杯,李慕禪讚嘆:「好烈的酒,不錯不錯!」
馮明雪一杯下口,玉臉頓騰起紅雲,兩頰緋紅,嬌艷迷人。
李慕禪與獨孤恆喝酒都求一個痛快,馮明雪喝了一杯,兩人已經將一壇酒喝光,李慕禪意猶未盡,卻已經沒了。
獨孤恆呵呵笑道:「我一共藏了十壇,這酒烈得很,先喝這一壇,待醫好了姑姑,其餘九壇都是李兄的!」
李慕禪笑道:「衝著這九壇酒,我也拼啦!」
「哈哈,祝李兄馬到功成!」獨孤恆舉起銀杯大笑。
*********************************************李慕禪與馮明雪隨獨孤恆到了獨孤景華的小院,小院幽靜清雅,錚錚琴聲從屋裡飄來。
李慕禪忽然停住,另兩人跟著停下,轉頭看他。
一絲陌生而熟悉的感覺從心底升起,李慕禪恍然看到自己在原本世界裡的梅府,梅若蘭在梅花下撫琴。
琴聲錚錚,高闊遼遠,意境不凡,李慕禪停了片刻,又邁步往裡,到小院台階下時,獨孤恆揚聲道:「姑姑,我來啦!」
小西挑簾出來,一襲墨綠羅衫,她豎纖纖蔥指按在唇前,示意不要說話,然後飄身到了近前。
「小姐在彈琴,不能打擾的!」小西嬌嗔道。
獨孤恆笑道:「姑姑怎麼了?」
平時她很少撫琴,多是有心事,心情不寧靜的時候撫琴排遣。
小西掃一眼李慕禪:「還不是治病的事!……小姐是有點兒擔心的。」
「放心吧,有李兄出馬,絕對能治好的!」獨孤恆忙道。
小西白他一眼,望向李慕禪,忽然露出甜美的嬌笑:「李先生,有勞您啦!」
李慕禪微笑:「盡力而為。」
他心下暗笑這小丫頭的勢力,看來她與獨孤景華的感情極好,才會如此。
「小西,請客人進來!」琴聲戛然而止,傳出獨孤景華清脆而沙啞的聲音。
小西忙應道:「是,小姐!」
她伸手請幾人進屋,獨孤景華在一張矮几前盤膝而坐,直接坐在厚軟的地毯上,矮几上擺著一張古樸的瑤琴。
「姑姑。」獨孤恆躬身道。
獨孤景華扶著矮几站起來,抱拳微笑道:「李先生,有勞了!」
李慕禪笑道:「先生不敢當,喚我名字即可。」
「先生客氣了,請坐。」獨孤景華來到旁邊的椅子前坐下,伸伸手,搖頭微笑:「小恆自作主張,厚顏請先生出馬,難為了先生,景華實在有愧!」
李慕禪眾人也跟著在她跟前的椅子上坐下,靜靜看著她。
「姑姑……」獨孤恆一怔。
獨孤景華道:「既然先生答應了,那就拜託先生了!」
獨孤恆鬆口氣,望向李慕禪。
李慕禪微笑道:「獨孤姑娘,在下盡力而為,我想先幫姑娘查看一下病情,才能知道能不能治。」
「好。」獨孤景華點頭,伸出皓腕。
李慕禪上前捉住她皓腕,輕輕搭上三指,閉上眼。
一盞茶時間在獨孤恆的感覺里漫長如一年,他終於等到李慕禪盼開眼,忙問道:「李兄,怎麼樣?」
李慕禪搖頭苦笑:「獨孤姑娘的經脈確實奇怪,……唉——!不僅堵塞不通,還有畸形,能活到現在,這位華神醫的醫術當真駭人!」
換了一般人,這般情形的話早就沒命了,她現在能活著,全靠那丹藥頂著,吊著一口氣,像是在一盞燈前圍了屏風,但這盞燈在空曠的野外,隨時會有一陣大風,吹進屏風吹滅了這盞燈。
目前來看,這屏風威力很大,完全擋住了風,但不知何時會失效,而且這盞燈極微弱,會越來越弱。
依李慕禪的估計,她確實壽元不長,不過四五年了。
**********************************************「那能不能治啊?」獨孤恆忙問。
李慕禪想了一會兒,慢慢點頭:「可以試一試!」
「那就是有救嘍?」獨孤恆熱切的望著李慕禪。
李慕禪笑了笑:「只能盡力而為罷,別抱太大的希望!」
「呵呵,李兄你既然能試,自然是有把握的,姑姑,你有救了!」獨孤恆大喜過望。
獨孤景華微笑:「多謝李先生了,小恆,別這麼失態!」
獨孤恆呵呵笑道:「好好,那李兄,現在就開始麼?」
李慕禪打量一眼四周,搖頭道:「最好尋一間靜室,而且是在溫水裡,有溫泉最好不過。」
「溫泉麼……」獨孤恆想了想,道:「在城外山莊有一個溫泉,去那裡吧!」
「小恆!」獨孤景華蹙眉道:「現在這個時候出城不好。」
獨孤恆瞪大眼睛,急聲道:「有什麼不好,有什麼比治傷更重要?!……姑姑,別管那麼多啦!」
「現在外面那麼亂……」獨孤景華皺眉,搖頭道:「再說山莊也不保險,萬一有人闖進去。」
「那怎麼辦啊!」獨孤恆忙道:「總不能跟著他們耗吧!……李兄,有什麼法子沒?」
李慕禪道:「我略通陣法,可以擺一座陣法,……要不,把四聖僧也喚過去如何?」
「好主意!」獨孤恆忙點頭道:「有四聖僧在,誰也翻不起波瀾!」
「小恆!」獨孤景華皺眉:「四聖僧的使命是護持丹心鐵券,沒有義務護持咱們家,更不會離開!……行啦,暫且先等等吧!」
「姑姑!」獨孤恆大聲叫道:「不行,得馬上治!」
他說著望向李慕禪:「李兄,是不是越快越好?」
李慕禪點頭:「最好別拖,越快越好,……獨孤姑娘的元氣大失,壽元不停折損,再耽擱下去,怕是……」
獨孤景華蹙眉:「已經這麼嚴重了?」
李慕禪點點頭,嘆息道:「丹藥的效果越來越差了,是不是?」
「嗯。」獨孤景華輕頜首:「還以為是我的錯覺,看來真的快要到頭了!」
她神情自若,好像說的不是自己,卻嚇得獨孤恆叫道:「姑姑,你也不跟咱們說!」
「說有什麼用?」獨孤景華搖頭,微笑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能活這麼久,比起剛出生就夭折的已經夠幸運!」
獨孤恆道:「姑姑,你現在什麼也別管,馬上動身去山莊!」
「……好吧。」獨孤景華沉吟片刻,緩緩點頭。
雖說現在城裡很亂,但有四大聖僧在,沒人動得了獨孤府,城外多帶一些護衛就是,只要秘密行事就好。
「走地道吧。」她淡淡道。
獨孤恆一拍腦門,笑道:「對呀,走地道神不知鬼不覺的,還能悄悄回來!」
李慕禪道:「獨孤姑娘一旦開始療傷就不能亂動,不能回來。」
獨孤恆道:「那也甭管了,走吧!」
李慕禪笑了笑:「這才對嘛,瞻前顧後可不像大男人!」
獨孤景華微微一笑,起身緩緩出了屋,然後到東邊的廂房,進去後在一個書架前踩了一腳,「轟隆」一聲響,地面出現一個洞口。
獨孤恆最先跨步進去,小西扶著獨孤景華跟著,李慕禪與馮明雪走在最後,只有他們五人。
他們進了洞後,「轟隆」一聲,洞口合上,先是一個斜向下的台階,洞頂嵌了幾顆夜明珠,隱約照著地道,像是明月夜路。
獨孤恆腳下很快,獨孤景華不會武功,但小西的修為不俗,她托著獨孤景華,令其腳不沾地,緊隨獨孤恆之後,約有一刻鐘時間,獨孤恆在前面忽然停下,然後拍了幾掌,「轟隆」一聲,眼前亮了,出現一個洞口。
他們出來之後是一個小院,窗前種桃樹,東邊是花圃,西邊是竹林,中央則是一個小練武場。
他們出來的洞口則位於竹林里,一陣風吹來,簌簌作響。
「這是姑姑的別院,咱們去後花園!」獨孤恆不停留,直接往右邊的月亮門走去。
獨孤景華不多說,小西托著她緊隨其後,穿過月亮門便是一座後花園,樹林鬱郁,假山林立,河水潺潺,曲徑通幽,比起李慕禪後花園更勝幾分。
獨孤恆腳下不停,一直走到東邊竹林中,在竹林深處有一個小水潭,正冒著絲絲的熱氣,仿佛一層細紗在水面上舒捲流動。
「李兄,這裡如何?」獨孤恆一指這水潭,圓形水潭直徑約有四五米,水面清澈見底,可看到下面潔淨的白沙子。
李慕禪點點頭:「不錯,搭一個屏風就可以了。」
「好說!」獨孤恆點頭笑道:「既然如此,就可以開始嘍!」
「嗯,可以了。」李慕禪點頭。
水潭邊有幾塊石頭,李慕禪在一塊石頭坐下,笑道:「獨孤姑娘,你周身經脈堵塞,糾結,變形,想要一下疏通太難,我力有未逮,可以一條一條的疏通,但時間會很久。」
「多久?」獨孤景華問。
李慕禪想了想,道:「十二正經,奇經八脈,……大約一個月吧。」
「這麼久?」獨孤景華蹙眉。
獨孤恆忙道:「只要能治好,多久沒關係的!……姑姑,反正也沒什麼事,即使有事我也會處理的!」
獨孤景華道:「你別亂來,現在正是亂局,稍有不慎會影響巨大!」
獨孤恆笑眯眯的道:「姑姑,你忘了,影響局面的是李兄,他不動的話,外面亂就亂唄,沒關係的!」
「嗯,這倒也是。」獨孤景華點頭,抿嘴笑道:「小恆,你有長進了!」
獨孤恆得意的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我跟李兄一塊兒,自然有長進!」
李慕禪笑笑:「獨孤姑娘,疏通經脈會很痛苦,姑娘要做好準備!」
「先生儘管施為,我忍得住!」獨孤景華道。
李慕禪道:「那好吧,療傷時,要坐在溫泉里,周圍要布了屏風,不得有風透進來,免得趁虛而入生病。」
獨孤恆忙道:「我現在就去!」
他說著跑開了,很快回來,頭頂著幾個屏風,飄飄而來,放下後一一擺好,很快把小水潭圍住了,紋風不進。
下為大理石,上為紫竹板,雕著飛禽走獸,栩栩如生。
李慕禪道:「姑娘換一身衣裳吧,難免會濕透。」
獨孤景華沉吟一下,轉身到了正屋,很快換了一身月白綢緞的長衫,然後在小西的扶持下,慢慢走進了水潭。
李慕禪與馮明雪已經進去坐下,露出頭,寶相莊嚴,他們靜靜盤膝坐在水裡,如坐於無形的床榻上,一動不動。
獨孤景華進來站到李慕禪身邊,李慕禪道:「盤膝坐好,剩下的不必理會,我自會處理。」
「好。」獨孤景華點頭,小西忙扶住她,李慕禪搖搖頭,輕輕按上她背心,道:「小西,待會不論發生什麼,都不要亂動。」
小西看看獨孤景華,看看李慕禪,緩緩點頭。
******************************************李慕禪伸手按在獨孤景華背心,獨孤景華頓時浮起來,雙腿盤膝坐起,她訝然瞪大眸子,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了,被別人控制,這盤膝動作不是自己做的,是自動形成。
李慕禪溫聲道:「獨孤姑娘,不必驚慌,閉上眼睛就好。」
「嗯。」獨孤景華點點頭。
李慕禪沖獨孤恆與小西道:「不得有人驚擾,否則有危險!」
獨孤恆拍拍胸脯:「李兄放心,沒人能擾了你們!」
李慕禪點頭,三人忽然倏一下沉了下去,水面晃動片刻後恢復寧靜,可清晰看到水下情形。
他們三個盤膝坐成一線,李慕禪坐在中間,獨孤景華最前,背心按著李慕禪手臂,馮明雪坐李慕禪身後,一動不動。
開始時,水面一動不動,澄靜如鏡,約過了一盞茶時間,水面輕輕晃動,卻是獨孤景華在輕輕顫動。
小西低聲道:「世子,這麼久,小姐怎麼呼吸?」
「李兄自有辦法。」獨孤恆道。
小西擔憂的盯著水面,覺得時間格外緩慢,隨著時間流逝,水面漸漸發生變化,緩緩旋轉開來,好像一個漩渦。
這漩渦旋轉的速度很慢,獨孤景華正坐中心位置,身體原地旋轉,李慕禪與馮明雪隨水的流轉而旋轉,李慕禪的手一直搭在獨孤景華背心。
這漩渦的旋轉速度一直不變,約過了一個時辰,太陽照到正中的時候,水面慢慢恢復,不再旋轉。
獨孤景華緩緩升起來,倏的一下鑽出水面,「砰」一聲悶響,衣衫抖了一下,頓時恢復了乾燥。
「小姐!」小西忙伸手去接住她。
獨孤景華臉色白里透著紅,氣色極好,但目光黯淡,昏昏欲睡。
李慕禪與馮明雪從水裡飄出來,輕輕落到旁邊石頭上時,衣衫已經乾燥,微笑道:「還好,挺順利的,讓獨孤姑娘好好睡一覺,過了明天,後天再開始第二條經脈。」
「李兄,真成了?」獨孤恆笑問。
他看獨孤景華的臉色就知道有門兒,再聽李慕禪這麼一說,一顆心總算落到肚子裡了。
李慕禪笑道:「這條任脈還算順利,明天再看看督脈,只要整好了這兩條經脈,她生機就會旺盛起來。」
「李兄辛苦了!」獨孤恆看李慕禪臉色蒼白,忙道:「你也快回去歇著吧!」
李慕禪點點頭:「好。」
打通這條經脈,不僅是耗內力,更耗精神,還好他如今是大宗師,獨孤景華這病也只有大宗師能治,她運氣不錯,遇到了自己。
他隨後的幾天,依次給獨孤景華打通其餘幾條經脈,十天之後,僅打通一半經脈,獨孤景華的精氣神就大變樣。
她可能試著修煉心法了,雖不能修煉獨孤家的逍遙掌,但獨孤家也藏有幾門極高明的心法,不如逍遙掌,也算少有的絕學。
她請李慕禪參考,李慕禪最終幫她選了一門溫和的心法——餐霞決。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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