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志光嘆了口氣,道:「別說咱們了,就是鳳凰島的人見著海家,也要躲得遠遠的,免得起衝突。」
李慕禪道:「鳳凰島真怕海家?」
荊志光搖頭:「我估計是怕麻煩,倒不是真的怕了,鳳凰島實力驚人,要不然這些傢伙能老老實實的守規矩?」
李慕禪端杯一飲而盡,慢慢放下:「荊老大你見過鳳凰島的人動手?」
「自然見過。」荊志光也端杯一飲而盡,舒服的嘆口氣:「我見過執法弟子動手,太厲害了!像我這樣的,一招也挨不住。」
李慕禪眉頭動了動,執壇斟滿兩隻銀杯,伸手揚聲道:「小二,再來一壇九龍春!」
遠處傳來小二熱切的回應:「好嘞,馬上就來!」
李慕禪慢慢放下黑酒罈:「這般厲害?什麼刀法?」
荊志光搖搖頭:「不知道,一刀下去,沒人擋得住,而且往往兩個執法弟子在一塊,更沒人打得過。」
李慕禪皺眉道:「如此厲害?」
「這些執法弟子看著修為一般,是不是?」荊志光道。
李慕禪點頭,他們達不到宗師層次,根本懶得理會,站著任他們打,他們也傷不了他自己。
荊志光道:「他們修為看著一般,刀法卻邪乎,一刀下去沒人擋得住,這是我親眼看過的!折在他們手上的宗師沒有十個也有**個!」
「真的這般厲害?」李慕禪沉吟,這時小二端來一壇酒:「兩位老爺,九龍春到了。」
李慕禪輕頜首,荊志光擺擺手,道:「兄弟你還信不過我?」
李慕禪道:「荊老大的話我自然信得過,就是太過匪夷所思了,看來他們刀法是一絕。」
「我覺得不遜於兄弟你的刀法。」荊志光道。
兩人正說著話,忽然一陣破口大罵聲從不遠處傳來,隔著三張桌子,正有四個人罵成一團。
李慕禪搖搖頭,一看就知道他們喝高了,正耍酒瘋呢,不過罵聲越來越烈,到了後來,竟打了起來。
李慕禪扭頭看荊志光,荊志光正幸災樂禍的笑:「嘿嘿,他們要倒霉嘍!」
李慕禪笑道:「他們武功倒也不錯。」
四人當中,有兩個是宗師,其餘兩個也武功高明,將近宗師了,正混戰成一團,宗師對宗師,武者對武者。
李慕禪眉頭挑了挑,宗師怎麼這般不值錢了,隨意就能看到兩個。
荊志光道:「兄弟不認得吧?他們都是道上赫赫有名的人物,那是長風盜,那是飛蛇盜,兩伙人一直有齷齪,還是打起來了!」
「住手!」一聲清朗斷喝驀的響起,銀杯在桌上顫動,空酒罈在嗡嗡怪響。
李慕禪不以為意,此人內力深厚遠勝一般武者,卻仍未達宗師之境,否則這一聲斷喝會如驚雷般直撼心神。
正在混戰的四人也不理會,他們修為皆勝於來人,沒放在心上。
荊志光壓低聲音:「執法弟子來了!有熱鬧瞧嘍!」
他話音乍落,頓時紫影閃過,兩個紫衫執法弟子飄飄到了樓上,執刀站在樓梯口,四道目光掃視周圍。
李慕禪笑道:「荊老大,他們誰跟你有仇?」
「兩家都有!」荊志光哼道,雙眼凶光閃閃:「他們都跟我打過,奶奶的,我也不是吃素的,沒讓他們討著便宜!」
李慕禪看他的臉色,顯然是吃了大虧,不過嘴硬罷了。
他笑道:「他們會受什麼處置?」
荊志光哼道:「沒出人命,又沒見血,頂多扔到島外,一年之內不准來島,……嘿嘿,他們的鋪子夠嗆。」
李慕禪道:「他們各有店鋪,一年之內沒回來,自然有人私吞了?」
荊志光搖搖頭:「私吞不可能,鳳凰島的執法弟子會提供保護,不准這麼做,但這一年沒什麼店進來,只能關門了。」
李慕禪道:「打別人捎進來,或者借別人的貨……?」
荊志光搖頭:「不成的,朋友歸朋友,生意歸生意,不能混淆的,將來麻煩不斷,絕沒人肯這麼幹的!」
李慕禪沉吟道:「那沒有手下什麼的?」
「手下能信得過?」荊志光搖頭,嘆道:「你把東西讓手下送來,他私吞了叫?只要呆在鳳凰島,就奈何他不得,有很多人因此而一夜暴富,終生不出鳳凰島,吃香喝辣的過一生。」
李慕禪嘆道:「如此說來,只能眼睜睜看著鋪子倒了?」
「那倒不至於,頂多是關門罷了。」荊志光搖頭,笑道:「一年虧下來,幾年的辛苦算是扔海里了。」
李慕禪笑了笑:「這法子倒是毒辣!」
「所以鳳凰島厲害呀!」荊志光滿臉讚嘆之色:「呆在鳳凰島,老老實實是最好的,想搞風搞雨,甚至克制不住脾氣,都要倒大霉!……兄弟,你得記住這個教訓,不管什麼人激你,都不能先動手!」
李慕禪打開封泥,執壇斟滿兩銀杯,笑道:「我省得了,赫,好刀法!」
兩道刀光如白虹如冷電,奇快無比斬向正在動手的四人,四人頓時停手分開,刀氣森森如實質,李慕禪坐在這裡也能感覺到。
他微眯眼睛打量這兩柄長刀,刀身雪亮,能照出人影,隱約有花紋閃爍,當真是好刀!
他有點兒動心,如此好刀給師姐用最好不過,自己的橫刀又寬又厚,材質不必太講究,師姐的長刀單薄了一些,遇上寶刀會吃虧。
兩個執法弟子皆佩寶刀,這鳳凰島確實富得流油啊,可惜他們身份非同小可,不能明搶,即使暗中下手也不成。
*****************************刀光斬開四人,隨即又劈下,兩刀各揮向一個宗師。
「慢著……」一個灰衣中年人叫道。
紫衫執法弟子不理會,揮刀如電,瞬間四刀揮出,兩個宗師只能小心躲避,不敢硬掠其鋒,看來對這刀光忌憚得很。
李慕禪微眯眼睛,隱隱看到了一絲七絕滅神刀的影子,不過這套刀法比七絕滅神刀更高明,兩人修為不深,刀光卻凝練如實質,威力驚人。
兩個宗師不敢硬碰,並非僅為他們身份,更關鍵的是刀光懾人,他們沒把握接得住。
荊志光搖搖頭嘆道:「這兩人的武功不成,那兩傢伙也滑溜,照理說早該拿下了!」
一聲長嘯驀的響起,兩紫衫青年縱聲而發,震得眾人耳邊嗡嗡響,隨即遠處也傳來長嘯。
兩宗師兩武者皆臉色大變,轉身沖向窗戶,兩道刀光纏住兩宗師,兩武者拼命撞向窗戶,雅致的窗戶炸碎,迸射,兩人跳了出去。
「砰!砰!」兩聲悶響中,剛才跳出的兩人倒射回來,撞散了兩張紫木桌子,然後躺在碎木堆里一動不動。
兩道紫衫執法弟子從窗戶飄進來,二話不說,拔刀化為兩道電光,直射向動手的四人。
「啊!」「啊!」
兩個宗師高手慘叫,肩膀中刀,頓時鮮血汩汩外涌,他們忙在肩井附近疾點數指,止住了血。
四個執法弟子圍住兩人,一個英俊青年沉聲道:「你們違反島規,在比武場外動手,驅逐島外一年!」
說罷四人擎著刀上前,點了兩人穴道,又分出一個執法弟子把暈倒地上的兩個武者拎起來。
他們消失在迎風樓,很快有夥計過來把周圍收拾妥當,恢復如打架之前,好像剛才是一場夢。
李慕禪若有所思,腦海中一直在回放著他們動手的情形,發覺他們的刀法隱隱有點眼熟。
他們使的不是七絕滅神刀,但與七絕滅神刀有幾分相似,透著一絲七絕滅神刀的韻味。
他當初估計那山洞石壁上的七絕滅神刀乃原本,現在看來還有別的隱情,難不成,七絕滅神刀另有傳承?
「李兄弟,如何?」荊志光搖頭嘆息。
李慕禪點點頭:「確實不俗!」
荊志光道:「他們刀法比兄弟你的如何?」
李慕禪笑道:「略有不如,不過他們如此年紀,如此刀法,實在難得,看來島主更強,……執法弟子之上還有什麼人?」
荊志光搖搖頭:「據說有一位管事,管著這些執法弟子,但究竟長什麼樣子就不知道了,神秘得很。」
李慕禪道:「看來他們武功不算頂尖的。」
「當然嘍,這是第三代執法弟子,前兩代的執法弟子比他們厲害得多。」
「那他們哪去了?」
「不知道,好像再沒見著,奇怪呢。」荊志光摸摸光頭,笑道:「難不成是變成了普通百姓?這些執法弟子一旦不穿紫衣了還真認不出來。」
李慕禪沉吟不語,還有兩代執法弟子,那就驚人了,他們實力絕非這一代執法弟子可比,合在一起就是一股極雄渾的力量。
李慕禪搖搖頭,暗自將鳳凰島與雲霄宗相比,可惜沒看到二代與第一代執法弟子,不知他們武功究竟如何,所以無法斷定,不過鳳凰島絕非自己所想的那般容易對付,這是錯不了的。
他有些慶幸,幸虧當初沒有魯莽,直接殺上鳳凰島來,會自討沒趣,而且打草驚蛇!
他越了解鳳凰島越覺其神秘,實力莫測,絕非表面那麼簡單,得小心對待。
***************************************第三天清晨,老喬他們到了,兩艘大船帶了不少的東西,足夠商鋪賣上一年。
九如商鋪開張之後,生意一般,與其他家沒什麼兩樣,海盜們得到的東西都差不多。
李慕禪志不在此,也不多理會,每天與荊志光喝酒聊天,打聽著鳳凰島的內幕消息,還有海盜們的情報。
荊志光是老海盜了,經歷豐富,談起了當初他剛來鳳凰島的情形,那時的鳳凰島還沒有這麼繁華,亂得很,自從黃楚光成為島主,鳳凰島變樣,漸漸成了現在的鳳凰島,對黃楚光他讚嘆有加。
李慕禪這才知道,黃楚光其實不會武功,只是個平常人。
聽了這個,李慕禪臉色沉如水。
荊志光見他臉色難看,忙問原因,李慕禪笑著掩飾過去,心下卻凜然生戒,看似平常人,不會武功……他能斷定,黃楚光絕非不會武功,而是武功高深,到了返樸歸真的境界,外人看不出來罷了。
他如今的武功也達到那般境界,一隻腳跨進了大宗師,但對上這般人物仍不敢說必勝。
像執法弟子所施展的刀法,與七絕滅神刀相似,這般刀法能令一個人發揮出超出境界的威力來。
黃楚光若精通這般絕妙的刀法,真不敢說自己能不能勝。
李慕禪越發不敢大意,小心行事,先在鳳凰島混熟了,再慢慢找機會接近黃楚光,看看他實力。
黃楚光平時很少出來,難得一見,除非他發出邀請,否則想見他一面難之又難,荊志光已經兩年沒見著黃楚光了。
第四天清晨,李慕禪帶著兩艘大船出海,離開鳳凰島一百里,碰上了三艘大船,正在搶劫兩隻中型船。
慘叫聲,喊殺聲響成一片,兩艘中等大小的船都著了火,船帆熊熊燃燒,殃及船身,船上的人們發出一聲聲慘叫,被海盜們屠戮。
李慕禪站在船頭,青衫飄飄,斷喝一聲:「住手!」
他聲音如炸雷,在天空中轟鳴,正在動手的海盜們震了震,血氣翻湧,不自覺的停下動作,扭頭望來。
李慕禪擺擺手:「一個不留!」
站在他左下首的老喬應了一聲,大聲分派,頓時李慕禪所在的船速度陡增,朝著一艘大船撞去。
那隻大船忙往旁邊躲,堪堪避過了,李慕禪縱身飛起,在空中拔刀,橫刀化為一道閃電,重重劈在船頭。
「砰!」一聲悶響,十幾米長的大船頓時一分為二。
李慕禪這一刀含怒而發,一刀過後,接著躍起,如蒼鷹般掠飛,到了另一艘船上空,一刀劈下,將船一劈為二,然後劈開了第三艘大船。
原本三艘大船變成了六半,緩緩沉入海底,船上的人們大叫著躍出去,在海水裡掙扎。
李慕禪飄身躍到一隻正遭屠戮的船上,刀光閃爍,一個個海盜被斬殺,轉眼功夫殺得乾淨。
然後到了另一艘船上,又將海盜殺光,可惜他來得不早,兩船已經死了十幾個人。
老喬他們將大船靠過來,躍到船上,圍在李慕禪身邊。
李慕禪陰沉著臉,喝道:「你們過來做甚,該幹嘛幹嘛去!」
眾人嚇了一跳,大氣不敢喘,老喬揮揮手:「把東西打撈上來,仔細點兒別漏了!」
他其實想說,不該這麼急著破壞大船,船上有很多東西這麼一沉會直接沉到海底,飄不上來的,實在可惜。
不過看李慕禪渾身泛著冰冷,好像要殺人的模樣,老喬知趣的閉上嘴,不敢多勸。
他隱隱猜到李慕禪的心思,看到這些傢伙的殺戮,偏偏都殺光了,再沒法發泄,於是遷怒於自己這群人身上了,所以沒好聲氣。
李慕禪陰沉著臉,看了看趴在甲板上的被搶眾人,他們或驚恐,或驚喜,或漠然,或大哭,或低泣,神態各樣。
李慕禪搖頭嘆了口氣,身形一閃躍上大船,擺擺手:「好了,咱們走,去下一處!」
「龍頭,那這些東西……?」老喬忙道。
「留下一隻船收拾。」李慕禪道。
老喬忙道:「好嘞。」
李慕禪忽然一頓,擺擺手:「算啦,都走,不要這些東西了!」
老喬遲疑:「龍頭……」
李慕禪哼道:「咱們黑吃黑,別人也能黑吃黑,走吧!」
老喬頓時明白李慕禪所慮,恍然點頭,覺得有理,他們黑吃黑別人,保不准又碰上黑吃黑的,沒有龍頭在,一艘船被容易被搶的。
大船離開,速度越來越快,到中午時分,遠處海面又出現三艘大船,船頂高懸著一面黑旗,旗上繡一隻猛虎。
李慕禪點點頭,就是這裡了,黑虎盜,也是赫赫有名,是荊志光的仇人,他們遠處南邊,也有兩艘大船緩緩而行。
李慕禪他們是自東向西,這兩隻船自南向北,恰好都是朝向黑虎盜,黑虎盜上的頭領是個魁梧如鐵塔的大漢,滿臉的絡腮鬍子,雙眼如銅鈴。
他翹著腿坐在船頭的太師椅上,摸著鬍子看著遠處,一臉為難,他乃黑虎盜頭領范正英。
一下來了兩頭肥羊,到底哪只更肥還真是費思量,兩頭都吃,怕是吃不下,他能這麼多年縱橫自在,靠的就是謹慎與不貪。
「當家的,咱們截哪一隊?」一個大漢過來問道。
范正英想了想:「南邊的!……咱們得到的消息是南邊的,是不是?」
大漢點頭:「對,好像是成家的船,沒什麼高手。」
「那好,就截他們!」范正英點點頭。
大漢一指李慕禪他們那邊:「那這一隊呢?」
「甭理會。」范正英道。
大漢陪笑道:「當家的,成家的船不值一提,咱們把旗一插,他們會老老實實投降,東西任咱們拿,要不,咱們先收拾了那一幫?」
「貪心不足,找死!」范正英沉下臉來,冷冷瞪著他。
大漢忙道:「是,是,只搶成家的!」
范正英冷冷道:「老二,你這貪勁不改了,早晚要折在上面!」
大漢忙不迭的點頭:「是,當家的放心,我一定改啦!」
他們朝著南邊兩艘船迎上,卻不曾想,李慕禪的船忽然加速,東風獵獵,李慕禪的船速度遠勝黑虎盜他們,轉眼到了近前。
范正英皺眉,沉聲喝道:「準備好了,是一場硬仗!」
他看出來者不善,明明看到黑虎旗,仍敢衝上來,絕非送死,他騰的站起來,伸手道:「棍來!」
剛才的大漢忙跑過去,很快拿來一根紫銅棍,粗有嬰臂,紫黝黝的透著一股煞氣。
他持棍站在船頭,面帶冷笑。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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